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堂司来了个小太监——四季桂
时间:2022-05-15 06:55:54

魏锦余一心想着郭宝宝的事,对于老太太这种爱屋及乌的赞扬几乎是充耳不闻。
见他仍是这般心事重重,老太太试图把他的心思给引回来,不然一会儿进去饮宴时,这边木讷可怎么行?
她环视周遭,然后拍了拍孙儿的胳膊,目光指向车尾一个刚刚下来的姑娘。
“锦儿你看,那是李翰林家的千金,年方二八,长得漂亮,听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老太太眉飞色舞的说到一半,看孙儿貌似是顺着自己的眼神在看姑娘,但神色空洞的和泥胎无二。
这姑娘是没戏,她又转向了另一边,“啊,锦儿你看,那是北疆总兵的长孙女,听说自幼习武,熟读兵法,文韬武略不输男子。你祖父在世时便与他们家亲厚,算起来也算是世交……”
再看魏锦余,还是瘫着张脸不为所动。老太太目光一闪,又看见一人,“那是孙首辅家小女儿,你爹前些日子还跟我提过,说他们家貌似有意与我们家结亲呢……”
“抓贼!有贼呀!……”
老太太正说话,人群中忽然有人大喊。
就这一嗓子,比老太太千言万语可管用多了,魏锦余茫然的双眼顿时有了神。他拢眼在人群中一扫,发现一身形瘦小者正以极快的速度在人群中穿梭,眨眼的功夫已从街头蹿至街尾。
“郭宝宝?”魏锦余下意识喊了句,随即纵身追了出去,“站住!”
随着这声喊,所有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魏锦余的身上,只见他身手敏捷,追逐一人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街口。
“那人是谁,如此好身手?”
“那就是魏锦余,魏指挥使家中独子。”
“就是他呀。”
“仪表堂堂,身手不凡,难怪年纪轻轻已是御前红人了呢。”……
老太太听见这些夸赞之声,心情愉悦,但转瞬她就又隐约听见了不同的声音。
“身手虽好,竟不想有如此嗜好,可惜了魏家这世代英杰的好名声啊。”
“是啊,好好男儿竟有龙阳之好,难怪至今仍无婚配,确实可惜。”
只听见“龙阳之好”四字,老太太头一晕,差点儿没栽倒下去,幸亏也是历过沧桑的人,才凭着一口气没显露出来,但心思已是一片混乱。
 
第96章
 
车后唐振见魏锦余追贼去了,心说那我还留这儿干什么?
他赶紧跑老太太跟前,“老夫人,我帮少爷去了。”
“你等等!”老太太叫住了他。
“老夫人有什么吩咐?”
老太太颔首寻思一番,“罢了,你先去吧,保护好少爷。”
“是。”
魏锦余不管流言如何,只一心想把郭宝宝给找回来。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过身形与她相似的,他哪里肯放手,直追出街巷,终于抓住了那小贼。可让他失望的是,这次,他看走了眼,这小贼一回头,并不是郭宝宝。
“大人饶命啊大人,小的实在饿急了才偷了几个包子,你就放了小的吧……”小戝举着两个被捏碎的包子,哀求道。
小贼穿着一身破破烂烂又不合身的碎花衣裳,头发乱蓬蓬的好像鸡窝,但看得出是女孩儿的发髻。
魏锦余看着这可怜巴巴的小贼,脑子里净是郭宝宝的身形。想那家伙被人劫持了,会否也是现在这般狼狈。
他莫名对这小贼心生怜悯,不仅松开了她的手腕儿,还掏出些铜钱递给她。“去买吃的吧。”
小贼有点儿懵,这种大人多来几个吧。
“谢大人。”话没说完,她就拿了钱跑了。
魏锦余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兀自神伤。
郭宝宝,你这次又藏到了何处?
……
* * *
幽暗的房间内,一张楠木雕花架子床上,幔帐落下,斑驳的树影在其上悠悠晃动。
“吱呀。”
门声响动,打破了这里的沉寂。一缕光顺着开启的门缝钻入,照亮了原本昏暗的房间。
傅筠山手持烛台走进房间,随手带上门,随后缓步走向架子床。
幔帐掀开,烛台靠近,床上闭眼躺着的,正是郭宝宝。
郭宝宝在泥潭内吸入过多毒气,导致被救回后,一直昏迷。
傅筠山借烛光观察郭宝宝的气色,见她比昨日好转许多,也安心了。
将烛台放在旁边的桌上,他撩袍坐下。
“哼。”
傅筠山伸手解开了郭宝宝白色中衣的衣带,不紧不慢的掀开衣衫。
他目光微垂,看着那略显粗糙的裹胸,不带一丝情绪,只在嘴角微微勾出一抹轻嘲。
“早就提醒你了,不是你的东西,贪了是要送命的……”
说着话,他伸手穿过郭宝宝的后背,解开了那条裹着隐秘的白布……
而此时的郭宝宝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她不仅摆脱了魏锦余和傅筠山,还成功实现了人生目标,成为一个坐拥金山银山,左拥右抱的富婆。
正当她坐在定制金椅上品着美酒佳肴欣赏一众才子美男吹拉弹唱时,忽然感觉胸口冷飕飕,她低头一看,自己竟然没穿衣裳。
“啊!”
众人面前不着寸缕,郭宝宝恍然被噩梦惊醒。她身子一颤,睁开双眼,发现原来是梦而已。
她松了口气,但是又有点惋惜,自己也还没成为富婆,而且……
她撑着发沉的身子坐起,环顾周围,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这是哪儿啊?
她脑子里回忆起一些关于自己被高江峰劫持到泥潭的事。想到那弥漫着臭气的地方,她胸口就不觉闷得慌。
我这是被谁救了吗?
难道是我那师父真的来了?
她充满疑惑的下地,想出去看看,这究竟是什么地方,下地的同时,她下意识用手抚摸憋闷的胸口,但只是手与胸口接触的一瞬,她愣住了。
嗯?
手感不对。
她拉开中衣一看,两只眼睛顿时瞪大。
空心儿的……
我裹胸呢?!
昏迷时,自己明明没有解下过裹胸,那么裹胸不翼而飞,一定是有人趁她昏迷时脱过她的衣服,还看了她的……
想到自己被人沾便宜,郭宝宝气得两眼冒金星,她站起来披了旁边挂着的衣服就往外走。
“臭流氓,看我不把你咸猪手给剁……”
话音未落,她已走出门外,门外一人迎门而来。
白顺?
看清这个人,郭宝宝心里咯噔一下,刚才想要剁人手的冲动,瞬间荡然无存。她知道救自己的根本不是什么师父师弟,而是傅筠山。
如果这是傅筠山的家,那裹胸是被谁解的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不出意外的话,那大太监已经知道她私藏《南山春春景图》的事了。
完了……
“你醒了?”
白顺走到近前,上下打量她一番,随口问。
“嗯。”郭宝宝嘴角抽搐,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女扮男装的秘密,但没有了裹胸,她不自觉的含着胸,“白公公,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厂公在宫外的府邸。”
“厂公?”
果然是大太监的家。
“嗯。你被劫持后,是厂公救你回来的。因暂不便带你回宫,故而将你安置在此处养病。”
郭宝宝见白顺对自己的态度并没有什么改变,便试探道:“那,厂公呢?入宫了吗?”
“厂公此刻正在柴房审犯人呢。”
犯人?谁?
郭宝宝顾不得多想,她只想知道那一向阴阳怪气的傅筠山在得知自己隐瞒他私藏了《南山春景图》后,打算怎么处置自己。
“白公公,我能去见厂公吗?”
白顺迟疑,“可以是可以,不过你这昏睡了几日,刚醒来就到处走动,不怕再染风寒?”
郭宝宝虽然是有些浑身发软无力,但也没心思在床上躺着,与其让她一直这么忧心忡忡的,还不如来个痛快的。直接找大太监,拍马屁也好,找借口狡辩也好,总比现在什么都不做强。
“我有要事要见厂公,哪里还管得了自己这点儿病痛呢。”
白顺眉头不觉动了动,心说我们厂公的确是料事如神啊,连这小子醒了要说什么都知道。
“嗯,好吧,那你随咱家来吧。”
“有劳公公。”
郭宝宝紧了紧腰带,跟着白顺往整个府邸最深处走去,在穿过无数小径回廊,直至路的尽头,一堵高墙之间,露出一道被藤蔓遮掩的铁门。
白顺上前打开推开门,里边是个小院,院子里有间大屋,屋虽大,可门却小,看着像是柴房。但是,自打一进这道门,一声声凄厉的惨叫,便钻进郭宝宝耳朵,惊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知道的都,都已经说,说了……只,只求,求速,速死……”
 
第97章
 
这声音含混而虚弱,但耳力甚好的郭宝宝还是听出了说话的人。
高江峰?
傅筠山把高江峰抓回来啦!?
知道是高江峰在被审问,郭宝宝当即火冒三丈。
要不是这家伙,她现在不定在哪儿逍遥自在呢,怎么会昏迷,还又被抓回了这牢笼?
她撸起胳膊上前,想狠狠抽这家伙几巴掌。但是刚至门前,郭宝宝就透过那虚掩的门缝看到里边被绑在钉板上的高江峰。
这人可太惨了,原本那么胖硕的一个人,如今却瘦了一半,与其说是瘦了,不如说他身上的皮肉生被割去了一半,浑身上下血肉模糊,看不见一块整皮眼睛也变成俩血窟窿,手脚皆耷拉着,没了筋骨支撑。
郭宝宝一个现代人,就是路边被车压死的麻雀她都不敢看,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倒抽了一口气,两眼一黑,又晕了。
听门外有声,傅筠山回头,发现了地上的郭宝宝。
他之所以能让郭宝宝来这私牢,是因为觉得这小子过于放肆,居然敢对他隐瞒如此大事,是该让她见识见识这血腥的场面,好对她有所震慑。可没想到,这家伙本事不小,胆子却这么小,还没进门就吓晕了。
白顺也是一脸黑线,忙上前躬身,“厂公,这小子方才醒来就说有事要见您,不想就,就这么又晕了。小的这就把人抬回去。”
傅筠山不动声色,熟悉他的白顺知道这是默许,便招手叫来院中守卫的俩小厮,让他们抬郭宝宝出去。
二小厮一头一脚,俯身抬人。
傅筠山微阖双目,看着二人四手即将落在郭宝宝身上时,他莫名产生一丝不快。
“慢着。”在二人的手正要挨着郭宝宝时,他冷然一声,走出牢房。
俩小厮不明所以,只是照命令躬身退开。
傅筠山驻足打量郭宝宝一番,随即俯身将她抱起朝院外走去,随口吩咐白顺,“把这儿善后了吧。”
以白顺对傅筠山的了解,这个有轻微洁癖的人,能不亲自动手碰的绝不自己动手。今儿个这是……?
他不觉打了个愣神,“是。”
……
傅筠山坐在床沿儿上,垂眼注视被吓得满脸惨白的郭宝宝。
我为何见不得旁人碰她?
他屈了目光,冷漠的眼神里流露一丝烦躁。
……
郭宝宝这次再醒来时,是被那血淋淋的一幕给惊醒的,而且梦里,那个血肉模糊被绑在架子上的似乎是自己。
“啊!”
一声惊呼,她猛然坐起,还未从梦中彻底醒来时,眼前,那个她此刻最怕见到的脸孔在昏暗的烛光下出现了。
郭宝宝激灵后撤,瑟缩了身子用棉被紧紧包裹自己,双眼不敢与傅筠山有任何接触,不安的闪躲。
傅筠山看她这个样子,冷幽幽的问,“吓着了?”
郭宝宝听得见声音,但好像仍在梦里,感觉是他正在审问自己,吓得浑身发抖,眼泪一个劲儿在眼眶里打转,就是说不出话来。
傅筠山见状没有多说,起身默默离开了。
直到听见他出去的声音,郭宝宝才舒出憋在胸口的这口气,意识也逐渐回归。
“还好是梦……”
*
一夜过后,郭宝宝精神稳定了些,早晨,她睁眼躺在床上仔细回忆昨天的事,觉得傅筠山在看她的眼神里并没有杀意,若是当真怪罪自己了,还会管她晕不晕?直接一盆凉水浇下来了。
看来,隐瞒《南山春景图》的事,他并没有太生气。
正自琢磨,门开了,傅筠山端了个碗走了进来。
郭宝宝连忙下地,直接在床前跪地,眼泪汪汪的道:“厂公恕罪,小的,小的不是存心隐瞒……”
傅筠山不急不缓的来到她面前,“不是存心?”
“是啊厂公,小的就是,就是,就是……想着如果那图里真有宝藏,小的就把它找出来,然后,然后给厂公您一个惊喜……”
半晌,傅筠山勾了嘴角,“惊喜?”
郭宝宝迟疑的点头,“嗯。”
“那惊喜呢?”
郭宝宝嘴角抽搐,“这,这不还,还没……”
傅筠山冷嘲,“呵,说你胆小吧,你居然敢对咱家撒谎,说你胆大吧,你只是看一眼囚犯受刑就吓得半死。”
他的语气阴冷冷的,郭宝宝感到一阵刺骨的寒,缩在傅筠山脚边不敢出声。
“起来把汤喝了。”傅筠山半晌后开口。
郭宝宝战战兢兢的起来,看着他递过来的热汤,满腹狐疑,“这,这是什么汤啊?闻着有点怪。”
不会是毒药吧?
“放心吧,咱家还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不会轻易让你死的。这是安神的,喝了它,咱家有话要问你。”
郭宝宝不敢也不能违拗,乖乖把汤喝完了。
“厂公,您要问什么就问吧,只要小的知道的,绝不隐瞒。”
傅筠山撩袍坐在床边上,问道:“这趟去菱州,你们都查到什么啦?”
“回厂公的话,这次去菱州本来是要查杜文奎的,可是,我们到了的时候,他已经死了,说是喝醉了,掉河里死的。那条鱼……,不是,魏锦余觉得太巧合了,有可疑就去查,但好像也没查出什么。反而是因为小人在葫芦县里无意中听到一段八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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