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忽然想起,我最近牙有些疼,不宜多吃甜食。”
俞衡渠见她一本正经睁眼说瞎话的小模样,心头爱得不行,忍笑道:“也好。”
“阿悦还记得那位咱们进城不久后,就失踪的白姑娘吗?”
秦悦点头,“记得,人不是很快就被找到了吗?难不成有什么问题?”
俞衡渠点点头,“白姑娘又失踪了。”
“当日白姑娘失踪,是一个爱慕她美貌的江湖游侠所为,好在杜氏和方家的人追得快,白姑娘第二日就被找了回去,可不过几日,她家的人又去杜府报了她失踪。”
秦悦觉得不妙,小声问道:“莫非是那个乐心凡?”
俞衡渠叹口气,显然对钟陵城的形势也是有诸多不解,毕竟四大上玄门在此地皆插了一脚,“兴许吧。”
正当二人猜测着白姑娘失踪的真相时,一句咒骂陡然落入二人耳中。
“哪个杀千刀的杀胚,下流狗才,竟然连尸骨都不放过,简直丧尽天良!”
“嘘,老婆子你小声些,还嫌不够丢人啊!”
“丢人,丢什么人,咱们闺女受此屈辱,死得不明不白,咱们都不替她讨公道,谁还记得她呀。”
“不行,这事我一定要告到仙门去,那该死的淫贼说好了七日处死,怎么一点动静没有,现如今咱们闺女的尸骨也不知被谁换了去,这事我一定要讨个说法。”
俞衡渠和秦悦皆注意到那个“换”字,二人眼中先后闪过惊讶,俞衡渠踏前几步,拦在一对老夫妇前,行道礼:“这位老夫人,请问您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打着退堂鼓的老丈将身旁的老婆子一拉,警惕道:“没什么,你们听岔了。”
俞衡渠见他们二人警惕,表明身份道:“我等也是玄门中人,现下正住在杜府,兴许能帮上些忙。”
老丈脸上依然是警惕之色,显然并不打算开口,反而是老妇人脸上有了动摇之色,最终心疼女儿的心思占了上风。
她将老丈一把推开,直接质问俞衡渠和秦悦二人道:“那淫贼到底什么时候死?”
见这自称仙师的二人答不出来,她愤愤然道:“我女儿的尸身当日葬得匆忙,这几日夜里有雨,竟将她的棺木冲出了一角,我和她爹见淫贼抓住了,对女儿也算是有交代,便想着重新选个好地方,将女儿迁葬,哪知开棺后。”
说到此处,老妇人似乎有难以启齿之言,用尽力气才道出:“里面,竟然是一个男人的尸体,压根就不是我家女儿。”
她的女儿连死后安宁都没有了,他们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还有这等事儿!
简直闻所未闻。
秦悦忽然觉得她当日不应该矜持,该直接阉了那采花贼的,此事未必与他无光,下意识出口道:“何人这样丧尽天良?”
俞衡渠脑中似乎就快要抓住什么,可惜,还差一点,“两位老人家,不如与我们一起去杜府,此事,玄门不会不管的。”
两位老人沉默片刻后,到底点下了头。
将两位老人送进杜府大门后,俞衡渠和秦悦却并没有急着跟进去。
“阿悦,当日咱们和贺道友一起查探受害女子坟墓后,你说过想要再查一遍?”
秦悦点头,解释道:“我当日是想挖出这些女子的尸身看一看的,你和贺道友拘泥身份和男女有别,不便如此做,我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可后来采花贼极快落网,她便放弃了这个打算。
俞衡渠点头,沉吟片刻后,果断道:“那今夜就有劳阿悦了。”
秦悦心头一跳,极快猜测道:“俞大哥你是怀疑所有受害女子的尸身都被?”
俞衡渠微微一叹,“但愿是我猜错了。”
第七十五章 骨灵花
在荒芜渗人的暗夜野林中,一盏突兀的红灯笼渐渐由远及近,远远望去似鬼火飘来。
“就是这儿了,俞大哥你要不要回避一下,我要起棺了。”
“不必,俞祝并非迂腐之人。”
秦悦见他不打算避让,便将手中灯笼递过去,道:“那你替我提着灯笼,我来开棺。”
盗人坟墓并非好名声,未免以后被人捉住把柄,此事还是她来吧,再说俞大哥家的家规森严,她怕他回去挨罚。
俞衡渠见她神态认真,心中涌起一种被人珍视、保护的感觉,不忍拂她好意,伸手接过红灯笼,站在一侧替她举灯。
“咔”
秦悦用灵力牵引着棺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待里面积聚的尸气消散得差不多了,才靠近推开棺盖。
二人盯着棺内的白骨细细查看,秦悦看过后不太确定道:“这好像是具女子的尸骨?”
俞衡渠点头,的确是女子尸骨,可依然不对。
“阿悦还记得这棺内的女子死了多少日了吗?”
秦悦想起周良炉提供的那份卷宗所记,答道:“不到两个月。”
“可棺内这具白骨,死了至少两年以上了,显然也不是原主。”
秦悦目色沉沉看了一眼棺内白骨,心中只觉得不寒而栗,这些活生生的女子,身前死后到底都遭受了什么?
生不由己,死不由己,甚至连死后都不能得一个安宁。
“俞大哥,咱们还继续吗?”
得到的线索越多,俞衡渠心中的谜底越发有要破土而出的趋势,可惜,还差一点。
他也不急,且心中有预感,就快了。
“阿悦,咱们将这具棺木埋回去吧,然后去下一处。”
秦悦面色坚毅,“我来吧!”
二人将墓碑再次复原,秦悦看着碑上刻下的名字,小声祈道:“文姑娘,如果你在天有灵,请一定保佑我们给你报仇雪恨。”
一夜之间,秦悦和俞衡渠仗着灵力高强,御剑将卷宗中有记载的女子坟墓皆检查了一遍,毫不意外,棺内尸身大部分被替换过,有的甚至是空棺。
“丧尽天良!”秦悦忍了半响,终是开始骂人。
此事显然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整件事从采花贼起,后面不知还有多少见不得的勾当藏在暗处。
“有什么邪术,需要用到女子刚下葬的尸身?”
这是秦悦此时此刻唯一能想到的一点线索。
俞衡渠眉峰微拧,神色凛然,在心中快速翻找着关于邪术的所有内容,可惜并没有哪一种符合钟陵城眼下的情况。
秦悦脑中发散,毫无章法的想了很多,试着说到自己的猜测:“俞大哥,你说咱们抓住的那个采花贼,是不是个幌子,莫不是被人推出来顶锅的吧?”
“采花贼,幌子?”
俞衡渠重复着这一句话,心中忽起一道惊雷,重重迷雾被拨开,瞬间醍醐灌顶,脸上露出恍然之色。
“原来如此!”
终于所有的线索,皆在此刻指向事情的本来面目,俞衡渠踢除旁枝末节,对方的故布迷阵,猜到了最后真相。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瞳孔陡然一缩,急切道:“阿悦将你的手给我!”
一边说着,一边对着秦悦的右手握了上来,并牢牢扣住。
“得罪了。”
他手指尖聚起一道灵力,没等秦悦同意,就将这道灵力渡入了秦悦右手腕命脉处,平日的克制、内敛在此刻全然抛在了脑后。
也没工夫去想,修士之间捉人命脉,探人丹田非至亲者不可为。
秦悦见他神色有忧,眉头深锁,不明所以外,也并不反抗,任由俞衡渠的灵力顺着体内经脉直奔丹田。
恍然想到,这样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亲密。
俞衡渠再三确认,在秦悦体内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才将灵力抽离。
秦悦并没有着急打断俞衡渠脸上的思索之色,见他眼神趋于无波后,才小心扯了扯他的衣袖,“俞大哥,怎么了?”
“无碍,是我想多了。”
还好只是虚惊一场。
虽知道她日日跟在他身边,不管是哪一方,应当都不会轻易对她出手,可他还是忍不住惊慌失措。
“俞大哥,你是不是有线索?”
俞衡渠眉头蹙了蹙,这些东西,他要怎样讲给阿悦听?
“虽不全中,亦有六七分吧。”
却是没有否认,他知道线索。
秦悦见俞衡渠脸上有犹豫之色,心中一哂,不忍为难于他:“如果是不能说的,俞大哥不必告诉我。”
俞衡渠摇头:“此事并非不能说,只是我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接下来的钟陵城不知道还会发生些什么,他岂能任阿悦置身险地而不自知。
“阿悦,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的骨灵花吗?”
秦悦想起在句容城的时候听他提过一句,疑惑道:“跟这魔花有关?”
俞衡渠点头,“半年前,四大上玄门几乎是同时收到一个消息,千年前灭绝的魔门至宝骨灵花重现玄门。”
秦悦恍然,“难怪,钟陵城中这么多上玄门弟子,你们是怀疑骨灵花在钟陵城?”
俞衡渠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见秦悦神色不解,细细解释道:“最开始并没有锁定魔花到底出现在何处,四大上玄门不过是大海捞针,只要豢养骨灵花的人足够小心,一时半会儿,我们怕也是抓不住人的。”
秦悦立马想到,接下来的玄门不知要出多少是非,下意识问道:“那现在你们确定了?”
“应当是在钟陵城,阿悦你不是问有什么邪术,需要用到女子刚下葬的尸身?”
刚刚问过的话,秦悦自然记得。
“骨灵花用的不是尸身,确切的说并非完整的尸身,它要的是人骨。”
“这种魔花每三年结一次魔种,每次十粒,提前将魔种寄生在人体内,再让被寄生的人带着怨气而亡,便能得到一副玲珑骨,再用这些养料回馈魔花本体,才能结出下一次的魔果。”
秦悦头一次听闻这样的魔花,那城中的那些女子,岂不是早就被盯上了?
“十枚魔种?可城中受害女子不止十个呀?”
俞衡渠眼中闪厌弃之色,“十枚魔种十个女子,岂不是太显眼了,而且,除非被寄生的是灵力高强的修士,否则只能多找几人让魔种重新开花,再寄生,直到里面积蓄足够的力量。”
秦悦听到此处,只觉得心中一凛。
又想起她刚刚的疑惑,“俞大哥你的意思是,魔种寄生并非一定得是女子,难不成还有其他受害人,只是咱们不知道?”
俞衡渠却给出了不同的答案:“不无可能,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养骨灵花的人,对女子心有执念。”
秦悦瞬间就明白,这种执念多半是仇恨吧!
俞衡渠说到此处,后面的话便有些犹豫,毕竟涉及到四大上玄门间的利益纠葛。
“阿悦还记得周良炉,在方家见我们第一面时说的话吗?”
秦悦心念急转,双眼陡惊,“周氏和乐氏被牵连进了此事中!”
周良炉说过,他大哥周继望和乐心凡有牵连,且在计划着什么,如果这里的事是这二人的手笔,那玄门接下来岂不是要大乱。
俞衡渠一时神思韬晦,并没有否认秦悦的猜测,毕竟以眼下的情形,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而且眼下,他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确认。
“阿悦,我有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
“天亮后,你找个机会将方姑娘约出来逛逛胭脂水粉。”
秦悦秒懂,“俞大哥,你是不是怀疑方姑娘被寄生了?”
俞衡渠并不确定,只是习惯性的不放过任何一点可能罢了,“方姑娘先后两次引来采花贼,也许并非偶然。”
秦悦听此话,心中着急,她将方新柔当朋友看待,她如果置身险境,她岂能不管。
“我天亮就去方府。”
二人算算时辰,天似乎就要亮了。
秦悦入钟陵城后,想起先前听闻过方新柔是璞玉楼的常客,未免打草惊蛇,便商量着俞衡渠直接去璞玉楼等,她独自一人去方府即可。
入城不久后,两人直接分开。
秦悦直接找去了方府,可惜流年不利,在大门前就撞上了常来常往的林巧儿,看样子也是来找方新柔的。
二人互相讽刺几句,便直接甩脸各走各的,可惜目标相同,避也避不过,皆是一脸的气闷表情。
“念夏姑娘,你家姑娘呢?”
秦悦正在询问念夏时,林巧儿冷哼了一声,直接闯进了方新柔起居内室,秦悦倒不好效仿此举。
念夏拦不住表小姐,对着秦悦施礼后,为难道:“我家姑娘今日心情不好,怕是不想见客,秦仙子要不明日再来吧?”
秦悦此时有些草木皆兵,立马过问道:“阿柔为何会心情不好,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念夏直接摇头,“奴婢并不清楚。”
看样子显然不愿意多说。
秦悦也并不气馁,央求道:“念夏姑娘,你看你们家表小姐进去这么久了,你不妨也替我通禀一句。”
念夏想了想,便道:“那我这就去通禀,秦仙子不如在偏厅喝口茶。”
秦悦目的达到,“好。”
目送念夏进门,秦悦按了按自己的额头,奔波一夜,显而易见的疲累袭上眉梢。
她一会儿还得发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方新柔出门,最好是能甩下林巧儿,她可不想她和俞大哥照上面。
秦悦一方面觉得自己越发的小家子气,一方面又有一个声音对她说道:林巧儿明显对俞大哥心有爱慕,她是你的情敌啊!小气点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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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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