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系高修从零开始养家——荷锄归
时间:2022-05-18 08:58:47

  “我这就让文鳐鱼传信过去,问问六哥的意思。”姬临霄不敢耽误,叫林通去把婉月弄醒,把裴允贤送了回去,自己则去了运河边上给六哥传信。
  离得近,第二天天不亮就收到了回信,因为裴允贤和映雪救过乐乐的事,他这个六哥已经完全站在他们这边了,自然愿意配合他们的安排。
  再说,扬州府谁不爱呢?
  几千年的江淮名城,南来北往的贸易大都会,不亏。
  商定好了这事,明王第二日中午便带着姬临宸北上了,坐的是裴允贤他们的那艘沙楼船,邵玉堂押着姬青和范碧莲也跟着上了船,全都乔装成了普通码头搬运工的样子,在老镇扬王眼皮子底下把他的宝贝儿子给弄走了。
  临走的时候,匆忙赶来了一个老秀才,是邵玉堂请来的,模仿笔迹简直出神入化。
  留着回京之后伪造新君的密函,给二皇子姬临宸金蝉脱壳的机会。
  一切安排妥当,裴允贤便与姬临霄回了崇明岛。
  *
  离开了一个月,岛上的一切都变得大不一样了。
  荒地已经彻底开垦出来,船屋也已经建好了一部分,在距离江岸十丈远处一字排开,很是气派。
  “这些还不够,假以时日,我要让整条江岸线上都是船屋。十丈一座,绕岛一圈,我就不信了,这么一个弹丸小岛,我会守不住?”姬临霄骄傲极了,看看这些船屋,多棒的设计!
  再往里面走,鸡窝鸭舍猪圈羊舍牛棚等全都造好了,星星点点散布开来,白天开了栅栏放出来觅食,晚上栅栏一关,再派个人守着,防止黄鼠狼偷食。
  那些猫猫狗狗也都长大了一圈,走几步,到处都是活蹦乱跳的身影。
  小贺氏领着一大帮孩子迎了过来,却不想,林黛玉这个小丫头抢在了最前头,直接将裴允贤扑倒,眼泪跟豆子似的直往她身上砸:“贤姐姐你这个骗子,说好只去几日的,你倒好,一下走了一个多月,想苦了人家!”
  裴允贤哈哈笑着,就着草地一滚,抱着林黛玉站了起来:“傻妹妹,最近怎么样,能种出别的玩意儿了吗?”
  “能!贤姐姐你看,那边有好多像薄荷一样的草,我也不知道叫什么,总之这些小猫好像很喜欢呢,整天在草丛里翻滚,要么就往那一瘫,一个个跟个大爷似的,可好玩儿了!”林黛玉兴奋极了,指了指船屋旁边的那片草丛。
  裴允贤看了眼,这不就是猫薄荷嘛,难怪这些猫都跟磕嗨了一样。
  牵着小姑娘的手,她跟小贺氏见了礼,映雪她们也都热泪盈眶,好久没有看到长姐了,一个个围着她要说知心话。
  倒是聆风,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靠近,也不说话,像个局外人。
  裴允贤把带回来的礼物一个个分发过去,转了一圈才发现老裴不在家,问了小贺氏一声,原来老裴被聆风怼了那一顿之后受了刺激,整天琢磨着挣钱,早起便走,天黑才回。
  虽然收入时有波动,但是最差一天也能有个四五两的进账。
  裴允贤这才知道,所谓的波动,居然是因为别人认出来了他是那一日姬临霄斩首祥安县县令时的同伴。
  看来得想个法子帮老裴开辟新的思路了。
  等到月升日落,老裴才兴冲冲地回来了,身后跟着姬临峰,虽然还没跟映雪成亲,但是显然,已经在努力拍未来岳丈的马屁了。
  裴允贤过去行了礼,才问:“爹爹这是碰到什么喜事了?”
  一个多月没见,裴耀庭倒还是记得这个大女儿数落自己时候的样子,脸上的笑带着几分尴尬,想了想还是不好驳了她的面子,毕竟六殿下也是她帮映雪争取来的,而她自己又有九殿下撑腰,惹不起。
  便解释了一下:“六殿下说,可以去那些办喜宴的人家上门画像,也不拘是婚宴还是寿宴,最好是小孩子的百日宴和周岁宴,办的起宴席的人家都不差钱,图个吉利也不会赶人。再看爹爹我画的画像确实惟妙惟肖,口碑传开来,定会有源源不断的客源。今日一试,效果奇佳!”
  说着,便让书童捧上今日所得的银两给她过目,裴允贤粗略扫了扫:“足有一千多两,只是苦了爹爹了,要到处奔波。爹爹快坐下喝杯茶,女儿把银两交给小姨保管。”
  裴耀庭脸上稍微好看了些,看看,一看到他可以挣钱了,大女儿的态度就变了。
  人啊,哎!
  裴允贤听着身后的叹息,也不辩解,怪她势利眼?搞笑,这一大家子又不是她的妻小,她倒成了坏人了。
  罢了,不管怎么说,愿意拉下面子去挣钱就好,都到这个境地了,讲那些虚头巴脑的,没意思。
  小贺氏收下银两,入了账之后才把整本账册拿给她看:“虽说你爹爹如今有了进项,但是开销也大,你看,几乎攒不下来什么钱。这边要买稻糠麦麸喂家禽家畜,那边又要买柴米油盐养活一大家子上百口人,这还不算九殿下带来的水兵以及你们俘获的水寇。全都算上的花,一天一千两银子也不经花的。”
  裴允贤想想也是,岛上多多少少加起来靠近两千人,家禽家畜又是成百上千的,开销自然吓人,虽然水兵那边暂时有姬临霄出钱,可是裴家也不好一直舔着脸一毛不拔,毕竟人家水兵也是来保护这座小岛的。
  “小姨不要担心,等这些作物都长起来了,可以自给自足了就好了,再艰苦一段时间罢了。”万事开头难嘛,他们这相当于白手起家了。
  等一切安定下来,她再把抄家时抢下来的东西拿出来,免得现在就拿出来让大家失去进取的心。
  *
  姬临霄找到林如海,把走私官盐的事情该怎么处置跟他讲了讲,并提醒他明王会在扬州城到徐州城中间的河道上等他,让他赶紧收拾收拾,带上一些水寇做证人,赶紧北上追明王去。
  选中的水寇都是为了给家里的妻小换个稳当前程的,且姬临霄答应了他们,明王那边会尽力帮他们周旋,给他们争取将功赎罪的机会。
  本来就是掉脑袋的事情,能做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可以了,水寇虽贪,但也讲义气,深知就算自己回不来了,孩子日后有九王罩着也不担心出路。
  便全都死心塌地地跟着林如海走了。
  姬临峰又留了一天,也走了,走的时候映雪来送,小两个握着手,相顾无言,唯有江风浩荡。
  “映雪,好生帮衬你长姐,她是个靠谱的人,但是也要注意,不要再给自己身上招来伤口了,多了,我会心疼。”这是沉默寡言的六王难得的一句啰嗦。
  映雪感动不已,船行数里,还在那默默的凝望着。
  裴允贤此番北上救二皇子,完全没想到会耽误这么久,如此便错过了生母大贺氏的忌日,而容菡跟着她,也错过了却霜的周岁生日。
  忌日还有来年,周岁却只有一次,裴允贤思来想去,总觉得该给却霜补个生日宴,容菡却坚持道:“夫人已经给却霜办过了,抓周抓的的银票呢,是个小财迷!大小姐的心意奴领了,不如来年添些礼物好了。”
  虽然留下了一些遗憾,但这也不是谁故意的,没事的。
  裴允贤只得作罢。
  时间飞逝,不到一个月,京城那边便传来了消息,老镇扬王治家不严,纵容世子姬青走私官盐,又闹出休妻娶奸的笑话来,直接把姬青的世子之位夺了,为了不让姬青被砍头,老镇扬王只好弃帅保卒,把扬州城这块大肥肉让给了六皇子姬临峰。
  姬青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被流放崇明岛给裴家做家奴了。
  至于范碧莲,到底还是被王德轼保了下来,发回原籍,让她父亲好生管教便算作结案了。
  “简直可笑,走私官盐这样大的罪都能保下来,这王德轼到底给陛下上了什么迷魂药!”裴允贤收到消息的时候,震惊到难以接受。
  范碧莲的死活她并不在乎,她只是不得不静下心来,重新审视王德轼与新君的关系了。
  她盯着姬临霄看了半天:“你说,会不会陛下跟王德轼有什么不为人所知的关系?”
  “比如?”
  “世人都知道,最能左右一个男人决策的,便是枕边风。”裴允贤说的很含蓄,其实她也不确定,只是新君的做法越来越无法理解,以至于她心里的这个猜测越来越大声。
  姬临霄摁住了她的肩:“在外面不要乱说,这事,小叔在徐州的时候暗示过我了。”
  “你知道了不告诉我?”裴允贤忽然有点生气,什么人,她家的事他知道得门儿清,他那边的事却要靠她自己猜。
  姬临霄有点理亏,但还是辩解了一下:“我羞于启齿,教坏小孩子!”
  “我是小孩子?”裴允贤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多的混蛋,一拳锤了上去。
  “你怎么不是了,你知道我在原来的世界多大了么?”姬临霄一副我是穿越的所以我很老的架势。
  裴允贤笑了:“那你说,你原来多大?”
  “二十了!这边又活了十五年,加起来三十五!你呢?”姬临霄不信了,裴允贤就算穿的也不见得就是胎穿。
  不过……
  慢着,如果不是胎穿的,那他之前喜欢的……难道不是眼前的这一个?
  他忽然被自己的推测吓了一跳。
 
 
第59章 愚不可及(一更)
  人就是这样的, 一件事情,没往某个方向去想时会觉得没什么,甚至一点都不会把注意力放在这上头, 可是一旦往这个方向去想了,就会觉得处处都是细节,处处都值得考量了。
  姬临霄凝视着眼前的少女, 那年初见,只觉得此女神采飞扬, 一袭红衣迎风起舞,是那样的娇媚无限, 那样的英姿飒爽。
  当时便脑子一热, 找先帝赐婚去了。
  说起来,其实那时候的他根本还没有了解少女的性格是什么样, 为人如何,对待兄弟姐妹是善是恶?可曾读过什么书, 可与他有大致相仿的爱好?
  一切, 只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是他对她好看的皮囊心怀不轨。
  赐婚诏书下来之后,他和她相处的机会才多了起来, 母后会挑一些重要的日子宣小贺氏进宫, 让小贺氏带着她, 一起说说话聊聊天。
  他会在给母后请安的时候过来,看上一眼, 聊解相思。
  那时候的她是羞涩的,也是张扬的。
  她这样的身世, 放眼京中, 也就只有皇家的女儿能压她一头了, 自然有张扬的资本。
  而她的张扬,却总是恰到好处的,她不会仗势欺人,也不会拜高踩低,她唯一不爽的只有那个谢氏,听闻,是谢氏冲撞了大贺氏才让大贺氏难产而亡。
  有了这样的前情,她便是再怎么对谢氏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也都不算什么了。
  他理解了她,也尽最大可能在守护着她。
  新君意图谋反的事情被他察觉之后,他第一个想到的也不是他的那些兄长叔伯,他想到的,是那个骄傲的耀眼的少女。
  她是那样的天真无邪,又是那样的绚烂夺目,她不该因为政治斗争而凋零,更不该因为裴家站错了队而摔下高台,成为卑微的罪臣之女。
  他调动身边可以调动的人脉,去劝说她的父亲联手对抗,却不料,她的父亲是那样的执迷不悟顽固不化,被新君那与世无争的表象所欺骗,当所有人都是草木皆兵的多疑之人。
  他只能把她喊出来,让她去劝说小贺氏,枕边风吹吹,也许她父亲就听了。
  谁想到,她却在回去的路上造人暗算,等他调查清楚的时候,京都已经变天了。
  他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自责,他陷入了无法排解的自我厌弃里面,直到她好了,直到她约他出来。
  其实那时候他就感觉到她变了,变得稳重了,也变得沉静了。
  只是那时候他以为,是落水的事对她的打击太大,以至于小姑娘的心性产生了变化。
  后来的几次见面,都可以归结为她受了刺激没有恢复过来,直到林通一路尾随,传回些稀奇古怪的消息。
  他才发现,她身上居然有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一面。
  她会打猎,会寻找到别人寻找不到的草药,她不哭不闹,以她瘦弱的肩膀,挑起了整个裴府的重担。
  他没有往她的芯子已经换了这方面去想,只是觉得这个少女越来越迷人,越来越让他钦佩。
  直到她在扬州城,有了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壮举,他才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是她一直以来掩藏的太好,还是她从落水之后就换了人,他不敢往深了去想。
  可是现在,眼看着两人的感情日渐升温,他却不得不面对这个问题了。
  他在等着她的回答,如果她也是胎穿,那说明他没有变心,他自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那个她,如果……
  如果她是在他求了赐婚诏书之后的某个时间节点才来的,那只能说,他是个渣男,连心上人变了都没有察觉出来,还这么喜滋滋地跟她打情骂俏了几个月。
  他没有心,他是个畜生!
  裴允贤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过,她是个坦诚的,不打算欺骗他,索性实话实说:“我?我来之前二十六,算上来之后的时间,也就二十七吧。”
  很好,果然是半路换了人了。
  这一瞬间,姬临霄很沮丧,也很幻灭。
  原来他这一路走来,竟是对着一个早就偷天换日的皮囊。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江风浩渺,在这芳菲四月吹乱了他的发梢,模糊了他的视线:“她……去哪儿了?”
  裴允贤已经察觉到了,她和他之间,有什么东西,碎了。
  她喜欢的是他没错,可是他喜欢的,却是原来的那一个啊。
  她虽然并不想打击他,但还是觉得,他有权利知道真相,便长长地叹息一声:“死了,不过也说不定,可能跟我互换了。如果真是这样,在我的那个世界,她用我的身份可以活得很好,很滋润。”
  “给我点时间想清楚。这几天,我们先不要见面了。”姬临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一切,他很受挫,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足智多谋,以为自己就算是失去了父皇,至少还有她。
  却原来,连她也不见了。
  虽然他不想伤害眼前的这一个,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可以毫无芥蒂,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自欺欺人下去。
  裴允贤没有开口挽留,她没法开口。
  心痛是必然的,可是她不能因为心痛就指责他什么,说来说去,她其实并不冤枉,毕竟他对她的好,都是建立在他以为这个她就是那个她的基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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