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谢县主开恩,奴婢这就去。”得到了谅解,青玉又恢复了以往的活跃。
红玉并不知道云婳跟青玉主仆二人聊了什么,她处理完外面的事才入内给云婳梳妆。
等云婳去外间用膳,她才开始收拾梳妆台,路过香炉,顺手将香炉拿出去,打算将香灰清理干净。
“咦,昨夜没点香,怎么会有灰?”青玉从厨房那边将云婳的药端回来,正看到了红玉在清理香炉,心下纳闷,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红玉瞥了她一眼,对她笑笑,什么也没说,心里是觉得青玉自己忘记了,这事也就揭过去了。
谢谦昨夜偷偷摸摸走这一趟,让云婳主仆几人感觉处处都有些不对劲,特别是云婳,已经脑补许多场面了,还不敢往外说。
这些情况,谢谦都不会知晓,他此刻刚与景业帝议完正事,出宫前,收到了宜安长公主入宫的消息,便打算再跑一趟宜安长公主府,静候消息。
他估摸着宜安长公主入宫是为了昨日下午的那些画像,难保不回挑新的回府,他得提前去堵,在驸马爷面前将那些人的机会扼杀在摇篮里。
从宜安长公主夫妻为云婳挑夫婿这件事可以看出,江宣朗并非他们理想中的女婿人选,一开始也没想让云婳嫁入瑞王府。
想来上一世没有他的干扰,云婳最终是嫁给了江宣朗,这到底是有人从中作梗?还是宜安长公主夫妻挑来挑去没挑花了眼,想起江宣朗这个京城第一公子的侄儿?
谢谦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好妄下定论。
这辈子到底有很多不同的地方,既然“第一公子”的名头都没有让宜安长公主夫妻头一个考虑,可见云婳的夫婿也并非江宣朗不可。
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可纠结的,主动一点,该出手时就出手才是正理。
谢谦跟在公主府小厮身后,不急不缓地往正院书房走去,路上还不忘欣赏那一步一景中的细微变化。
他还未到门口,就见驸马云思远迎了出来,不由感到受宠若惊。
“知远,你总算来了,我上午新得了一幅画,卖画人说是齐老先生的墨宝,我是将信将疑,你快帮我瞧瞧看是不是真迹。”
今日的驸马,好似要比平时要热情许多,谢谦默默地想。
“这方面先生您可比晚辈在行,观先生神情,那是喜上眉梢,看来是真迹无疑了。”谢谦笑着道,随口奉承了云思远一句。
“哈哈哈,不愧是知远,知我云思远。”
云思远不由大笑起来,越看谢谦就越满意,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入内再聊。
第24章 稳了
谢谦自然是没什么意见,温和浅笑,乖乖跟着进去了。
正如谢谦所预料那般,云思远这个行家中的行家,哪里需要他帮忙鉴定?新得的那幅画就是齐老先生的墨宝,价值千金。
“也是我走运,正好遇上收藏此画的富商生意出了问题,急需银子周转,这才低价出手,让我捡了便宜。”
云思远颇有些得意,忍不住感慨炫耀一番。
聊完画,二人相对而坐,棋盘摆上了,你来我往,中途云思远的小厮进来与他耳语了几句话。
虽是耳语,可那声音确实不算小,谢谦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故意的,反正他连头都没有抬,装作很认真在研究棋局。
“行了,我知道了,你往公主那边跑一趟,就说知远过来拜访,我们正忙着,她那边若是急,便先将东西送过来。”
云思远这么说着,余光偷偷瞥了谢谦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收回,眼神示意小厮先退下。
小厮退下后,云思远这才对着谢谦尴尬一笑,说道:“公主刚从宫中回来,想必又带了画像回来,让我去瞧呢!”
“其实我家婳婳刚及笄没多久,婚事也是不急的,就是公主她担心晚了那些个好儿郎都被别家定去了,这才想着先挑个定亲,等过个一两年再让婳婳嫁过去。”
“哈哈,让知远见笑了。”云思远有意借这个话题引出女儿的婚事,再趁机关心关心一下谢谦的私事。
“先生这么说就见外了。”
谢谦本就想拉近关系好促成自己的目的,这次机会送上门了,自然不可能放过,不管云思远有意提起,还是嘴快无意聊到,他都不会让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既然是为县主选婿,晚辈本不该多言,可这知人知面不知心,锦衣卫能知晓许多辛密,先生不若像上回一样,将画像也给我瞧瞧,没准能帮得上忙。”
云思远眼眸流转,高兴于谢谦的上道,刻意提了两句开个头,对方就明白了,还会顺着他的意思来接话,省了不少事,云思远很是欣慰。
提及这事没多久,那小厮就抱着一堆画像回来了,这回也是十幅左右。
他们一幅幅翻阅,谢谦看似随意点评,实则每一句话都是过了脑子的,既能适当提出这些贵公子不适合结亲的问题所在,又肯定了这些公子们其他的优点,有些话传出去也不至于结仇。
云思远听闻,对谢谦越发满意,到最后都没兴趣听他讲述画像上人物的事迹了,就一个劲盯着谢谦瞧,还时不时捋一捋自己的胡子,满脸笑意。
“知远二十有三,怎么还未成家?家中长辈也不管你?”
点评完那十幅画像上的公子,云思远就立马将话题转到谢谦自己身上,压根不给他犹豫喘息的机会。
谢谦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心下一喜,面上不显,颇有些惭愧地道:“家中仅剩我自己一人,并没有长辈张罗。”
“圣上倒是愿意张罗,他待我极好,如同长辈待晚辈那般,初衷也是希望我能寻个合心意的,只是我身居高位,牵扯甚多,终究让他老人家为难了。”
景业帝待谢谦不同于一般朝臣,这些云思远也有所耳闻,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谢谦手握重权,在姻缘一事上,景业帝竟然也会尊重谢谦自己的想法,而不是挑个能均衡势力的硬塞过去,着实让人意外。
“如此,圣上宅心仁厚,朝堂政务繁重,想来圣上也是希望你能寻个贴心人,回到家中能得片刻喘息吧!哈哈哈……”
云思远笑道,随即又左顾而言他,跳过圣上的荣宠话题,转而继续关心谢谦的屋内事。
“你平日里忙,即便没娶妻,也该寻个贴心人帮你管着后院的事,这样忙碌一日回去,也不至于面对冷冰冰的宅院。”
这话明着关心谢谦,实则就是想了解一下谢谦有没有侍妾通房。
谢谦当即便明白了,凤眸不禁染上笑意,装作不理解真意,又十分恳切地道:“先生所言甚是,府中管家林叔甚是贴心,我便是林叔带大的,他总能将那些繁复的事处理得仅仅有条。”
说着,谢谦满脸佩服,跟云思远聊起了林叔,又说了一些自己小时候的过往,看着云思远从笑意满满,到面露心疼之色,谢谦好似才反应过来,歉意道:“本不该跟先生说这些的,唉!瞧我这嘴,还望先生……先生莫要放在心上。”
他眼神悲戚,欲言又止,随即低下头来,宛如一个备受伤害却依旧保持纯善的孩童,既希望得到关爱,又怕唐突反而惹人不喜,真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没等云思远回答,谢谦继续道:“晚辈突然想起还有些公务没有处理,长公主那边也等着您的消息,晚辈……晚辈便不叨扰了,改日过来陪您小酌两杯。”
原先云思远是打算留谢谦吃饭的,可现在好像无意间勾起了谢谦伤心往事,云思远心中也非常不好受,也就没有再勉强。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知远还是应该朝前看才对。”云思远叹了一口气,在谢谦肩膀上拍了拍,继续道:“你若有事便先去忙吧!二月初三是舒儿的生辰,到时候记得抽空过来,一块吃顿饭。”
云思远有意缓和气氛,便提起了儿子的生辰,没打算大办,就一家人一块吃饭,再算上儿子自己的好友。
谢谦就住隔壁,两人关系也好,即便做不成女婿,邀请他过来一块吃饭,也并无不妥,何况离那日还有差不多十天,没准关系就变了呢!
云思远默默地想着,一路将谢谦送至外院,又看着人远去,他才转身回去寻妻子,与妻子也谈到了谢谦的情况。
宜安长公主也颇为动容,越发觉得让谢谦做女婿这事可行,就连对谢谦的称呼也由“谢大人”变成了“知远”,俨然将他当做晚辈了。
“就是不知道知远如何想了?”
圣上都不掺和谢谦的婚事,可见荣宠之盛。谢谦若没有那想法,宜安长公主自然也不会将女儿硬塞过去受委屈。
“这事不急,容为夫慢慢探一探,反正咱们婳婳的条件摆在那里,婚事上压根不用愁,您且放宽心。”云思远很是淡然,并不担心。
随后云思远吩咐小厮派人去书院接云舒回家,又让厨房多准备两个云舒爱吃的菜。
另一边,谢谦从宜安长公主府出来后,当即变了脸,收起那点难过哀伤,转而挂上势在必得的笑容,连脚步都轻快许多。
他在心中暗暗盘算家中库房的存货,估摸着聘礼能有多少。
云思远的想法与态度他大概都能猜出来了,这是将他列入备选了,想来长公主那边也没有意见。
既然如此,那他上门提亲,成功的概率大概有几何呢?现阶段还只是挑人选,存在不少竞争对手,比如云婳上辈子的夫婿江宣朗。
想到着,谢谦眸色暗了暗。
回到首辅府中,谢谦就片刻不停地让林叔到书房找他,二人在书房谈了半个时辰。
林叔从书房中出来时,满是欣慰之色,拎着一大串钥匙,乐呵呵往库房去了。
不管成不成,这聘礼总有一天会用上,早晚都得准备,故而林叔很是积极,力求做到完美。
待书房中只剩下谢谦自己一个人时,他独自思索如何提亲最妥当?
原本他打算徐徐图之,等长公主夫妻实在没有人选了,他再表意。
可如今想来,大可不必如此拖沓,自己除了年纪大些,其他各方面条件都很好,何必妄自菲薄。加上自己这段时间的努力,与“未来岳父”的关系并不是别人所能比的,何不坦荡一次,争取一番?
今日到长公主府这一趟,着实赚到了,想来驸马对他还是很满意的。
谢谦薄唇微抿,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随后露出一个富是深意的笑容。
第二日正好是谢谦的休沐日,谢谦天还未亮就醒来,从衣着开始,早早准备好,估摸着时间便提着礼物往隔壁府邸递交了拜帖。
“知远过来了?”收到门房的通传,云思远心下诧异,他以为昨日过后,谢谦起码得好几日后才会再度过来。
他与宜安长公主对视一眼,宜安长公主美目流转,轻轻推了他一把,笑道:“还不快去?”
“哎!为夫这就去,觉不会让您的佳婿跑咯。”云思远一边与长公主贫嘴,一边笑着往外走,可见心情是极好的。
这一次因为谢谦是带了明确目的过来的,故而二人并未像之前那样赏画下棋。普一见面,谢谦就弯腰恭恭敬敬地行了个天揖礼,那认真劲完全没有了平时的闲适。
“知远见过先生。”先前二人一直是朋友般的相处方式,谢谦对云思远也很尊重,但多了几分闲适随意,也更亲近些。
今日却是一本正经,让云思远有些摸不着头脑,还以为是前两天让人帮着挑女婿,把人给吓着了。
“知远今日怎的如此见外?”
云思远轻笑一身,亲自扶谢谦起身,颇有些嗔怪地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拘礼,且公主府中也没那么多规矩。”
他拍了拍谢谦肩膀,右手做了个邀请手势,对谢谦道:“有什么事,咱们到里面说,你说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这就见外了。”
“东西给我,让我瞧瞧带了什么好东西。”云思远一边怪谢谦客气又一边好奇礼盒中的东西,毕竟谢谦每次来,带的东西都很合他的心意。
第25章 表意
东西带过来,本就是要收买未来岳父的,云思远就是不提,谢谦也会在第一时间奉上。
礼物是谢谦亲自到库房挑的,是一副玉质棋子,制造这棋子的大师已经过世多年,这世上也只余三副遗作。
其一便是谢谦今日带到长公主府的礼物。
云思远一直以来都喜欢收集各种名贵稀有的东西,且他又是个棋痴,私底下没少托朋友打听那三副棋子的去向。
只知道一副在圣上手中,一副在大师子孙手中,最后一副不知所踪。
却不曾想竟然落到了谢谦手里,云思远打开礼盒看到棋子时,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可是宋长青大师遗作?”云思远的声音有些发颤,激动之情难以抑制。
“正是。”谢谦不动声色地观察云思远的反应,将他神色变化全部看在眼里,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把握。
“昨日林叔盘点库房,看见库房有副棋子,觉得不错便送到了晚辈院子里,我一瞧便认出了棋子出处,想到您前段时间提及在寻宋老先生的遗作,我便拿过来了。”
“哈哈哈,这……这哪里使得?”云思远一边客气说着话,一边爱不释手地抚摸每一个棋子,心里觉得不该收这么贵重的礼,可又舍不得还回去,不由纠结万分。
谢谦一直关注着云思远的变化,心下有数,便开口道:“先生不必推辞,我平日公务繁忙,棋子在我手中也是堆积库房的命运,着实是暴殄天物,不如送给懂的人,也能做到物尽其用。”
“况且,”谢谦稍加停顿,一咬牙,起身撩起衣摆跪到地上。
“哎,知远这是做甚?”他那动作,把云思远吓了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有事起来再说,你我交情,何必行此大礼?”
今日的谢谦从一开始见面就恭敬得不得了,现在又下跪行大礼,直叫云思远心中很没底,连忙放下手中棋子,起身搀扶谢谦。
谢谦顺着云思远手臂力道站起来,眼神中似乎在挣扎,好一会儿才认真道:“晚辈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有事你直说便是,求什么求,太见外了,你这孩子。”云思远很无奈,觑了谢谦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