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现在连灵力都不敢多用的身体,岂不是妥妥的要丢人,想起才收到的她师父告诫她不许给他老人家丢人的信,秦悦觉得天要亡她。
俞祝见她紧张神色,不由笑道:“不必,送我这儿亦可。”
秦悦眨眨眼:?
他又想给她当长辈(爹)?
俞祝见秦悦显然没明白他这话的真意,心中升起一点点无奈,隐晦解释道:“阿悦进玉山,我担的保。”
她是他的未婚妻,在玉山上身份特殊,他拿着也无人敢说什么。
秦悦恍然道:“知道了,我走的你的后门进玉山,你得对我负责。”
说到此处,她开始莫名发笑:走玉山道院一宗之主的后门,她忽然觉得她出息了!
俞祝并不知秦悦脑中此时又想了些什么,观她又在走神,一时哑然失笑,神色端得温柔,她高兴就好。
秦悦傻笑完后,翻弄着手边的《学子铭》,忍不住垮下脸道:“你们家书院规矩真多,我这几日还得回去将它背熟。”
俞祝笑而不语,起身到一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青灰色的书简,回身来递给秦悦,“直接背这本。”
秦悦好奇地接过手,只见书封上书着“俞氏家训”这几个字,神情一呆,接着脸上陡起红云,她下意识将接过手的书倒扣在了几案上,似乎看不见“俞氏家训”这四个字,心中的羞意便能少些。
她偷偷瞄一眼、再瞄一眼那本《俞氏家训》,心中好奇渐渐抬头,也不知里面写了些什么?
玄门清流,名门君子,就是靠这本家训教出来的?
俞祝一贯温润的眼眸,笑意款款,见秦悦的小表情便好意提醒道:“阿悦,不翻开来看看?”
秦悦极为正经地点了点头,“好。”
她就看看眼前的两本书有什么不一样。
顶着俞祝的目光,她也不敢翻得太细,粗略一过,前面的内容大体差不离,直到她看到一条“凡俞氏子弟,成婚前禁失元阳和元阴,违者重罚十鞭打灵鞭。”
秦悦抬了抬头,看着温柔笑意的俞祝,难怪那日在玉山之巅上,她不过亲了他两口,他就让她规矩些,后来在这条几案上更是发现了他在抄《静心经》。
秦悦想到此处,忍了一下,还是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见俞祝好奇看过来,秦悦合上家训,往他身旁凑了凑,趁着俞祝不注意飞快在他唇角偷亲了一口。
果然,某个温雅君子,立马红着耳根欲说还休:“阿悦,你,规矩些,玉山上长辈多。”
秦悦内里有个小人在打滚,忍笑忍得很辛苦,她好意提醒道:“俞哥哥,你是不是要开始抄经了?要不,我先回去?”
哈、哈、哈!
俞祝脸上瞬间爆出一道红晕,她知道!
他忽有些咬牙切齿地将靠在他胳膊上笑的秦悦拉进怀中,然后抵着额头吻了下去。
好半响后,秦悦将脑袋压在俞祝怀中,拿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还有心思开玩笑道:“俞祝,你要是哪日惹我不开心了,我就让你天天抄经!”
她心中此时一个叉腰小人,仰天狂笑。
俞祝将秦悦捣乱的手指拿手裹住,按在胸前,闷着声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
秦悦在他怀中歪了歪头,狡黠道:“俞哥哥,你可是家主,不打算遵守家训啦?”
俞祝挥手从身侧的书架上摄来一本历书,翻了翻,挑出一个日子,指着它对秦悦道:“下个月成婚如何?”
秦悦瞬间哑然,抬首看了看俞祝垂下来的认真目光,心中有点慌!
“太,太快了,来不及准备的。”
俞祝点点头,又往后翻了一页,指着另一个日子道:“这个日子极好,下下个月,时间上也来得及,三天,玉山就能将请帖发出去。”
剩下的日子准备大礼,够了。
秦悦只觉得心中越发的慌,对成亲这事她真的还没准备好,而且他是怎么一翻一个准,知道这些日子好的?
细思极恐。
不想成婚的某人,极为干脆地道歉:“俞哥哥我错了,我不该故意捉弄你,咱们还是晚些成婚吧,现在并非成婚的好时机。”
她有点恐婚!
俞祝自然知道此时并非成婚的好时机,周氏的事悬而未决,她的灵脉也还未养好,可更多的是,她不愿意成婚。
他并未拆穿秦悦,“不成婚?”
秦悦赶紧点头,将自己坐端正,红着脸深刻自我检讨道:“我以后再也不偷亲你了,也不往你身上扑!”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先过眼前这一关。
哪知俞祝摇头,断然否定道:“不行!”
并在秦悦疑惑的目光中,叹息道:“阿悦莫非不爱我了?所以才不愿同我亲近。”
秦悦唇角微张,脸上愣愣半响说不出话来,俞祝他、他、他!
按照这个逻辑,她对他不轨,他就要翻历书成婚;她对他清心寡欲,就是不爱他。
那她到底要怎么办?
秦悦头秃地在心中哀叹一声,要是能回到亲他以前,她一定将自己一耳光抽醒。
此时此刻,还是使美人计吧。
与此同时,俞审言正试图将闵万华的手推开,口中怒斥道:“放手!”
闵万华硬是不放,执着地拉着俞审言的手,舌头有些打结道:“你去和那几个女人说,清楚,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她们不能冤枉我。”
“你们玉山,不是重名誉吗?你、你跟我扯上关系,你的名誉就完了,我的名誉,也完了。”
并最后总结道:“哪怕为了你自己,你也应该说清楚。”
闵万华觉着脑子有点糊,秦悦房中的那一坛灵酒,看起来也没多少呀,她等她回来时忍不住喝了一半。
应当是一半吧?没喝完吧?
不管了,闵万华甩了甩头,按照心中的执念,继续拉着俞审言的手道:“你到底同不同意?”
并开始往撒娇耍耐的方向发展,“你要是还不同意,我就哭给你看!”
俞审言脸色铁青,自小到大,从没有哪个人敢翻他的墙,还跑进来对他撒酒疯!
“闵万华,将手撒开,滚!”
一举一动被规矩丈量过的俞审言,显然已经被气到口不择言了。
闵万华被吼了一顿,忽然没由来的一阵委屈,要不是俞审言,她怎么会被那群女修特意针对?
她明明是来玉山交朋友的。
可现在除了秦悦,谁都不搭理她,不对,秦向阳还是她在玉山下交到的朋友。
想到此处,闵万华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我想我爹爹了。”
哭了两声,想起亡父‘万事不轻言放弃’的教诲,将眼泪一抹,再次将俞审言往外拉,“我不管,今日你一定要跟我去说清楚。”
一个往外拉,一个用上灵力试图将人震开,两相碰撞之下,结果就是,闵万华向外倒去的瞬间,执着地拉上了俞审言。
诸多巧合之下,闵万华觉着自己唇下碰到了一点温度,近在咫尺的陌生气息将她那颗被灵酒侵蚀的大脑,终于冲得清醒了些。
回神时,她就发现她居然压在俞审言身上,唇下贴着他的唇。
这一刻,闵万华陡然被吓得清醒,打着冷颤,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俞审言会拿剑追杀她到天涯海角吧!
她居然发酒疯毁了俞审言的清白!
完了。
现在连夜跑还来不来得及?
对上俞审言愤恨、羞惭的杀气目光,闵万华立马手忙脚乱起身,期间摸了多少不该碰的东西,她也不清楚。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跑吧!
不过跑之前,她忍不住嘴贱了一句:“俞审言,我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想都不要想!
她宁愿被他追杀!
说完后,闵万华闭着眼慌不择路地冲出了俞审言的院子。
徒留俞审言一张脸红红白白来回变换,最终定格成一片愤怒的青色。
四周的青石板,更是被他失控的灵力直接震裂。
第二日晨练时,秦悦察觉闵万华一直心不在焉,舞剑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监督他们的玉山师兄都瞥过来好几眼了,遂赶紧提醒道:“万华,你认真些。”
闵万华打起精神,手中的剑终于正常了,对上秦悦几次欲言又止。
好容易挨到晨练结束,闵万华拉着秦悦就往角落去,试图交代两句。
可惜二人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有三名玉山弟子十分严肃地找到了闵万华,当众质问道:“闵万华,书院弟子禁酒,非书院弟子非年节一样禁酒,你对昨夜饮酒闹事,宵禁后夜出,不敬师长之事可认?”
闵万华心道来了,比她预料的还要晚些。
饮酒闹事和宵禁后夜出这两条她没异议,可不敬师长?俞审言算她哪门子师长?
“饮酒闹事,宵禁后夜出我认,不敬师长我,也认!”
难不成要当众和这些人辩驳,她昨夜轻薄了俞审言,那她还不如认不敬师长这个罪名呢。
“你既然认了,刑堂走一趟吧。”
闵万华很是光棍地点头,只是有些遗憾,她怕是要被赶出玉山了吧。
对着秦悦勉强笑了笑,她还没告诉她,她放在屋内的灵酒被她喝了呢,有些对不住朋友。
秦悦一脸惊愕,她就一晚上在山月涧没回来,万华姑娘就干了这么多?
“等等,诸位师兄,我问问,万华她不敬的是哪位长老?”
被谁给抓住的?
玉山的长老会轮流来书院授课,区别只在于有的固定来,有的偶尔来。
玉山弟子还未回答,闵万华直接打断道:“向阳你别问了,只是有些对不住,你放在屋内的东西被我用了,我以后定然陪你一桌。”
她也不好说的太明白,怕将秦悦也连累进去。
秦悦莫名,她放在屋内的东西?什么东西?
不是,你不说是谁抓的你,她怎么找人求情啊!只要不是俞审言俞二公子,其他长老性子大多随和,没准求一求,能减轻些罪责呢。
第一条就不说了,她后面两条罪名可大可小,端看罚的长老如何裁定。
看着闵万华随着三名刑堂弟子离去,秦悦跺跺脚,赶紧跟了上去,先看看是哪位长老,怎么罚,然后再看能不能找俞祝求情。
哪知三名弟子直接将闵万华带到邢堂外的受戒台上,当众高声念道:“闵万华,夜里饮酒闹事,宵禁后夜出,不敬师长,当罚打灵鞭三记,抄写玉山《学子铭》十遍,念你非本门弟子,又是初犯,罚责减为七成,罚打灵鞭一记,戒尺五十下,抄写玉山《学子铭》十五遍。下次若有再犯,逐出玉山!”
“可有异议?”
闵万华心中很是惊讶,俞审言居然没趁机将她逐出玉山?!
惊讶下,连忙点头,唯恐晚了,这些人要反悔。
她心中一松,居然对着不远处一脸焦急的秦悦灿烂一笑,“向阳,你别走啊,一会儿扶一扶我。”
并转过头对着那三名弟子道:“你们打吧,我已经托了朋友一会儿将我扶回去。”
这态度就特别光棍儿,让身后三名玉山弟子皱起了眉。
在场除秦悦外,还有其他不少闻风而来的修士和玉山弟子,围在不远处对着闵万华指指点点,闻她此言,有人觉得她勇气可嘉,有人觉得这女子死不悔改。
三名邢堂弟子也不废话,先罚的戒尺,再罚的打灵鞭,拢共不出一刻钟,就罚完了,秦悦哪怕是想找俞祝求情,时间上也来不及。
秦悦见邢堂弟子走后,跑上受戒台,将衣衫被冷汗侵湿的闵万华慢慢扶了起来,背上的打灵鞭看不出深浅,只她一双手实在惨不忍睹。
“我背着你走吧。”
闵万华勉力笑了笑,“不用了,你扶着我慢慢走便是。”
打灵鞭更多打的是灵力,皮肉伤倒不要紧。
“向阳,幸好有你,否则的话,我还得自己挪回去呢。”
秦悦觉得此时不好训她,她在前面蹲下身来,催促道:“上来,我背你,快点,回去好上药。”
闵万华忽然心中一暖,差点掉下泪来,她还记得小时候被爹爹背过。
她慢慢趴上了秦悦的纤薄的后背,笑中带泪道:“向阳你真好,我决定了,我要跟你当一辈子的朋友。”
秦悦将人背起来,“我的小姑奶奶,你昨夜到底干了什么?现在总能说了吧。”
闵万华想了想,除了隐瞒轻薄俞审言那一段,其它都老老实实说了出来。
“总之,俞审言居然没将我逐出玉山,赚到了。”
秦悦一时头疼不已,原来是周良炉送的那坛灵酒惹的祸,早知道她就该带回山月涧那边。
而且她居然敢宵禁后找俞审言撒酒疯,现在看来,俞二公子绝对是高抬贵手了。
闵万华觉得自己在秦悦背上渐渐活了过来,那一记打灵鞭可真厉害,生生将灵力以最疼的方式抽散,她这一辈子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于是她一边疼的龇牙咧嘴,一边好奇道:“向阳,你昨夜为何一夜未归?我本来还想找你拿个主意的。”
秦悦避重就轻回道:“我前段日子不是出了点意外吗,被玉山的人救回来后,一直在玉山上养伤,所以我还有另一个住处,偶尔会去那边泡泡药浴。”
闵万华轻轻“哦”了一声,并再次对秦悦道歉:“向阳,你的灵酒我真的不是故意偷喝的,以前和爹爹在一起的时候,有酒就喝,我昨日心中烦闷,一时没忍住。”
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内疚极了。
秦悦宽解道:“朋友之间,一坛酒而已,难不成我是那样小气的人。”
闵万华微不可闻的嗯了一声,将头轻轻靠在了秦悦后肩上,亲姐姐是不是就是秦向阳这样的?
“向阳,你以后去哪?我跟着你吧。”
反正她也一个人漂泊江湖,无处安身。
“好呀,就怕你到时候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