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来还是面黄肌瘦的,今天已是病气消散。”张先生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心想这怎会好得如此之快,但还是叮嘱道:“往后只需要调养调养,便能痊愈。”
云烟将身后的云好推到张先生眼前:“我的病不碍事。烦请张先生帮忙看一下这人。”
云好却惊叫出声:“阿姐,真的有白胡子!”
说完上前伸手,看架势是非要亲手摸一把了。
“阿好,不要。”云烟抓住少年的手摁下,一脸歉意,“不好意思啊,我弟弟有点憨。”
“弟弟?”张先生眯起眼睛在两个人身上转了转,随即大笑起来。
云烟也不隐瞒,直言道:“从街上捡来的,正好店里缺个伙计,我就把他拐进门了。”
“只是,”云烟扒开云好的头发:“他这头上有一道伤疤,您看这对他有影响没?”
“让他把手伸过来。”张先生撩起自己的衣袖,摁住了云好的手腕,沉思片刻后问:“他是不是会武功?”
云烟想起那日他被一群人欺负并无任何还手之力,笃定开口,“应该是不会的。”
“他应该是会的,且内力深厚。”
“只是,他很有可能与人搏斗时难敌对手,如今心神俱乱,说不准以后出现癫狂症状。”
“你看,”张先生摁住了云好的头,手指滑过那道伤口,“至于这痴傻症,应该是因头部受到撞击,日后可以慢慢恢复,现在要紧的是稳住他体内的真气,否则这病会更严重。”
痴傻,癫狂,云烟走在大街上回想张先生说的话,万种不解涌上心头。
“姐姐,这是好吃的吗?”云好拎起药包,似乎对这里面的东西很期待。
“那是自然,里面是很香很香的东西,等姐姐回去煮给你吃。”云烟掩面隐去嘴角的笑意,这小傻子怎么这么好哄。
看病抓药只是今日的第一任务,系统今日发派的任务是用羊肉做一道美食,想来是前两日的任务都没有难倒她,今天就给她提高难度。
云烟循着原主的记忆找到了青连镇的香料街市。自边疆安定,两国互市后,不光这中原的物件让北胡人争相购买,西域的胡椒,安息茴香也被来往商人带入,用来腌制肉类食物。
【陈氏香料铺】
四方店铺内,一排排木匣里均用粗麻布袋套好,每个木匣上方都挂有木牌,标注名字,袋子内的香料散发出迷人的芳香。
云烟既感叹这个未知朝代发达的商业,这边疆小镇也能见到这么齐全的商品,又惋惜这孜然还是带壳食用,并没有磨成粉末状。
“这位姑娘,这些都是新运过来的孜然料,用来炖肉最新鲜了。”店里的伙计见云烟犹豫不决,赶紧动嘴皮子拉拢。
带壳便带壳吧,总比没有强,云烟还是很庆幸这个朝代的人学会种植香料,不然她就是厨艺再高超,也无处施展。
只是这香料价贵是哪哪都变不了的情况,不过一小袋,就花去她一两银子。
“阿姐,我来帮你拿。”云好抢过篮子,一本正经脸:“不能累到阿姐。”
这傻子,云烟无可奈何,只能随他去。
“表妹?”
两人还未转身,一声叫喊让云烟循声看去。
早不见晚不见,偏在这个时候撞见她的表哥曹文和他的母亲金氏,两人估计是没见过她身旁的男子,呆愣好大一会儿。
依据原主的记忆,这曹家当初看见云家酒楼生意好,巴巴地贴过来套近乎,本也不是什么特别亲近的关系,硬套成了隔几日就要来串门的亲戚,可一看到她家落魄,立马躲得远远的,从原主母亲病倒就再也没来过。
原来如此,怪不得云父当初借钱无门,只能跑去钱庄贷钱,这般见利忘义的亲戚不理也罢。
那曹文眼看着云烟面无表情从旁边经过,欲言又止,又瞄见他母亲的脸色,终是畏缩回去。
“没眼力见的,看见我连句话都不说。”金氏白了一眼,不耐烦地扭头。
“娘,表妹只是太忙了。”曹文弱弱地替云烟辩解。
“忙什么忙,她家气数已尽了,你也给我趁早收心,不要整日表妹表妹喊,娶一个病秧子回家才是给我们添麻烦。”金氏也不顾情面指着曹文痛斥一顿,话语间全是对云家的嘲笑。
云烟可不管他们这母子俩如何拉扯,听这些闲人闲话还不如多去想想怎么把酒楼的生意恢复好,拉住云好头也不回地赶路。
“阿姐。”少年站住脚,许是看出云烟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言,垂下睫毛轻声叫住云烟。
“怎么了?”云烟也摸准这傻子的脾气,要是有求于她,就会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跟撒娇的小猫一样。
“忘了买会叽叽喳喳的那个。”云好挠了挠头,眉毛轻蹙,指给云烟看。
云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春日阳光将墙角晒得一片暖意,墙角的大叔正弯腰给箩筐里的鸡崽喂食,“好,我们去看看。”
“大叔,您这鸡崽子怎么卖啊?”活蹦乱跳的鸡崽正在箩筐里闹腾,黄色绒毛间镶着黑眼珠子。
“一只五个铜板,不讲价。”大叔也没抬头,一松手,满地的苞谷粒。
“买十只能不能便宜点?”云烟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抓住一只,捧在手心。
“阿好,这个不叫叽叽喳喳的,叫鸡崽。”云烟抚摸着黄色的绒毛,举到了一脸好奇的云好面前。
“呐,你摸摸看,它不咬人。”云烟拉起少年的手轻轻地碰了碰,“看,它很可爱的。”
少年宽大的手掌盖住了云烟手里的活物,吓得鸡崽缩起了脖颈,温顺地蹲下来,一双小黑眼珠滴溜溜环视着二人。
“十只四十五个铜板。”大叔扔出了一个小箩筐,随手抓起几只扔了进去。
“给,四十五个铜板,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云烟数好手心里的钱递了过去。
大叔抬头扫视了一下云烟后面的少年,“姑娘,这后面的人是你什么人啊?”
“我弟弟,”云烟拿起箩筐数了数里面的鸡崽。
“哈哈,我看你弟弟筋骨奇特,要是习武话必能有一番作为。”大叔蹲在地上,满脸风霜间锐利的眼神盯住了前面怯懦的少年。
“阿姐,我们走吧!”云好接过箩筐,扯了扯云烟的袖口。
“行,是该回去了。”云烟也不甚注意大叔的脸色,低头收好荷包,顺道拿出布帘盖在箩筐上。
墙角的大叔拍了拍后面的草垫,翘起二郎腿悠闲自得地注视着二人远去,闹市里拥挤的人群来来往往在他面前经过,可那双眼睛却只抓住少年的背影不放。
作者有话要说:
云烟:真像一只撒娇的小猫
裴渊:阿姐,你说的都对!(摇尾巴jpg.)
第7章 酒楼直播
云家的后院并不宽敞,重心全都聚在前院的两层酒楼里,唯有一间柴房立在一侧,余下便是荒草地和那一棵桃树,原主父母在世时,也曾年年开垦,种些青菜瓜果,只是经此变故,无人整理,眼下冬日已过,春光烂漫。
云烟将鸡崽圈养在柴房,干草打底,满园荒凉添了几分生机,长裙掠过杂草,挂上几颗草籽,白净的手轻轻拍去。
她心里也可惜这片荒地,但更多的是受不了院子的荒凉,就是种上些花草也比乱草横生好看的多。
“阿好,你先在外面看店。”云烟撸起袖口,将白色花边围裙系在腰间,她为了今日逛街,特意换上衣柜里一件绿纱裙。
绿白相间,如春日的娇花被新发的绿叶托起,只是这娇花拿起案板上的菜刀往大块羊肉上一砍。
“砰!”
案板一震,肉与骨分离,一股羊膻味道刺入鼻腔。
“请您文雅一点。”系统忍不住提醒:“我们正在录制视频,您这样会吓跑观众。”
拿刀的手一顿,剁肉要怎么文雅?
云烟并未理睬系统,做饭本就是一场厨具和案板之战,正是这些切制,烹饪的声音才给美食增添别样的风味。
日光穿透窗纱,厨房内光影变换,菜刀闪出寒光,一整块羊肉有肥有瘦,纹理分明,刀尖刺破筋膜,手腕扭转,一刀划向细致的纹理,肥肉和瘦肉分开。
瘦与肥用刀的力度不同,刀刃碰撞案板,整齐的肉块紧挨,肉和刀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肥肉要用巧劲,不能一刀切入,云烟握紧刀把,一双眼睛敏锐地扫过,找准最佳切入点,手起刀落。
云烟放下菜刀,用水瓢舀起清水,“哗啦”的水声中,肉块全部泡入,反复清洗将血水去除。
大把盐粒在手缝里落入盆中,云烟又从酒坛里取出一碗酒倒入,混合揉搓,再加入少许面粉,打碎鸡蛋,裹上肉块。
至于她买回来的孜然要先磨粉才能发挥出香味,庆幸柴房里放置了一架小磨盘,取下墙上挂着的辣椒,准备些辣椒粉。
石磨转动,孜然壳被挤出,黄褐色的粉末渐渐显出,云烟将这些粉末收集在碗中,辣椒孜然和胡椒一起放入,腌制。
云烟又和系统要来些竹签,按照三块瘦肉,两块肥肉一起串起,吃起来又劲道又肥美。
没有烧烤架,平底铁锅也是可以利用起来的,反倒可以减少些火燎味。
灶洞里用木炭起火,保持温度,用刷子在锅里刷上熟油,羊肉串放上,“滋啦”一声,肉和热油的碰撞中,洒上胡椒和孜然粉。
炭火发出红光,高温烤出肥肉中的油脂,调料渗透在肉里…
“这什么味啊?这么香!”
正午时分,暖阳高照,热气让香味散发得更为浓郁,逼得人吸鼻嗅味,寻到云家酒楼内。
“小二,你们这店里今日做的什么好饭?这么香?”
“赶紧让你们老板出来,我闻见这味,饿得心里发慌!”
众人拥挤在店内,但见这酒楼四方亮堂,不见老板,只有一个模样俊俏的小兄弟在店内招呼,那香味分明就在店里萦绕,心里一急,拉住店小二盘问起来。
云好也没见过这阵仗,面色绯红一片,慌张喊道:“阿姐,店里好多人!”
“来了!”云烟将羊肉串用盘子并排装好,托盘上方的羊肉滋滋冒油,胡椒粉和孜然粉被油温催出摄人心神的味道。
“羊肉串,一串五个铜板!今日限量一百串!”云烟端着盘子向众人展示了一下,“卖完就没有了。”
这青连镇的人向来都是用羊肉炖汤,就是烤羊肉,也是整只烤了再切成片状,如今见了这盘子里一根根肉串散发着奇异的芳香,一个个伸着脑袋往前看。
“羊肉串?我只见过羊肉汤,这羊肉串是什么?先给我来个五串尝尝鲜。”
“好嘞,这位客官,吃肉怎么能少酒,我们店里特别推出特价酒,一壶只要二十个铜板,您看您要来点吗?”云烟放下盘子,不忘向客人推销。
“云老板,您这样干不会赔本吧?隔壁的鸿福酒楼一壶酒就要卖五十文,那还只是最便宜的酒,那好酒就要近一两银子。”客人许是没见过这样低廉的饭菜,不放心地问。
“小店自然不能和大酒楼相比,您不嫌弃就成。”云烟将一壶酒放下,连带着把自己的店推销一波。
云好也很有眼力见将座椅拉开,“各位坐下,尝尝我家阿姐的手艺。”
其他客人一看这店老板亲自出来端菜送酒,打心眼里对这云家酒楼起了好感。
“老板,给我也来五串尝尝,再来一壶酒。”
一时间,店里的客人都嚷嚷着上菜喝酒,酒楼大厅里坐满了顾客,外头的人一看这家生意如此火爆,心中一动也要挤进来凑热闹。
这店里的人是接连不断,云烟不得不将二楼开放出来,才算是将外面围堵的顾客收进来。
整日云家酒楼都散发着肉香和酒香,比那隔壁的鸿福酒楼还要热闹。
鸿福酒楼的冯掌柜也看出端倪,店里的客人平白比昨日少了大半,连忙派人打探。
“掌柜,那云家酒楼今天坐满了人。”被派去打探消息的小二急匆匆地进门,气都没喘匀就向那冯掌柜汇报情况,“云家卖酒一壶只卖二十个铜板,羊肉串一串五个铜板,客人路过她家店门口都走不动道。”
冯掌柜一听手里的算盘也不打了,一张胖脸绷得紧紧的。
鸿福酒楼最会有样学样,瞅见哪家酒楼生意好,便要原封不动搬过来菜式,起初压价售卖,过了几日,看对家卖不出去,便悄摸抬价,正是靠这种惹人唾弃的手段,熬走了镇上数家酒楼。
冯掌柜看前几日云家酒楼的套餐活动,生意火爆,跟猴子学人一样照搬过来,没成想,一没赚多少银子,二又被云家抢了风头。
“小二,再来一份套餐!”
这报应说来就来,二楼一个壮汉今天吃了十份五十文套餐,桌子上的盘子摞得看不见脸,地上全是啃过的骨架,酒壶撂倒一片,一整桌的狼藉。
“哎呀,我的客官,您今天都吃了十份了,还没饱啊?”店小二撤走盘子,忍不住小声提醒。
毕竟这壮汉手里拿了一个大铁锤,要是说得不妥当惹这位爷气血上头,一个大铁锤扔过来,那脑袋直接就开花了。
“怎么着?你们门口挂的招牌难不成是唬人的!我还不许多吃几份啊!”壮汉一脸横肉,吃得油光满面,听见店小二的话,也不管手上的油,往自己脑袋上拍了数下,唾沫星子喷了店小二一脸。
“是是是,爷您说得对!”店小二端起盘子无奈地喊了一句,“五十文套餐一份。”
“行了行了!我吃的心烦,不吃了。”壮汉站起身,一条健壮的臂膀拿起大铁锤,从自己的包裹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一个银元宝放在桌子上,“结账吧!”
“好嘞!爷,慢走。”
那壮汉一脚踩得木楼梯震响,每一步都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哎,这人吃的可真多。”
“哎,可不要说,小心他听见了。”靠窗位置坐了一位玉面小生,身上也是绫罗绸缎,看着就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
“这可是西北一铁锤,别看他吃得多,可有劲啊,他早年混镖局,这边疆之地来往的商人都愿意让他护送货物,只是他太过耿直,下手又狠,招了不少仇家,这几年也许是为了保命,渐渐没了踪影。”
对面的人拎起茶壶往公子哥面前的茶杯里倒茶,“想不到公子也知晓这些商人走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