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呵呵……嘿嘿嘿……嘿嘿嘿嘿……”
“掌印,掌印?”
耳边的呼唤声越来越清晰,郭宝宝猛得从梦中醒来,眼前的金山银山没了,只有一屋子的人围着她好像看怪物一样。
“掌印,您醒啦?”竹苓手里端着不知热了多少次的药在床头,微躬着身子语气异常温柔的问。
她转圈扫了眼屋里的人,竹苓,赵喜,还那个讨人厌的死鱼。
郭宝宝彻底从梦中走出来,想起昏倒前发生的事情,赶忙摸了摸腿,“我的腿,怎么样?没有断吧?”
魏锦余有些不耐烦,道:“只是脱臼而已,没什么。你醒了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郭宝宝憔悴道:“咱家都伤成这样了,你就不能有点同情心,让我修养修养再问吗?”
魏锦余面无表情,“事关皇宫安危,在下耽误不起,你也一样,若宫里再出事,谁也担不起这责。”
郭宝宝垂着眼睛,心里暗骂:真是个冷血的人啊。
竹苓和赵喜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便不敢插话,只安静的候在一旁。
魏锦余开门见山的问,“方才你追踪的那个人,是不是万宝楼凶犯?”
郭宝宝当然不能直接说是,因为这样一来,岂不暴露自己当时也在万宝楼?但是,她也不能说不是,因为放走凶犯,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她撑了撑身体,竹苓上来将她搀扶着坐起,在后背垫了枕头。郭宝宝靠着床头,换了口气,“说实话,咱家也不知他是什么人。”
“那你为何跟着他?”
“咱家方才就是看那个人鬼鬼祟祟的,猜疑他是不是偷了什么东西,便要过去查问,但那家伙一见我就跑,那我自然就追了。可是,咱家万万没想到,那家伙竟然就是纵火凶手。”
“你确定他是凶手?”
“这还用问吗?宫里能有几个如此高手?而且,他掐着我的手法,和那天被杀的万宝楼守卫一样啊。”
魏锦余思考,她说的确实也没什么破绽。
“那他长相如何,你可看清楚?”
郭宝宝再次回忆凶手的样子,最真切的记忆,还是那双充满阴寒气息的双眼。
“他长了一双好像蛇一样的眼睛,就是那种眼珠被下眼皮遮住半颗,眼珠上边留白很多。”
魏锦余听过很多对嫌疑人外貌描述的说辞,所以职业习惯的,很快在脑子里描绘出相应的画面。
“接着说。”
“他的眉毛很浅,也很短,肤色蜡黄。剩下的,因为他的眼睛太特别,我光顾着看他的眼睛,没注意别的。”
“这个特征足够了。”魏锦余点点头,眼神在她腿上扫了眼,“能抓住凶手,你的腿也不算白受伤。”
丢下这句话,他走了。
郭宝宝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剜了一眼。
这叫什么屁话。
等魏锦余彻底消失在混堂司后,她痛苦隐忍的表情顿时消失,勾手叫竹苓和赵喜到跟前,神秘兮兮的道:“跟你们两个说,咱家养伤期间,除了你们,任何人不能随意进入这个院子。”
俩人寻思了一下,“知道了掌印。”
“还有,如果那个魏锦余再来,你们就找各种借口推辞,夸大咱家伤势什么的都行,知道吗?”
赵喜道:“若是公事呢?”
郭宝宝磕巴道:“那也不行,那家伙老是以查案为由缠着咱家不放,烦死人了,咱家不想看见他。”
竹苓不觉张大了双眼,“掌印,你不会是怀疑,魏佥事有那个断……”
“嘘!”郭宝宝食指放在嘴巴中间,示意他们小声。然后扬了扬眉毛,“小声点儿,心里知道就行。”
赵喜和竹苓下巴差点儿砸地上。
原来他是这样的魏锦余,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赵喜满脸担忧,“掌印,那你……没事吧?”
“咱家没事,不过,以后,他要来,你们一定帮咱家挡着,知道了吗?”
俩人不住点头,“哦。”
 
第43章
 
傅筠山听说魏锦余得到凶犯线索,顺着也知道了郭宝宝受伤,还痛到昏迷的程度,便带着外伤药来到混堂司。
听郭宝宝一番讲述后,傅筠山冷然问道:“当初你为何不与咱家说那凶手的特征?”
这太监的口吻不对,郭宝宝额头又渗出一层汗,讪讪的陪笑解释,“当时就是太害怕所以忘了,今天在宫里遇上,小的才想起来。”
“忘了。”傅筠山侧坐在床榻前,随意扯了扯袖口,“那么这次,你可有忘了什么对咱家讲的?”
郭宝宝毫不犹豫,“没有!这次小的记得清清楚楚,绝对没有半点遗漏。”
傅筠山看着她的眼神里,平淡中却好似蒙着一层雾,好似在寻思些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从身上掏出一小罐,慢悠悠的打开盖子,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儿飘了出来。
“你想清楚了便好,别因为记性差,再丢了性命就好。”他将药罐里的药膏弄到手心,边搓边说,“把裤腿掀开,咱家看看你的伤。”
郭宝宝看他这意思是要给自己上药,本想拒绝但还是心虚的把裤腿撸了起来,只是随意说了句,“就是轻伤,之前竹苓给小的从药房取了些药,已经抹过了。”
傅筠山没理会,只是粗略看了看她的腿,便将涂抹了药膏的手掌覆上她的伤处。
郭宝宝腿上一阵热辣辣的疼,“哎呀!”
见她疼到龇牙咧嘴,傅筠山嫌弃道:“就这么点儿伤,还至于疼的下不来床?知道的你就是个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大家闺秀呢。”
“不是,厂公,咝……,您这是什么药啊?哎哎……,怎么那么疼啊?”郭宝宝想阻止傅筠山给自己上药,又不敢,只能咬着被角哼唧。
傅筠山不时抬眼看她,“药房里那些个东西没个管用的,你现在正得主子们的欢心,可耽误不得。这个是咱家从御药房里拿来的,对外伤很管用。就你这点儿伤,明儿个就好了。”
“是吗?”郭宝宝感受了一下这药膏敷在腿上的感觉,也不知是疼到麻木还是真的奏效,还真是比方才的痛感减轻不少。
“多谢厂公。”郭宝宝抬起眼睛,目光落在傅筠山微垂的脸上,有感道:“厂公,有时候小的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怕你。其实,我觉得厂公还挺好的。”
傅筠山闻言,手掌停滞了一下,随即收手,将她裤腿儿放下,直了直身,“呵,没想到这宫里还有人觉得咱家好的。”
“在小的心里,厂公就好像亲人。那些说厂公不好的人,那都是不了解厂公。”
傅筠山扯了扯唇,“你这拍马屁的功夫还是留给主子们吧,在咱家这儿可没什么用。”
说罢,他将药罐置于床头,随后起身走到门口,“行了,你好好养着吧,若是对案子又想起些什么,就差人来告诉咱家。”
“哦,小的知道。”
* * *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何庆言在沈佑房中与之密谈。
“公公,今儿个送出去的东西都在这册子上了,您过目。”何庆言将一本账册双手奉上。
沈佑接了册子,借烛光翻看里面的内容,眼睛烁烁放着金光。
粗略的看过一遍后,他合上册子,眼睛笑成了一道缝,“照这样下去,今年咱们都能过个好年。”
何庆言躬着身子,陪笑道:“这全仰仗沈公公您苦心经营啊。”
稍微顿了顿,“对了公公,今日郭宝宝来过南膳房。”
沈佑放下册子,端起桌上的茶碗儿,“这有何稀奇,他们混堂司的人最近可是咱家这儿的常客呢。”
“可小的觉得,郭宝宝这次来,鬼祟的很,不像是来要东西的。”
沈佑刚就到口边的茶碗儿一滞,目光变得凝重,“他没看见什么吧?”
何庆言回忆道:“应该没有。他来了之后,就挨着那门口的炉子不知在干什么?而且,他来不是要油也不是要奶,他竟然管小的要酒。”
“这人再糊涂,也不至于拿膳房当酒房啊。”沈佑不觉拢起双眼,“事出反常,必有妖。因为冯吉的事,咱家与他明面儿上相安无事,但背地里早已结下梁子。万一让他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可就麻烦了。你近日派人盯着点儿,绝不能再让混堂司的人接近膳房里要紧的地方,尤其是灶房和库房。”
“是,小的已经吩咐人盯着了。那这个郭宝宝……?”
沈佑无心饮茶,将茶碗儿扣上盖子又搁在了桌上,“先观察着吧,若是他当真没看见,那就多走动走动,探探他的口风。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嘛。咱家可不喜欢与人不睦,尤其是混堂司的人。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僵可麻烦,也希望这郭宝宝不是个刺儿头。”
何庆言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小的听说他今儿被纵火案凶犯劫持,腿上受了伤,那小的稍后便备份礼,去他那儿试探试探。”
沈佑点点头,“嗯。不过,若是他当真看见了不该看的……”
他眼神蓦地一沉,烛光下,这张精明算计的脸显得如此狰狞。
他幽幽屈了目光,“你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何庆言躬身,“是,公公放心,小的明白。”
* * *
几声清脆的鸟叫,外加和煦的阳光,唤醒了熟睡的郭宝宝。
入宫以来,一直过得提心吊胆,没想到一次受伤,反而得到机会一觉睡到自然醒。
起来伸了个懒腰,弄出点动静,窗外就传来竹苓的声音。
“掌印,您醒了?”
郭宝宝捂着伤到的膝盖,忍了忍疼,“进来吧。”
竹苓端了洗漱的热水进来,问安后便安静的将水盆放到架子上,然后拧了巾帕给她,等她擦了脸,他又将帕子拿回去清洗,然后叠整齐挂在盆沿上。
“掌印,您的腿伤好些了吗?”竹苓摆好巾帕,垂手侍立在床前问。
郭宝宝掀开被子检查,裤腿卷起露出膝盖上的伤。
 
第44章
 
竹苓探身看了眼她的腿,喜道:“别说,御药房的药膏就是不一样,掌印的伤今儿看着可比昨儿个好多了。”
郭宝宝看着这么快就消肿的腿,反而满面愁容。
我还想多在床上躺几天呢。
她赶忙盖上被子,“只是看着消肿而已,可还是很疼的。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咱家这次不在床上躺个半年一年的,是起不来床了。”
竹苓:……
“呃,掌印,您可别怪小的多嘴。您入宫没多久就当上混堂司掌印,位子尚未坐稳,司里司外多少人眼红着您呢,不知心里多盼着您有个什么好歹的,好找机会把您从这座上拉下来。您要在这时候卧床半……,别说半年,就是半月,也是不行的。”
顿了顿,“况且,现如今,您正受贵妃娘娘的喜爱,若是日子久了不见主子,迟早要被主子忘了的。”
竹苓言辞恳切,郭宝宝无奈苦笑,心说谁稀罕当什么混堂司掌印啊,我更不稀罕什么受宠,我只想保住马甲出宫去而已。
她看着半躬着身子的竹苓,不由得在他头顶上摸了摸,“咱家知道你忠心,可咱家这伤,也是没办法的呀。不过你放心,咱家就是有伤在身,照样能将混堂司打理的井井有条,再说,有你和赵喜在,咱家完全不会担心。至于贵妃娘娘,她喜爱的是咱家做的香皂而已,只要咱家多换着法儿的做些,派人接长不短的送过去,就不会被忘掉的。”
“诶对了,咱家还得奉旨去府军前卫刮胡子呢。可是我这腿……”
竹苓想到魏锦余那光眉净眼的新造型,就忍不住想笑,“掌印放心吧,乾清宫那边儿今儿一早就传了话来,陛下体恤掌印您身受重伤,就免了您这两日的差事,说是等腿伤好了再去就是了。”
哦?
郭宝宝心下琢磨:看来这皇帝是有心帮那条臭鱼保胡子啊。
这时,院子外头传来嘈杂声,像是有人在吵架。
“一大早吵什么?扶咱家出去看看。”
出了院门,隔着一段距离,是一排宫人住宿的房屋。房屋门前聚集了几个司里的人,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融洽。再看地上,一片凌乱,有一床浸湿的被褥,还有各种衣物散乱的到处都是。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弄湿我的棉被?”一人俯身捡起棉被,看着上面湿透的地方,气得满脸通红。
郭宝宝拢眼睛一看,这人竟然是以前跟着冯吉作威作福的全福。
在她印象里,这位走路都是鼻孔朝天的,今日竟然落得如此狼狈。
旁边一人抢走他的棉被,“怎么啦?我们高兴,你想怎么样?”
说着,这人将这单薄的棉被随手一抛,周围几个人便上去起哄的分抢,抢还不是用手,有的用树枝,有的用扫帚。只要抢着了就跟甩大饼一样狂甩几圈儿,再抛给别人。
全福想抢回被子,就跟着被子在几人之间周旋奔跑,不时笨拙的跳起来抢,但终究是白费力气。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棉被抛上树去。
“上去拿吧,上去拿呀……”旁边又传来奚落声。
全福咬着牙爬树去拿,但就在他上树的这功夫,另外几个人已经把他的衣物等东西,尽数扔进了附近的井里。
“咕咚,咕咚……”
听到这连串的声音,郭宝宝有点看不下去了。
纵是全福以前如何嚣张,但至少在她的眼里,到还没干过这些事吧。
她想过去阻止,顺便说说那几个欺负人的。正往前迈步,竹苓拦住了她的去路。“掌印这是要做什么?”
郭宝宝指着对面,“咱家过去说说他们,同在混堂司,要上下和睦才行啊。他们记恨全福,但全福似乎也没这么对待过他们吧?这有点儿太暴力了。”
“掌印,小的劝您还是别去。”
郭宝宝一怔,“你不觉得他们太过了吗?这简直有点小人得志的意思啊。”
“掌印,全福曾经仗着冯吉的势,在司里作威作福,逼着人给他送好处,那些没给好处的,都难免被他排挤。虽然倒也不曾有眼前这情形发生,但也是他自作自受的结果。那几个,就是曾被排挤的最厉害的。如今做法虽是有点过,可他们却是当初最先扶持过掌印的人。如果掌印因为全福而斥责他们,他们心里该怎么想,日后还会对您忠心不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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