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悦一噎,忽然觉得俞衡渠口才今非昔比,明明两个月前,他连口都还不上。
不行,论口舌之辩,她秦悦从不认输。
“俞大哥多虑了,你刚刚不是说过,我们二人之间不必分得如此清楚吗?”
俞衡渠脸上顿了顿,只得赞同道:“也是。”
秦悦见自己赢了一筹,乐滋滋安慰他道:“这么一点银子,谁付不是付,俞大哥无需在意。”
刚刚才入手三千两,秦悦骤然觉得自己有底气说出此话来。
俞衡渠唇角含笑,点头对秦悦的话表示赞同,目光落在眼前自得的姑娘身上,坚定道来一句:“那以后的银子,都由我来付吧。”
“既然阿悦说,谁付都可以,那以后的银子,我来付。”
“阿悦不必与我生分。”
秦悦脸上的笑意一僵,怎么又绕回来了?
俞衡渠一双乌黑眼眸,此时恰有温柔笑意,他将手中的银票再次递上前,确认道:“阿悦,要银票吗?”
秦悦立马连连摇头,她哪里还敢!莫不是又要凭白再欠他三千两的节奏!
俞衡渠依言将银票收回袖袋,脸上矜持含蓄道:“既然阿悦不要,那咱们就依照前言,以后的银子轮到我付了。”
说完后又来牵秦悦的手,温温润润道:“回去了。”
秦悦下意识跟着他走,脑中却是一句:我输啦?
她到底是怎么输的?
秦悦整个人透着点失落和不解,久久没想明白后,竟还觉得心中有些委屈的。
二人渐渐走远的背影中,林巧儿阴沉着一张脸露出了半个身形,她身后是欲言又止的方新柔。
秦悦回过神来时却到了杜府大门前,才发现她被俞衡渠牵着走了一路,哪怕她一路上时不时都在走神,却也没被任何路人撞上过。
俞衡渠此时自然而然放开秦悦手腕,面若平常道了一句:“进吧。”
“好。”
想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秦悦决定放弃纠结,有这功夫,她为何不考虑如何将俞衡渠拐到手?
他既然肯主动来牵她的手,是不是表示他也对她心生好感,至少不是心生恶感,她要是努努力,多在他面前刷刷好感,他们不久成了嘛!
俞衡渠陡然见身旁的姑娘,从一脸失落到元气满满,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功夫,暗中失笑。
罢了,眼前这个姑娘的心思虽不好猜,却不难知道。
她会自己‘告诉’他的。
“阿悦在想什么?”
秦悦侧身对他笑笑,清丽的眸子满是跃跃欲试,却守口如瓶,并不回答俞衡渠的问题。
想什么?当然是在想怎么‘轻薄’你!
她今夜就找机会喝点酒,不但要将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这事套出来,还要趁机轻薄他一下。
然后明日去给他道歉,说自己不是故意的。
就这么办!
“走吧,俞大哥咱们进去吧,堵人家大门口了。”
阿悦心思一向浅白,看她脸上表情大略便能猜出些,跟他有关,却不能说给他听,甚至是让他知道,会是什么呢?
俞衡渠一脸若有所思,跟在秦悦身后进了杜氏大门,心中却并不着急。
她总会‘告诉’他的。
秦悦在杜府用过午饭后,借口想要熟悉一番杜家仙邸,辞别了俞衡渠。
半下午的时间,她不但顺利摸到了杜家厨房的位置,更是知道厨房后不远处就有杜家的酒窖。
杜氏以酿灵酒闻名玄门,想要在他家找到酒,压根没有难度,那她喝醉酒这个借口简直完美,看来老天爷都在帮忙。
回去的路上,倒是遇见了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周良炉。
周良炉看了看秦悦来时的方向,心中了然,拦上前来问道:“阿悦妹妹是在找什么吗?”
秦悦断然否定,“没有,我只是随意逛逛而已。”
周良炉笑眯眯的点点头,说了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今夜月色肯定很美,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后在秦悦“你吃错药了”的目光中,施施然而去。
秦悦也懒得想周良炉是发哪门子疯,用了剩下的半个下午时间,细细推敲了一份‘计划书’,然后记在了自己日常用来记事的手札上。
酒呢,她稍晚找杜氏的仆役要一壶,应当不会被拒绝。
出现的时机也得选好,不能太早,也不能太晚,太早容易被人撞见和打扰,太晚俞大哥已经就寝,定然不会给她开门。
借口也要找好,大晚上的,不能平白无故出现在一个男子房中,那样显得不矜持。
秦悦看了看身上属于俞衡渠的白玉山纹玉佩,有了,既然采花贼已经抓住了,这枚暂借的玉佩就该还回去了。
这样就解决了‘动机’问题。
心满意足的秦悦放下手中笔,一时对自己的计划满意得不得了。
夜幕降临,月明星稀。
夜色下,秦悦一边给自己鼓气道:“秦悦你可以的。”
一边蹲守在通往客院的必经之路上,观察着今夜俞衡渠是否有客人。
她守了小半个时辰,风平浪静,显然没有人要来打扰他们的清静,而俞衡渠也一直在院子中,并未出门。
倒是不远处周良炉的院子,黑乎乎一片,显然人没在。
可谓是天时、地利。
秦悦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打算找去厨房要一壶酒,然后一路喝回来,走到俞衡渠门前,不是刚刚好!
走到半道上的秦悦,忽然听见头顶有异动,一小坛酒忽然从天而降,她警惕的用灵力接住酒坛,抬头向上看去。
屋顶上,周良炉翘着二郎腿,半躺在一堆瓦片上,对着秦悦遥遥招招手:“十年的钟陵醉,刚从杜家酒窖顺出来的,阿悦妹妹上来陪我喝酒呀。”
想瞌睡就遇见了有人送枕头,今日这是什么运气?
秦悦看了看手中酒坛子,凑近闻了闻,飞身上屋顶,离周良炉不远不近的距离坐下后,见他身旁还有三坛酒,其中一坛已经半空了,便奇怪的问道:“你怎么想着偷人家酒喝?”
还这么巧被她撞上了。
第七十一章 醉酒
周良炉毫不在意道:“在方家的时候,我就喝方家酒,进了杜家,自然是拿杜家的酒来喝,倒也不算是偷,我是客,吃主人家几坛子酒,叫宾主尽欢,也算替他们尽了宾主之谊。”
“再说了,酒的事怎么能算是偷呢?”
秦悦想起在方府遇见周良炉时,他夜里也是捧着一坛子酒,看来这个人是个“顺酒”惯犯。
打消完疑虑,秦悦拍开封着酒坛的黄泥,一股酒香扑鼻,果然是闻名玄门的灵酒。
秦悦并未急着喝,反而问道:“这酒醉人吗?”
毕竟她一会儿还有‘计划’,不能真的喝醉。
周良炉立马摇头,口中卖力推荐道:“不醉人,不醉人,醉人的酒我哪敢摸这么多出来,毕竟在别人家喝醉也不成体统,你尝一口就知道。”
秦悦放心了些,小小喝下一口,顿时双眼一亮,酒味并不强烈,入口后唇齿留下芳醇,酒液暗香浮动,极为诱人。
周良炉趁机道:“还不错吧?”
说完也给自己灌上一口。
这种钟陵醉度数不算太高,喝的时候没事,后劲儿却十足,一小坛估计够这姑娘醉个底朝天的。
秦悦自认酒量还不错,想着心事,开始一口接一口,有时搭一搭周良炉的废话,多数时间二人都盯着天上的月亮,自顾自的喝自己的酒。
人生在世,难逃烦恼二字。
二人在屋顶默契喝着酒,一小坛酒灌下去大半后,秦悦很快就醉了,脑中开始打结。
她心中记挂着要去找俞衡渠,对着月亮喃喃自语道:“我还要去找俞大哥?我找他?”
找他干嘛呢?
被酒侵蚀过的大脑,如何也想不起来她找俞衡渠是要做什么,一时间急得都快哭了。
“醉啦?”
周良炉有些惊奇的问道,他没想到秦悦的酒量居然不太行,一个计划借酒碰瓷的姑娘,居然酒量不行?
啧、啧。
亏他高估她的酒量,准备了两坛子酒。
“来,阿悦妹妹,咱们将手中酒干了,今日不醉不归。”
秦悦也举起酒坛,与周良炉碰了碰,口中说道:“好,干了,我还要去找俞大哥。”
周良炉瞅见秦悦将坛中最后一点酒也干了下去,脸上露出个坏笑,他十分想看名门君子俞衡渠的笑话,见眼前这姑娘迷蒙着双眼,脑子打结,就咧着嘴‘好意’告知道:“你找俞衡渠,是想亲他一口!”
“亲他一口,我为何要亲俞大哥一口?”
秦悦醉酒后压根没有什么害羞的念头,大大咧咧重复着周良炉的话。
她显然忘记了自己的目标,讷讷反问身边的人,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周良炉知道这姑娘是个财迷性子,又怕她会半途而废,白白浪费他制造的机会,于是蛊惑道:“因为,有银子!”
果然,秦悦醉眼朦胧中双眼骤然晶亮,“有银子!”
“亲俞大哥一口,有银子?”
“对,有银子,快去吧。”
秦悦飞下屋顶,脚步发虚,一边重复着“银子”这两个字,一边踉踉跄跄向着俞衡渠所在的客院而去。
依然在屋顶上的周良炉,拍着身下的瓦片无声大笑。
他是现在跟去,还是一会儿再跟去?
此时的俞衡渠刚刚沐浴完,发尾侵润着水汽,身上披着件单衣,连衣襟都还未拢上,眉眼温润,正是一副仙姿秀逸,色清澈的美人出浴图。
他并不会想到,有人敢闯进他的内室中。
“砰”
掩好的房门被秦悦一掌推开。
俞衡渠右手做剑指之态,指向不远处的灵剑,灵力牵引下剑刃被“哗”的一声拔出半寸。
“阿、悦?”
见是秦悦,他散了手中灵力,却下意识皱起眉头。
明显状态不太对的秦悦,脚步虚浮,一脸通红,径直对着他扑了过来。
俞衡渠并未闪避,反而下意识的虚扶了秦悦一把,惊诧之下,连身上中衣的带子都忘了要先系上。
“俞,俞大哥,我脸好烫啊。”
喝了太多酒的秦悦只觉得一身燥热,扑进俞衡渠怀中时,接触到了才出水的凉凉肌肤,下意识的,将自己的一侧脸颊,贴在了俞衡渠胸前裸露出的肌肤上。
嗯,好凉爽!
秦悦不但贴了,还抱着人下意识蹭了蹭。
俞衡渠脑中在一瞬间空茫,耳中若雷鸣,整个人呆若木鸡,身形完全僵滞,如一尊木石雕塑,半响未见动静。
他这是被,轻薄了?
一点红晕慢慢从脸颊蔓延至全身,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握紧。
半响后。
“阿悦,你。”俞衡渠闻到秦悦身上浓浓的酒味,知道她是喝醉了,心头既有羞恼,又透着一股无力感。
他只能试图讲道理:“阿悦,你,你先起来。”
也并不敢下手去扯她。
可惜和醉酒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
俞衡渠二十多年的人生经验中,接触的大半都是些有礼有节的玄门高士,何曾有人跟他耍过无耐。
显然,更没遇见过醉鬼。
秦悦不但不听,反而觉得脸下的皮肤贴得久了,不够凉爽,将头微微抬起,思考了一瞬后,干脆换上另一侧的脸颊,换个位置,再贴,再蹭。
俞衡渠再次倒吸一口凉气,半天不见吐出来!
人彻底定在了原地。
也许是疑惑身下的“冰块”没有刚刚凉爽了,反而也升起一股热度,秦悦抬起头来,拿手指往俞衡渠胸前戳了戳。
歪着头似乎在打量什么,又似乎在思考什么。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
趁着秦悦发呆,没有再往他胸上贴,俞衡渠忍着汹涌燥意将自己中衣理好,用最快的速度将衣带子一把系上。
他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哪知秦悦见此不高兴了。
她也不在意刚刚疑惑的问题了,伸手将俞衡渠刚刚系好的衣带一把扯开,再将拢好的中衣再次拉开,扒着他散开的衣襟摆了摆,直到跟系上前分毫不差才算完。
看,她记性可好了!
并再次将发烫的脸颊贴了上去。
贴好后的秦悦,终于想起自己是要来干什么了!
“要亲一下!”
“亲一下,才有银子。”
说完抬起头,醉眼朦胧看了看眼前的如玉男子,好看!
俞衡渠脑中还在过滤她的那一句“亲一下”,是什么意思时,秦悦两只手忽然往他脖子一搭,脚尖轻掂,极快在毫无防备的俞衡渠唇角一侧落下一吻。
接着秦悦姑娘双眼一闭,人彻底醉了过去。
俞衡渠双手下意识将人接住,看着在他怀中入睡的女子,呆愣许久都未曾动弹。
“俞兄,阿悦妹妹找你没有,哈、哈!”
周良炉一声幸灾乐祸的欢笑声从门外传进来。
俞衡渠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极为危险,眉宇间是少有的凌厉,房中传出一声短呵:“滚!”
同时他手中灵力一挥,将房门“砰”一声合上。
俞衡渠微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后神色清明,恼羞也好,气怒也罢,通通不见了踪影。
他以一道灵力,将彻底失去意识的秦悦定在原处,又怕她不够舒适,微微调整她往后仰去,再以灵力撑住,不至于倒地。
暂且安置好秦悦后,他两只手不断交握又松开,往复三次后,才小心捡起身侧的中衣带子,以极别扭的姿势将衣带极快系好,生怕慢了,衣带会自己跑开的模样。
接着摄来外衣,极快穿戴规整,整衣肃冠,不留一点不雅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