他靠在后面“罪为,在这里的人都是犯了罪的,十恶不赦之人;醉为,醉生梦死之意,在这里生活之美,景色之美。”
“不解,罪者何来如此待遇。”
封越耸了耸肩“在你最幸福之时,让你坠落地狱,可不是最狠之刑吗,被送进来时他们都被抹去记忆,人之初,性本善便是如此,可他们犯下的罪无法抹去。”他起身,走出来。
他继续道“他们会被灌输一个身份,而后生活,乐极生悲,在最快乐时眼睁睁看着自己死去。”动了动脖子“他们会孕育下一代,而他们的下一代会在孕育完下下代时也这般死去,所以,从进去宣醉城以后,他们世世代代都出不去了。”
“那你如何得知。”绛妁疑惑。
言下之意,你为什么没被抹去记忆。
闻言封越倒是一笑,剑眉星目笑的少年气十足“因为我不一样,我更厉害。”
“既是厉害,为何进来。”绛妁这话里带着调侃之意,封越抿了抿嘴“你快睡吧,我也出去了。”
她看着封越这个模样,点了点头“你去吧。”
出了屋子,外面风雪交加,气温骤降,封越抬头看着朦胧月色,复又侧头看向屋内,他思虑一番抬步走向自己的屋子里。
他眸色晦暗不清,思及方才小姑娘的模样嘴角毫不掩饰的勾起来,他躺到床上,脑海里总是忍不住的在想绛妁的身世。
绛妁看着门口的方向,刚刚封越说的,她从未去想过,东北二城民风淳朴,怎会像他说的那样,是犯了大罪之人来的呢。
可这不无道理,否则封越为何想着要出宣醉城,今日他到底想起来什么记忆,他闭口不言,自己也不能去强迫他告诉自己。
天晴之时,封越起了身走出来,他看着周围活动了些筋骨,正好看到田月溪从绛妁屋中出来。
“怎么了?”
田月溪看了看里面“绛姑娘昨天喝了幽光心头血,怕是要昏睡几天了。”
“无碍,若只是昏睡倒也无妨,这期间我们把北城事处理好吧。”封越看了一眼里面复又转身离开。
“你受苦了。”
绛妁耳边传来阵阵声音,她看着周围遍地花海,她听见有人叫她,可她看不到那个人的模样。
“阿妁。”
依旧是当初梦里的男子,他缓步而来明明看不清面容,可她却知道男子正在看着她。
“你到底是谁。”绛妁看着他,那男子摇了摇头“不可告诉你,只是这世间万物有因有果,如今过往于你不过陌生,等时机成熟,我亦会告知于你。”
绛妁一愣“你…竟能与我说话。”
“这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阿妁,你的未来还很长,你的天地不拘于此,只是不知如此过程还能不能有人伴你左右。”
他伸手拍了拍绛妁的脑袋,动作很轻很轻,他微微叹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这里的你过得如此难。”
“公子,你的话说的很奇怪,每个人过得好与坏都无法定义。”绛妁转过身背对男子“公子,你这话定然是好心,我也明白的很。”
男子抬手在绛妁面前一翻,绛妁便感觉面前场景一变。
绛妁看到不远处方才的男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温柔的很,在花海里撑着下巴望着男子。
“昨晚那些大臣又叨扰你了。”女子哼了一声。
男子无奈笑了笑揉了揉女子的头发“我们都好几日没在一起了,今日你还要回去。”
“阿爹阿娘都想我了,几位哥哥亦是,我也想他们了。”女子低着头“想当时我第一次见到你,你红着脸对我说,一定要让我等着你来娶,往后长长久久你都会在。”
“这是实话,不论今后如何,我都会与你在一起。”男子轻笑道他伸手拉住女子“有我,你便无碍。”
温柔且坚定。
画面再次转动,战场混乱,皇位之上并不是方才的男子,虽然看不清容貌,但是绛妁明显知道这与方才男子不同。
战乱不止,百姓流离失所,鲜血沾染在绛妁的衣裙之上,绛妁看着周围,她慢慢抬步看着周围。
这里…似乎见过。
绛妁抿了抿嘴,可是她想不起来,她看着那些看不清面容的人砍死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有用灵力的,有用刀剑的,她低头看着遍地的鲜血。
“救我!”突然被人抓住自己的裙子,绛妁看过去,是个小孩子,她慢慢蹲下来抱起小孩子。
北城(二十五)
一道白光之后绛妁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到,许久之后她看到自己面前一片灰烬,绛妁伸手触碰那飞在空中的灰烬,灰烬环绕着她。
绛妁看着前方,有一个人趴在地上,似乎是很痛苦的模样,她抬步想要走过去查看,可是越走越远根本不能靠近。
“小五。”
绛妁听见身后有声音,她回头看着那人,那人坐在树上猛然跳下来递给自己一个花灯,绛妁接过花灯,她听见那人说:
“小五,你要不是生在…你定然像话本子里小女子一样,而不是如今这般故作坚强。”那人咧嘴一笑,绛妁愣愣的看着他,她听不清那人说的生在哪里。
“小五是谁?”绛妁艰难开口。
那人一顿“小五啊,是我的妹妹,她那个小丫头口是心非,心里软的很,可总是让自己故作冰冷,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似乎说起小五时,那人开心的不得了,变得更加话痨。
“我…”绛妁刚说了一句话就察觉自己无法再继续说什么,她微皱眉头,那人有些疑惑“小五你怎么不说话了?算了没事,左右那小子都喜欢你。”
谁?小五是谁?你是谁?那小子…又是谁?
她很想问,可就是无法开口。
小五…小五…到底是谁?
“这是我为你种的桃花园林,也不知你是否喜欢。”
绛妁猛然惊醒她直直的看着眼前目光所及之处,她紧握着被子,这些记忆是谁的,可曾属于过她。
“阿妁,你醒了。”封越疲惫的睁开眼睛凑过来,绛妁微微颤抖着睫毛,她看了一眼封越,又看了看周围。
“这里是北城的城主府,莫抚已经被消灭了,你怎么样了感觉。”
绛妁感知了一番道“还不错,那心头血能让我身子正常的支撑下来,不至于那般脆弱。”
闻言封越轻笑着“前几天,以你的方法找了一个台子然后我去…嘲讽了一番,果然那个身带薄纱之怨的莫抚来了,当时我们费了一番口舌找了很多男女,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故弄玄虚,可少年说的开心,绛妁微微勾起唇角,她挑眉好生思考了一番道“田月溪与田子栩?”
一听她这么说,封越一愣“你怎么知道?”
“果真如此。”绛妁惊得坐了起来“怪不得我看着他俩总是很奇怪的。”
“你今日醒了,我一会去告诉田月溪,她邀请我们去幽光那个幻境。”
绛妁疑惑“为何,不是不能进去吗?”
“听说若是幽光立于幻境连接之处,就不会被腐蚀,她应该是要说什么,而且…”封越弯下腰在绛妁耳边轻语“我听说,幽光也喜欢田月溪,左右肯定有好感的。”
“你会不会变得八婆起来。”
幽光幻境从前是蓝色一片,如今被精心打扮过,变得鲜艳如春,绛妁一踏进来下意识看向田月溪,春,是她最想看到的。
果然,田月溪看着这景色已经忘却说话,她喜笑颜开道“幽光,你竟可以找得这般景色,这就是春天吗?”
幽光看着田月溪他抬步走到她面前“是啊,这就是你一直想看的春天。”
“阿妁,东城的时候你也没有好好看这景色。”封越侧头看着她,也似乎察觉到封越的目光,绛妁不知看向哪里。
她舔了舔唇道“真的,好看。”
“是啊,真好看。”封越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他也想移开目光,可是他移不开自己的视线,而后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这翠绿的地方,封越只想看着她。
田月溪这是第一次见到春天,从前是从未见过的,北城寒冷的不行,从没有花开花落,四季变化。
她如今望着这里心中说不感动是假,她回头看着幽光道“谢谢你。”
“你我是友人,何必说这么多。”
待田月溪看完这景色,四个人便坐在中心处,田月溪长叹一口气道“记得刚见面,我还是跑出来的,谁也不知道我在这里,封公子与绛姑娘来时还打了一架。”
幽光当时的模样她记得清楚,也只有幽光收留了自己,才能让她躲藏起来。
绛妁想了想那天开口道“你也是做的极好。”无论自己怎么说,封越都没把自己放出来,说着目光看向他,眼中冰冷。
“我那是…我那是觉得吧。”封越轻咳了两声有些尴尬不知说什么,绛妁不予置理。
“今天也是想同二位说的是,我与田子栩其实是相互爱恋的关系。”
封越微挑眉,见两个人都没有那么惊讶反而田月溪起了疑惑“你们怎么…”
“之前就起过疑心,如今也是证实了。”封越开口道“你们二人眉目传情,还想不引人怀疑吗。”
“也是,诶,不对,何来眉目传情。”田月溪红着脸辩解着,她低下头“那时候我是被领养的,他从前欺负我,后来也不知何时开始慢慢对我好,可是父亲他总是不同意的,后来我便带着炎玉离开。”
田月溪说她想要报复城主。
可是绛妁却觉得不单单是这样的,她微皱眉头道“谣係从何而来,你知道吗。”
本来已经放松下来的田月溪猛然一顿,她抬头看着绛妁,死死咬着自己的下唇“谣係夫人她,她是父亲买来的。”
“城主也是好眼光,把如此绝代风华的美人买回来当城主夫人。”封越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而绛妁抬手制止住封越想要继续说的话,封越看了她一眼便也止住话语,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这幻境之内日月与外面一同,封越坐在树上,田月溪躺在地上睡着,而绛妁靠在树下似睡非睡,她不需要睡觉,只是这长夜漫漫实在难熬。
“阿妁。”封越似乎察觉绛妁的心思,把她唤了上来。
两个人坐在树上,他不动声色的看向绛妁目光里带着他意,绛妁侧头看着他“你在看什么。”
封越摇了摇头,若说他可能知晓她的身世,该怎么去说呢,他说不出来,他也不想说这件事。
“你有心事。”绛妁凝望着他,封越抿了抿嘴道“我能有什么心事,能出宣醉城就行了,活下去。”
绛妁凑过来“外面是有你的念想吗?”
“有,不过不是好念想而已。”封越咧嘴一笑,他仰着头“那些记忆深刻的,我一定会取回来。”
“看来的确不是好念想。”绛妁想要伸手拍拍他,可是伸出手时却硬生生停住,她又收回手“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想要出去呢。”
“为什么想出去啊。”封越低着头“从前是想着离开宣醉城,去更远的地方,挣脱束缚,而如今是想继续做自己一直要去做的事情。”
“是什么?”
封越长叹了一口气“不告诉你。”他依旧嬉皮笑脸的,可绛妁按住封越的肩膀“不要做傻事。”
“阿妁,何为傻事,我心中所坚的,以此为目标,是傻事吗。”封越靠在树上闭上眼睛“你觉得呢。”
“你心中不后悔就好,正是什么,恶又是什么。”绛妁闭目养神,她也累了,北城这些事她没有过多参与,都是封越去做的。
可梦境里的那些画面,依稀可见。
幽光送三个人出来,迎面便是田子栩,只见他快步走过来“不好了,谣係夫人要被火屠。”
田月溪一愣“怎么回事?”
“兄长发现炎玉消失,阿月你快些躲起来吧。”
田月溪拉住他“谣係没有为自己辩解吗?她不是知道是我拿的吗?”她紧紧盯着田子栩“你快说啊!”她急得直跺脚,说着又看向不远处错身跑过去。
她跑过去只看到谣係被绑在木桩上,额头之上是伤痕,田月溪僵硬的站在原地望着。
谣係似乎察觉了什么,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她,微微笑起来。
“是我拿的啊。”田月溪颤抖着开口,只见谣係摇着头,周围是北城百姓,他们竟是冷漠的看着这位城主夫人。
谣係看到不远处绛妁也过来,她与绛妁对视的那一刻,竟觉得心中一震,谣係低下头“可惜了。”
城主起身拿起火把走向谣係,谣係神色未变只看着不远处,田月溪想要上去但是被田子栩拉住“你想作甚,今日不论是谁,都得死。”
“那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双腿一软“不要,不要!”田月溪被田子栩拉着,她嘶吼着“是我!拿走炎玉的人是我,不是谣係。”田月溪跪坐在地上,她浑身都在发抖。
谣係微微睁开眼睛“愚笨,阿月。”
“是我拿走炎玉的,不能让你替我顶罪。”田月溪哭的抽噎甚至喘不上气“爹,是我拿走的,不管谣係的事。”
谣係轻轻笑着“说真的,是我拿的,因为…”说完她挣脱了枷锁,抬步走下来,城主愣愣的看着谣係,只见谣係微微抬手周围幻化变动。
蛇身显露。
“是妖!”“谣係是妖!”
周围一片乱动,田月溪睁大眼睛看着谣係,谣係抬手一挥“那炎玉压制我,总得把她拿走才好,现下田月溪已经从我这里拿走了。”说着她看向田月溪道“你瞧,这不来了吗。”
四目相对,田月溪泪水流下来,她甚至想不明白谣係为什么要这样,而绛妁却是猛然明白过来田月溪为何会拿走炎玉。
谣係猛然冲了过来,绛妁下一刻便来到田月溪面前,她手中红剑出现,谣係睫毛微颤,绛妁挡住了谣係的攻击。
“嗯。”她只听见这一声,便见谣係胸口一把剑刺穿着,是一个男子,而后绛妁微微松力,谣係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