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无数小说,能够记住这么个炮灰,是因为这个人死法儿奇特。
裴文曜奸污过一个女子,导致女子不甘受辱投井自尽,而那个女子,是与安宁要好的闺蜜,但裴文曜没有受到惩罚,依然活得风生水起,甚至看上安宁想要求娶。
安宁自然不会答应,还羞辱了裴文曜一番,裴文曜因此怀恨在心,总想报复安宁,最后被安宁设计,烂了裆下之物,最后不治身亡,也算是遭到报应。
凤北诀问道:“怎么?王妃认识此人?”
他苏醒之后,特意研看了京城勋贵的族谱与关系牵扯,知道安国公府有一个被宠坏的独苗世孙。
安舒打了个马虎眼,“上次娘亲与我说过,安国公府的世孙求娶安宁,安宁看不上,而且后宅无聊,多多少少听过一些他的传言。”
姜氏脸色突然变得难看,嘴唇颤抖,“舒儿……你说会不会正是因为阿和是个好孩子,才会去打那裴文曜?就是我说起安宁连安国公世孙都看不上那日,回去的路上,阿和与我说了裴文曜的劣迹,言谈中十分不齿。”
“娘你先别慌,裴文曜比阿和年长两岁有余,阿和就算与他争执打起来,也不太可能直接将他打死的。”
安舒心里没底,在原文中,她最后众叛亲离,安宁让安屈和一次次看到她作恶,所以安屈和对她这个亲姐失望透顶,转而与安宁姐弟情深,与安宁的兄长兄友弟恭,同心协力将永澜侯府发扬光大。
以安屈和的性格,确实很有可能看不惯裴文曜,从而见义勇为。
凤北诀只坐在一旁,看安舒宽慰姜氏。
秦训办事效率极高,不出半日便回转,将打探到的事一一上报。
“安国公世孙裴文曜,没死,但裆下被砸烂,人昏迷不醒,随时可能咽气。”
姜氏心中升起一丝希望,“他没死怎么能让我们阿和偿命?”
安舒摸摸姜氏手背,“先别急,听他说完。”
秦训接着汇报,但越说,姜氏心就越往下沉,因为现有的一切都对安屈和不利。
安屈和与裴文曜同为监生,同窗皆知二人间有些龃龉,时常唇枪舌剑,近日更是因为裴文曜调戏徐侍郎的小女儿,安屈和打抱不平,两人大打出手。
裴文曜出事后,老安国公发难,安屈和被抓进了大理寺,承认自己曾与裴文曜动手,但没有承认下重手砸坏子孙根。
姜氏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这可如何是好?哪个挨千刀的,敢做就要敢当,把我们阿和拉来顶罪算什么?”
“总会有办法的,先设法见见阿和,查清楚事情真相。”安舒心底是偏向安屈和的,主要是这个弟弟对她还不错,为人也正直。
凤北诀适时接话,“若想见他,我可以帮忙。”
“那太好了!多谢王爷!”姜氏感激涕零,她特别想见安屈和,但又怕贸然求镇北王帮忙会让安舒难做。
安舒感激的看了凤北诀一眼,又对姜氏道:“娘,今天时辰差不多,就别回永澜侯府了,在这里歇息吧,等见了阿和再说。”
“嗯。”
姜氏轻轻点头,从前她的主心骨是永澜侯,再不济还有安屈和这个儿子,如今安屈和被扣押,永澜侯也对她不耐不烦,好在还有女儿女婿帮衬着。
安舒扶着姜氏下去,让青釉带人收拾好依兰苑的屋子,姜氏暂时住在此处。
姜氏看安舒身边只跟着一个小丫鬟,不禁问道:“娘看镇北王对你很不错,不止会惦记着买礼物回门,还帮你治安宁出气,怎的你身边连几个体面的丫头都没有?”
安舒看了看青釉,“不是王爷不给我体面丫鬟,以前有翠珠领着,这几个小丫头也够用了,多了反而累赘,如今……翠珠走了,望靠几个小丫头确实有些吃力。”
安舒当初选青釉陶彩几人,正是看中她们年纪小性子木,使唤起来顺手又不多事,但当时有翠珠,翠珠懂得使唤她们去干活,所以安舒很轻松。
现在翠珠走了,凡事都要安舒亲自盯着,青釉年纪大些,相对机灵,却也没有什么主见。
说起翠珠,安舒总是情绪低迷,姜氏安慰道:“别想太多,翠珠只是去天上过好日子了,这辈子投生成个丫鬟有什么好的?不如早点开始下辈子。”
“我知道。”安舒笑笑。
姜氏见安舒笑了,便摸摸她的头,“翠珠有舒儿这么好的主子,是她的福气,她肯定希望你好好过活。”
“嗯。”
姜氏又道:“舒儿,你是镇北王妃,不应该输了排场,不然旁人会以为你不得镇北王宠爱,从而看不起你,所以身边的丫头该有还是得有,选两个得力的大丫鬟,再有四个二等丫鬟,加上这几个小丫鬟,不多不少刚好够用,不会觉得累赘,也不会失了镇北王妃的体面。”
“好,我知道了,等阿和的事了,我便听娘的,选几个大丫鬟跟在身边伺候。”
安舒应下来,眼下镇北王府很干净,不用再防着所有人,选几个机灵的丫鬟带着青釉几人也好。
照顾姜氏歇下,安舒回到长辉院,顺道洗了个澡才回屋。
凤北诀早已洗漱完毕,半倚在床头看书,见安舒沐浴归来,便放下书起身,拿来吸水棉巾为安舒擦头发。
安舒已然习惯了,自从她交代镇北王要擦干头发睡觉,镇北王就会亲自为她擦头发。
倒也不像擦他自己一样用力胡搓,动作轻柔越来越娴熟。
安舒心里惦记安屈和的事,但她毫无头绪,“王爷,你说到底是不是阿和将裴文曜打到重伤昏迷?”
凤北诀手上动作顿了顿,道:“本王不知。”
安舒靠在椅子上,止不住的叹气,“唉……我心里也没谱,按理来说是不应该的,但阿和毕竟太年轻了,十四五岁,正是气盛的年纪,难免会冲动,冲动就容易失去理智,失手把人打成重伤也不是不可能。”
凤北诀没有说话,默默给安舒擦着头发。
安舒又叹了口气,“你说如果真是阿和失手把人打成重伤的该怎么办?有老安国公发难,阿和必然要受到惩罚,若罚得重了,阿和受牢狱之灾,我娘肯定会很难过,虽然那裴文曜不是个东西,但我希望他命大一点,好好撑住千万别死,不然阿和可能真的要去偿命。”
明知发愁没用,她也会劝姜氏不要着急,但架不住脑子胡思乱想,也不知大鸣量刑标准如何,有没有未成年人保护法?
安舒转脸,揪住凤北诀衣袖,“王爷,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次我求你,一定要设法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凤北诀为安舒擦干了头发,仔细将棉巾折得整整齐齐放在一旁,不答反问:“舒儿,你信我么?”
安舒看着凤北诀好一会儿,问:“信你什么?”
凤北诀坐到安舒对面,认真道:“信我会处理好一切。”
安舒点头,“我信。”
她不得不信,镇北王无疑是文韬武略之人,思路清晰出手果决,让毅亲王焦头烂额。
原文中,凤安瑾独自一人都能成为反派,与男主角斗得势均力敌,如今有镇北王相助,两相加持,没理由落败。
而且,凤霄羽是一朵冰山雪莲,夺权皆因为安宁。
在凤安瑾痴迷安宁之前,凤霄羽曾劝告毅亲王名不正则言不顺,历朝历代摄政王都没有好下场。
翠珠死的那天,安宁指责她到凤霄羽面前告状,让凤霄羽以为安宁是个恶毒女人,表明凤霄羽已对安宁生出了间隙。
镇北王又送了一个安然去摄政王府,凤霄羽和安宁,极有可能走上一世的老路,渐行渐远,没有什么“为她揭竿而起,许她江山为聘”的戏码。
安舒捋清楚其中因果,其实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如果安宁这次重生走了上一世的老路,那她会不会心生怨念再重生一回?
禁止套娃!
凤北诀看安舒说信他说得毫不犹豫,脸上绷着的神情松了松,“如此就好。”
安舒踟蹰了一瞬,还是道:“王爷,你将安然送进摄政王府,可有交代她离间凤霄羽和安宁?”
凤北诀低垂着眼,看不清眸中情绪,“没有,怎么了?”
“如果有机会,王爷可以提点她一下,如果做坏事,千万不要让凤霄羽看到,凤霄羽极为不喜心肠坏的女人。”
安舒决定提点安然一下,让安然离间男女主时更得心应手。
凤北诀点头,“甚好,有机会本王便让人转告她。”
次日,凤北诀打点了大理寺内外,带上安舒与姜氏去大理寺牢房看望安屈和。
安舒与姜氏亲手做了饭食,经过一道门,食盒就被掀开检查一回,经过重重关卡才见到牢房里的安屈和。
安屈和脸上身上都有淤青,姜氏心疼得直掉泪,隔着牢门一个劲打量安屈和,“阿和,是不是他们打你逼你招供?”
安屈和摇头,“不是,这些伤,是和裴文曜互殴而来,并非被刑讯逼供。”
安舒将食盒揭开,“阿和,边吃边说,把事情经过告诉我们,不要有所隐瞒,我们才好帮你脱身。”
“嗯。”安屈和盘腿坐在枯草上,“我确实与那裴文曜动了手,但我和他都没讨着好,他说要去叫人,我骂了他一句孬种,他就走了,过了一个时辰,我正在念书,安国公府突然来人,说裴文曜被我打死,要抓我去偿命,父亲及时得到消息,直接让大理寺将我抓进牢里,等待审理。”
“什么?你父亲让大理寺去抓你?”姜氏觉得犹如晴天霹雳,永澜侯为什么要把自己的亲儿子抓进大牢?
安舒安抚姜氏,“娘你先别激动,昨天那老安国公正在气头上,是要直接把阿和打死泄愤的,阿和被抓进大牢,反倒暂时保住一命,能走正规流程审查。”
安屈和赞同的点头,“阿姐说的不错,正是这个意思,但裴文曜重伤是事实,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与他分开之后独自念书,没有人能为我作证,父亲来过了,说让我安心等着,不要多话。”
“所以没有其他细节了吗?”安舒不死心。
安屈和缓缓摇头,“没有了,裴文曜从来不做人事,不知道得罪过些什么人,只是我过于倒霉,所有人都知道我与他不合,还跟他打过架,他在跟我打架之后出事,我跳进黄河也难洗清。”
安舒想了想,“事到如今,只能去查裴文曜与你分开后都去了何处,接触过何人,这世上不可能有不透风的墙。”
一直沉默不语的凤北诀开口,“大理寺卿林绮文,当年进京赶考时,曾受过安国公的救济。”
此话一出,姜氏瘫坐在地,“这下完了,安国公是大理寺卿的恩人,安国公要是让大理寺卿为难我们阿和该怎么办?”
凤北诀道:“私下为难应该不至于,他大约也不想被我抓住把柄,但肯定会尽力给安屈和定罪,而且,安国公为了讨个说法,已经开始打点上下了。”
安舒偷偷掐凤北诀一把,这人怎么没点眼力见儿?对安屈和与她娘说这个有什么用?他们一个身陷囹圄,一个无权无势无门路,跟他们说这些,不是让人平添苦恼?
被安舒眼刀扎了一下,凤北诀收声,安静站在一旁看着几人说话。
见了安屈和之后,姜氏担心安屈和受苦,又担心安屈和不能脱身,一直以泪洗面。
安舒看得发愁,但却无计可施,只能指望着镇北王。
哪怕凤北诀身为亲王,也不能直接插手大理寺的案子,因为没在他的权利范围之内。
私下查裴文曜的行踪没有任何进展,裴文曜与安屈和分开后,没有人看到他去了哪里,他的贴身侍从被人打晕,醒来发现裴文曜已经浑身是血昏迷不醒,手里攥着安屈和的汗巾。
倒是安屈和这边,有个同窗作证,说他看到安屈和与裴文曜分开后,进入房间就没有出来过。
但他中途去了趟茅厕,他没办法保证这段时间安屈和没有出门,而且房间后面有窗户,安屈和从窗户出去,打了人再翻回来也不无可能。
京城审理案子,一般有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外加一个典刑司。
这些地方各司其职又相互制衡,刑部定刑,大理寺驳正,督察院监察百官,典刑司专司皇族内案。
关于裴文曜一案,裴文曜没死,不至于要人偿命,是大理寺的案子,大理寺认为安屈和下手狠毒让人绝后,行为极其恶劣,应该从重处罚,判剜刑,将手肘膝盖剜去。
刑部认为尚且存疑,先按下不论,查清楚事情始末再来定刑。
如果这是平民百姓的案子,处理起来便不会如此波折,但此案涉及到安国公的独孙与永澜侯的嫡子,两方在朝中都有势力,一时僵持不下。
按照惯例,若刑部与大理寺有分歧无法结案,案子便要呈交给皇帝,让皇帝亲自来做定夺。
听凤北诀这般说,安舒觉得有一线生机,镇北王与皇帝是同一阵线,如果镇北王请皇帝从轻处置,皇帝看在镇北王的面子上,应该会同意。
案子呈到皇帝面前,安舒与姜氏焦急的等待消息,却没能等来好消息。
凤北诀说,凤安瑾拿到案子,没有将目光凝在案子本身,而是借机向永澜侯发难,怪永澜侯教子无方,怪永澜侯领兵不利,连城中发生这种恶性伤人都没有及时发现制止。
毅亲王与永澜侯深知,凤安瑾这是借题发挥,想要将永澜侯革职,把护城军的兵权收回去。
这件事是万万不能的,凤安瑾手中本就有皇宫禁军,又册封了镇国将军的女儿为后,如果永澜侯手中的兵权也被他收回,毅亲王将完全处于下风。
毅亲王面色沉凝看着永澜侯,“你不止一个儿子,你方年过不惑,儿子没了,可以再生。”
永澜侯脸色并不好看,“此时这样做,还有用吗?”
毅亲王几欲发怒,“本王最初就劝你放弃这个儿子,你偏不听,你怎知这不是凤北诀做的局?”
永澜侯摇头,“本侯确认过了,并不像凤北诀的手笔,凤北诀极为在意他的王妃,阿和是镇北王妃亲弟,二人的母亲姜氏,近日都住在镇北王府,凤北诀则一直私下调查,想要帮安屈和脱罪,那个为安屈和作证的同窗,便是凤北诀找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