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她的肚子,靠着她的后背,轻轻环住她。
怀中重新拥住他的睡眠神器,他终于睡上一个好觉。
*
“啪啪啪啪——”
嘈杂的鞭炮声混着唢呐音乐,像是夏夜里扰人清梦的蚊虫,赶也赶不跑。
睡眼惺忪的安乐扯过被子捂住头颅,拥胳膊拐许裴昭:“吵死了,你去看看。”
许裴昭揉揉发昏的太阳穴,替她紧了紧被角,拿过外衣穿上,大步往外走。
刚拉开门,就见年芳面脸喜气从院外走进来,他皱眉斥道:“什么人在外面喧哗,打扰小乐睡觉。”
笑容在她脸上僵住,她嘴角抽动,小声道:“是礼部派来恭贺您高中的报喜队伍……”
“哦。”
他神情冷淡,好似高中地不是他:“你去和他们商量一下,稍微小点声,别扰小乐清净,我随后就到。”
说完他有转身进屋,把年芳关在外面。
“……???”
年芳目瞪口呆,人家礼部上门礼贺是为了请他去游街啊!
许裴昭进屋后折回床边,微微掀开被子,露出安乐睡得红扑扑的脸庞。
俯身亲亲,他在她耳边柔柔地说:“小乐醒醒,礼部派人来了。”
“礼部爱来不来,还让不让人……”
话还没说完,她眼皮弹开,睡意尽数褪去,猛地坐起来:“你高中了?”
只是她这力太大,惊扰了另一个熟睡的小家伙。
小家伙踹她一脚,疼得她倒抽气。
许裴昭连忙扶住她腰,看着她肚子冷声道:“再踹你娘试试,等你出来看我怎么教训你。”
安乐却抓住他的手,急急忙忙地催促:“你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出去看看!”
“我--------------?璍……”
“别废话了!你快去把柜子里的红木匣子拿出来,里面是我准备的喜钱,快拿出去分发。”
连推带赶,她把许裴昭赶出去,自己也急匆匆地抓起旁边齐胸裙子往身上围。
可越急越穿不好,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接过她的群头替她围绕。
红色系带被他白皙的手指搅着,在她胸前搭了个漂亮的双耳结。
“别急,万事都没有你重要。”
晕乎乎地被她牵着出门,安乐走到外院,发现情况有些不对劲。
唢呐队全都尴尬地站在那里,他们像是在演哑剧,全都默不作声。
“这是……”
送喜报的官员见了她和许裴昭,知道是管事的来了,重新笑盈盈地说:“恭喜许状元夺得头筹,现在马已在外面备着,请状元郎随我们去游街。”
安乐让年芳帮忙把装喜钱的香囊散给他们,她小声同许裴昭说:“快去,待会我也去看我家状元郎骑白马戴花冠游长街。”
喉头滑动,他柔柔看她:“好,你慢点来。”
他交代年芳几句,接过礼部送来的大红状元服换上。红艳艳的衣衫衬得他唇红齿白,愈发好看。
目送他离去后,安乐忙说:“走走走,我们也赶紧去看阿昭游花街,今天是他最风光的时候,可不能错过!”
“东家你别急。”年芳拉住她,“许状元可是叮嘱我要看着你把早饭吃了,才让你出门去。”
嘴角□□,她委屈巴巴:“你就不能帮我瞒着他?”
年芳摇头:“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肚子里的小东家想一想。”
“好吧……”
争分夺秒喝了两碗粥,安乐将碗推开,急忙往外走:“快走快走,我们去看阿昭游街。”
年芳看了眼桌上分毫不动的糕点,叹口气,找了食盒把糕点装上,以防待会她临时肚子饿。
两人刚到门口,雁子满头大汗地从街角跑过来:“不好了东家!不好了东家!许状元被人抢走了!”
第185章
笑容在安乐脸上凝固,所有喜悦散去,她冷着脸看雁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雁子双手撑在膝盖上,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脸色苍白地回答道:“方才状元公游街到城西时,突然闯出来一支迎亲队伍,他们趁众人没有防备,几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把状元公抢了去。”
“???”
听说过强抢民女,没听说哪里流行抢男人回家。
安乐铁青的脸色里,浮现出丝丝难以置信:“知道是谁干的吗?”
雁子连连点头:“打听到了,国公府抢了我们状元公,宰相府抢了榜眼郎……”
“抢人还组团?!”
安乐不理解,这什么破风俗。
雁子看她是真迷糊,小声道:“东家,你难道不知道我朝向来有榜下抢婿这个风俗吗……”
“鬼知道这有这破风俗。”
安乐破口大骂,对旁边拍拍手,蹲守在附近的护卫立刻从房顶跳下来。
她挽起袖子,凝眉施号:“带上所有看家护卫,抄家伙跟我走。”
“是,东家。”护卫去召集人手。
而后面的年芳看着这一幕,手中食盒“咵哒”摔到地上,心道:完了,要出大事了。
*
安乐挺着大肚子,雄赳赳气昂昂走在前头,护卫们各个拿着武器,两列纵队走在后头。
他们穿过繁华的街道,来到国公府门口,门口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手里捧着抢到的喜钱,个个笑开了花。
“今年国公爷可算是下手厉害,把状元郎抢到手。三年前晚了半步,他家二姑娘最后只有另寻他嫁了吧?”
“你们谁瞧见状元郎长什么样子?刚刚他们把人抬进去的时候,我没看清,俊吗?”
“可俊了可俊了!你可是没瞧见,我还没见过比新晋状元郎更好看的儿郎,国公府三姑娘有福气了。”
“按我说是状元郎有福气才是,刚金榜题名,如今又喜得良缘,真是段美好的佳话。”
“谁说不是呢,这状元郎仕途刚明朗,如今又多了个皇亲国戚做岳丈,日后只怕福气不浅哟。”
“……”
雁子听着人群中的话,心脏直跳。
他偷偷撩起眼皮去看安乐,果然她脸色寒得如十二月的风雪,冷得让人心惊胆战。
她单手撑在腰上,冷声道:“麻烦前面让让。”
讨论的人群气氛顺顿,他们回过头,看到面色难看的安乐,再看看她身后的人,下意识吞咽口水。
“姑、姑娘……你也是来蹭喜钱的哈……”
“呵。”
安乐冷哼一声,身后两个护卫走到她前面给她开路,护送她一路前行,来到国公府门口。
守在门口的门房见势不对,让同伴进去报喜,他则强撑着笑容迎出来:“姑娘这是……”
但安乐根本懒得分半个眼神给他,她抬头看了看国公府的牌子,对身后招招手:“给我砸。”
身后的护卫们得令,也不看这是哪,几个护卫飞身而上,几刀砍下国公府的门牌,剩下的人,从安乐身旁擦肩而过,向着里面冲。
“姑、姑娘!这里可是国公府,容不得你撒野!”
安乐冷冷地看着门房,冷笑道:“滚一边去,这事跟你没关系,别逼我对你动粗。”
她就那样站在国公府门口,看着她带来的人在里面横冲直撞,闹得不可开交。
后面的围观人群见状,出现骚动。
“这是怎么了?这姑娘在人家国公府大喜日子来闹事,太不懂事了吧?”
“是国公府哪个公子引来的风流债吗?”
“啧啧啧,高门秘事,赶明怕是整个京中都要传遍咯。”
后面谈话越传越离谱,听得雁子心惊肉跳。
和安乐共事这么久,他虽不敢说完全了解她,但也知道,他们东家不是什么好脾气,容不得这些人撒野乱说话。
就当他以为她会和身后的那些百姓掰扯的时候,她却立在那里纹丝不动。
直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出来,她的眼神才微微闪了一下——国公府里有人出来了。
“大胆刁民,竟然敢带人到国公府闹事,你是嫌命太长了吗?”
国公被人护送出来,扶了扶歪歪扭扭的帽子,大声喝道。
安乐把目光放到他身上,从上到下扫了一眼,像看见蛆虫般,满是厌恶:“我以为国公大人在抢走我相公的时候,就料到了会有这个结果。”
她话一出,围观的人瞬间哗然。
“阿这……所以状元郎已经娶妻了?”
“国公府抢了有家室的人回来做夫婿?这笑话闹大了吧?”
“不不不,重点是人家妻子已经身怀六甲,传出去丢人呐!”
“唉,你们几个刚可不是这样说的,你们明明说的是佳话传奇。”
“那不是不知道状元郎已经娶妻了嘛……”
没有人为先前的发言感到惭愧,感到羞耻,却让安乐脸色更加难看。
她回过头,冰冷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扯着嘴角讽刺道:“是啊,你们不知道状元郎有没有娶妻,所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佳话,这多让人羡慕。
可是,我若不出现在这里,谁在乎状元郎喜不喜欢国公府的姑娘,谁在乎状元郎家中有无妻儿,谁在乎状元郎心里头到底是何感想。你们只按照你们所想,随意大放厥词,都是厉害人,说的每一句话都没错呢。”
热闹的人群听着她的话,没人敢再开腔。
毕竟她说的确实是实话。
安乐转回头,再看国公:“你说我大闹国公府不要命,那我控告你国公府强抢良家民男,蓄意谋害人命,你敢应吗?”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唐唐国公府什么时候强抢良家民男?什么时候蓄意谋害人命?”
“呵。”又是一声冷笑自她嘴里溢出,她抬眼对上国公混浊的视线,冷冷道,“照你这么说,我相公不是你差人绑回来到,是他自己走到国公府的是吧?”
“雁子。”她轻声唤道。
“在,东家。”
安乐抬手抚摸圆鼓鼓的肚子,勾着嘴角说:“差人去顺天府报官,我要状告国公府强抢良家民难,我还要状告国公府意图毁我相公的清白,我要状告国公府意图毁国之栋梁前程,我要状告国公府……”
“行啦,状告这么多,也不怕闪了舌头。”
浑厚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所有人往后转头。
不知何时,身后停了辆古朴的马车,深色门帘被掀开,一个竖着双环髻的小姑娘扶着一个老者从马车上慢慢走下来。
年芳搀着岑夫子,从人群外一步步走过来。
方才年芳看情况不妙,没有跟着安乐过来,而是悄悄去岑府搬救兵。
虽然东家在京中赚了不少钱,可她要找麻烦的是国公啊!那可是皇家人,哪容她们这些平民百姓闹事。
果不其然,岑夫子听到年芳的来意,气得吹胡子瞪眼,连忙让人驾车赶过来。
国公看到远处的岑夫子,抬起手,战战兢兢地指着他:“岑……岑太……”
话还没说完,一个眼刀子闪过来,吓得国公什么都不敢说。
岑太傅,虽已经离京多年,可是他的余威在这些皇亲国戚之中,那就是悬在头顶的尚方宝剑,谁见谁腿软。
头一次为这回抢婿速度太快而感到后悔,国公肉眼可见地僵住。
岑夫子行到安乐身边,担忧地看了眼她的肚子,小声训诫:“挺着这么大的肚子,也不让人安心些,你要是出了什么茬子,你让裴昭如何是好?”
说完他瞪了国公一眼,只身往前走:“还要站在门口说吗?惹人笑话。”
安乐纵使再不情愿,也还是要卖岑夫子一个面子,任由雁子扶着她往国公府里去。
步步往里,国公府内简直惨不忍睹。
所过之处皆如蝗虫过境,没一个能见人的地方。
安乐带来的护卫见她进来了,纷纷停下手,默不作声站到她身后。
而国公府内的人,全被逼到礼堂一侧,全都化身成了小鹌鹑,躲躲藏藏缩成一团,生怕哪个护卫拿他们开刀。
反倒是,满头是汗站在礼堂中间,周围倒了好几个大汉。
安乐顾不得其他,忙从怀里拿出帕子,上前去给他拭去额头汗水。
许裴昭见到她,讶异后眼中浮上柔情:“担心了吧?起身你不用来,我能好好解决。”
她牵住他的手,同他十指相扣:“我要是不来,明天你就成了别人的夫婿。”
心疼她平白操劳,许裴昭扶上她的腰,拉过旁边的椅子,小心护着她坐下。
国公府的女眷看到两个人若无旁人的互动,害羞中又多了些好奇——刚刚新晋状元郎,和府里的几个护卫打起来的时候,简直不要命;如今却像是换了个人般,惹人心生好感。
岑夫子倒是早就习惯这俩人腻歪的劲头,他目不斜视走到另一边坐下,混浊的眼睛闪着精光,看着国公:“说吧,这件事你们想怎么办。”
他哪儿敢想怎么办。国公哭唧唧地想,现在是那尊女修罗想怎么办。
国公已经看出来了,岑太傅今日来就是为了给这女修罗撑腰,他原本想进宫去告御状的心思都熄了下去。
岑夫子看国公什么都不说,转头问安乐:“他不说,那你说说想怎么办。”
看岑夫子的态度,安乐大致了解他是想让这事私了。
清清嗓,她说:“我可以不找他们的麻烦,但是今日他们无缘无故抢走我相公,必须给我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