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小姑娘准备的糕点总是偏甜口些。
谢安眼神极好,一眼就注意到了谢琼乐腰间系着的那块本该待在季成安腰间的紫玉。
啧啧啧。
这俩人,一会儿这玉佩在这一会儿玉佩又在那儿,也不知道玩的是什么情趣。
“古祁蕴送她们回去了,你可也要回宫?”
谢安起身将秋画手里的汤婆子接过塞在了她的手里。
谢琼乐眷恋地抱着汤婆子,抬头笑盈盈地朝着谢安弯了弯眼睛。
“谢谢哥哥。既然哥哥也在,我们一同去栖凰殿看看母后吧。”
谢安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也好。”
栖凰殿内也燃着兽金炭,兽金炭不会生烟熏得人眼睛疼,整个宫殿里暖和得好似春日。
“母后。”
沈雨嫣正与尚食局的大女官说话,见谢琼乐与谢安来了,笑着打断了两人的会话。
“先是这些,若有其他问题,再来回话便是。”
那穿着暗绿色的大宫女笑着说是,给谢安与谢琼乐福礼后就离去了。
“这大冷天的怎么还到处跑呢?”
沈雨嫣看似是责怪他们,可脸上挂着的笑还有抚摸上谢琼乐柔顺黑发的手可是截然不同的温柔意。
“母后,午后我请了曲竺和思域来宫里陪我说话,这不是来蹭母后的晚膳吗?”
谢琼乐讨巧卖乖乃是一绝。
沈雨嫣眼瞧着自己这个乖女越发地乖顺又可人,心里是浸了蜜罐子似的甜滋滋的。
“成安与安儿也来了,可有什么想吃的,我差小厨房去备些。”
谢安在沈雨嫣面前倒也不拘谨:“母后,我馋您小厨房的鲜笋鲈鱼汤已久了,父皇日日来栖凰殿,我都不便来打扰了。”
谢安说话口无遮拦的,可是沈雨嫣听着倒是不生气。
懿贵妃倒台后,后宫里的其余莺莺燕燕也不足为惧了,谢封仁来后宫的绝大多数时间都在栖凰殿。
沈雨嫣笑了笑,对着季成安也是一副看自家孩子的温和笑意。
“成安,可有什么想吃的?”
“臣并不挑食。”
季成安毕竟是这里唯一的外人,时刻谨记着自己的身份。
“本宫记得,你最爱的是糖藕。”
沈雨嫣转头对着莲溪吩咐:“让小厨房备菜吧。”
食不言寝不语,可是谢琼乐是个现代人,吃饭的时候没得看电视剧还不让说话,这对她来说跟酷刑也没什么差别了。
在沐月宫,她一直都是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了栖凰殿,她还是仗着沈雨嫣对她的宠爱把这些规矩都丢在了身后。
“母后,刚刚那位是尚食局的尚食大人吗?”
沈雨嫣见她饭都还没吞下去就开口的模样,鼓囊着两个腮帮子一点儿闺阁小姑娘的礼仪都没有,也不知道当初去曲府学来的礼仪都被她忘了多少。
回来也就坚持了半个月就现出原形了。
“把饭吞了再说话。”
餐桌上只有谢琼乐叽叽喳喳的,谢安与季成安都细嚼慢咽,一句多嘴的话都没有。
谢琼乐将饭吞了下去,把刚刚问的话又问了一遍。
沈雨嫣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案,谢琼乐好奇地继续问:“那尚食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沈雨嫣没好笑地盯着她:“你这孩子,真要是关心这些怎么就忘了过半月就是冬节了,要举办国典,朝廷大臣和候王们都要进京,尚食是来问此次国典夜宴的诸多安排的。”
沈雨嫣在说候王时微微顿了顿,若是不仔细根本就注意不到。
谢琼乐笑了笑,她当然不能说自己失忆了连冬节是个啥节日她都不知道吧。
问完自己想问的问题之后,谢琼乐就拉上了嘴巴的拉链,乖乖吃饭。
“冬节不出意外,你姥爷也是要来的。”
沈雨嫣却不肯放过她,她姥爷,那不就是平定将军的沈太姥爷么。
忘了谁谢琼乐都不会忘了这号人物的,毕竟自己在白芷学院被夫子“针对”全都因为沈太姥爷。
“知道了。”谢琼乐埋着头小声应话。
这可是她穿书以来第一次见这位庄严肃穆的沈太姥爷,希望他不要对自己太过苛待。
好歹她也是他的亲外孙女。
冬节是大兴一年里最重视的节日,好比当代的春节。
在大兴,年节也得拍在冬节后面。
“公主,今日这样的节日里可得穿红色的呢。”
流云不知道从哪里寻来了一件正红色的衣裙,红裙上绣白莲,领边是绣金线。
“这是……”
流云手里捧着那件红裙,仿佛捧着金子,灿烂的笑容差点闪瞎了谢琼乐的眼睛。
“这是皇太子送来的,说是冬节可都得穿红色的。”
谢安送来的?
“那就穿这件吧。”
正红色衣裙下是白皙细腻的肌肤,穿了如此鲜艳的颜色,谢琼乐的发髻也就简单了些,否则真的像是一个花盆子。
“走吧。”
白日皇帝携重臣于重灵寺祭拜神灵,望开春来年顺利。
夜里举办夜宴,百官互相庆贺,全国共庆冬节。
谢琼乐出场就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谢琼乐平日并不喜欢穿太过鲜艳的颜色招人,难得一次穿正红色,盛开的裙尾曳地,她朝下面的人们轻瞥的一眼宛若上神睥睨众生。
“那就是琼乐公主吗?”
“这也太漂亮了……”
……
谢琼乐坐在席位上,视线落在了坐在对面的几位上了些年纪但是身着华贵的男人身上。
想必这几位,就是谢封仁的兄弟,大兴的候王们。
按辈分,她须得喊他们一声皇叔。
他们都在各自的封地长久未出,每逢冬节才能入京一次,此时正“兄友弟恭”地互相招呼着。
感知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视线。
谢琼乐朝四周打量了几眼,最终在对面一处席位上见着了一个手握着酒杯,视线直直地注视着她的男人。
看穿着打扮,是与旁边聚众的几位相同的地位,应当也是位王爷。
只是他独自一人,手里把握着酒杯,那双眼睛,莫名熟悉。
谢琼乐浅笑着朝他颔首,对方也是朝着她浅然一笑,举杯饮酒。
“秋画,那人是谁?”
谢琼乐偏过头小声地询问身后的秋画。
秋画顺着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位独乐乐的王爷身上,弯腰在她耳边回话。
“那是衡王殿下。”说完又多解释了两句,“是陛下的五皇兄,陛下的亲兄弟。”
谢琼乐蹙眉,谢封仁的亲兄弟,那他也是德祥太后的亲儿子了。
“衡王的封地在哪?”
一般不受重视的亲王的封地都会在极其偏远的地方,她依靠着衡王的封地就能知道他在皇帝眼中的地位。
究竟是尊敬敬佩的皇兄,还是忌惮的对象。
秋画犹豫片刻,比方才的声音更小声了:“山东定陶。”
衡王封地距离京城不算远,却也不是什么极为富庶的地方。
谢琼乐突然有些把握不了这位衡王的轻重。
位高者姗姗来迟,皇帝携皇后来场,李民大声通传,下面跪了一地。
“陛下万岁,娘娘千岁。”
谢封仁大手一挥,今日大兴皇室都换上了正红色的正装,皇帝皇后也不例外。
谢琼乐还是改不了喜欢用余光观察身边人的习惯,她注意到沈雨嫣的眼珠子缓缓转动,似乎是在场内寻找一个人。
而那双眼珠子最后就定在了衡王的方向。
女人该死的第六感,这位衡王殿下身份一定不简单。
“诸卿请起,今日是冬节,不必拘束。”
谢封仁坐下,底下跪着的官员候王才敢起身。
谢琼乐再一次将视线落在了与旁人都有屏障的衡王身上。
眼见着谢封仁举着酒杯朝着他走去,衡王站在谢封仁面前,不畏惧也不谄媚,谢封仁对他说了什么,他微微一笑。
谢琼乐突然恍然大悟,却又有些惊恐。
为什么,为什么她在衡王身上看到了季成安的影子。
很快,谢封仁举着酒杯又朝着其他候王身边去了。
谢琼乐的大脑有些混乱,小说里根本就没有说季成安的身世存疑。
可是……
风筝的线突然断了,她想要抓住那根白色纤细的绳线,可是一阵风就把那风筝给吹走了。
“母后想你了,记得去看看她。”
谢封仁对着他的这位兄长还是很尊敬的,毕竟在各位皇兄想要夺位时,是他一直站在了他身侧,助德祥太后扶持他上位。
可是他还是疑惑,那时候的他不过是个幼童,他若是想要趁机夺位,是成功可能性最大的一个。
为什么他没有这么做?
衡王谢潜延,在他还未出生前,先帝曾属意他做太子。
在德祥太后代理朝政时,他本是住在京城的,后来他掌权不久,他便提出要回封地去。
谢封仁答应了他的请求。
自古帝王多疑,饶是谢封仁也无法避免自己对谢潜延的疑虑。
他派暗探时时关注诸位兄弟在封地的动作,他当然知道其中有人蠢蠢欲动,可这位皇兄每日浇花养草,真的做了个闲王。
先帝始终摇摆不定要让谁来继承这个皇位,这个皇位是他政变夺来的,他既希望有人能替百姓守住江山,是个强硬的性格,又害怕不能施行仁政让大兴早早覆灭,步上前朝的后路。
也正因为先帝的顾虑,皇太子迟迟未定,让所有的皇子都自认为自己是有机会的,没有避过诸王夺嫡的残酷过程。
所以,谢封仁在一开始就定下了谢安这位皇太子,让其他的皇子知道,这个皇位是属于谢安的,不要产生妄想。
谢安是他教养长大的,他一直教育他要爱护手足,不是必要,不能伤害他们性命。
谢安听从谢封仁的教诲,哪怕谢守动作不断,他也只是监视他的小动作,没生出斩草除根的想法。
谢潜延与他碰杯而饮:“是,陛下。”
第38章 第三十八话(甜)
沐月宫内,传来欢声笑语。
谢琼乐正在宫内与流云和夕窈玩翻手花,流云和夕窈年纪小,什么东西都感兴趣。
“公主,东宫的内侍求见。”
谢琼乐将手上缠绕的绳子交给了流云:“你们俩先玩着,我去看看。”
谢琼乐一直把流云和夕窈当成妹妹来看,终于把她俩战战兢兢小兔子的性格养得大胆了些。
“什么事?”
东宫的小内侍跪在地上:“请公主去东宫看看。”
东宫莫非出了什么事?
谢琼乐让他抬起头露出脸:“秋画,可确实是东宫的人?”
秋画仔细瞧了瞧他的面容,回想了一会儿:“似乎是今年刚进宫伺候的那批新人,觉得眼熟。”
“去把流云和夕窈一起带上,我们去东宫走一趟。”
谢琼乐本以为东宫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谢琼乐穿过东宫的弯弯绕绕,那小内侍将她带到了东宫的庖屋内。
谢安身上海蓝色的长袍上沾满了白色的粉末,他闻声侧头瞧见了站在门口微微怔愣着的谢琼乐。
下一秒,谢琼乐就噗嗤地一声笑出来了,捂着嘴看笑话地上下打量他。
谢安不自在地用手上全是面粉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粉,只可惜是越拍越白,越拍越脏。
“你怎的来了?”
谢琼乐一边捂嘴笑一边朝着他走近,余光瞥见桌上乱七八糟的厨具,还有那团不成形还挺像“史莱姆”的不明白色面团,忍住想要哈哈大笑的冲动。
“不是你让我来的?”谢琼乐疑惑地歪着脑袋,瞥见他一脸不耐烦的脸色。
这还是谢琼乐第一次瞧见这样窘迫的谢安,往日他怎么也算是谦谦君子,手里握着把折扇看别人的好戏。
这回倒是轮到他成为她谢琼乐的笑柄了。
谢安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撇了撇嘴,把手放在一边的清水盆洗净,恢复了他美手的原来容貌。
谢琼乐观察了一下谢安“炸厨房”的成果,还有那一片狼藉的桌面,联想到之后就是冬节,于是得出了他这是想要做饺子的结论。
冬节确实是有习俗要吃饺子,可是这饺子怎么不需要身为皇太子的谢安屈尊降贵地亲手去做啊。
那就只能猜测,这位太子殿下之所以事出反常,肯定是与某位小女子有关了。
“哥哥这是要做饺子?”谢琼乐重新将视线落在了站在那里一脸嫌弃身上沾满了面粉的衣袍,“怎么突然想自己做了?”
谢安的脸上露出一丝不自在的神情,视线飘忽地落在了桌面上,轻咳了两声。
只看脸还算淡定,但是他那烧上耳尖,耳垂都快滴出血的耳朵早早就把他给出卖了。
就算是皇太子,也是个初恋的少年啊。
“可是你与阿九有什么约定?”谢琼乐含笑着问他。
谢安微微睁大了眼睛睨了她一眼,故作镇静地说:“我只是先试试手,免得之后丢了面子。”
谢琼乐正想说你喊我来也无用,她也不会和面,若有现成的饺子皮和馅料,她包一包还行。
又想起刚刚谢安见到她时的疑惑表情,看来不是他叫她来的了。
可是能够使唤东宫的内侍的人又会有谁呢?
谢琼乐的心中有了答案。
谢琼乐回头看着同在憋笑的流云和夕窈,秋画见多识广比另外小姑娘要冷静多了。
“你们可会和面包饺子?”
秋画自不必多说,她是烹饪的好手,包饺子这种冬节家家都做的料理她应当也是会的。
夕窈脸上的笑淡了,低着头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奴婢不太会。”
流云倒是笑得像朵儿太阳花似的,就差毛遂自荐了。、“奴婢会。”
谢琼乐又转过身子朝着谢安洋洋得意:“哥哥,可要我的侍女教教你怎么做饺子吗?”
谢安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从喜欢上了秦玖韶,就遣散了东宫的所有异性仆从。
他又不能明目张胆地去尚食局请人来教他怎么和面包饺子。
皇太子学做饺子这种八卦,明日就会传遍宫闱,也难保秦玖韶不会知道了。
谢安脸上的表情太精彩了,若是现在有照相机,她一定要给他拍下来好好欣赏。
真是可惜了。
“流云夕窈,收拾收拾桌面,教太子怎么做饺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