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世子悔不当初——山岚之
时间:2022-05-20 07:40:48

娘子们花枝招展,相伴赏花,郎君们,则泅水赛舟,好不热闹。
可若单是如此,并不足以让江瑶不惜忤逆娘亲,也要争取前往。
真正让她这样门第的陵山贵女向往的,是千花会当日,在如是禅寺里的禅会。
那是仅有的,与适龄未婚的贵家子弟相聚的机会。
其实,如是禅寺最初举行禅会,是为了答谢信众,开斋讲经,奈何寺内地方有限,能接待的,不过百余人。
大和尚悲悯众生、一视同仁,香花券不卖,只按来时先后领取。
可奈何富贵人家自有捷足先登的法子,久而久之,这禅会,也就成了陵山贵门间的聚会。
不过,因名额有限,往些年,没少因谁家多谁家少,贵门之间,相互碾压掐架。
经过几番磨斗,后来,平衡下来,每户每年只能来两人。
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去的,另一个人选,一般都是适龄未婚的郎君娘子。
于是,赏花会,成了赏人会,许多姻缘,便是就在此定下。
所以,当得知严氏想要带她去千花会,宋予慈很有些触动,可她不能伤妹妹的心,只好辜负舅母的好意。
“娘子,您慢些走……咱们不去舅夫人那了么?”金婵小跑着跟了上去。
宋予慈道:“先去看看瑶娘子。”
“那也该往前去,怎么往回走?”
“取样东西。”
“娘子要取什么,奴去便是,何须您亲自跑一趟?”
可当金婵看明白宋予慈取的东西,一张娇俏的小脸都要耷拉到地上了。
一面往江瑶闺楼去,金婵还一面不死心地问:“娘子,当真要把这副头面送给表娘子?”
那可是夫人为娘子出阁时打下的金凤成祥啊!
而宋予慈自有打算,并未搭理金婵,还嘱咐她,万不可在江瑶面前说漏嘴。
金婵心里不舒服,可又不敢违逆宋予慈,一时主仆无话,来到了江瑶的闺楼。
一进院,虽烛火大亮,却没听见什么响动,宋予慈还以为江瑶睡下了,便向迎上来的丫鬟询问。
“没呢,娘子还在阁里坐着,您里面请。”
那人一开口,宋予慈便听出是花园里碰见的“王姐姐”,借着光打量一瞬,倒是个老成稳重的。
宋予慈点了点头,带着金婵,上了闺楼,一推门,便瞧见蹲坐在地上发呆的江瑶。
听见有人进来,江瑶蓦地抬了头,一双本如犬儿般明亮灵动的眸子,此时红红肿肿,好不难堪。
而那双眸子,见了宋予慈,先是闪过一丝厌恨,不过转瞬,又被浓浓的凄哀淹过。
见她这副模样,宋予慈很有些心疼,毕竟江瑶这凄哀,跟自己不无关系。
正不知该如何开口,却见江瑶站起身,规规矩矩福了福,轻唤了声:“表姐。”
孩子太过懂事,更让心疼,宋予慈忙走过去,拉着江瑶,走到月窗边,肩并肩,一道在贵妃榻上坐下。
借着灯火,细细看清江瑶当下的模样,宋予慈只想到一个词——惨烈。
好好的一朵小娇花,生生哭成了悲惨弃妇样,真是让人又心头又好笑。
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伤心,便是天翻地覆,不管不顾。
而作为引起这场伤心的“罪魁”,宋予慈反复斟酌措辞,终于开了口。
“瑶瑶,你猜表姐为何而来?”
江瑶一愣,眨了眨不太灵便的肿眼,摇头表示不知。
宋予慈侧过身,一招手,示意立在门口的金婵,将东西捧来。
金婵心里几百个不愿意,磨磨蹭蹭,走到二人跟前,打开了锦盒。
看见那套金灿灿的面首时,江瑶的眼里,不出意料地闪现了光芒。
“表姐,这是?”
宋予慈笑了笑,取出一支步摇,簪在江瑶的发髻上,道:“送你的。”
这下,江瑶的脸上一阵红白,神情也变得复杂起来。
她原以为,宋予慈前来,是与她说教,或是,诉苦,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将参加千花会的资格让出来。
毕竟才被沈家退了亲,急需另觅一门好亲事,若能参加千花会,自然再好不过。
其实,江瑶也同情这位表姐,可是,她也有心悦的意中人,若是错过此次千花会,没准儿就被别人抢走了……
所以,就算不惜忤逆了母亲,并为此绝食,她也要为自己争取一二。
 
作者有话要说:
宅斗所占比例不多,主要是男女主之间前期你追我闪、后期双向奔赴。
 
第14章 江玳
 
所以,当得知宋予慈要将如此贵重的首饰送给自己,心里七上八下,害怕表姐想以此作为补偿,让她连怨恼的理由都没了。
江瑶正暗自苦恼,却见宋予慈起身,从梳妆台上,取来菱花镜,搁在她面前。
“自己看看,瑶瑶戴上这步摇多美!去了千花会,定能迷倒一众郎君。”
宋予慈笑言道,声音里透着真诚的温柔,一时把江瑶说愣了。
“表姐……母亲说,要带你去……”
“放心,舅母那边,我会去劝说的,包在表姐身上。”
“可是,可是,玳姐姐说……”
“好啦,别想了,表姐又不是你们陵山人,未必非得在这里寻婆家,再说了……”
宋予慈抿嘴一笑,又拿起一枚掩鬓,轻轻簪在江瑶鬓发上。
“谁说女子定要嫁人?表姐我倒想娶个貌美良善的夫郎回家。”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江瑶一双眼睛睁得老大,顿时忘记了自己那点伤心意。
“夫……夫郎?”
“是呀,你没看过话本么?话本里,世间道可以反过来,以女子为尊,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比如,读书、当官、做生意,再娶上一堆英俊的夫郎~”
“一堆……?”
“就像男子三妻四妾一样!”
“咳咳咳……”
江瑶目瞪口呆地看着宋予慈,过了好半晌,才红着脸怯怯地问道:“什么话本啊……表姐可否借我一看?”
而说话时,方才凄哀的神色一扫而空,恢复少女的轻松自在。
见小表妹终于被哄好了,宋予慈长舒一口气,道:“好说,等我挑几本给你送来。”
又将整套头塞在江瑶的手里,捏了捏她的小脸。
“拿了表姐的东西,可不许再与表姐置气了,更不许再哭了,不然,漂亮的眼睛都要坏了。”
江瑶这才低头细看那套头面,真是太过精巧华丽了,一看精工巧匠费时费心打造的,加之这十足的用料……
“表姐,这头面,实在太贵重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精致的工艺。”
“那是自然!这可是我们夫人为娘子打下的嫁花……”立在一旁的金婵,忍不住抢白道。
宋予慈面色一冷,正要训斥金婵,却见江瑶急忙从头上取下步摇和鬓花,小心翼翼地放回锦盒里,推还给宋予慈。
“既然是姑母给表姐的,我便更不能收了!”江瑶忙不迭拒绝道,“再说,就算表姐不嫁人,这头面,娶夫郎的时候,也用得上。”
“噗嗤。”
宋予慈被小表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了,想了想,也不再坚持,收回了头面。
“害你伤心一场,表姐总要赔个礼。既然如此,明日便去首饰店里瞧瞧,看上什么,表姐送你。”
江瑶一听,心情大好,眼里的凄哀早已散去,换上透亮的欢喜。
“那便恭敬不如从命!”江瑶说着,还往宋予慈身边靠了靠,亲亲热热地揽着她的胳膊,道,“表姐可真好,往后,就叫你姐姐,行么?”
感受到,江瑶暖暖的身子,靠在她身畔,宋予慈的心也暖了。
爹爹走后的六年间,她与母亲相依为命,从未感受过同辈间的温情。
每每看见别家兄弟姊妹间相处,目睹那亲情与友情共生的情谊,说不向往是假,可又能如何强求?
此时蓦然收获,宋予慈无比珍惜,小心翼翼地应了声:“好。”
看着江瑶吃了东西,又安抚她睡下,宋予慈才出了她的闺房,正要往闲梧居去,却在院子里遇上了江玳。
“表姐……”
江玳见了她,连忙上前行礼,宋予慈这才细细打量起这位江府长女,虽然,是庶出。
说起来,长得倒是跟卫姨娘很像,貌美算不上,却因那低眉顺目的神情,很有些小家碧玉的温婉清秀。
此时已入盛夏,夜里也有些溽热,娘子们都穿着轻薄的纱罗,她却还一身棉布衣,看起来,朴素得紧。
宋予慈不由眉心微蹙:这姑娘,果然有些小心思。
其实,对于一向乖巧的江瑶,为何会对千花会的事如此反应,宋予慈是有些疑虑的。
方才,江瑶无意中提到江玳,虽未说明,宋予慈却还是留了心。
这会儿,她一身布衣的出现在面前,宋予慈更确定,这丫头绝非心思纯善之人。
毕竟,凭宋予慈对严氏的了解,绝不会干出在穿戴上苛待庶女的事,那岂不是不贤的名声明晃晃写在脸上?
宋予慈忖了忖,想江玳能做出这样事,可见手段也并不高明,踟蹰一晌,走上前,虚虚扶了把江玳。
“玳表妹,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看清宋予慈温和的笑意,江玳一愣,忙又垂下头,支支吾吾道:“我听闻瑶儿闹脾气,不肯用膳,心里着急,就来看看。”
“哦?玳表妹可真是位好姐姐啊……”
宋予慈说着,笑意更浓了些,可落在江玳眼里,莫名有些瘆人。
“表姐……表姐言重了……”
心怀鬼胎的江玳,操着软绵绵的嗓音,小心翼翼回道。
而回话时,始终半颔首,一副柔弱不禁的模样。
宋予慈冷眼看着,默了许久,久到江玳心发慌,身上都渗出薄汗。
“表姐……”
“哎呀,瞧我,见玳表妹这样温婉标致,一时竟忘了情。”
宋予慈说着,上前牵起江玳的手,左看右看。
“在家时,就常听母亲讲,玳表妹虽是姨娘养大的,却很是清雅,不愧是江公府的长女。
如今来府上,见了玳表妹,深以为然。”
“额,这……表姐……谬赞了……”
作为庶出女儿,就算是长女,江玳在江公府里的存在感,与她那姨娘母亲一样,向来很低。
当下骤然被夸,尤其是被比她父亲身份还高贵的姑母夸,江玳又惊又喜,当真有些羞赧地红了脸。
看出江玳的神情,宋予慈清凛的眸子,更透出丝寒凉。
而江玳正忙着自得,显见地错过了。
“记得没错的话,玳表妹,其实只晚我月余?”
江玳缓缓点了头,很是乖巧。
“表姐所言不差,我是六月底的生辰。”
“呀,是我来得晚了,错过了玳表妹的好日子。”
宋予慈说着,从腕子上,取下才戴了没几日的羊脂手镯,牵起江玳的手,给她戴上。
“表姐?这如何使得?!”
江玳慌得忙抬起头,一双丹凤眼,生生睁成杏眼。
宋予慈笑意浅浅,安抚似的,拍了拍江玳的手,让她放心收下。
“那日,我见玳表妹戴着一对白玉耳坠,就想起这根镯子。
原想得空给你送去,可巧今日碰上了,就当作晚到的生辰礼吧,还望玳表妹不嫌弃。”
“这,这,这……”江玳一声低过一声,“未免也太贵重了……”
“哪里呀,美玉配美人,这镯子配玳表妹,一点不亏。”
宋予慈笑着,又牵着江玳的手,往廊下亮堂处比了比。
“瞧,多衬你。”
“表姐……”
江玳越发不好意思了,可也不再推托,算是默默把镯子收下了。
宋予慈见她入了套,眸子一闪,话锋在不觉中,转了个弯。
“玳表妹本就是花姿月貌,又何须自轻呢?”
宋予慈依旧笑着,只是话里的冷意,明显到,被她哄得晕头转向的江玳,也回过神来。
“玳表妹,你是公府的长娘子,舅舅的亲女儿,无论谁,都不会轻瞧你。
更何况,作为长姊,也当是弟、妹的表率,只要……玳表妹自己立得住。
舅母虽然严厉,却最是心疼晚辈的,与我尚且慈爱,更何况与你?
且不论,在这公府里一纸一线,就是将来,陪嫁妆奁,又岂会短了你?
玳表妹是个聪明人,不用我说,也当知道何为好,何为歹。
也该懂得,一言一行,最要紧的,不过是个……合时宜。
而,玳表妹这身衣裳,就没那么合时宜。
若是让不知情的外人见了,还以为公府缺几尺轻丝呢。”
宋予慈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句句切中要害。
江玳听着,脸上一阵红白,头越垂越低,几乎低到胸口了。
“我……我今日出来得急,无心穿错了,这,这就去换去……”
江玳说着,就想借口离开,却被宋予慈牵住了手腕。
“哎呀呀,玳表妹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表姐玩笑开过了,惹你生气了?”
“没,没,是我自己……”江玳连连解释。
见她这幅模样,宋予慈很满意,于是见好就收,立即换上了热闹的笑脸。
“好啦,你没恼就好,姐妹间,又有何好龃龉的?”
宋予慈说着,看了眼爬至中天的月,笑意更浓。
“时辰不早了,瑶儿已经睡下了,玳表妹也早些回去安寝吧。”
接着,又很是亲热地握了握江玳的手。
“都是自家姐妹,往后玳表妹也常去我那走动走动,免得像今夜似的,三两句话就生分了。”
宋予慈说罢,笑着与江玳道了别,扶着金婵出了江瑶的寝院。
望着主仆二人潇洒离去的身影,江玳又气又怕,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宋予慈的三言两语,让她切切实实体会到,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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