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这么说,郭宝宝缩回了脚步,她皱了眉头,“咱家并不是去斥责他们啊,只是希望这司里少一些是非。”
竹苓笑道:“掌印宅心仁厚,自是说得没错。可是,宫里就是如此现实,投对了主子,便是人上人,一旦投错了,便会任人践踏。那几个也不过是在宣泄这么多年来被排挤的情绪罢了,等过阵子也就消停了,掌印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
郭宝宝明白了竹苓的话,但看着远处的情形,她又很不舒服,这样拉拢人心的方式,属实太残暴了。
这时,赵喜进来了,看见她在门外,颇为意外,“掌印,您怎么下床了?”
郭宝宝道:“躺太久了,下来活动活动。”
赵喜为难道:“可是,尚膳监何公公来了。小的方才还对他说,我们掌印腿伤得厉害,此时还在卧床休养呢。”
“他怎么来了?”郭宝宝不解。
赵喜道:“说是听说您受伤了,所以专程给您送补汤来的。”
“真的假的?”郭宝宝回忆昨天的事儿,那个何庆言不是挺傲慢的嘛,怎么还舍得专程来给我送汤?
倒要看看他汤里下了什么药?
“请他进来吧。”
“呃,可是您这样……”赵喜打量她的腿。
“对,你说得没错,咱家腿伤得厉害,下不来床。”郭宝宝身子一歪,戏精上身,这就不能走了,由竹苓搀扶着返回房里,上床装瘸。
不大的功夫,何庆言来了。他拎着食盒进门,看见郭宝宝虚弱的靠在床头,面容憔悴,俨然就是个重病在身的模样。
 
第45章
 
郭宝宝见何庆言,装模作样的撑了撑身体,“怎么劳动何公公大驾呢?咱家这腿伤得厉害,本想出去迎接,可实在是起不来呀,望公公千万别见怪。”
何庆言忙上前相扶,“郭公公好生躺着,千万别起来。”
相互客套一番何言庆把带来的食盒,放到旁边桌上,“我们掌印听说公公被歹人劫持,还伤了腿,心里记挂着,连夜让我炖了大骨汤给你送来。郭公公不如现在趁热喝了吧。”
郭宝宝眼睛里闪着感动到光芒,“真是多谢沈公公惦记了。”
何庆言将汤递了过去,“应该的,最近这些日子,就属咱们两家衙门走的近了。常来常往的,互相关心,相互扶持也是应该。我们掌印说,郭公公日后有何想吃的,竟管差人来说就是了。”
郭宝宝嘴角微抽,心说宫里人真有两副面孔,这昨天和今天完全不一样。这是受了他们沈公公什么指使了吗?
想着让我继承冯吉,给他找年轻漂亮的小公公去?
“哎呀,沈公公真是太看得起我了。劳烦公公回去就说,请沈公公放心,有什么事尽管差遣,我一定给公公办好。”
听她这么一说,何庆言笑得比刚才自然多了,心说的确是个上道儿的,难怪这么吃得开呢。
郭宝宝说完,接了大骨汤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她知道,这大张旗鼓送来的东西,是不可能做手脚的,痛快的喝完,还能赢得对方的信任。
果然,见她没有半点疑心的喝了汤,何庆言更加满意,遂掏出一锭银子悄悄塞给她,“今儿晚上,我们掌印想来一个人沐浴,请公公费心安排安排。”
郭宝宝假作推辞,“沈公公想来沐浴,那就来呗,我大不了找借口推了别人,专给沈公公他留着。公公这是干什么,不用不用。”
“哎!”何庆言硬把银子塞过去,按住她的手道:“郭公公应该知道,我们尚膳监里的人,一个个都是粗手粗脚的,常年一身烟熏火燎臭鱼烂虾味儿。我们掌印本是个精细人儿,但无奈干得是这份儿差事,也没法子避免。唯有常来洗洗,才能舒坦。不过呢,我们沈公公人精细,也喜欢精细人伺候。可惜我们尚膳监里没有这样精细的人,所以日后,想请郭公公多多费心安排。”
这话说得,还挺含蓄的。七拐八绕的,给了不知情的人,谁知道你在乱哈拉些什么东西?不过呢,这也就是说给混堂司里的人听得,混堂司里,哪个不知道你们沈公公那点儿嗜好?还好意思来说,真不要脸。
郭宝宝心里暗戳戳咒骂,但脸上没有半点显露,仍然迎合道:“公公放心,我一定尽力替沈公公安排就是了。”
何庆言挺高兴,回去就把郭宝宝的话跟沈佑说了,沈佑扬着眉毛道:“嗯,还真是个上道儿的,难怪能得主子们欢心呢。”
“好吧,那今儿晚上去的时候,你多备些好处。如果他真替咱家安排上了,那日后就是自己人,咱家也要让他知道,前事不提,今后,只要是自己的人,咱家是不会亏待他的。”
是夜,沈佑来到浴场沐浴,郭宝宝叫竹苓搀扶着她,亲自迎接,还叫了几个司里年纪小,长得白净些的小宦供他挑看。
沈佑很快就相中一个,让这小子留下伺候。
这小宦眼睛里已经挂了眼泪。
沈佑不在乎,因为他已经见得多了,哭又怎么样,一会儿还不得乖乖听话?
何庆言将好处塞给郭宝宝,便照例和其他随从到浴场外候着去了。
“你听话,小心伺候公公沐浴。”叮嘱了小宦一句,郭宝宝便也出来了。
到门外,她还和何庆言寒暄了几句,然后就借腿疼,让竹苓搀扶她回去休息。
何庆言看着她一瘸一拐的离开,嘴角勾起轻蔑的嘲笑,“哼,还当是什么人物呢,还不是见钱眼开的狗。”
两旁随从纷纷附和。
“咣”
“砰”
“扑哧……”
正说话,浴场内忽然传来连串声响,最后,是沈佑一声惨叫。
何庆言慌张跑进浴室,一进门,便看见池子里一片鲜红,沈佑仰躺在池子边沿的石砌台阶上,痛苦的捂着后脑,嗷嗷哀嚎。
从石阶上蔓延到池水的那一滩血迹,触目惊心,把在场的人吓得够呛。连那来伺候的小宦也傻眼了,立在石阶上边,半张着嘴巴不知所措。
“公公,公公……”何庆言赶忙上来搀扶。
沈佑这时候已经摔得迷瞪了,闭着眼睛只会哼哼,但意识模糊,听不见旁人的呼唤。
“这是怎么回事?”何庆言见唤不醒沈佑便质问旁边那小宦。
小宦已吓傻,磕巴道:“不,不知道啊。方才小的搀扶公公入池,可他刚下水就摔倒了。”
何庆言知道一时半会儿也问不出个什么,眼下更要紧的是先把头上噗噗飚血的沈佑抬回去止血,要不然非死在这儿不行。
他吩咐人赶紧将沈佑背回尚膳监,自己着急忙慌的去请太医。
大晚上的好一通折腾,沈佑的脑袋终于被止了血,喝了药之后,人的意识又渐渐回来了些。
“公公,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儿伤着了?”何庆言焦急的问。
沈佑未开口,先是一阵哼哼,“咱家腰疼,腿也疼……,全身都疼,尤其是……”一捂这破了的脑袋,疼得连话也说不下去了。
“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佑虚弱的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脸上的肉不断抽搐,“郭宝宝……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在台阶上做了手脚,不然,那台阶不会那么滑!”
“啊?!”何庆言大惊,“他竟然敢这么做?”
“那小子……他什么不敢啊?要不然,那留下来伺候的小子怎么死活不下水,定是郭宝宝事先知会过他。”沈佑连嘘带喘的道:“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竟敢如此戏耍咱家,看咱家怎么收拾……,哎哟……”
 
第46章
 
那知道了真相的小宦跪在郭宝宝面前连连磕头,“谢掌印救命之恩。”
郭宝宝半卧在床榻上,安慰道:“放心吧,有咱家在一天,咱们混堂司的任何一个,都不会沦为他人的玩物。”
“哼,拿我当什么人了?那点儿钱就想让我给他当拉皮条的,做梦去吧。恶人总该有恶报,让他不死也得在床上躺几个月。”
旁边竹苓有些不安道:“可是掌印,就算沈佑拿不出证据说咱们故意陷害,可万一他去陛下面前参您个失职可怎么办?要知道,他可是陛下钦点到尚膳监里当掌印的,听说,他做得汤品点心十分对陛下的胃口,陛下时不时想起来,就会让他亲自做来解馋。万一……”
是啊,还有失职这么个罪,我怎么没想到呢。
赵喜道:“掌印不必担心,赵喜愿去陛下那里领罪,就说池子是小的没擦干净。”
郭宝宝挺感动,“咱家知道你们忠心,不过不用着急,事情还没发展到那一步呢。那个沈佑也不一定敢去找陛下,因为他的那些丑事,更见不得光。”
竹苓点点头,“掌印说得是,沈佑不可能公开报复,但日后掌印饮食定要小心提防了。”
一屋子的人退出去之后,郭宝宝托着下巴寻思:他迫害过的人,不是死了,就是收了他的好处妥协了,这种情况下,我也不能去陛下面前告状,不然回头他再给我扣个污告的罪名,可是得不偿失。
嗯,要另想办法。
* * *
自从得到凶犯的有用特征后,魏锦余便按着口供,画影图形,分发于各个城门,各宫各衙门,对进出之人严密搜查,整个皇宫进入了高度警戒当中。
他带人去之前发现凶犯的荒废殿宇搜查,一无所获。在仔细分析后,他在这天晚上带人又来到了万宝楼。
万宝楼前,他竟意外的与孤身而来的傅筠山相遇。
“傅厂公?”
傅筠山闻声回头,看到魏锦余嘴角浅笑,像是早预料到会在此遇到他一般。
他双手交搭垂在身前,仰望这座被烧毁的殿宇,“自从这里被烧毁,皇宫内外戒备森严。凶手难以离宫必然会选择隐蔽之处藏身,而最佳的藏身之地,莫过于此处。正所谓最危险的才是最安全的,之前那座荒废的宫殿,不过是他想掩人耳目罢了。”
“所以厂公今日也是来查凶手踪迹的?”
“皇命在身,既然有线索,当然要来查看一下的。”
魏锦余点点头,随后与傅筠山一起走入万宝楼。
为了保留现场,万宝楼自焚烧后,一直没被休整,里面的东西也没被碰过。所以进入后,和之前来时变化不大。
三人在一层巡查过后又上二楼,却在二层靠近窗子的位置惊见一具尸体,三人急忙上前查看。
尸体仰躺于窗下,头向窗户一方,身上穿着绿色的宫人袍子。
傅筠山拢眼神看着尸体,“虽看不到眼睛,但眉色浅淡,他应该就是纵火者。”
魏锦余俯身翻看他的眼睛,查看他的死状,“看尸斑应该死了不久。”
他继续观察道:“死者身上不见任何伤痕,脸色呈青紫色,嘴角溢出黑血,显然是中毒而亡。可是这宫里,谁会给他下毒呢?”
傅筠山垂眼俯视死者,“他身上没有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毒药残留,就连死状看上去也没有挣扎过。”
魏锦余点头,觉得傅筠山说的没错,这件凶杀案确实有些不太寻常。
要知道,死者可是个眨眼间能杀死十几名皇城侍卫的高手,一般毒药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睛。那么能让他毫无防范的吞下毒药者,定然是他认识的人。
他还有同伙?
魏锦余解开死者衣服,一边寻找失物《南山春景图》,一边寻找死者身份的线索。
当彻底脱下死者上衣时,死者小腹上的刺青显露出来。
这是个好像蝎子一样的图案,二人看到这个图案时不禁愕然。
“封天会?!”
封天会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杀手组织,上到皇亲国戚,下到贩夫走卒,只要有人出得起钱,就没有这组织干不掉的人。
朝廷多年来也是为了这个组织耗费了无数人力财力,但至今熬死了几代帝王,都没能被彻底铲除。
没想到今日,混入宫来偷东西的竟就是这封天会的人。
魏锦余上下搜过一遍后,《南山春景图》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傅筠山看他眼神,问道:“宝物不在了?”
“嗯。”魏锦余闷了声,随即起身。
傅筠山好似早有所料道:“如此看来,他应该是行迹败露被灭了口。《南山春景图》虽然还未流出宫外,但已经被转移了。”
魏锦余叹道:“好不容易得到线索,如今又断了。”
“区区一幅绣品,竟能出动封天会的杀手来争夺,其中的隐秘不可小觑啊。”傅筠山好似自语般低头沉吟一句,随后对魏锦余道:“咱家就是来看看是否能找到失物,既然还未找到,咱家就先走一步。”
说罢,傅筠山走了,魏锦余随后走出万宝楼,在楼下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回忆方才他的那番话,眉头深锁。
唐振上前道:“头儿,傅筠山说的没错,宫外有关那幅图的传言神乎其神的,现在连封天会都出来了,我还真想知道它里边到底藏了什么?”
魏锦余点点头,“嗯,你去查有关《南山春景图》的资料,此事不能再拖,天亮之前务必要查出来。”
“是。”
唐振翻了一晚上宫里关于各大庆典所收贡品的记录,终于在天亮时得到了答案。
“头儿,查出来了。《南山春景图》是八年前万寿节时,由当时的户部给事中杜文奎进献入宫的。听说这幅绣品精妙绝伦,乃世上难得一见之刺绣珍品,其工艺就连针工局也难以复制,杜文奎也因为这件绣品而被升迁。”
他挠了挠卷毛头发,“不就是一幅绣品嘛,真想不出能好到哪儿去?”
 
第47章
 
魏锦余和唐振一样,都是从小舞刀弄剑的,是想不出一幅绣品能有多绝伦,也对绣品完全没兴趣。他闷头回忆这个献宝的人,却已没什么印象了,毕竟八年前,他还是个毛头小子,还没有正式在宫中任职,只是在锦衣卫中磨砺的一员。
“那杜文奎现在何处任职?”
“我问了一位朝中大人,他说,那个杜文奎在两年前因与朝中一些官员政见不合,就辞官回菱州老家了,此后的事就不知道了。”
魏锦余沉思道:“看来,要去一趟菱州了。”
“啊?去菱州?”唐振愕然。
“嗯。封天会是拿钱办事,要知道背后的金主,就要知道他要这幅绣品的目的。我们唯有知道了绣品中的秘密,方能追出幕后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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