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也要赚钱养家——汤原粉子
时间:2022-05-15 06:50:02

他那情况不能再拖,再怎么说也是有身子的。她深吸两口气,身子一转,轻轻拉开了门板。
哎,什么硌了她一下?
低头一瞅,她才发现腰间竟然系了个布袋,顿时眼睛一亮。沿着桌边坐了,将袋子解下,东西便一股脑倾泻到桌面上。
莹白的一颗圆珠子,又是一颗。拢共七八颗圆珠子。还有根寸长的绳子……这都是啥?弹珠爱好者吗。
拿手捏捏,圆珠子弹性十足。对着油灯一照,有点透光。不会是夜明珠什么的吧。她举着珠子回到门边对着门外黑漆漆的空气一照,果然有光!跟小夜灯似的。
那微弱的荧光给林西贝带来了一丝安全感。终于鼓起勇气将夜明珠拿绳子绑在脚上,又寻了块包袱皮塞进腰封,这才反身将门扣上。
夜风打着卷儿地吹,吹得她又有些怯,想回去。但一想到刚刚的那抹温暖,夹杂着胸中升腾起的那股使命感,在林西贝心中萦绕不去的恐惧竟奇迹般消弭了大半。
这里的住户好歹还是点灯的。被夜色模糊后的建筑物轮廓已看不清,倒是不怎么诡异了,只留下星星点点的灯光。
她只能不断暗示自己:就当是小时候回乡下老家吧。
林西贝只顾低头走,弯弯曲曲的巷道似没有穷尽,她又有些不敢走了,怕迷路。
直到把那些星星点点的亮光都甩在身后,她不再走了。卷地风刮得脸生疼,偏偏又避无可避,就停在原地直跺脚。
好想回家……
要是能被这股风卷走也好,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晃眼一看,风中零星飘来点点亮光,像是夏夜流萤。林西贝定睛看着它们一点点向自己靠近。显现出一种类似小型哺乳动物的身形来。
等她反应过来,那东西竟打着滚冲到自己脚边了。一寸来长的身子,满身绒毛,有跟松鼠似的尖鼻子和长尾巴,耳朵比猫咪的还要小一圈,尖端两处正是那萤萤光源所在。
林西贝下意识后退一步,那小玩意像是死了一样蜷在她脚边。满身绒毛在逆风吹拂之下高高立起,露出粉嫩的皮肤来。
她蹲下身来细看,小东西的尖尖脚爪尚在微微瑟缩着,它还活着。她向来喜欢带毛的哺乳动物,尤其对长得可爱的没抵抗力。
大着胆子探探那瑟缩的小爪子,纤细又温热。不知怎么就给捧起来了,陌生的触碰让那小动物本能地挣扎起来。
“小东西,你别怕啊。我带你回家。”
林西贝想也没想便将那小东西兜在怀里,撒开步子没命地往回跑。她其实没走多远,跑了不一会就回去了。
床上男人已经睡熟,伸手探探,烧竟然自己退了。
她出去一趟什么也没找到也觉得有些丢人,便不敢吵他,而那冻作一团的‘松鼠’还在抖,眼看着没处安置。
她凑近它闻了闻,没什么异味。便团作一团放上了床,自己也脱了鞋上去,挨着睡了。
不一会,那小东西也不抖了,拿脑袋蹭蹭被面,睡得还挺舒服……
一阵反酸让顾非沅早早醒来。他勉力压下去,肚子又开始咕咕乱叫。没闻到食物的味道,那林大花也没个动静,他决定先到识海里静修一阵。
念头刚起,脚边被褥就是一动。他连忙嫌恶地挪了挪,都这个点了林大花还不起?她,她还贴上来了!
“林大花!”
林西贝猛然惊醒,对面男人已经坐起,拥着被子如被人糟蹋了一样惊缩作一团,正瞪眼看自己。
“那是什么?”他修长手指正对着她脚边。定在‘松鼠’身上。
她伸手去摸松鼠,没想到刚碰到它尾巴,原本还乖乖蜷缩着的一团毛团子瞬间跟定了身一样,僵了,硬了。
摸摸已经冰冰凉的鼻头,又提着尾巴提溜起来,小东西跟秤砣似的沉沉坠着,轻抖两下也没见反应。
看来是死了。
 
第六章
 
“哎?怎么死了。”
“死了!”
男人差点跳起来,“就这东西,在床上呆了一晚上?”林西贝点头。
“林大花,你给我滚出去。”他边顺气边命令着。
林西贝真是受够这男人了,一惊一乍的。又没爱心,连只松鼠都怕。
她才不听他说什么,反倒起了存心气他的心思。
她抱着膀子轻勾唇角,“饿醒的?”男人双眼紧闭,胸口起伏剧烈,并不搭理。
她凑近,将捧在手心里的小东西放在他面前,故意在他鼻端绕两圈,“扔了也可惜,要不干脆我用它给你熬碗汤怎么样?”
他果然绷不住睁眼,竟然倚着床边干呕起来。林西贝见状不妙,忙去扶人。正想给他顺气,却被他一个蛮力甩开,他蹙眉,她心口又是一痛。
嘶!作死。
林西贝暗骂自己一句,没事惹他干嘛。
男人清秀的五官快要挤作一团,躲着她的手,一脸避她如蛇蝎的模样,“手拿开,出,呕~~ 去!”
偏偏又什么都吐不出,呕了半天,生生把自己熬成了只红眼兔子。
“都这样了,咱就谁也别嫌弃谁。”她说着又要上手去给人家拍背,颇有些逼良为娼的架势。
“你再看看它死没死,装的!”
许是心理应激反应还没过,顾非沅一时竟忘了躲开。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恶心玩意明明好得很。
刚刚就在林西贝说要拿它熬汤的瞬间它就活了,两脚一蹦挣着落了地,这会正翘起两只前爪磨爪子呢。
“你和它,一起出去。”
真是固执。
林西贝屁股一歪,跌坐回床上。右腿架在左腿膝头,颇有些女流氓的派头。
“不。我要继续睡!”
男人也不跟她废话,裹着被子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靠着墙一点点往外间堂屋挪。
林西贝看着他背影,心里针扎似的又疼起来,但她火气也上来了,索性别过脸去。继续睡。
不就是疼吗,爷可是能从学校一泡尿憋回家的狠角色。还能被你个死傲娇拿捏了,这点疼怎么不能忍。
可她一闭眼,心口丝丝缕缕的疼就没断过。不过疼啊疼的也就习惯了,竟然还补了一浅觉。
再醒来时,已是冷汗涔涔,胸口似被狠狠凿过,吸口气都牵扯得生疼。
心里暗道不好,忙不迭冲到堂屋,就见男人蜷在椅子上,整个人快缩作一团。林西贝又要上手,快要碰到他之前还有些戚戚,下意识去看他脸色,惨白。
她吓了一跳,也不去管他会不会嫌弃了。“走,去看医生。”拽着人就要出门。
“不去,不去。”他整个人脱力地挂在她身上,仅有的力气都用来拒绝。
“想要命就听我的。那大个子说的鬼医在哪来着?”
男人还是不情不愿的,短促的呼吸喷在她颈侧,哑着道:“罩袍……”
真是欠了你的。
林西贝只好忍痛返回卧房去取罩袍,出门时两人下盘都有些打飘。
这鬼地方,白天怎么总跟阴天似的。搞得人总是莫名地紧张。还好能看得着路,林西贝架着男人,他倒也不重,走起来不很吃力。
就是胸口太疼了,疼得她直抽气。
正愁找不到方向,脚脖子忽而一痒,那只‘松鼠’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了,在她脚边嗅嗅,然后一个劲往前冲去。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像是示意他俩快点跟上。
走了一路,终于在一户人家门口停下。
‘松鼠’不断耸动着鼻子,却不敢再往前。这是一处被刺藤缠绕的房子。无门无窗,跟个大刺球没两样。
林西贝指着面前的刺球,觉得自己被耍了。瞪着‘松鼠’问:‘你到底是带我来救命的,还是找刺激来了?’
‘松鼠’嘤嘤两声表示自己没带错路,鬼医就住在这刺球里。
真是疯了,连这小东西都是她捡回来的。竟然会指望让它来带路。
不过来都来了,干脆问个路。
“有人吗?请问鬼医家在哪里。”
没人理她。
伸手往里拨了拨男人枕在肩头的脑袋,林西贝心里生出一丝急躁。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眼花,那刺藤好像是动了?
刺藤确实是动了,帷幕一般被拉至两边,露出正中间一人高的洞口来,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
再看脚下,‘松鼠’按住前爪,匍匐身体,炸开了一身的毛,耳朵尖也亮起荧光。明显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随即洞口一阵窸窸窣窣,传出中气十足的一声,“还不快进来!”
林西贝被吼得一颤,连忙扶着男人进屋。‘松鼠’竖起大尾巴跟在后面,那缕纯白的尾巴尖没入洞口的同时,刚刚被拉开的刺藤立马又合拢了。
藤蔓组成了墙面、屋顶,又铺成桌椅,拼成地面。虽然难以置信,但此处确是实打实的一座藤蔓屋。
但是这座屋子里并没半个人影。林西贝将男人躺倒安置在椅子上,唤了两声鬼医,没人应。她索性坐下,无所事事的手指指甲若有似无地在桌面上滑动起来。
“住手!”
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震得林西贝一抖,一晃神就见身边椅子上多出个人影来。
细看之下竟是个身形精瘦的小老头,顶着一头禾苗似的直冲向天的头发,浅咖色皮肤。一张脸像是削尖了的铅笔头,下巴尖处是笔芯,留着一戳小黑胡子。
老头也不客气,站起来对着她脑门就是一个暴栗,林西贝后知后觉地才嚎起来,那老头就已经给半死不活的顾非沅把起了脉……
“抓药去。”鬼医召之即来的语气让人不爽,可她毕竟在别人地盘上,偏偏还就是没法反驳。
不多时,一张药方瘫在桌面上,顺手扒拉过来。上面的字论个她认识,连起来的话就是一脸懵。“这都啥是啥?”
“离魂症还没好?”老头咦一声,侧过身来,飞快捉住她手腕开始诊脉。眼里尽是疑惑,嘴里还有些难以置信,“没道理啊……”
林西贝有些心虚,生怕被这老儿探查出什么,忙不迭地抽回手,“我好了,你给他看。”老头白她一眼,摊开掌心,“两块灵石。”
 
第七章
 
什么零食?
“我都不吃东西的,哪来的零食给你。你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少吃点零食。”林西贝笑得讨好,“医者父母心,你就给他看看吧~”
“蠢蛋!”
会错意的人头上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才从老头口中得知此灵石非彼零食。是这冥界通行的一种货币。
可此时对于兜比脸还干净的林西贝而言,纯粹无中生有了。别说灵石,她是什么也拿不出来。
“那,那不医了。”说着就去拉顾非沅的胳膊要走人,却被鬼医一把拦下,老头一双眼珠子滴溜乱转,就是不知道打的什么注意。
幽冥涧这帮子精怪凶的凶,悍的悍,鬼医空有一身医术没处使,日子本来就捉襟见肘。见林西贝要走,自然急了。
他牵过顾非沅手腕,面沉似水,语气前所未有地严肃:“别以为我看不出你打的什么主意。要是不牵制住他肚子里的蛊虫,他要是有个好歹。就是你灵石堆成山地给我,老夫救不回你的命!”
林西贝自然不晓得这些前因后果,只是听见“蛊虫”、“救命”这些字眼,本能地一惊,悠悠问了句:“我会怎么样?”
“他中的生生之蛊,既取了你的血作契引,你们三条命便休戚相关。他们大小若出差池,你也会神形俱灭。”
……
回到家,将人放回床上,林西贝摸一把顾非沅小腹,口里振振有词,“果然是怀着蛊。还不是我的种,还为了你欠了一屁股账……这下真要喜当妈了。”
那处隆起触感依然温热,慢慢地,竟有一丝柔软自她心底荡开。
待林西贝反应过来,却烫着了似的抽回自己的爪子,嘴里还死不认账,“好个生生蛊,还没蹦出来就知道迷惑人心了。我要离你远远的。”
这时,在床上睡得浑然无觉的男人慢悠悠翻个身,惊得林西贝快跳起来。赶忙灰溜溜地退出屋去。
伸手往怀里一掏,将鬼医给的布袋拿出来,从里面取出孚丹草,细细打量。心道:就这萝卜缨子一样的东西就能压制那蛊毒这鬼草最好有效,一颗灵石一株,还不带还价的。
林西贝将袋子里的孚丹草全部空出来,三天一株,约莫也就一个月的分量。这是鬼医那里的全部库存。
煮水煎服倒是不难,可煤在哪里挖?
没头苍蝇似地转了两圈,林西贝灵机一动,又马不停蹄地冲回床边,将睡得正熟的一团松鼠揽到怀里,松鼠眼睛还没睁开本能地又炸毛了。
爪子刚亮出来,睁眼一细瞅,又乖乖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通灵识。告诉我该去哪里挖煤?”松鼠恹恹的,表示自己有起床气。又闭上了眼睛。
林西贝却不让它再睡,干脆捉住尾巴将松鼠提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那么多觉,不告诉我你就这么挂着吧。”
松鼠命门被人抓住,知道装死无用,偏偏又奈何她不得,急得滋儿哇乱叫。
可没心肝的女人愣是半点没心软,任它叫,直到那两撮耳朵尖荧光亮起,她知道这小家伙答应下了,才将它放在桌上。
松鼠粉嫩的小舌头微微一卷,张嘴打了个哈欠。又抖楞抖楞一身绒毛,高竖着尾巴灵巧地跳下桌去,林西贝跟在它后面,狗腿子一样帮它开门。
四肢并用的小动物当然比两条腿的人类跑得快。不一会林西贝就跟不上了,“松鼠,你慢点行不行?呼~跟不上了”
小东西回头瞅她,耸耸鼻子,嘤嘤叫两声,果然停下了。待她赶上来,它却不走了。
“松鼠走啊。哎?”
赶上来了,它怎么不动了。
“松鼠?”
它还冲她龇牙?
“松……”
还想咬人!
“难道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松,鼠~”
又来了。林西贝挠头,这小东西,为个称呼在半路上撂挑子。她着急,难道真得给它想名字?
叫什么好呢,“球球……”
不理她。
“肉肉?”
……
“你要是喜欢你就亮一下耳朵……”
“亮亮?”
亮了。
松鼠有了名字,亮亮。
重新上路的林西贝心中涌起一种成就感,不为别的,总算有这么件事是她拍板决定的了。一路上亮亮,亮亮的叫个不停,也顾不上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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