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娇容盘算得挺好,她家本来就是行商的,陈留那边风气又开放,也不在乎女子抛头露面或者执掌家业,这样一来她爹也不用急吼吼的给她找个上门女婿,她可以从容地慢慢选。
想想就觉得前路一片光明,就很开心。
花老爹这辈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女儿,思来想去觉得她说的有理,于是两人说走就走,赶着将带不走的产业转手之后,带着还愿意跟着他们的家人雇工一起,专门找了世家的门路坐船从海路一直到了陈留。
这一路上都是靠近近海行驶,没遇到什么海盗之类,偶尔遇到点风浪也都由老经验的船长带着水手们化解,算得上是很平稳的旅行。
花娇容生得一张圆脸蛋,见人先笑三分,眉梢眼角透着喜庆,是那种非常受长辈欢迎的类型。
她自己掌管家业,说话和行事作风与当下的闺阁女子不同,却又比那些管家娘子多了分雅致,没用半天功夫,就和船上有头有脸的人打好了关系。
后续几天的行程里,花娇容就跟个初次坐船的孩子一样,趁人高兴的时候总要多问几句,那些人见她手里散漫,又请喝酒又给赏钱的,也乐得多说几句。
横竖她问的都是些沿途风景,还有停歇的小岛之类,关于他们东家的事一点都不问,最多就是打听打听什么东西好卖一些,半点不曾越界。
于是半个月航程下来,当花娇容等人带着家仆伙计重返陆地时,她已经搜集了一肚子的沿海情报,虽不是顶顶重要的那些,却也差不多够用了。
且等安顿下来,花娇容就打算好好跟谢思染请教一二,看看能不能用这边的金银玉器换一些她那边的东西。
最好是那可垄断的行业,若是不成,看在那许多钱的份上,也能给她指点指点,选条明路出来。
第45章 🔒陈留的发展思路
谢思染接到花娇容发来的通话请求时, 水蓝国的天气渐渐转凉,金秋十月悄然过去,本年度的假期只剩下最后一个。
花娇容这个名字, 谢思染还是有点眼熟的, 总在归纳的弹幕里见到,但从没见过本人,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对方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 放在水蓝国该是上高中时候, 在虚朝却要考虑该怎么拒绝她爹给她找上门女婿的想法。
两人单独聊天时,花娇容没有上来先找谢思染想办法,而是拿出往日里与人熟络的法子, 天南海北的跟她聊了起来。
谢思染刚好也有空, 乐得陪一个既好看又会说话的小姑娘聊天, 顺带也从对方嘴里了解一下当前的形式,毕竟她也没时间总盯着虚朝那边,更多的时间要放在自己的生活里。
“你拒绝是对的,这个时候身体还没长好,贸然结婚怀孕会很危险。”两人谈及之前花娇容拒绝现在就成亲的事,谢思染也将现代医学得出的结论简单说了说,顺带提醒了一下血缘关系结亲可能会带来的危害。
“谢姐姐你懂得可真多,我能不能跟你请教点问题呀。”花娇容问谢思染, 笑眯眯的甚是可爱,“我家原先是做绸缎铺子的, 现下从老家搬到了陈留,一大家子人的嚼用可不少, 纵带了些金银细软也得尽早打算, 谢姐姐你觉得, 我家做点什么生意比较好呢?”
花娇容的心思在谢思染这里不够看,不过她不介意,人家都说了那么多好话了,还打赏了老多能量值,不就是问几个生意上的问题么,等价交换非常合理。
“绸缎我不太懂,但你若是想继续搞这种纺织业,我倒是能提供‘珍妮纺织机’的图纸给你,具体能不能做出来,还要看你们。”
珍妮纺织机的图一搜一堆,想要详细的分解图花点时间也能找到,它现在的真正价值已经不是高效率的产出,而是作为一个专有名词,在历史进程上具有重大的意义。
“你之前说你是坐船来的,有没有考虑过组织船队出海?”
谢思染现在对大虚朝的了解,远比之前她被关在村子五年时知道的要多,知道朝廷是不禁海的,或者说并不是很了解海洋。
只有沿海城池的人,才会经常驾船出海,普通人在近海水域捕鱼,有能为的组织国内贸易,走海路连通着南北商贸——花娇容就是跟着人家这种船来的陈留。
当然,能走商贸的船背后多有背景,为那些世家大族和富商豪强把持着,小打小闹的就走国内航线,有那胆子大的,也敢承担海上风险,专门去周边国家进行贸易往来。
运走虚朝的瓷器、茶叶、绸缎布匹,再从其他国家换回当地特产以及真金白银,只要不遇到风暴或者海盗之类,这一趟往返便是成百上千倍的暴利。
谢思染提及这个,花娇容当时就来了精神:“有想过啊,只是我们初来乍到还摸不到门路,不好贸然加入……谢姐姐你也觉得这个可行吗?”
“可行,但既然如此,你最好有自己的产业,别占了他人太多的利,也别让自己没得赚。”虽然古今商业有所区别,总有相通之处,谢思染觉得自己还是能给对方点思路,“刚开始小打小闹的无所谓,等你越做越大的时候,还是得有自己的船队和护卫——你也说了你家只有你一个,什么时候都不能小瞧了人心。”
告诫两句后,谢思染开始跟花娇容讨论起商业上的事,两人之间颇有共同语言,足足聊了将近一个小时才告一段落,最后的决定是先抱上慕容飒的大腿,有当地掌权者撑腰,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
“这边可真好。”花娇容特别喜欢陈留的风气,“女人出门也不用遮遮掩掩的,还能去学堂读书,前儿我还见慕容将军那边招收女卫,围了可多看热闹的人,好多姑娘都去应征呢。”
这些事谢思染早从慕容飒那知道,倒也不惊讶,此时听花娇容提及女卫,想起来他们那边的战事,开口问道:“距离入冬也不远了,你们那边还没停歇么?”
花娇容撇撇嘴:“陈留这边道路险峻,二王久攻不下就不想打了,偏那个皇帝没完没了,不过我倒是听说最近朝廷上主和的声音大了许多,说是民生跟不上了,大概会退回到之前胶着的局面吧。”
“我们这边曾有三足鼎立,现在你们那边该是五足鼎立,各自发展各自的其实也挺好,就看将来谁过不下去被人吞并吧。”
谢思染这么说不是没有道理的,一方强一方弱,必然强的要吞并弱的,但若是两方势均力敌,就是长期胶着状态,划江而治也不是不可能发生,春秋时期那么多诸侯国并立不就是这样么。
只是后来随着不断发生冲突吞并,才成了齐楚燕韩赵魏秦七国,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也许虚朝就到了这个“合久必分”的时候了呢。
“慕容将军也是这么想的,她之前倒是跟我透露过,咱们女人家天生就不强在力气,硬要跟男人做一样的工作,打一样的仗也不是不行,就是付出要更多些。既如此,为何不选一条适合女子走的路呢?”
谢思染点头认同这话,男女差异是天生的,不是说女人不行,而是女人做某些工作的确要比男人付出更多的训练和努力,硬压着人去如此辛苦,很容易遭到反弹,毕竟不是所有女人都愿意顶门立户,也要允许人家过清闲的生活。
扬长避短才是最合理的处置方式,女子耕田不易,那么就多发明些工具去做。女子不擅长体力,那就多赚钱,再完善法律,雇佣没钱的男人去做。
发明是靠脑子的,不是靠性别,女子同样可以做出促进生产的新工具。同理,读书和经商也一样,不会说因为这人是男人,就天生比女子做得更好。
这都是要学的,靠努力靠悟性,惟独和性别无关,倘若慕容飒愿意将陈留等地打造出一个商业帝国,谢思染也只有为她感到高兴的。
实际上,慕容飒也的确动了这个念头,她早先也有过问鼎中原的想法,但在衡量了自己的力量,又与旁边的孟旭等人交流过后,觉得还不是时候,总要先把自己人都养活了,养好了,才能再谈其他的事。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这话可不是谢姑娘单说给孟旭听的,她也知道这话的意思,按照慕容飒的想法就是先将陈留等地牢牢把控住,休养生息间潜移默化改变风俗,将原本就开放的民风变得更大胆一些。
之后等巩固了地位,慕容飒就想着鼓励工匠改良武器,将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先看好了,弄得水泼不入才好,然后创建船队走海外贸易,一边寻找谢思染说的良种,一边充实己方的财富,为之后的战斗做准备。
虚朝必将灭亡,孙仲必须死。
慕容飒非常清楚谢思染的想法,对方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水蓝国人,没法亲手报仇,她不介意替对方出这口气。
就在十来天前,慕容飒的亲爹慕容虎带着十几个人悄无声息地抵达陈留,父女两抱头痛哭一场之后,连夜讨论了未来发展。
陈留依旧以慕容飒为主,慕容虎决定隐居幕后,他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女儿已经做出了如此成就,他这个当爹的实在没理由拖后腿,非要将这里女子与男子同等待遇的风气改成王都那样。
慕容虎非常清楚,他家日后继承宗祠香火的就是慕容飒,没有第二个人,哪怕他现在就跟妻子再生个儿子,应当也没有机会。
若是老老实实当个亲近姐姐的弟弟还好,女儿必不会亏待他。可若是受人挑拨有了别的心思……嘿,恐怕他得经历一场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楚。
罢罢罢,女儿是自己养的,路是她自己选的,他作为父亲也只好在能力允许的范围内帮上一把了。
农业上要保证自给自足,至少收成能让七成的人吃饱饭,不能因为什么东西好卖就一窝蜂去赚那个钱,很容易被人卡了喉咙,若是赶上灾年或者其他什么变故,是会出大事的。
要鼓励工匠们发明和改良现有的农具和工具,那句话叫什么来着,解放生产力?对,就是这个,让更多的人从糊弄温饱中解放出来,去做别的行当,刺激市场经济,藏富于民。
再有就是制造海船,将多出来自己消化不掉的产品带出去卖,别管是在沿海城市,还是去什么番邦外国,都是出路,用自己这边低价的货换取财富带回来,进一步巩固自己这边的政权。
这些都是之前慕容飒和谢思染讨论出来的发展思路,她想将陈留附近打造成远近闻名的商业中心,富庶之地,让全国各地想做生意的人都来这边,带动经济发展。
打打杀杀什么的,不适合她们,但也要有一定的武力震慑,让人不敢轻易妄动,若有敢伸手的,就一定要切下对方的爪子。
有了这个目标,是否成为新的天下主人,慕容飒反而觉得并不重要,她现在还天天听谢思染固定播放的评书《春秋战国》呢,真将虚朝分成几大诸侯国,各自治理各自的,不是也挺好么?
当然,若是日后真有了问鼎天下的机会……慕容飒觉得自己大概率也不会放弃的。
第46章 🔒试做水泥
比起关内, 边城的冬天既严酷又漫长,夏天也是,春秋两季就跟不存在一样, 弹指间就消音无踪。
朱雄一家从前朝起就是边民, 祖祖辈辈都在这里扎根,他们熟悉这里的气候,知晓这里的习俗, 虽日子过得苦了点, 遇到蛮族叩关的时候也要提心吊胆一阵,总归坚持着活了下来。
就像那地上的野草一样,只要不是被连根拔起, 哪怕被啃光了长出来的那些, 给一段休养的日子也能再发新芽。
谁都是这么过来的, 遇到困难忍一忍,咬一咬牙总能撑过去——在光幕出来之前,朱雄的确是这么想的。
当那个东西冷不防出现在大家伙面前时,朱雄还以为是蛮族弄出的什么新花样,随后就跟关内的其他人一样,他们渐渐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跟关内那些恪守礼教的人不同,边城的风气一直比较开放彪悍,毕竟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哪有空讲究那许多。
所以他们对谢思染接受得很快,又因为没什么娱乐, 光幕自出现后就成为他们最大的消遣,只要没人聚众闹事, 之前的守将也不管这些, 任由百姓们自己寻找乐子。
朱雄就跟成千上万普通边民一样, 透过光幕去看水蓝国的生活,为自己看到的奇妙景象感到赞叹。
后来随着时间推移,蛮族叩关,边城迎来一系列官员变动,接着又是关内水患,边城干旱,有人揭竿而起,直到现在的五足鼎立的境况。
朱雄只觉得这世界变化得太快了,他几乎跟不上脚步,好在边城守将吴安并不理会朝廷那边的命令,他用他的手段和渠道稳定了军心和民心,并表明立场态度,不愿同胞自相残杀,愿为关内数万万百姓守住这道与蛮族的最后防线。
别管朝廷是否暴跳如雷,也不管关内百姓是否赞扬吴安的高义,反正这事定下基调后,除了孙仲派人来训斥外,其他几方势力并没有交战的意思,甚至陈留和宛平那边还派来了联合使者,带了不少的物资,表明自己愿与边城共抗外敌的想法。
这些朱雄都不懂,他就知道边城的日子越过越好,越来越有盼头,之前蛮族几次突袭都被吴安将军打了回去,现在又要开始测试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说是用来修城墙可结实。
……
吴安带着人站在自家前院里,四周都是他的亲信,在他们中央围着几名工匠——也都是他自家的仆从,签死契的那种。
水泥配方是吴安跟谢思染买来的,当然不是最新的那种,而是更适合古代用的“现代土法自制水泥配方”。
材料采用砖末、石灰、石膏等物,按照7:2:1的配比进行调制,石膏在其中是关键的一项,多的话会导致凝结成块的速度变慢,少的话刚搅拌进去就得成石坨子,除了砸人大概也做不了什么。
谢思染自己没弄过水泥,没有实际操作的经验,她把这个配方告诉吴安之后,也说清楚了配比的重要性。
“你们还得多试几次,毕竟咱们两边的东西多少有差距,我给的配比一定能做出来,但未必是最好、最适合你们的。”
谢思染说的都是实话,买卖讲究一个互惠互利,公平合理,哪怕跟她做生意的不是水蓝国人,她也要恪守本心,不能因为对方找不到她售后就胡吹一气。
吴安自然也懂这个道理,谢思染不说他也得自己试,但对方说了,他也得表示知这份情,日后还有的是要求着人家的地方,客气一些总是好的。
“谢姑娘的话,我都记下了,这就让人着手试验,只是不知这水泥的方子能否只卖给我们一家?”
谢思染摇头:“我是个旁观者,或者说你们世界历史的记录者,必然不能只卖一家。不过话说回来,你这里主要是应对蛮族入侵,与他们内斗或者修路的又不同,我只能保证方子在一年内不会从我这里泄露出去,但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