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第60章 关联
  天刚擦黑,内院光线朦胧。
  秦禛用余光瞄了一眼景缃之,后者面向前方,左手微抬,捏着小刀的手藏在袖子里。
  尽管秦禛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知道,他正处于一种下意识的防御状态中。
  这是一个没有被害妄想症,但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男人。
  秦禛认为,他派人跟着她,不是怕她没命,只是怕她被人抓走,并以此要挟他罢了。
  毕竟,她没命事小,丢了皇家和他的面子事大。
  尽管如此,秦禛还是诚心诚意地道了声谢。
  大庆朝是男权社会,她可以轻易得到这份差事,也可以分分钟丢掉。
  景缃之不怕麻烦,派专人负责她的安全,并在关键时刻给予支援,这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景缃之道:“本王也要谢谢你。而且,皇上会有赏赐下来,到时候还请王妃进宫一趟。”
  说话间,二人到了方寸院,他停下脚步,又道,“本王警告你,六扇门的人不一定每次都能及时出现,你好自为之。”
  他说这话的语气有些生硬,语速略微快了两分,目光刻意地穿过秦禛的头顶,落在她身后的墙头上。
  秦禛看出来了,景缃之言不由衷。
  为什么呢?
  害怕连累她,还是怕她自作多情?
  两个念头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秦禛摇摇头,无论景缃之怎么想,都不会影响她做捕快这件事,她又何必为此浪费精神呢。
  她正色道:“王爷放心,我会小心的。”
  “如此甚好。”景缃之干巴巴答应一句,脚下一拧,进了院门。
  秦禛追问一句:“王爷,除张垚之外,还有其他同案犯吗?”
  景缃之没有回头,“翰林院侍读学士常英飞自尽了。”
  秦禛有些意外,“居然是翰林院的?”
  景缃之穿过门房,远远传来一句,“未必,这件事你不要管了。”
  秦禛没想管,只是好奇罢了,她打个呵欠,裹紧大衣裳进了夹道……
  三昧院。
  王妈妈和何妈妈已经回来了。
  秦禛刚洗漱完,饭菜就端了上来。
  王妈妈歉然说道:“娘娘,老奴回来晚了,就煮了些米粉。”
  “挺好,辛苦了。”秦禛在八仙桌旁坐下,“她们安排好了吗?”
  何妈妈放下一小碟酸笋和一小碟辣椒油,“娘娘放心,安排好了。房子就在北面的第二条胡同里,盏茶功夫就到。主要是能买到的床太少,好在有砖头有人,盘了六个炕,搭上木板就能凑合一宿了。”
  秦禛拿起筷子,“那就好,她们的情绪都还不错吧。”
  “唉……”王妈妈叹息一声,“不算太好,好在身体都没毛病,也算不幸中的万幸。都是苦命人,且得恢复一段时间呢。”
  秦禛把辣椒油倒在热气腾腾的米线碗里,“忙起来就好了,还请二位妈妈多费心。”
  何妈妈道:“娘娘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
  “好。”秦禛夹起一筷子米线放进嘴里,酸辣鲜香的滋味瞬间盈满了口腔……
  她幸福地眯了眯眼睛。
  何妈妈、王妈妈一起给琉璃使了个眼色。
  琉璃犹豫片刻,到底上乐前,给秦禛倒了杯热水,笑嘻嘻地问道:“娘娘,要不要给王爷送一碗?”
  秦禛道:“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用了。”
  琉璃给两位妈妈使了个“我说对了吧”的眼色,继续说道:“周管事说王爷没吃过。”
  秦禛埋头苦吃,扒拉完半碗才抬起头,“周管家尝过了?”
  琉璃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他跑了一整天,累的不行,王妈妈先给他下了一碗。”
  秦禛不觉得景缃之缺这一碗米线吃,而且……
  她问道:“陈妈妈昨天来过?”
  琉璃竖起大拇指,“娘娘厉害,一语中的。”
  何妈妈上前一步,语重心长地说道:“娘娘别嫌老奴啰嗦,太太说得对啊……”
  秦禛又困又累,而且吃完饭还有事情要做,立刻说道:“我明白母亲的意思。王妈妈辛苦一下,再去做一碗,炸两个鸡蛋,给王爷送去吧。”
  王妈妈答应一声,笑眯眯地去了。
  王妈妈带人把食盒送到时,景缃之正在吃饭——那是极为精致的四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承影打开食盒,随即又“啪嗒”一声把盖子盖了回去,“果然很臭。”
  景缃之也闻到了,面色微变,“她送了什么?”
  承影道:“一碗米线,搭配了几样小菜。王妈妈说,酸笋是臭的,但吃起来很好吃。”
  景缃之问:“臭和好吃,可以相提并论吗?”
  承影硬着头皮说道:“回王爷的话,王妈妈是这样说的。”
  景缃之冷哼一声,重新抓起了筷子。
  秦禛让琉璃帮她调制几样颜色,准备画几张经典可爱的卡通图像。
  铺好画纸,整理好颜色,正要提笔,就见王妈妈黑着脸带承影进来了。
  承影手里提着一只食盒,正是三昧院常用的那一只。
  秦禛心道,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了,莫不是嫌臭,给她送回来了吧——京城没有酸笋这种食物,王府更没有,现有的是她在秦家时做的,味道虽然不错,但并非所有人都能接受。
  二位妈妈说要送去时,她就已经预料到了结局。
  承影开了口:“王爷让小的转告娘娘,这种古古怪怪的食物留在三昧院就好。如果娘娘对王爷有什么不满,可以当面直说。”
  秦禛:“……”
  琉璃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家娘娘……”
  “好了!”秦禛打断她的话,“好的,没有下次,多谢承影跑这一趟。”
  承影回到方寸院。
  景缃之正坐炕上翻看六扇门的条陈。
  承影给他倒一杯茶,便要退下去。
  景缃之问道:“她怎么解释的?她屋子里有臭味吗?”
  承影道:“娘娘在书房画画呢,只有颜料的味道。娘娘说没有下次,就把小的打发回来了。”
  景缃之不高兴了,“送臭的吃食给本王,本王不发作已经很给面子了,她这是什么态度?”
  承影缩了缩脖子。
  “算了。”景缃之靠在暖墙上,“求仁得仁,也怨不得她。”
  他马上要往西北走一趟,一走就是一个月,必须谨慎从事。
  食物臭,他不高兴,不想吃是事实;借题发挥,不想让秦禛置身危险之中,也是事实。
  第二天一早,秦禛把画好的卡通图样交给何妈妈,让她给姑娘们带过去,让她们以此图案为蓝本,做一些手帕和荷包。
  她吃过早饭,就没事人似的去衙门了。
  顺天府,办公室。
  秦禛和房慈一起,把几张宣纸用浆糊糊在墙上,然后用石墨把苟家灭门案的线索,以及其他三起灭门案的情况一一陈列其上。
  周智刚生完火,一边洗手,一边打量二人的成果,问道:“小猫觉得这三起案子和苟家一案有关联?”
  秦禛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周智道:“时间不同,地点不同,死亡人数也不同,唯一相同的就是都死于刀伤,但只要是杀人案件,大多死于刀伤,这不足以关联吧。”
  粱显把抹布洗干净,搭在脸盆架上,坐到周智旁边,默默看了一会儿秦禛的字,说道:“小猫的字太漂亮了!”
  他这一说,周智和房慈也注意到了。
  房慈惭愧道:“比我写的好看多了。”
  周智笑道:“你那笔狗爬字就不要跟小猫比了吧。”
  大赵拎着一壶水进来,“字写得再好也是捕快。”他把水壶放在吊钩上,“还是研究案子吧,为这个案子,我都快魔怔了。”
  秦禛写完剩下几笔,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把暖手炉抱在怀里,把写在纸上的内容重新审视了一遍。
  周智同样,再次从头看到尾,“小猫这个方法不错,一目了然,但我还是看不出关联性在哪里。”
  秦禛道:“如果是同一人所为,时间必然不同。至于地点……我觉得这是一个阶梯式的案发地点。”
  房慈道:“阶梯式,村子,镇子,县城,京城吗?”
  秦禛颔首,“房慈说得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大赵道:“凶手为什么这么干?他疯了不成?”
  房慈笑了,“不疯的话,谁会无缘无故地杀人呢?”
  “这倒也是。”周智点点头,“小猫说得有一定道理,但没有证据能够证明啊。”
  粱显道:“小猫觉得凶手有几个人?”
  卷宗描述不够精准,秦禛没见过尸检,更没见过现场,回答不了这样的问题。
  她说道:“这样的案子,通常是一个人干的,但我不能确定。”
  周智问:“如果这些是一人所为,我们应该怎么办?”
  大赵、粱显、房慈一起看向秦禛。
  既然周智问出来了,就说明他毫无头绪。
  秦禛给了个答案:“我们先去村子里看看。”
  粱显道:“武邑县不算近,一来一回至少一天,需要请假。没有过硬的证据,这样硬扯,咱们会被罗总捕头耻笑的。”
  大赵道:“尤其是张,嗐……我怎么总觉他还活着。”他看向秦禛,“不知道六扇门查得怎样了。”
  秦禛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周智起了身,“人死灯灭,别想了。小猫说说,这个假怎么请。”
  秦禛道:“不提关联的事,就说武邑县有线索便是。”
 
 
第61章 关出差
  发生在京城的案子,线索却在武邑县,逻辑上有点扯不清楚。
  但秦禛刚和六扇门联手破了一起大案,还得到了潘大人的亲自褒奖,罗毅很给面子,什么都没问就答应了。
  一干人没有耽搁,上车就走,赶到武邑县郭家村时,刚好十二点左右。
  郭家村在武邑县南,从县城到村子大约十几里地,不在官道上,略有些偏僻。
  不在官道上,说明凶手八成不是流窜作案。
  这让秦禛稍感安慰。
  村子坐落在一座丘陵下面,大约有五六十户人家。
  周智在村口停了车。
  很快就有一个中年男子上了前,问道:“几位瞧着脸生,找谁呀?”
  周智拱手道:“我们是顺天府的捕快,来此是想问问郭有仁一家的案子。”
  “顺天府?”男子有些惊讶,“这个案子不是武邑县管的吗?”
  大赵解释一句:“武邑县破不了的案子,会报到顺天府,顺天府再报到刑部和大理寺。”
  “哦……”男子可能对这些衙门了解不多,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他没多问,说道,“你们算找对人了,郭有仁是我亲弟弟,我叫郭有宝,唉……一晃儿四年过去了,忒快了啊!”
  周智道:“那正好。郭有仁家在哪儿,方便带我们过去看看吗?”
  “方便,就在那边。”郭有宝率先朝东南方向走了过去。
  郭有仁家在郭家村的边缘地带,离村里有一点距离,大约三十多丈的样子。
  房子已经很旧了,前后院都有菜园子,用两尺高的竹篱笆围着。
  篱笆比较新,菜池子翻过土,里面还有一些白菜帮子和萝卜秧子。
  郭有宝说道:“自打老二一家出事,这里就没人住了,我和三弟在前后院种了些菜,偶尔过来看看。”
  秦禛问:“你还记得案发当天的情形吗?”
  郭有宝抹了把脸,“当然记得,咱就是死也忘不了哇。”
  秦禛道:“麻烦你打开门,从外往里说,细细地说,争取没有任何错漏之处。”
  郭有宝答应一声,带着他们进园子,打开了正房的门。
  案发时间在四年前,九月初二的晚上。
  仵作根据尸僵判断,死亡时间大概在亥初左右。
  郭有仁死亡时三十二岁,一个妻子,育有两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
  大女儿出嫁,二女儿在舅舅家,均逃过一劫——此案的行凶手法是灭门,实际上有人幸存。
  郭有仁死在正房门口,脑袋朝里,脚在门槛附近,胸口中了三刀。
  其妻子孙氏死在东次间的门槛上,胸口、手臂有七八处刀伤。
  八岁的小儿子死在床上,被一刀割断了咽喉。
  屋子堆着各种杂物,灰尘到处都是。
  三扇窗户,窗纸坏了一小半,冷风从破洞处经过,吹得几块碎纸片瑟瑟发抖,发出簌簌的声音。
  秦禛站在塌了架的破床前,按凶手的思维在脑海里把行凶经过推演了一遍。
  凶手进入院子,或者敲门,或者故意让郭有仁听到动静,于是,郭有仁去开门,凶手在一个照面间把刀刺进他的胸口,再接连两刀,生怕他不死。
  可见凶手杀人之心极为坚定。
  孙氏听到动静,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在门口遇到凶手,丈夫已死,她意识到自家儿子可能也会惨遭毒手,便拼死抵抗,用手臂阻止凶手,留下了抵抗伤。
  最终无济于事,一家三口全部身亡。
  凶手对妇孺没有丝毫怜悯,出手果断,凶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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