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回去之时已是下半夜,他一进府便对上了父亲,柳携和怔怔的看着他道“你去了,可有发现?”
纵然寒冷,可柳拂扬依旧抬手把那个快要灰飞烟灭的小鬼放出来,不过一瞬间那本来快要消散的小鬼竟猛的一起,冲着柳携和就扑过去。
也幸好时机合适,就在那一刻小鬼消散。
柳携和面上错愕一瞬又恢复正常,反倒是正对着的柳拂扬愣住,他有些不解的开口问道“父亲,这小鬼本应该无力,可为何…”
闻言,柳携和冷哼一声“这小鬼不是普通小鬼,你这点还看不出来。”
柳拂扬紧皱的眉头并没有舒展,他只道“父亲可看出来这是灰飞烟灭。”
听见柳拂扬这么一说,柳携和倒像是反应过来似的,他凝了凝神看着雪地上的灰,不做言语。
许久,他缓缓开口“是谁。”
柳拂扬自然知道父亲所问,他只道“是一位名为绛妁的姑娘,她手中有一把剑,便是这把剑让小鬼如此的。”
“剑叫什么?”
柳拂扬摇头“并不知,只孩儿觉得那把剑很是面熟。”
“很面熟…”柳携和低语,他抬眼看向柳拂扬“明日把她带回柳家。”
“这是为何?”
柳携和背过身不去正视柳拂扬,他只道“古宅里的小鬼,我们封印不了,那便让这位姑娘去斩杀。”
这便是昨晚发生的事情,听完以后封越心底里也有些疑虑道“那小鬼昨晚你带走之时,应该差不多了,怎么还会去攻击你爹。”
“这一点我也怀疑…”说着他停顿一下,并且父亲还没有看出来小鬼即将灰飞烟灭,宣醉城内东西南北五座城至今没有一个人会这等法子,偏偏出来一个灵器可以,父亲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这家主是你亲爹,你也怀疑?”
柳拂扬点头道“有疑虑所以怀疑,怀疑就要调查,若是没有皆大欢喜,若是有的话…拂扬也会证明…”
证明什么呢,他接下来的话没有说出来,绛妁也不去问,她的思虑都被带去为何小鬼最后攻击柳家家主。
已经快要灰飞烟灭的小鬼,应该是没了能力攻击人,怎么会想着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去攻击。
“你想让我们住到柳府?”封越目光移开。
“对,拂扬知道,封公子对我府上那位并不喜欢,说实话那件事已经过去,公子也不需放在心上,清泉我已让他出去游历,所以二位来府中不会有人叨扰。”
送走柳拂扬之后,封越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回身望向坐在椅子上的绛妁,不禁撇嘴“小祖宗,你可一点不担心啊。”
闻言绛妁抬眼看过来“担心什么?”
“你的身份还有为何剑可以灰飞烟灭,这些那老东西明天肯定要问。”
“不是有你吗。”绛妁低下眼翻阅书籍,封越被堵了一下,他抿了抿嘴不禁翻白眼
“你的身世我有法子,至于那把剑可认主人?”
绛妁想了想“认。”
“那也行,你到了明天就听我说就好了,我说什么你就附和着,交给我,而且我有预感,我们不会住几天,现下离除夕还有六日,顶天住个两三日我们就要去柳家古宅。”封越心里思衬,这些小鬼怨念这么重,既然被他和绛妁破了结界,现下只怕马上要找仇人找上门了。
他和绛妁二人怎么也算帮了小鬼。
“好。”
她回答的很快,让封越愣了愣,他目光看向外面道“你答应这么快,不怕明天我告诉他们你是厉鬼。”
他语气轻飘飘,仿佛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可他手轻轻捏着门框,若有若无的摸索着。
“你我捆绑在一起。”绛妁淡淡道。
闻言他松开门框,低下头嘴角挂着的那一丝轻笑消失,眼里晦涩不清,关门那一刻绛妁歪了歪头望着他。
“怎么?”
怎么了呢,他回过头不看绛妁直直坐到床边,而后躺下去,自始至终没有看一眼绛妁。
绛妁心里奇怪,自己也没有说什么,怎么他就生气了一般。
“你怎么了?”
不理,像极了小孩子一样躺在床上。
见绛妁不再和自己说话,封越抬起头别扭道“再过几日的除夕夜,你打算如何过。”
怎么过?绛妁倒是仔细想了想而后摇头,她略显疑惑的望着他“你是否同你的未婚妻一起。”
“你该不会喜欢我了吧。”封越神色莫辨的看向她。
笑话,闻言绛妁嘴角扯出一丝笑意,封越愣了愣,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绛妁笑,毫不夸张。
“你…”
话还没说完,绛妁便开口“我只觉得这么久你都没去见她,并不妥。”
封越倒是起了兴趣,胳膊撑着身子看着她,眼里染着笑意“有什么不妥?”
“对于你二人情感。”
这话说的确实没什么问题,封越歪歪头语气古怪道“可若是两个人没感情,便是日日在一起,也不会有感情,若是两个人有感情,那不论人在那里,心中所想都是彼此。”
绛妁垂眸,听封越的话,像极了情感大师一般。
“确实不错。”
东城(八)
夜里风声攒动,屋外风吹的作响,屋内房涟漪紧紧抓着被子,额头汗水流下来“不要…”
“房家妹妹,你在作甚呢?”
少年的声音从脑袋上落下,抬头望过去只见少年俊俏脸上染着笑意,她吐了吐舌头“我在想你妹妹都在哪里呢。”
少年却是咧嘴一笑道“我想着,等这件事过去,便来娶你。”
“你若是再不娶我,就要等着你妹妹和妹夫了。”她哼了一声,拳头打在少年身上。
“姑娘,姑娘。”
猛然睁开眼睛,她大口呼吸,泪水与汗水掺杂着流下去,她侧头看着侍女手轻微颤抖。
“出去。”她声音冷了下去“快出去。”
侍女愣了愣不太敢出去,而房涟漪泪水却是止不住往下流“出去啊!”
待侍女离开,房涟漪撑着胳膊起身,又是一夜,梦见了他,这几日常常可以梦见那个人。
她想的紧,夜里时更甚,思念翻涌,所有人闭口不提一年前的变故,可放在心上更让人心痛。
那个人在他的家族里,算是奇葩,吊儿郎当的模样和家族作风格格不入,可她就是很喜欢啊,她其实很羡慕慕颜昀,慕颜昀对知苇很明确的喜欢。
而她呢,失去才知道自己的内心。
柳府矗立在东城中心,守护东城安宁。
柳拂扬走在前面,站在府外他停住脚步回头看向二人,缓声道“一会进去,莫要张扬。”
绛妁撑着伞随在封越身侧,柳拂扬抬头看了看阴沉之天,心下有些疑虑这种天也需要打伞吗。
柳府之大无奇不有,内里有用灵力豢养的花卉植物,各种各样令人眼花缭乱。
似乎有心提起,柳拂扬面上带笑道“家父喜爱这些,便在府中养着了。”
“这么多花花草草的,别有朝一日全枯萎了,多可惜。”封越看了一眼柳拂扬,果然柳拂扬身子一怔,看了一眼那些花草。
绛妁心有不解,却也没说什么,在她看来封越便是说话不过脑子。
等到柳拂扬走到前面时,封越才后退几步在她耳边轻语“看来这柳拂扬也不像面上那样敬爱他爹,方才我一说看他模样,似是心中想过。”
他说完这话便起步跟上柳拂扬,空留绛妁一人站在原地,她转头看了看那些花草,心下疑虑也不知说什么。
厅中,空留柳拂扬和他二人,柳携和还未曾过来,柳拂扬坐在上位。
“家父有事,还未来得,二人稍候。”
绛妁见封越未曾言语,便思虑开口道“自是不会。”
她生的清冷便是声音也是冷冷清清的,这般开口让柳拂扬的目光显得移不动。
“不会便是好的,好的。”
门外传来声音,绛妁侧头看过去,这人身上有些奇怪的气息扑面而来,柳携和一身神似道服的衣裳在身,面上依旧年轻,看着只比柳拂扬大几岁。
“父亲。”柳拂扬起身行礼,绛妁和封越亦起身行礼。
“二位,近日东城有事,今日被耽误来晚了,可莫要放在心上。”柳携和脸上带笑,可这眼里寒意甚重,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放在剑上,今日绛妁没有把剑收起来,而是带着剑鞘在手里拿着。
封越眯了眯眼,面上也挂起笑容。
“绛姑娘是哪里人?”柳携和坐下后,目光才看向绛妁。
果然,女子一身黑金衣裳,行为端正,那双眸子里似乎不为动容,确实让人一眼难忘。
闻言,绛妁不动神色看向封越,只见他拿起茶水抿了一口,放下之后咧嘴一笑“不瞒柳城主,绛妁是我的未婚妻。”
绛妁一顿,面上不显,只低下头不去看众人投来的视线。
“未婚妻?”柳携和不太相信,目光看向柳拂扬。
柳拂扬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道“确实听说封公子有位未婚妻,不过从来没人见过。”
“没人见过?”柳携和目光在封越和绛妁两人身上来回查看,他微微挑眉,柳拂扬点点头“这几日,绛姑娘一直在封公子的屋里。”
闻言柳携和目光多了几分探究,在他看来没名没分就住在一起,注定不行的。
“听说前几日有小鬼叨扰,我这做城主的还是不尽职啊。”他半眯着眼笑道。
封越胳膊撑着椅子,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心里想着都是这个老头狐狸心思一般。
“那倒没什么事。”封越也不去看柳携和,他低眼看着地下说道“城主贵人事多,自然没办法顾全。”
果然,柳携和笑容僵了一下目光这才看向封越,这人在东城名声很不好,顽劣的很,恶事做尽,不过最近似乎沉寂了些,也许真的因为这个未婚妻。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就连恶人也难过。
所以从进来到现在他都没有去看这个不成器的男子,他自然不知封越不是难过美人关,而是没时间去做。
“是我有错了,不过听说绛姑娘手里有把剑可以让鬼灰飞烟灭,可是真的?”柳携和目光又看向绛妁。
“都道千年前有位霍家,霍家有个震灵石,那既然有震灵石,绛妁手里那把剑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剑罢了,只不过沾染了些可能和震灵石相似的属性,况且谁知道到底是不是那把剑的作用,也许是小鬼来之前就不行了呢,有也许是别的原因。”封越侧头看向绛妁,替她回答。
绛妁接过话语道“是。”
“那这么一说,这把剑可否认主?”柳携和目光犀利,绛妁迎面直视,封越答道“自然不认主,认主那不就是灵器了吗,这剑只是被打造出来的,难道柳城主觉得这把剑是震灵石所成?”
柳携和突然笑出来“自然不会,震灵石销声匿迹千年,就算被铸造成剑,也不应在绛姑娘手里。”
“确实,绛妁她是我的未婚妻,我俩都是普通人,自然不会有这种东西。”
柳携和点了点桌子,他沉了沉眸子道“听闻绛姑娘剑道修的很好,不若暂且留在柳府,等这件事过去再走。”
“这件事?”绛妁抬眼看过去。
柳拂扬接过话语道“现下幼子失踪案似乎和怨鬼有关,东城剑道很少,绛姑娘修炼便想着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顿了顿“况且那些小鬼不知怎么找上你们,万一再有一次在柳府也好保护。”
“好。”封越不等绛妁说什么,便道,左右有人保护还是很好的。
出了主厅柳拂扬带着二人去内院,走到一处停下,指了指“这间屋子是绛姑娘的。”
“诶,我和阿妁不是一起吗?”封越自来熟的便唤起阿妁,探头过来在看到柳拂扬点头时连忙摆手“不行不行,我和阿妁要在一起呢。”
柳拂扬皱了皱眉头“这…不好吧。”
“有什么的,我家阿妁怕黑,夜里得有我在。”说完他一把把绛妁的肩膀揽过来,神色温柔。
柳拂扬见这眼神愣了些许道“绛姑娘如何想?”
闻言绛妁自是已经想到他二人不能离太远,便点点头“可以。”
送进屋子后,柳拂扬便离开,绛妁在封越身侧,低眼询问“他们会信吗?”
封越坐下来,伸了个懒腰声音幽幽“身份信了,不过这剑应该还存疑,你就按照我昨晚同你说的做就可以了。”说着还扭头看向她“往后没事,就别用了。”
“不详。”绛妁突然开口“今夜有恶战。”
荆楚皇宫三皇子宫中有一片枯树,许薇怜一直没敢问这是什么,偏生今日三皇子蹲在树下,妗瑟公主也在一侧。
“去年这个时候,桃花开了。”
这话一出,慕颜昀沉了沉眸子站起来“去年有知苇,冬天也不冷,桃花开,很是给面子。”
“是啊,那会你想着早些让知苇看到这桃花开的模样,可又想用灵力,也是恰好去年的冬天温暖如春,错让这桃花盛开。”慕翘楚说着走上前,慕颜昀伸手拦住她。
“不是,我又不会干什么。”慕翘楚侧目看着他。
慕颜昀摇摇头“不一样,这棵树,是知苇摸过的。”
闻言,慕翘楚看向那棵树,果然这棵树不一样,上面还记着红带子。
“她曾说过,这桃花树是她见过最好看的。”慕颜昀沉声抬头望着。
许薇怜在不远处,听的断断续续,只大体猜测这些树是三皇子为何人所种,却是听不出来是为谁。
莫不是为了那个仙女?
她想起那幅画上的仙女,过于惊人。
“这一年,所有人闭口不言,独独你。”慕翘楚长叹一口气。
“我担心,担心他们会忘记朱连氏,忘记知苇。”慕颜昀站在枯树之下,可在许薇怜视角望着依旧觉得清风明月,温润如玉的代表。
“他们没有忘记,只是不想再提。”慕翘楚伸手拉着慕颜昀“知苇若是知道你这般,也会开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