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拿着圣旨,半晌才道:“又去打仗吗?”
“舒儿放心,本王一直谨记舒儿教诲,以自己的安危为上,定会活着回来。”
凤北诀又道:“皇上保证这是最后一次,待此次事了,便选一处舒儿喜欢的地方建府,将岳母和舅子接过来……”
“嘘……别说了。”安舒忙不迭捂住凤北诀的嘴,这都说的什么话?什么一定会活着回来?什么最后一次?简直是在自己头上插满了旗子。
电影里电视剧里,要是有人说这番话,十有八九都回不来,说最后一次执行任务就金盆洗手安度余生的人,必定在最后的任务中出事。
凤北诀不解,“为何别说?舒儿是否心中不快?”
安舒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但心里慌慌的,“倒也不是……怎么说呢,我不希望你再去冒险,你已经不年轻了,都快三十岁的人了,体力啊耐力之类,肯定不如年轻时候,不再适合上战场厮杀。”
听着听着,凤北诀脸色变得微妙起来,“……看来是昨夜本王没能让王妃尽兴,不然王妃何来的错觉以为本王体力耐力有所下滑?”
“啊?”安舒一愣,反应过来之后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不想让你把脑袋别裤腰带上去战场拼命……”
凤北诀没听安舒解释,逼近安舒,将她困在榻上,低头缠绵一吻,声音沙哑,“告诉王妃一个秘密,本王心疼王妃,所以一直有所保留并未用尽全力。”
丫鬟有眼力见,早就都跑得没影儿了。
“……”
安舒觉得凤北诀在吹牛皮,自从开荤以来,镇北王夜夜交粮,多则两三次,这还是有所保留?
那镇北王不保留的时候得什么样儿?难道天天都能像第一次开荤时那样决战到天亮?
反正她不信。
安舒在信任的人面前根本藏不住事儿,心里想什么,立马就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凤北诀在安舒脸上看到了质疑,顿时好胜心就上来了,将安舒推倒在榻上,修长的手指灵活解开腰带,手挨着锁骨从衣襟滑进去,“这是你自找的,今天就让王妃看看本王毫无保留的实力。”
“别,别别别,这大白天的……”安舒伸手去推凤北诀,她们现在可是在外间的榻上,而且房门大开,进门偏头就能看见。
因二人动作纠缠推搡,安舒手中的圣旨掉在地上,卷轴自己舒展,铺陈在门槛内。
凤北诀是习武之人,安舒那两下扑腾,对他而言毫无作用,手掌宽大有力,单手轻松将安舒的两手摁在头顶,“怕什么?没有人会看见的。”
话音刚落,地上圣旨被人捡起。
秦训心无旁骛,老远就看到门槛内铺着明黄的卷轴,走近没有多想便弯腰拾起,一转头,看到安舒衣衫不整被凤北诀压在榻上,手中卷了一半的圣旨再度掉落,“属下莽撞,王爷王妃请继续。”
不等二人开口,秦训迈进门的那只脚迅速抽了回去。
安舒正尴尬不已,秦训的声音又在门外传来,“王爷王妃,可需要属下将门带上?带上门光线变暗可会有影响?”
“……秦训你还是赶紧走吧!”
“属下遵命。”秦训几乎是落荒而逃,心跳都变得有些不规律。
凤北诀觉得安舒的反应有趣,“别走神,我们继续。”
安舒无地自容,“至少把门关上,好不好?”
“好。”
凤北诀起身将门关上,他喜欢逗弄安舒,但并没有被人围观的癖好。
门一关,屋内变得昏暗起来,却不影响视线。
这天,凤北诀与安舒过了晚膳还没出来,丫鬟们也不敢去问,只能将饭菜热着等候。
当夜,外间值夜的云衣打的地铺,因为那张放在外间的绣榻坏了。
安舒极为不好意思,交代云衣去找管事领一张新的绣榻过来。
绣榻坏了的事传到秦训耳中,秦训不禁在心中暗叹,王爷不愧是大鸣战神,力气之大非常人能及。
思及此处,秦训拦住置办绣榻的下人,“多买几张放在库房备着,务必货比三家,买最结实的。”
凤北诀被凤安瑾委派南疆的事,没几天就传遍了朝野,也传到了皇后李心婉的耳中。
皇后李心婉的父亲是镇国将军李全,近年一直在南疆与乱党作战,战绩中上,也是靠南疆的军功才得以封为镇国将军。
凤安瑾将凤北诀派去南疆,明显就是为了压制李全,担心李全在南疆拥兵自重。
李心婉是个温婉的女子,却也气得双手握拳,曾经要对抗毅亲王的时候,凤安瑾册封她为后,拉拢她父亲。
如今毅亲王倒台,凤安瑾手里有了些实权,便开始压制她父亲,而且几乎夜夜留宿西菱宫,她这坤安宫只是每月十五例行过来。
第049章
宁妃,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一个曾经是毅亲王世子妃的女子,凤安瑾竟不顾伦常将其收进后宫,且直接册封妃位夜夜留宿。
李心婉身边的宫嬷嬷见李心婉脸色不对,道:“皇后娘娘,历朝历代外戚专权的事不少,皇上有意限制李将军也在情理之中,娘娘其实无需太过在意,眼下更为棘手的,是宁妃,皇上日日临幸西菱宫,恐怕会在皇后娘娘之前怀上皇嗣,皇室本就人丁不旺,以皇上对宁妃的宠爱,若宁妃诞下皇子,恐怕……皇后娘娘后位不稳。”
李心婉看了宫嬷嬷一眼,“宁妃一个没权没势的孤女,还是前毅亲王世子妃,有何资格坐上后位?就算皇上愿意,恐怕满朝文武也不答应。”
“俗话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自然是有备无患为好。”
李心婉暗自沉吟片刻,“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本宫不便插手,且让下面的人去与宁妃争吧。”
宫嬷嬷懂李心婉的意思,这后宫里不止皇后与宁妃,还有其他妃嫔,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才是上策。
……
八月十五庆中秋,宫中本设了宫宴,但凤北诀提前就差人告知内府司,无需准备镇北王府的坐席,他要与安舒在镇北王府过这个中秋节。
安舒亲自下厨,凤北诀照旧跟着去打下手。
不止凤北诀,还有秦训和几个丫鬟。
几个丫鬟从进府就没见过凤北诀冷脸,便没有如何害怕凤北诀,一边洗菜一边叽叽喳喳说着话。
秦训是凤北诀叫来的,秦训从小就是被当做暗卫来训练,跟了凤北诀十年,没有亲人,没有旧友,一直孤身一人。
为护住昏迷不醒的凤北诀,更是断了双腿变成残废,安舒帮着他复健能够站起来行走,却也从此留了病根。
凤北诀并非真的冷心冷情铁石心肠,他离京的计划里,第一个要带上的人是安舒,第二个便是秦训,没有第三人。
中秋佳节,他与安舒同享温情,也未忘记秦训,就叫了秦训一起下厨共度团圆节。
秦训总是一板一眼,安舒让他切菜,他询问切成什么样,安舒上手切了两刀做示范,两刀有些差别,切下来的菜也就不一样。
结果秦训严格按照安舒的示范来,所有的菜都是斜一刀直一刀,与最初安舒切下的两块一模一样。
“……说实话,我故意切也切不成这样。”
秦训道:“王妃何出此言?是属下切得不好么?属下这就去重新切一盘。”
安舒忙拉住秦训,“别啊,挺好的,是太好了,菜这个东西,没必要每块都切成一个样子。”
凤北诀摇头,把自己切的土豆丝递在安舒眼前,“如何?本王悟性可比秦训好上一些?”
“都好都好。”安舒笑眯眯的。
凤北诀掂了掂土豆丝,“不,本王要比秦训好。”
“是,王爷比属下好千万倍。”秦训一向对凤北诀极为顺从,只要是凤北诀说的话,他都奉为真理。
安舒无奈,“秦护卫啊,你人怎么这么好?”
安舒真心实意夸赞,秦训一时有些无所适从,“属下……不及王妃好。”
“怎么?本王人不好?”凤北诀懒懒看着安舒,“王妃怎么只夸秦训不夸本王?”
安舒尝了尝锅里的汤,又往里加一点盐搅和搅和,“因为王爷有秦护卫夸,但秦护卫没有人夸。”
凤北诀微微颔首,“嗯……有道理,换一换,本王夸秦护卫,秦护卫夸王妃,王妃夸本王。”
安舒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老大不小个人了,幼不幼稚?”
闻言,凤北诀回想一瞬,确实很幼稚,“因为有你,本王才会幼稚。”
这是他从前想也不敢想的场景,与家人在一起,不必每句话都有用,也许大多是废话,说完就忘,但每句废话都很让人心情愉悦。
“幼稚挺好的,你虽被称为战神,但你不是真的神,而是有血有肉的人,喜怒哀乐充满未知才是人。”
安舒只是嘴上嫌弃,其实心里很喜欢凤北诀这个状态,从前的镇北王背负了太多,总是一本正经苦大仇深,阴沉沉让人喘不过气来。
如今的镇北王鲜亮欢快了许多,她知道镇北王是真的看开了放下了。
“云裳云衣,可以准备吃饭了。”
安舒招呼几个侍女盛饭菜上桌,摆上月饼,斟满美酒。
天上星稀无云,明月正圆,地上人和美满。
万万没想到,秦训是个一杯倒,一杯酒下肚,人就像根木头,直愣愣坐在那里,一个劲儿吃菜。
“这……他会不会吃撑了?”
“可能会。”凤北诀皱眉,伸手去取秦训手中的筷子,秦训却不松手,直接与凤北诀过起了招。
最终凤北诀略胜一筹,把秦训的筷子打掉,一记手刀将他敲晕过去,哐啷一声栽倒在桌上,脑门将面前的碗都磕掉了。
“……”
安舒无话可说,本来叫秦训一起过节,结果最后把人家打晕了。
无法,只能叫两个家丁来,把秦训架回屋里歇息。
中秋过后,凤北诀即将启程去南疆泽城。
动身这日,安舒起了个大早,亲自为凤北诀梳洗。
这些日子,她已经跟月心学会了挽法,可以为凤北诀束起发冠。
哪怕看了一年多,每次再看凤北诀,安舒也都感觉凤北诀美得令人窒息。
凤北诀穿上铠甲,手提长剑,紧紧抱住安舒,“舒儿……等本王回来。”
“好。”安舒乖乖的,伸手回抱,只抱到铠甲冰凉坚硬。
凤北诀还是抱着安舒不见松开,“此去,便是一年半载见不到舒儿,若非路途遥远,本王真想将舒儿挂在腰间一同带走。”
“好了好了,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你好好打仗,保护好自己。”
安舒不是没动过心思,但想想她跟着去前线好像没啥用,还可能拖后腿,而且跋山涉水的,反正都是等,不如待在京城好吃好喝。
凤北诀终于放开了安舒,骑上黑色的高头大马,在众人注视下绝尘而去。
凤北诀离开,安舒的日子又恢复了以前的单调。
从前习惯了自己一个人,也不觉得如何,但感受过凤北诀的存在之后,现在她感觉有些孤独,总是不由自主的发呆,每天数着日子过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到了腊月,天上飘起雪花,整个京城银装素裹,安舒抱着暖手炉坐在床边,看雪花落在翠竹林漱漱作响。
此时格外的想念凤北诀,去年的雪天,凤北诀从昏迷中苏醒,救她于水火之中。
凤北诀已经去南疆四个月了,捷报连连,照这个进度,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乱党应该就能彻底剿灭。
每个月凤北诀都会给安舒寄家书,次次是厚厚一叠,絮絮叨叨说得繁琐,安舒都会认真看完,然后回他一封同样分量的信。
不知是不是知晓安舒无聊,她陆续收到了安然与颜玉的书信。
安然如今改名李然,随了母姓,母女二人去到了江南安家,购得一座小宅院,雇了几个家丁看家护院,又盘了一间点心铺子,悠悠哉哉远离纷争,日子过得很滋润。
而颜玉,他家离京城不算远,刚到家就给安舒写信报了平安,如今这封信,是描述近况的。
颜玉在赤菊坊这些年,学会了识文断字舞风弄月,回家后给自己改了个端庄的名字,叫做朱浩然,现在进了镇上的学堂念书考科举。
他说不求功名利禄,只求能考个秀才,给家里免去徭役赋税,也不准备娶妻生子,免得害了姑娘家。
安舒细细读着书信,满是欣慰,真好,大家都各有奔头,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平日闲来无事,安舒就听听京城里的八卦,谁家嫡女跟人私奔了,谁家庶女未婚先孕跳了河一尸两命……
最让安舒感兴趣的,还是要数凤安瑾后宫里的事儿。
安宁可谓是独得圣宠风头无两,前两天听说怀了身孕,凤安瑾大喜过望,结果没两天,安宁滑胎了,查来查去查到丽嫔头上,这丽嫔直接就被打入了冷宫。
安宁伤了身子,又悲伤过度,凤安瑾便日日陪着她,给她说一些朝中发生的事。
说起凤北诀连连告捷,安宁幽幽道:“镇北王不愧是大鸣战神,镇国将军苦战数年不得果,镇北王一出马,一年就能将乱党剿灭。”
凤安瑾点头,“确实,小皇叔的手段非常人所能揣摩,比朕预想的快了许多。”
照这个进展,他还没想出办法控制凤北诀,凤北诀就能收兵回京。
安宁问:“皇上派镇北王去南疆,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收回北疆的政权?”
“嗯。”
自安宁进宫,帮凤安瑾出了不少主意,凤安瑾有事便会来找安宁商量,没有太多隐瞒。
“皇上以为,镇北王会不会看透皇上心中所想?”安宁继续说。
凤霄羽被凤安瑾处斩之后,安宁对凤安瑾就带上了恨,她根本没怀孕,也不在意凤安瑾的宠爱,但她愿意看凤安瑾的后宫鸡犬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