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霜竹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贺元隐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好了。
“师尊,怜安姑娘哭是因为她爱墨公子。墨公子作为她的爱人此时性命垂危,而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有可能墨公子就是因为她才这样的,所以她很伤心。”
“那什么是爱?”
“......”
贺元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季霜竹这个问题。不同的人对于爱有不同的定义,爱也有很多种,这个问题太过复杂。似乎没有办法给出一个标准的答案。
“你以前教过我很多情绪,可是你好像从来没教过我爱是什么。你也不知道吗?”
“是啊师尊,爱……太复杂了,我也不会,不过,或许有一天……”
看着季霜竹的眼睛,贺元隐又想起了她修无情道的事情。她修无情道,应该也不会明白什么是爱吧……
“你也不知道呀,那咱们一起学吗?”
“好,我们一起学。”
似乎是觉得贺元隐也终于有了不知道的东西,季霜竹脸上久违地露出了一个笑容,眉眼弯弯的样子看着很是可爱,惹得贺元隐也笑了起来。
现在幻境里有的那些问题已经解决了。
墨飞鸟的情绪低落或许也是因为被拒绝了,可如果只是因为被拒绝了,那魔族又是用什么方法诱导贺元隐进入幻境?难不成是说进去了就能和墨怜安长相厮守?墨飞鸟应该不能那么傻吧?
“师尊,你可以带我再进一次那个幻境吗?”
季霜竹想了想,拒绝了他。
“为什么啊师尊?我们可以再去幻境里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啊。”
“可是你上一次差点迷失在幻境里,我不让你去。”
原来季霜竹还记着上次他在幻境里迷失的事情啊,还以为她会忘了呢。
“师尊,那次是我没有准备,只是个意外。我发誓我不会再那样了。更何况不是有师尊你陪着我吗?师尊你在我身边的话我肯定不会有危险的。”
“师尊,帮帮我吧,嗯?”
季霜竹扭头不看他,他就故意走到季霜竹面前,趴在她膝盖上跟她卖萌,场面看起来很是搞笑。
季霜竹看着他,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
一套熟悉的流程过后,他们又一次进入了墨飞鸟的幻境里。
他们这回看到的,也是墨怜安讲给他们的内容。
墨飞鸟装作管家的儿子,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溜过来,每次来的时候也不空手来,总是会那这很多有意思的小玩意,糖人、竹蜻蜓、傀儡玩偶、话本子……
不管墨怜安说几次,墨飞鸟都只是嘴上应付着,下次还回来。
“你为什么总是来这里?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命中带煞,和我过于亲近对你没有好处的。”
花树下,少年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胳膊又靠回树干上。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啊?命中带煞?哪呢?我来这么多回了不也没事?”
“再说了,我又没有朋友,我想和你交朋友不可以吗?”
墨怜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回廊上坐了下来看着花树下的少年。
“外面的世界那么广阔,想要交到朋友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吗?你又何苦天天三更半夜的来找我?”
“你也知道是三更半夜啊,三更半夜你不睡觉,难道不是在等我?”
墨怜安被说中心事有些羞恼,似乎是想要抓起什么东西丢向少年,但手边没东西只好作罢。
“再说了。”少年伸手对着墨怜安做出托举状,“人多不意味着就好交朋友啊,他们和我交朋友都是为了其他的东西,而不是为了我这个人。”
“我看是因为你总是作弄别人吧,不过你的鬼点子倒是真的很多。”
虽然已经认识了一个月了,但墨飞鸟每次来的时候都能想出新花招作弄她。
“嘿,谢谢夸奖。”
“那你看在我鬼点子多,每次都能逗你开心的份上,和我做朋友吧。”
“和我?你不怕被我克啊?再说了你每次都作弄我,你哪里看出我开心了?”
“你要是不开心大可以回屋里躲着我不见我,你现在还愿意见我就是喜欢我啊,和我做朋友嘛。”
“嗯……那好吧,我就和你做朋友吧。”
二人相视一笑,明明刚认识没多久,但看起来却像是认识了很久一样。
眼前的景物突然快速闪过,与此同时,季霜竹也拉了一下他的手。
“你看那里。”
贺元隐看向季霜竹所指的方向,看到墨飞鸟正站在花树外,看着院内的墨飞鸟与墨怜安。
那是真正的墨飞鸟?
墨飞鸟似乎是感受到了什么,也看向了他们这边,脸上带着些惊讶的神色。周围的景致一瞬间都静止了,院内墨怜安与墨飞鸟被定格在互相依偎的那一瞬间。
“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墨公子,您已经昏迷好久了,我们是来带您出去的。”
“出去?”
墨飞鸟的声音很轻,他垂下眼睫,叫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您如果继续沉溺在幻境之中,只怕是要性命不保。”
墨飞鸟抬起头看着他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卷过一阵狂风,周围所有的景致都随着这阵风化为齑粉,连面前的墨飞鸟也消失在烟尘之中,一股熟悉的阴冷之气袭来,下一秒,他和季霜竹就已经离开了幻境。
“我欠她的,就当还给她吧……”
最后,他听到了墨飞鸟用叹息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欠她的?欠谁的?墨怜安吗?他欠了墨怜安什么?
“师尊,刚才那是什么?是魔族吗?”
“嗯,我感受到了刚才有魔气,所以才带着你离开的。”
原本以为已经弄明白了墨飞鸟陷入幻境的原因,现在看来,原因可不是失恋这么简单。
看样子自己明日还是直接问问墨家人吧,事态已经是这样了,墨家人就算再想隐瞒什么,为了救墨飞鸟也应该能坦诚相待了吧?
“贺元隐,刚刚我看到了墨飞鸟,他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就是你教给我的难过?”
“嗯?是啊师尊,墨公子他很难过呢。”
“他是因为被困在幻境里而难过吗?”
“或许……还有怜安姑娘的原因。”
“为什么?”季霜竹脸上又带上了不解的神色,原来人还可以同时为两件事情难过吗?
“因为他爱着怜安姑娘。”
“……”
季霜竹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跳动的烛火,她现在觉得爱真不是什么好东西,除了会叫人难过就是会叫人伤心。
翌日。
“太夫人,请问府上除了墨公子,就真的没有别的孩子了吗?”
“没有啦,就只有飞鸟一个。”
贺元隐看着太夫人,他不明白,不过是天命煞星的命格,为何需要他们这般遮掩?
“这件事关系到墨公子的生死,还请太夫人不要隐瞒才好。”
太夫人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挥手叫奴仆都退下去。
“小郎君,我墨家确实还有一个孩子。”
“我有一个妹妹,她叫李原春。她十五岁那年被仙门收为弟子,十七岁的时候就与一位仙门弟子结为道侣。那之后我们之间就断了音讯,我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可是五年后的某一天,原春突然满身是血的来了墨家,她交给我一个孩子,说这孩子是别人的,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而后便断了气。”
“我当时又伤心又慌张,我不敢叫人知道原春这样回来了,还死在了墨家,于是我就摸黑独自一人将我妹妹的尸体处理好。”
“那孩子一直很安静,我也只当那孩子睡熟了,等我处理完原春的尸体。”
说到这里,太夫人的声音已经微微颤抖了,她双手做出托举的动作,仿佛手中托举着一个孩子。
“我才发现,那孩子早就没气了,连身体都僵硬了。”
“那孩子,在原春之前就已经死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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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孩子,我后来把她埋在了原春身边,就是我院中那株玉兰树下。”
“那时候也没有人来找过原春和那个孩子,我便以为这事情已经结束了。可二十年后,飞鸟出生后过了三天,我在屋中听到有小孩哭的声音。”
“飞鸟的屋子离我很远,不可能会有哭声传过来。我出去寻找的时候,发现那哭声竟是从玉兰树下传出来的。”
“我当时吓了一跳,赶忙将树下的土翻开,那个孩子,明明二十年前就死了的孩子,居然活过来了。”
说到此处,贺元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死了二十年的孩子又活过来了?不是邪祟附身就是这孩子有问题。
“那孩子被我从树下挖出来之后就一直高烧不退,我又不懂医术,没办法,只能叫府里的医女来给她治病,逼着她们立誓,永远不能让外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否则便要永世不入轮回。”
“我给这孩子起名叫怜安,那之后我又病了一场,等我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就有仙门弟子找上门来,说怜安是天命煞星……”
那之后太夫人说的他们也都清楚了,正如怜安所说,她被困在那里永远不能离开。
“怜安现在就在墨府东北角上住着,你们如今这样问我,想来也是知道她的存在了。只是原春临死前一直说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所以我才会一直隐瞒。”
贺元隐听后沉吟半晌,随后又问道:
“太夫人,府中除了您和那几位医女,还有谁知道怜安小姐的存在吗?”
太夫人想了想,告诉贺元隐,墨怀宇也知道墨怜安的存在。毕竟她昏迷的那段时间里,一直是由怀宇照顾她。当然,事后太夫人也叫墨怀宇立了誓,永不能泄露这个秘密。
“小郎君,这和飞鸟的情况有什么关系吗?”
贺元隐听后便将墨飞鸟与墨怜安那一段姻缘故事说了一遍,他怀疑墨飞鸟一定是有了什么无法解决的执念,才会被魔族引诱进入幻境。
“飞鸟去见了怜安?这不可能,怜安院外有仙门子弟设下的禁制,飞鸟怎么可能进去?”
虽说如此,但如果幻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墨飞鸟确实是轻轻松松就进去了,他都没有破解禁制的意思,禁制在他面前仿佛不存在。
“如此,那晚辈先告退了,等晚辈发现了什么新线索再来找您吧。”
现在他们大概要去把墨怜安的身世弄明白了。之前季霜竹就说过她的命格很奇怪,或许会和她的身世有关系。
但贺元隐出去之后,却发现刚才还在外面看着云彩发呆的季霜竹不见了。
“请问你看到刚刚坐在这的人了吗?”
贺元隐走到浇花婢女身边问道。
“啊,你说那个小娘子啊?她刚刚还坐在那发呆来着,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起来就往外走,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啦。”
能把在发呆的季霜竹引走,难不成是她发现了魔族的踪迹?
季霜竹没有隐匿行踪,所以贺元隐只要用灵识探看就行了。探看的结果是,季霜竹在墨怜安那里。
季霜竹去那里做什么?
墨怜安也很想知道季霜竹来做什么。她今天做东西,心里一直想着墨飞鸟的事情又不能去看看,心不在焉的不小心把手弄伤了流了血。
还没等她处理好伤口,季霜竹就已经来了。季霜竹握着她受伤的手指闻来闻去的,眼神还亮晶晶的。
“季姑娘,您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