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一紧,身体不禁后仰,警惕道:“你做什么?”
郭宝宝眨巴两只眼睛,“我能干什么?给你抹点香皂,这样才能避免弄伤你呀。大惊小怪,快着点儿,咱家还忙着呢。”
魏锦余将信将疑,看看她这双手的沫子,不情不愿,但又不能抗旨,只得又坐直身子。
这次,他没闭眼,眼睁睁看着她将两手的白沫糊上自己的两腮。那手掌触碰的地方沁凉湿润,竟让他感到很舒服。
郭宝宝顺着他的两腮均匀涂抹泡沫,指尖偶尔划过他的嘴唇,魏锦余不禁心里一颤,感觉嘴唇好痒,却又身体僵着不敢动。
他强忍着,想着一会儿就过去了。可是,随着她的双手不断触碰到自己的脖子,耳朵和嘴唇时,他不仅觉得痒,刚才沁凉湿润的舒服感完全没了,换来的却是燥热难耐,有种浑身被虫咬的感觉,咬得他心痒难耐。
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这沫子里下了药?
他落在膝头的两手不觉攥紧。
第40章
抹完泡沫,郭宝宝直起腰稍稍后仰了身体,拉开距离检查泡沫是否涂均匀。
这么一瞧,她才发现,魏锦余的脸已经胀得通红,额上竟还渗出了些汗珠。
噗!
这家伙憨憨的,刮个胡子还脸红?
她转身去洗手,拿刀。
魏锦余也趁此机会长长舒了口气。
“你看着应该有二十六七岁了吧?”郭宝宝拿刀回来,弯腰开始给他刮胡子,随口问道。
魏锦余的嘴似乎被周围的泡沫封印了,就连说话都张不开,只含混的吐了句,“二十五。”
郭宝宝专注的刮着胡子,接着又说,“哦,你看看,有胡子就是显老。以前你留大胡子的时候,看着跟五十岁的差不多。”
顿了顿,她两手指在他脸颊上捏了捏,“你放松点儿,脸都是僵的。”
魏锦余面色更红,一双眼睛无处安放,内心更似油煎般的煎熬。
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胡子终于刮干净了。
郭宝宝端详这个人,心想:如果这家伙不是老跟我过不去,其实,看着还挺可爱的。
“好了。”她收了刀,直起身来。
魏锦余抬手悬在下巴上稍稍迟疑,最终摸了上去,这光滑的感觉,竟然出自自己的脸,这是他做梦也想不到的事情。即便是上次被飞贼剃过一次,可至少还留了点儿根,这次,却是彻彻底底的干净了。
“去照照吧,简直帅呆了。”
魏锦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却在镜子前犹豫不前。
郭宝宝故意从后边推了一把,将他推至镜前。
魏锦余乍见镜子里自己这完全没了胡子的样子,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起涌上来。
好好的胡子,自从那飞贼入宫,就一步步的变成了这样。上次好歹还剩点儿茬,这次……
简直就是剥了壳的鸡蛋!难看的要死!
“怎么样?不错吧,刮干净了,至少年轻三十岁。等你到大街上走一圈儿,定然吸引一大批美女围观。”
郭宝宝站在他旁边,看着镜子里的魏锦余叭叭叭一个劲儿的说。她越说,魏锦余就越难受,眼角不觉气到抽搐。
他抑制心里这口气,“公公事情办完了,在下就不多留了。”
赶我走?
郭宝宝也不生气,不紧不慢的擦拭了刀具,包好香皂,然后走到房门口。
“咱家先走了,明儿个再来,保管你以后脸上再见不着半点胡茬。”
说完,她哼着歌走了,魏锦余气得一拳砸在手边的桌子上。
随着这一拳头下去,他蓦地怔了一下,目光直直注视桌面。
诶?之前他明明记得放了钱袋在桌上,怎么没了?
是我记错了?
他又翻了遍身上和床上,发现并没有。
咝……
莫非……
他看向门口,今早除了郭宝宝没别人来过,若是被偷走,也只有她。而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偷走东西而不被察觉的,这个人绝不是泛泛之辈。
一定是他!
想到这儿,魏锦余提刀就走。
一开门,门外唐振和其他几个侍卫正抱着胳膊说话。乍见这光眉净眼的头儿,都不觉发懵,心说这小白脸儿是谁?
“唐振,你带几个人去找郭宝宝。”
说完,魏锦余一阵风似的追了出去。
唐振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俊俏小白脸儿是他们魏佥事。
人是认出来了,可是这个令……
为什么找郭宝宝?找着了要干什么?是杀还是抓?
这下的是什么令?
唐振扑棱着脑袋,心说我们头儿自从遇见郭宝宝,办事越来越……匪夷所思了。
魏锦余这是急得,贼就在眼前,偏偏被她跑了一次又一次,他心里不甘啊。
这次若是抓住了,那就是人赃并获,她想抵赖都不行。
未免她再次销赃,他这才火急火燎的追。
尚不知情的郭宝宝出了卫所往回走,经过南膳房时,闻见里边的香味儿,引起肚子里一阵咕噜。
她伸手摸了一下,腰带下边儿隆起的硬邦邦的东西,让她好似触电般,眼角就是一顿抽搐。
不会吧,又来?
她闭着眼睛把那东西掏出来一瞧,最后的希望破灭了。
果然又是钱袋。
这又是从哪儿来的?
仔细回忆,今天早晨只见过魏锦余,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
哎呀!
郭宝宝一掌拍在额头上。
我这是偷谁不好,偏偏偷他头上了?
看着这双管不住的手,她真是又急又气。
你们是长眼了还是怎么的?这包银子我都没看见,就被你们俩看见了?你们动作之前能不能先跟我商量商量?
对手训斥一番,她回头张望,还好没看见魏锦余。
那家伙要是发现肯定来追,我得赶紧把它处理了。
她加快脚步回混堂司,准备好歹先把装银子的袋子烧了,他魏锦余眼睛再尖能认出钱袋,难不成连他的银子也能认出来?只要袋子没了,这银子就是无主的。
郭宝宝想尽快处理掉钱袋,但刚跑出几步,又忽的停住了。
那家伙现在不会正在混堂司门口守株待兔呢吧?
不行,我不能回去解决。
她左右看看,注意到南膳房就在旁边。
她眼珠一转,便溜了进去。
膳房是宫里众多衙门里明火最多的地方了吧,随便找个炉灶把这扎手的钱袋往里一扔,不就得了。
因为制作香皂,郭宝宝近来和尚膳监走的还挺近,不是要油就是要奶。
这里的宫人都知道她,好歹是个一司掌印,看见了便上来施礼,“郭掌印。”
“你们管事公公在吗?”郭宝宝问。
“在厨房里呢,小的给您叫去。”
“不用不用不用,咱家自己去找吧。”
郭宝宝这么说,小宦也就不管了,因为,尚膳监本就比混堂司高一个等级。这儿的管事和她穿的袍子是一个颜色的,而且实际的脉络权利比她要大。
要不是近日来郭宝宝在贵妃那儿讨了彩头,就刚才这小宦连问一句都不会,最多给她指个方向就得了。之所以这么问,就是客气一句,郭宝宝也没傻到真让人家管事出来见她。再说,他要真出来了,自己还怎么进去烧钱袋呢?
第41章
来到厨房,这里边正烟熏火燎的又蒸又煮。
雾气弥漫之间,她看见了最靠近门口的一个炉子,炉火正旺,上边摞着几层的大笼屉,不知蒸着什么,反正是一股股的甜香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隔着浓浓雾气,不时传来管事,厨子们的说话声,郭宝宝没顾上看人,但只听声,知道反正不在跟前,她直接掏出已经倒空的钱袋,侧身挡着炉灶,手腕儿偷摸一甩,钱袋悄无声息的落进了灶火之间。
这布料烧起来,有时候比纸烧的还快,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看着被毁尸灭迹的袋子,郭宝宝终于松了口气。
“哟,郭掌印?”这时膳房管事公公发现了她,从一片浓雾中走了过来。
郭宝宝刚烧毁了证物,此时仍心虚着,忽闻身后有人喊她,匆忙回头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呵呵,何公公。”
膳房的管事公公姓何,叫何庆言,是沈佑的心腹,平日里除了在膳房管事,还经常替他跑个腿儿,传个话什么的,那天半夜郭宝宝在冯吉屋顶看见的茶衣太监就是他。
能当上别人心腹的,必是耳聪目明的,郭宝宝这一瞬间的僵硬,他早已尽数看在了眼里,心里多了些心眼儿,又见他手背在身后,好像有意在遮挡些什么,便侧了侧目往那灶火里探看。
炉子里火烧的噼啪作响,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他这才对郭宝宝笑道:“可是玉贵妃晚上要沐浴了?”
郭宝宝定了定神,“不是,我就是来问问,咱们这儿有多余的酒吗?”
何庆言越看她越觉得可疑,他垂着双手往身前一搭,明摆出一脸的怀疑,“郭掌印,咱这儿是膳房,不是酒房。你要酒得去酒房要啊,怎么跑这儿来了?”
“对呀,瞧我这糊涂,我这就去酒房,不打扰何公公了。”郭宝宝一拍大腿,说完就走了,头也没回。
何庆言觉得不对,俯身在灶火里查看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又掀开上边的笼屉看了看,均无异样。
他抱着胳膊寻思了阵子,“不行,我还是去跟掌印说一声去。”
他随手招来厨子,指着面前这一大笼屉,“里边儿的东西倒了重做。”
厨子连问都不问,直接躬身,“是。”
……
* * *
郭宝宝步履匆匆从厨房出来,心中松快,这下那条鱼再来,又是一个死无对证,哈哈,我怎么这么聪明?
正自得意时,迎面一人低头朝她走来。她余光瞥见此人的脸,瞬间将她的记忆带回到纵火案当晚。
那个眼神!
那好像蛇一样的上三白眼睛。
她不由得全身僵住,目光也锁死在这个穿着绿袍宦服的人身上,正和她那天从窗缝里看见的凶犯身形一般无二。
就是他!他就是凶手!
凶手的余光此时也正与郭宝宝的目光相触,彼此间像都察觉到了危机。在僵持了数秒之后,凶手转身就跑。
他这一跑,郭宝宝彻底确认了他的身份。
他还在宫里,这么说那幅绣品也还在宫里了?
郭宝宝也不知为什么,顾不上多想便随后跟了上去。
因为白天宫里人多,凶手不敢冒然使用轻功,郭宝宝也一样,二人都隐藏着真实水平,一前一后的追。
跟踪了一段路后,郭宝宝终是把人跟丢了。
她四下观察,发现此处有座破旧荒凉的殿宇,看着就像冷宫。
她在敞开的大门前探头探脑,但没有进去。
此地如此荒凉,万一凶手杀人灭口,我岂不危险?
一番琢磨之后,她打算回去叫人,但刚一转身,身后一股力量袭来,她被猝不及防的堵了嘴拖进殿宇。
“呜呜……”郭宝宝挣扎,但没有用。在凶徒的挟持下,她甚至不能回头看上一眼他的正脸。
凶手紧捂着她的嘴,一言不发的拖进宫门。从他干脆粗暴的动作上看,郭宝宝感觉到他的杀气,心里叫苦:完了,我怎么这么糊涂,追他干嘛啊。
后悔已经晚了,只能祈祷再穿越一回吧。
凶手将她拖进殿宇,没有半句废话,手在她脸颊上一紧,正要发力拧断她的脖子,面门前忽然有风袭来。
凶手目光一闪,被迫松了手,向旁边一闪。跟着,宫门前,魏锦余出现了。
魏锦余本打算去混堂司守着郭宝宝现身,但刚到南膳房就见远处的她脚步飞快,好像在跟踪什么人。他心中怀疑,这才暗中跟着,直到此处。
眼见郭宝宝被人挟持,他当即出手,一支飞镖打断凶徒行凶,跟着飞身入内。
凶犯并不想与他动手,便在郭宝宝后背上使劲一推,将她推向魏锦余,随即纵身一跃,从破旧的屋顶翻了出去。
郭宝宝站脚不稳直接摔进魏锦余怀里,魏锦余接住郭宝宝,再看屋顶的窟窿,凶犯的动静已经彻底消失。
魏锦余本想去追,但是看郭宝宝表情痛苦,又担心那凶徒去而复返杀人灭口,也只能暂且作罢。
他低头看着瘫在地上抱着他小腿龇牙咧嘴的郭宝宝,一脸嫌弃。
“你腿怎么啦?”
“我好像……,腿断了。”
魏锦余俯身下来,要看看她的伤势,可这指尖刚挨着她的裤子,郭宝宝一阵鬼哭狼嚎,“疼疼疼疼……”
魏锦余皱了眉头,再看她的腿,“不见外伤怎会如此严重?”
郭宝宝表情痛苦,隐忍道:“就刚才,那人拖我进门的时候,我一挣扎骨头响了一声,不知是不是断了。”
“那你忍着点,我给你看看。”
魏锦余小心脱下她的鞋,卷起裤腿,看到她右膝盖外侧红肿了一块,手覆上去又引起她的一阵嚎叫。
“不要紧,是脱臼了,你忍着点,我给你接回去。”
“啊?这怎么忍啊?要不上点麻药……”郭宝宝眼角已疼得挂上了泪花。
魏锦余看她这眼泪吧差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之前不还说自己没入宫前是纯爷们儿嘛,这会儿一点小伤还要上麻药?
他懒得与她废话,捏着她的小腿肚往上一托一推,“嘎”的一下。
第42章
“啊!!!”
一声惨叫,郭宝宝竟疼的晕了,身子晃了晃好像没了骨头般向后仰去。
魏锦余见状伸手一拉,这副娇软的身体又一次落入他怀里。
如此柔软的身体,是他以前在侍卫营里从没接触过的,软得让人浑身骨头发酥。
这就是太监?不,也可能是江湖混混。
总之是没有骨血的人。
本来跑了凶犯,魏锦余有很多事要问她,但现在看来,只能先送她回混堂司去。不过,在送她回去之前,他要确定一件事。
他伸手到她腰间搜查,摸到坚硬之物,便将之掏出,是散开放的银子。
钱袋没了。
他胳膊往下一垂,证据又没了。
* * *
郭宝宝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已经找到了那幅绣品,还在其中发现了藏宝图,然后带着藏宝图顺利出宫,建豪宅,买商铺,发展事业,然后坐在堆满金山银山的屋子里数钱数到手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