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一口气后,上前半步,将醉过去的秦悦拦腰抱起,才轻缓踏出房门。
周良炉抱着半坛子酒,并未离去,此时坐在俞衡渠客院外的墙头上,嬉笑道:“俞兄,最难消受美人恩,你今日可得谢谢我!”
“轰!”
回复他的是一道不知从哪里劈过来的霸烈灵力,周良炉见势不妙直接起身跳下墙头,那道墙却倒了霉,在下一瞬轰然倒塌。
周良炉看着那面,在俞衡渠强悍灵刃下破碎的矮墙,被酒糊住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些,他做什么要当面挑衅?
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俞衡渠看了看怀中蹙眉要醒来的秦悦,暂且按下心中怒气,“是你灌的阿悦酒!”
肯定句,而非疑问句。
说完后,也不待周良炉做答,抱着秦悦快步离去。
已经太晚了,被人撞见阿悦此时的模样,怕是不妥。
俞衡渠将人送回房间,看着眼前睡得脸蛋红扑扑的姑娘,心头一时羞,一时恼。
玉山俞氏玄门清流的称呼,自然不是随意说说的,家风颇严,名门君子的俞衡渠,从未被人如此轻薄过。
他自认还算是君子,并非贪念美色之人,他刚刚为何不推开她?
俞氏家规上的每一个字都在向俞衡渠砸来,扣问心扉,以心问心。
生为家主,生为宗主,他向来是世人典范,名门君子,可遇见阿悦,他定力竟如此不足。
所有的心动在此刻皆化成了势在必得。
想明白的俞衡渠,抬手在床的四周设下一道禁制,今日阿悦醉得这样厉害,毫无防备,而钟陵城形势不明,他倒是不好不管她。
他设下的这一道禁制,在天亮后自会消散。
而在天亮前,任谁靠近此处,他都能知晓。
俞衡渠转身而出,房门在他身后悄然关闭,他负在背后的右手手指勾了勾,房内一道门栓,轻轻落在了它该有的位置上。
屋内被重重守护的女子,睡梦中呓语着说了一句模糊不清的词,很快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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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X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出自《孔乙己》
第七十二章 贼心不死
“周良炉!”
秦悦捂着脑袋醒来,看窗外天色大亮,一手捶着床头,一边咬牙切齿喊着周良炉的名字。
她的计划,全泡汤了!
说好的酒不醉人呢?
她竟然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自然更没有力气去做其他事情了。
更令人羞耻的是,她昨日夜里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居然做起了轻薄俞衡渠的梦。
在梦里她简直是个女流氓,不但扯人家衣服,轻薄人家,还主动要求贴贴。
太羞耻了!
想到这儿的秦悦老脸一红,赶紧摇摇头将残留的梦境甩出脑袋,那些画面太过真实,让人忍不住脸红心燥。
俞大哥长得好,她居然连做梦都在肖想人家!
秦悦啊秦悦,你做个人吧。
唾弃完自己的秦悦暗暗下定决心,此事一定一定要守口如瓶,平日里也要矜持些,不然俞大哥怕是得跟她,拔剑相向!
还有周良炉,都怪他,白白浪费了她的计划,想到此处的秦悦一时恨得牙痒痒,她一会儿就去找他算账。
说好的酒不醉人呢?
“周良炉,你给我出来!”
秦悦气呼呼的闯进周良炉的客院中,还没来的及骂人,就见不仅周良炉在,连俞衡渠也在。
她脚下一顿,昨夜的梦境又从脑中汹涌而来,冲得她差点下意识折身就跑。
好在俞衡渠和周良炉二人,此时眼中‘只有’彼此,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剑相向,俞衡一双眼盯着周良炉身上,并不与秦悦照面。
秦悦整个人一松,将心中的心虚藏好,神色渐渐自如。
“阿悦妹妹来啦,快来坐。”
周良炉见到秦悦的一瞬间,就如见到了救星般,殷勤招呼着秦悦的同时,一瘸一拐离俞衡渠远一点,再远一点。
秦悦瞄一眼他的腿脚,脸上露出好奇之色,“你这是怎能啦?”
怎么瘸了?
“摔了。”
回答她的不是周良炉,反而是神色淡淡的俞衡渠。
“哦~”秦悦作恍然之色,并嘲笑道:“周道友这么大个人了,走路也忒不小心了些。”
周良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俞衡渠,又听秦悦阴阳怪气的嘲讽,也不反驳这二人,咧着嘴笑道:“的确是,不够小心啊。”
秦悦一脸幸灾乐祸,要是俞衡渠不在此处,她定要怼他一句“摔得好”!
“我说阿悦妹妹,今日怎么一大清早有空来找我啊?”
秦悦瞪了周良炉一眼,他还好意思问,昨夜的事她还没找他算账呢,可俞大哥既在此,她倒不好说接下来的话。
于是磨着牙道:“没什么,走到这儿了,进来看看。”
一边说,一边偷偷瞄了一眼俞衡渠,咦?俞大哥怎么今日怪怪的。
俞衡渠始终将目光规敛在身侧半步以内,并不越界,哪怕是答秦悦的话,也并不肯将目光抬起来,与她照面。
秦悦走过去,歪了歪头,纳闷问道:“俞大哥,你在想什么?”
俞衡渠闻言终于慢慢抬头,见面前的姑娘坦荡直率,目色明澈,带着些微微好奇之色看着他,好半响才回道:“没什么。”
周良炉脑中一转,知道醉糊涂了的人多半第二日不记事,他试探着开口道:“阿悦妹妹,你昨夜不是说要去找俞道友吗?”
秦悦一听这话就来气,见俞衡渠也看过来,赶紧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笑着解释道:“我昨夜想起还没还俞大哥的玉佩,便打算去寻一寻俞大哥你的,哪知半道上遇见周良炉在喝酒,我就跟着尝了尝,就没去找俞大哥你了。”
说到此处,她将腰间挂着的玉佩解了下来,不舍的递给了俞衡渠。
下次她要拿什么做借口?苦恼。
“哈哈哈,你确定昨夜没找俞道友?”周良炉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明目张胆看去俞衡渠。
显然是在等着他的反应。
秦悦莫名,不明白周良炉这笑从何而来,“昨夜不是你邀我喝酒,我怎么会忘记去找俞大哥,你还好意思笑。”
说到最后显然带上了怨气。
周良炉闻言还要再揭老底,然被俞衡渠一记眼刀杀过来,身上的伤瞬间隐隐作痛,下意识就禁了声。
明明俞衡渠也没动用封印在体内的家传灵剑,他为何还是打不过他?
说起来,‘衡渠’这两个字正是俞祝体内灵剑的名字,是他家代代相传的家主配剑,玄门知道此事的人倒是不多。
至少眼前的秦悦姑娘不知道。
“留着吧。”
俞衡渠终于神色从容对上秦悦,只是那道目光深邃,似有灼灼火热压在其中,叫人心头一颤。
秦悦不知为何凭空生出些心颤来,赶紧解释道:“采花贼都抓住了,这枚玉佩也该还了呀,我怎么好一直占着俞大哥你的东西。”
“无碍。”俞衡渠语调温润,深深看了秦悦一眼,“乐心凡还没抓住,等抓住他了,阿悦再还也不迟。”
秦悦见他坚持,便将玉佩又挂回了腰间,忽然觉得一直挂在她身上也很不错。
反正她此时也不是很想还给他。
“阿悦妹妹,咱们昨晚打的赌,你还记得吗?”
周良炉满脸兴味的看了二人一眼,此时笑意盈盈问向秦悦,显然他看热闹的心还未死。
“赌约?什么赌约?”秦悦莫名其妙,她什么时候跟周良炉打过赌,竟完全没有印象。
“你不会忘了吧?你问问你的俞大哥,他可是见证人。”
“俞大哥,我昨夜跟周良炉打赌啦?”
秦悦确定自己毫无印象,转头去看俞衡渠,一脸求证之色。
俞衡渠对着一脸摸不着头脑的姑娘沉默片刻:“是有一个赌约,你们赌了一千两银子,阿悦你赢了。”
秦悦:!
还有这种好事?
她转身对着周良炉,双手一伸,理直气壮喊道:“给银子!”
周良炉笑容一顿,凭空被人坑了一笔,他这心里怎么这么不得劲儿呢?
哦,他想起来了,几日前才被秦悦坑过一千两,银子进了俞衡渠的腰包。
今日,又来?
“阿悦妹妹你不问问是什么赌约吗?”
秦悦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循着本能开口,“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赢了,更重要的是,给钱!”
周良炉看着面前的一对男女,也是服气,换着方儿的坑他银子,今日你坑,明日我坑,不多不少,都是一千两。
妇唱夫随是吧?
周良炉意味深长看了一眼俞衡渠,他家的家规上有“不得妄语”这几个字吧?一千两银子买俞祝的热闹,值!
但看接下去的谎,俞祝要怎么圆。
“成吧。”
“我给。”
周良炉极干脆的掏了银子。
秦悦见周良炉真的掏了一千两银子出来,反倒没有什么天降横财的兴奋。
“我们昨夜,打了什么赌?”值这么多银子?
街面上打赌,惯常也不过是几两碎银,一千两,什么样的赌约值一千两?
周良炉耸耸肩:“问你的俞大哥。”
秦悦忽然有些不想问了,她不会是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吧?
“俞大哥,我昨夜干嘛了?”
俞衡渠见秦悦小心翼翼的模样,不辨喜怒,嗓音清冷淡淡言道:“没什么,你们二人昨夜打赌,看谁能让我,破戒。”
秦悦一惊:“破戒?”
破,破的什么戒?
“喝酒。”
秦悦听是喝酒两个字,心头一松,原来是这个呀,怪她一听“破戒”这两个字就想歪了。
她讪笑了声:“俞大哥,你就不该搭理我们。”
他平日里连食物都不怎么进,怎么会主动破戒喝酒。
想到此处的秦悦,看了看手中的银票,心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吞吞吐吐问道:“俞大哥,你喝啦?”
她也知道自己明显是问了一句废话。
周良炉听到此处,忽然拍着手戏谑道:“俞兄不喝不行啊!阿悦妹妹你撒泼耍赖,发酒疯,抱大腿,非要灌俞兄酒!”
秦悦:……
她干了这么多?
满脸震惊的秦悦,看着俞衡渠没有反驳周良炉的一张俊脸,心头陡慌,完了,她还真的撒了酒疯。
她将手中还未焐热的银票往俞衡渠身前一递,“俞大哥,给你,你别生气,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
秦悦慌慌张张,又满脸羞愧,此时唯一能想到的补救办法,就是将手中的银票给俞衡渠,用银子道歉,再真诚没有了吧?
她以后再也不喝酒了,酒后乱性,俞大哥应当知道,她平日里不是这样的性子啊。
等等,她为何要用‘酒后乱性’这个词,虽然她的本意是酒后乱了平日里的性子,可这词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
秦悦乱七八糟想了一堆,觉得还是要挽回一点形象的,“俞大哥,你在我心中比银子重要多了。”
她绝对不是为了银子就找他撒泼的,相信她!
俞衡渠闻言,不知该笑还是该气,她倒是忘得一干二净,好在,他在她心中比银子重要,这算是个好消息不是吗?
那她昨夜,为何会,是出自本心吗?
“阿悦。”俞衡渠轻轻一叹,见她立马点头回应他,才正色道:“以后不许随意饮酒。”
秦悦连连点头,想也没想的允诺:“好,都听俞大哥的。”
并再次将银子递了过去,“银票给你。”
嗯,压压惊。
这样就不会再生她气了吧?
可她的计划怎么办,不能饮酒,岂不是彻底没了用武之地,那她要以什么样的方法,套出他到底有没有喜欢的女子?
第七十三章 又一千两
“好。”
秦悦话音刚落,俞衡渠出人意料,竟真的接过了她手中的一千两银票,并开口解释道:“这笔银子,我替阿悦捐给钟陵城的济慈院,正好帮帮城中失了女儿的百姓。”
秦悦自然没有意见:“那我再拿些?”
俞衡渠却拒绝了,“不必,我再添上一千两,周道友也再添上一千两,三千两倒也够用了。”
多了反倒是祸非福。
周良炉不料还有他的事,这人怎么又打他银子的主意?
当即指着俞衡渠手中的银票不服气道:“那一千两银票不就是我给的吗?”
俞衡渠肃容道:“愿赌服输,这是阿悦的。”
周良炉:!
“阿悦这几日灵符画得怎么样了?”俞衡渠话锋一转,忽然问起秦悦的灵符。
秦悦算了算,这几日似乎没怎么动笔,当即摇摇头,“没怎么画。”
“今日无事,阿悦不如去我院中绘符,过几日我那位师弟正好要来钟陵城。”
秦悦闻言一跳,她都还没准备,到时候定然是拿不出东西的,当即就催着俞衡渠要回,“那俞大哥咱们快回去吧。”
俞衡渠道了一句“好”。
他冷眼扫向周良炉,微微颔首后,在周良炉纠结的眼神中当即领着秦悦而出。
纵然心有怒火,也并不肯当众失礼。
独留周良炉一人站在原地,思索了半日,这笔“买卖”他到底亏了没有?
这场热闹他还算是满意,玄门清流之首,名士风度的光羲道君,说起谎来也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