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在下怀疑,婢女可能是凶手。考虑到抛尸的地点可能在月牙湾,我们去月牙湾一带找那几天租过船的人,船主说,租船的是个女子,带了斗笠,不知其容貌如何。”
  罗毅道:“能确定租船的女子就是去小院的婢女吗?”
  冯师爷也道:“如何能确定尸体就是从租的小船上扔下来的,而不是其他画舫?”
  这两个问题都是问题。
  周智回答不了。
  他说道:“这些只是推测,做不得准,还得继续跑一跑。”
  罗毅有些失望——他做总捕头也有大半年了,一个大案要案还没破过呢。
  冯师爷道:“在京城找一个容貌普通的女子,如同大海捞针。”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道,“你们是通过那两件衣裳找到的死者吧,说说具体情况,老夫帮你们分析分析。”
  姜是老的辣。
  周智心里咯噔一下,这条线一说出来就什么都藏不住了。
  但不说肯定不行,将来过堂时肯定瞒不住。
  之前的得罪只是小打小闹,此番一旦刻意欺骗,这份差事就可能保不住了。
  他只能实话实说……
  冯师爷道,“如此看来,还真是有谱了。”他看向罗毅,“涉及到新科进士,这件事非同小可,小罗你辛苦一下,亲自带着他们跑一趟吏部。”
  罗毅满脸带笑,“好,在下一定不辱使命,尽快破了此案。”
  周智一脸晦气地进了堂屋。
  秦禛知道,能在顺天府负责刑名的人都是人尖子,他这幅样子一定是被冯师爷截胡了。
  底层的人跑断腿,上面抢功劳一张嘴,也是没法子。
  粱显道:“算了,我们尽心了。”
  大赵骂了几句脏话。
  房慈不服气,“不就是使钱吗,我也有,咱走着瞧。”
  秦禛若有所思,但还是劝了一句,“努力总会有回报的,放心吧。”
  周智显然没把她的话听进去,一摆手,“散了吧,小喽啰就操小喽啰的心,回家。”
  秦禛乘车回家。
  周管事照例在后门迎着,这位年纪不大,二十七八岁,办事周全老道,总是面带笑意,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样。
  他打了一躬,禀报道:“娘娘,秦二公子来了,说是今儿不走了。”
  “哦……”秦禛预料到了,“不用安排客院,住三昧院西次间就可以。”
  秦祎不到十八周岁,虽然聪慧,但性子跳脱,出了这样的事,他能坐得住才叫不正常呢。
  周管家有些为难,“这……”
  秦禛道:“不行吗?是家里还有别的女客,还是我二哥的人品不行?”
  “都不是都不是。”周管家赶忙解释道,“规矩如此,但小人也可以听娘娘的。”
  听话就好。
  秦禛满意地转了个直角弯,往三昧院去了。
  将一进院子,秦祎就跑了出来,“妹妹,案子破了吗?”
  秦禛摇头,简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
  “不过是个师爷,竟敢如此,什么东西。”秦祎怒冲冲地坐在太师椅上,“啪”地一拍案几,“妹妹,哥带几个人套麻袋揍他一顿如何?”
  这就是中二少年的脑回路。
  秦禛微微一笑,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打人就不必了,二哥在吏部认识人吗?”
  秦祎挠挠脑袋,“不大认识。”
  秦禛故意问道:“你不是朋友多吗?”
  秦祎脸红了,“那些人跟我原来一样,没什么出息,将来能做个富家翁就不错了。”
  响鼓不用重锤。
  秦禛不再逗他,“这样的事打人解不了气,最好抢在前面把案子破了。”
  秦祎坐直了身子,“妹妹打算怎么做?”
  秦禛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去前院。”
  秦祎道:“去前院做什么?”
  秦禛往外走,“走吧,先去看看再说。”
  兄妹俩一起出了院子,边走边聊。
  “这几天生意怎么样?”
  “越来越好了,父亲想在西城再开一家,妹妹以为如何?”
  “只要货品供应充足就行。”
  “母亲已经去买人了。妹妹,我想做个大作坊。”
  “可以啊,核心的东西放在自己人手里,其他干活的可以雇佣短工。”
  “对啊,倒也不必买那么多人。等将来货品多了,就可以去其他州府开分店了。”
  “妹妹,做大财主好,还是当官好?”
  “这要你喜欢哪个,二哥不用考虑我。”
  “这……我还是做官吧,感觉破案也挺有意思,生意就交给父亲。”
  秦禛笑了,这就是个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家伙。
  周管家从小客厅里迎了出来,“娘娘要出去?”
  秦禛道:“司徒先生在吗?”
  周管家道:“在呢,就在里面。”
  “娘娘,秦二公子。”司徒演也出来了,“里面请,里面请。”
  秦祎兴奋地往前蹿了一步,“学生秦祎见过司徒先生。”
  司徒演连中三元时才二十七岁,可谓智慧超群,前程远大。
  但当时吏治腐败,他既不想同流合污,也做不到逆流而上,便小隐隐于市,做了一名田舍翁,直到景缃之请他出山。
  学神,总会引来无数同窗的顶礼膜拜,现代如此,这个时代也是如此。
  秦禛请司徒演走在前面,她和秦祎走在后面。
  三人进了屋,司徒演道:“娘娘请上座。”
  秦禛照例随意找个客座坐了,“我没什么规矩,先生也不必太拘泥了。”
  司徒演便也罢了,和秦祎面对面坐下。
  三人不熟,而且天已经黑了。
  秦禛略略寒暄,就直接说到了正题,“司徒先生,我有件事想要求你。”
  司徒演愣了一下,“娘娘言重了,言语一声便是。”
  秦禛道:“我想找一份今年恩科录取名单,查查他们的户籍资料,以及上任后的去向。”
  “哈哈!”秦祎大笑两声,“妹妹这法子好,先下手为强。一干小人居然想抢功劳,都吃屁去吧。”
  司徒演在肚子上拍了两下,笑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明天上午必定呈给娘娘。”
  秦禛拱了拱手,“如此就多谢先生了,事成之后我请先生吃饭。”
  司徒演道:“些许小事不足挂齿,娘娘美意我心领了。”
  第二天刚点完卯,罗毅就找到了霍子清,由他出具一份公文,然后带着周智、张文才赶往吏部。
  吏部吏房。
  一名吏部负责官员档案的小吏抱歉地说道:“几位来得不巧,卷宗被六扇门的人借走了。几位再等等吧,明后天再来。”
  罗毅很不高兴,但他既不敢得罪吏部也不敢叫板六扇门,只好谢过小吏,回了衙门。
  罗毅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周智和张文才也进了自家厢房。
  赵岩问道:“怎么样,找到了吗?”
  “嗐……”张文才吊儿郎当地在他对面坐下,“跟上头衙门办事哪有那么容易。”
  周智看向秦禛,后者微微一笑,他便使了个眼色,先出去了。
  秦禛跟了出来。
  二人还是在院心说话。
  周智道:“小猫做了手脚?”
  秦禛摇摇头,“只是求人帮个忙而已,不算手脚。”
  周智道:“冯师爷会恼羞成怒的。”
  秦禛笑了,“他不敢,他只会投鼠忌器。”
  周智不明白,“为什么?”
  秦禛道:“能支配六扇门的人……”
  “嘿嘿!”周智笑了,“妙啊,佩服。”
  大约八点,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伙子找到周智,周智与之聊了几句,然后叫上秦禛四人,随小伙子一起去了顺天府附近的茶馆。
  茶馆名叫风雨阁。
  一干人进了二楼最外面的包间。
  秦禛一进门,就见校尉李准黑着脸坐在主位上,桌子上摆了一摞卷宗。
  她随周智等人一起行了礼。
  李准有些不安地受了,偷瞄秦禛一眼,说道:“就在这儿看。”
  秦禛道:“好,我们不带走,多谢。”
  李准摆了摆手,“都坐吧。”
  五个人围着桌子坐下,一人分了一摞。
  秦禛道:“重点是中年人,丧偶,儿女和妻子的年龄相近,外地人。”
  四个人异口同声地应了一声,“好嘞。”
  李准又看了秦禛一眼。
  秦禛没注意他,视线在卷宗上飞快地移动着。
  恩科录取了一百零二人,每个人差不多二十份,不到一刻钟就看完了。
  一个类似的都没找到。
  周智问:“都什么情况?”
  粱显道:“兄弟这边没有丧偶,也没有未婚。”
  房慈点点头,“我这里也是。”
  大赵拍了拍卷宗,“只有丧偶的外地举子,和丧偶的京城本地人。”
  秦禛手里的卷宗压根就没有类似的人。
  李准的唇角悄悄地勾了起来,跟站在身后的黑不溜秋的小子说了句话。
  那小子出去了,不多时带着两壶热茶进来了,“不着急不着急,先喝口茶。”
  几人分别感谢了一声,但谁都没有端茶杯。
  周智道:“难道三月画舫给的消息是错的?”
  粱显道:“也可能那人从一开始就隐瞒了身份。”
  房慈扁扁嘴,“都有可能。”
  秦禛道:“三月画舫没必要给假消息,应该是一开始就隐瞒了身份。”
  大庆不允许官员狎妓。
  大赵哀嚎道:“那可上哪儿去查诶?难道要挨家挨户搜不成?”
  李准笑道:“杀了人还不跑,等着你们上门吗?”
  他这风凉话来得很及时。
  大家的士气更加低落了,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秦禛没搭理李准的幸灾乐祸,默默把线索重新盘了一遍。
  如果她是那个中年举人,想娶美娇娘却没有钱,那么身份就是唯一的筹码,换句话说,举人的身份应该是真的。
  如果身份是真的,有没有原配其实不能确定,但按常理推之,此人在科举前进妓馆,大抵是没有女人的。
  剩下的就是籍贯,说是外地,但会不会就是京城人——读书人讲究说官话,三月画舫的人不会注意这些。
  秦禛对大赵说道:“你把京城的丧偶的官员卷宗给我。”
  大赵翻了翻,找出其中两份。
  秦禛打开第一份:汪元真,二甲第十八名,翰林院庶吉士。今年三十四岁,丧父丧偶,三子一女,家住南城同心胡同第八家。
  第二份:缪延,二甲第四十五名,合安省信州四义县县令。今年四十岁,丧偶,无子女,家住京城西北儒林路第三家。
  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走吧,我们去这两家看看。”
  周智道:“不是外地人吗?”
  粱显道:“娶了个妓子,肯定不会实话实说。”
  房慈开动脑筋,“那会不会其他也是假的,我这里还有两份嫡妻还在世的。”
  秦禛想了想,把这两份拿过来,一并看了一遍。
  大赵有了精神头,“走走走,看看去。”
  李准道:“这些卷宗还要吗?”
  周智吃不准,用目光征求秦禛的意见。
  秦禛在其中一份卷宗上敲了敲,“不用,如果所料不差,必定是缪延。”
  五个人呼啦啦下了楼。
  李准对黑小子说道:“你偷偷跟着走一趟。”
  黑小子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出去了。
  随后,司徒演进了门,“怎么样,能抓到人吗?”
  李准挑了挑浓眉,“我觉得不能。”
  司徒演端起一杯没喝的茶喝了一口,又放下了,对小厮说道:“去泡壶好茶来,咱们慢慢等。”
  大约半个时辰后,黑小子回来了,禀报道:“司徒先生,李校尉,人抓到了。”
  司徒演笑着说道:“李校尉输了,掏银子吧?”
 
 
第31章 堂审
  李准爽快地掏了银子。
  他问黑小子:“怎么这么快,抓到谁了?怎么抓的?”
  黑小子道:“那捕头说廖延嫌疑最大,所以没去南城,直接去了城北。”
  李准奇道:“她怎么认准廖延了呢?”
  黑小子道:“不是廖延,是婢女杜鹃。”
  “我知道。”李准一直在跟这件案子,知道大概案情。
  他从卷宗里找出廖延的,看一遍,递给司徒演,“她认为廖延无子,所以才敢娶妓子?可其父母不是还健在吗,是不是太武断了?”
  “果然心思敏锐。”司徒演看了一遍,笑道,“就是因为无子,四十无子,估计永远都不会有了吧。”
  “哦……”李准明白了,“又老又不能生,说不定长得还丑,所以干脆娶个绝色摆在家里,啧……这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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