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让她强烈地感受到,什么叫“每一分钱, 都很不好赚”。
“你为什么不说话了?怎么脸色还如此发白?”江澈等了片刻, 等不到封东语的回答,脸色渐渐不好起来, “我说的喜欢,就让你那么不舒服吗?”
封东语快速摇头, 立刻辩解:“不是的,是我怕你伤口出问题, 你体温太冰了,好像血液流失过多一样。”她还是说了, 得问个明白, 死就死得快一点吧, 不然内心一直惴惴不安。
江澈立刻摸了下自己的手、脖子和额头的体温,喃喃道:“是很低温。”
他阴郁地叹了口气,掀开车窗的帘布,看向外边,说:“被那些鬼东西影响了。”
这话说得,好像外面有啥一样。
封东语咽了咽口水,默默身子后挪了一点点。
江澈似乎对一切还是尽在掌握中的,说话很沉稳,但下一秒,他身体摇晃片刻,猛地倒下。
他身边就是封东语,封东语怕他再度加重伤口,还是伸手立刻费劲地扶住了他。
马车终于到了医馆,可以找大夫包扎了。
可是江澈这情况,是没办法自行下马车了,他已经处在了昏迷状态。马车里窄小又昏暗,又很难让大夫上来直接行动。封东语只好和几个医馆学徒一起,费力地把过于高大的江澈抬到了医馆内部。
大夫给江澈包扎的时候,她在一旁焦急地走动等待,顺便把今天的情况分析了下。
现在看来,江澈目前应该还是自认为是活人的,但他的身体情况,如果不好好注意,她本人是感觉江澈离死不远了。
江澈想利用鬼怪动手报仇,江家那么多人,仆人里那么多都印堂发黑,估计都有江澈的功劳。
江澈不止是想要害死他的父亲死而已,而是要报复更多欺负他的人。
这行为,已经与厉鬼报仇差不多了,江澈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个活着的厉鬼。
可他偏偏是活人,接触多了鬼魂,对他的身体也是有影响的。
而且他小动作再多,架不住驱使的鬼魂胆小,就江太守那煞气十足、威风阵阵的样子,鬼魂很难帮他去惩戒江太守。
然而江太守势力强大,如果江澈想要在这困境中有所突破的话……
封东语泄气地坐在一旁,总感觉江澈为了达成目的,说不定真的像她之前猜想的那样,即使变成鬼亲自去惩戒江太守,也是有可能的。
江太守逼人太甚,江澈为了报仇已经魔怔化了。
她跟在江澈身边,迟早是要目睹更多恐怖画面,然而不跟着,江澈肯定也不答应。
少女远离着忙忙碌碌的医馆人群,捧着一张满是忧愁的脸,唉声又叹气。
她外型上的高冷气质荡然无存,看着可怜又无助,像是落魄的官家小姐,让人别有一番怜惜之情。
严罗安走入医馆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
但她还没有靠近少女,就看到匆忙路过的一个学徒,主动给少女递上了茶点和茶水,还殷勤地安慰:
“小姐,别难受了,先吃点东西吧,会好的。”
严罗安脚步顿住,本来想先去看表弟情况,但现在大脑一片空白,立刻先去了少女那边,先呼唤:“小鹊。”
这声音,让少女的眼神从学徒身上,成功地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只是少女的眼神并没有因为见到她而心情好一点,反而如同看到可以倾诉痛苦的熟人一样,嘴巴动了动,眼神更暗淡,表情更沧桑了。
严罗安心中一动,立刻站到少女身边,心软了软,安慰道:“没事,我来了,现在是什么情况?”
封东语一点都不想回答女主。
她看到女主又想到之前和女主在客栈里那些破事了,现在女主表情这样亲近,她觉得她好累,整个人憔悴了不少。
“唉。”封东语麻木地站起,走了几步更靠近江澈,随便说了几句回应严罗安,“公子的脸需要重新包扎,刚刚江太守对我们动手了,公子撑到医馆门口,终究还是昏迷了。”
这话一出,不仅严罗安吃惊,医馆里的所有人都吃惊了。
不过只有严罗安敢议论江太守:“都这样了还动手?怪不得表弟不爱回家。”
这阴里怪气的话,挺合封东语的心意的,她回过头看了女主一眼,心里是赞许的肯定。
其实仔细想想,在这个噩梦世界里,想避开女主也是很难的,她拒绝女主对她的的暧昧倾向,把这作为常态化处理就好,
江澈的伤势很快就处理好了,大夫也给江澈按人中和扎针,不久,他总算缓慢清醒过来。
“小鹊。”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叫封东语,和女主进门的第一句话一样。
这男女主,明明他两有天然的亲戚的关系,却搞得她封东语才是这个书中世界里的中心灵魂人物一样。
封东语撇了撇嘴,但还是狗腿地跑过去了,没办法,男主在这个世界里太像邪祟的头子了,她最好还是得闭着眼睛跟在他身边。
此时,江澈已经被技术高超的大夫包扎回了人样,周围一堆活人包围他包围久了,他的体温也变回了活人的常温,被他抓起手的时候,封东语总算不感觉头皮发麻了。
他好像是还没有睡醒的样子,眼睛看清了封东语,手里也牵着人家后,眼皮一睁一闭反复多次,最后紧闭双眼,用力深吸一口气,才从医馆的床上坐了起来。
“身体有点沉重。”他说。
旁边大夫搭腔:“这是正常的,公子伤得太重了,必须要好好静养。”
“可是现实是我不能好好静养。”他平静地说道。
虽然毫无怨恨的语气,可是却给人一种他想要风雨欲来的感觉。
旁边的大夫不敢搭腔了,看江澈想下床,立刻给他让出一条路。
有学徒想要帮扶着江澈,但江澈挥了挥手,只接受了封东语的帮助。
严罗安也想跟着上来扶着,但江澈也用手势拒绝了。
他待人冷漠,很少有人能贴近他。
三人再次回到江家,因为这次江澈的身体更坏了,是真的要安静呆着不见人了,因此只能缩在房间里休息。
最后他躺到床上的时候,按照他的脾气,身边还是只有封东语,没有任何严家的家人。
他即使生活在这个大家好像都关爱他的严家里,也都孤僻得好像还生活在深山里一样。
封东语坐在床边,看着他单独一人躺在床上陷入了个人的世界里不说话。
有点,她想告退了,但他忽然说:“其实你当初不救我也好。”
封东语纳闷地看着他。
他继续看着床顶说:“如果你不救我,现在江太守他们肯定已经自食其恶果了,我会变成厉鬼惩治他们,事情会变得简单一点。”
他这话说得压抑且沉重。
封东语虽然知道他的打算,但听得不是很舒服。
她不喜欢鬼魂,和江澈有了点感情后,也不想看到死志如此大的江澈。
当然,她知道江澈还在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她没有打扰他,而是转而看向屋子别处,却发现昏暗的房间里,一些家具的阴影处似乎有东西趴着,而且不止是一个。
脏污的拖在地上的布料,试探着想要从黑暗里伸出的无数头发……
那些东西本该只在江家看见的,可是居然在严家也看见了。
封东语猛地想到他们一起坐在马车上时,江澈打开窗帘有说过看到这些脏东西。
估计这些东西一直是跟随着他们过来到严家的。
有点恶寒,也有点恐怖啊。
烛火似乎很快就能燃烧完毕,黑暗里攒动的东西,好像越聚越多。
这些胆小怕事的东西,可好像并不怕靠近江澈,也好像不怕靠近她这种明显怕鬼的活人。
封东语咽了咽口水,一秒钟快速脱掉鞋子,拉好床帘,钻上了江澈的床。
江澈很迷惘地看着她,问:“怎么了。”
封东语努力克制自己发抖的欲望,但指着外面的手指还是微微颤抖,她无声地做了个“鬼”字的嘴型。
江澈瞬间明白,仰着头低笑很久,无语地问道:“我都教你不用怕了,那么久了,你还是怕吗?”
封东语没回答,但用一种看人在说废话的表情看着江澈。
江澈费力地用手撑着床板,想要坐起来,封东语太靠近他了,顺手帮了他一下。
他坐起后,却没让封东语的手离开,把他温热许多大手覆盖在封东语的小手上后,他凑近了她的脸,近到两人之间的鼻子只能放得下一张纸,封东语的嘴巴都能感受到他的呼吸频率。
“那如果……”他缓慢地说,“那如果我以后不再贪图靠近你,真的去变成鬼后,我来拜访你,你会见我吗?你会怕到不敢见我吗?”
他的目光逐渐变得严苛起来,冷硬的视线紧紧地锁定在封东语的身上,可是呼吸越来越小心翼翼,紧张得甚至几次忘记呼吸,导致呼吸紊乱了起来。
他的表情表明他在很认真地征求意见,因为他好像真的在打算做这种事情。
封东语没有感受到他逼问下的无措,她只看到他如冰霜一般尖锐的眼睛,注意力也只停留在他说的变成鬼的预设上。
变成鬼了来拜访……
天哪这是什么可怕的恐怖片场景?
封东语屏住了呼吸,憋得脸都通红了后,她颤抖地深呼吸起来,努力轻松地小声说道:“你不要死吧,死亡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先不说你是不是真的能顺利变成厉鬼,就算你真的变成了鬼后,你真的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吗?你可以一直折磨他,可是你的人生呢?”
封东语也觉得江太守可恨,可是她站在江太守的角度上看,江太守就是看不惯江澈这个亲生儿子过不好,不想儿子活着,不想儿子耀眼地活着,想要控制儿子成为听话的工具,控制不了就想杀掉。
江澈现在这样靠变成厉鬼来折磨江太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其实也在往江太守想要的路上走。
而且脱开过往来看,现实里江澈都已经是古人了,可过了无数年,江澈还陷在这噩梦里出不去。
噩梦空间好像能让他折磨敌人,让他舒服了,可是又真的是完全彻底地舒服了吗?
他在这个噩梦里依旧被江太守欺压,一次又一次地都只能选择死后再来报复江太守,这是真的释怀吗?
那么一个美丽的人,没有真正耀眼过,没有被真正关爱过,没有见识过可以健康成长的环境,见到她这种小垃圾恶毒女配,却当成个宝贝一样贪恋她的温暖,如果就这样凋零,实在是太遗憾了。
如果变成封东语害怕接近的恶鬼,那就更遗憾了。
“你为什么不逃呢?试着享受一下快乐啊,试着接受更多的温暖啊,江太守看不得你好好地活着,可你偏偏要好好地活给他看。”
“你可以逃到京城,或者哪里都行,你身上应该有钱,又有驭鬼的本事,经商或者干什么都行,总之先快乐起来,靠自己的力量强大起来再报复江太守对你做的不好的一切,这样不好吗?”
封东语越说眼睛越亮,为江澈勾勒了一幅蓝图,她是真心希望江澈好。
可是江澈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眼眸幽深如深渊。
人都是向往光明的,江澈却死气沉沉。
良言好像难劝要死的鬼,这只活着的鬼已经魔怔了。
或者因为他现实里就已经是鬼了,所以做梦后,潜意识里格外相信变成厉鬼后清扫一切怨恨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