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捕快生涯——十月海
时间:2022-05-24 08:27:29

  不大会儿功夫,大赵回来了,不大高兴地说道:“赵什长说不记得了。”
  房慈不解,“这么大的案子,也没过去多久,咋就不记得了呢?”
  周智摸了摸短须,“也许不是不记得了。”他和粱显对了个眼色。
  大赵突然明白了,压低声音道:“收钱了。”
  周智的目光立刻移到了秦禛脸上。
  秦禛在大赵解释之前就明白了——赵岩等人没有四家犯罪的证据,四家又怕上刑,就在捕快身上下了功夫。
  既然如此,这四家就值得再认真查一次。
  她说道:“走吧,我们出去转转。”
  周智松了口气,“好,去河南街。”
  河南街在洛水的南面,老百姓比洛水以北的相对穷一些。
  街道上的青石板坏了相当一部分,不但环境卫生很差,路况也不好,一个坑一个洼,到处都是脏水。
  大赵赶车,停在春芽胡同口。
  胡同窄,车进不去,周智留下大赵看车,他和其他三人去找常家。
  常家在第五家。
  院门大开着,四个人绕过影壁,到了院子里。
  房屋破旧,檩子柱子黑黢黢的,到处堆着杂物。
  几个小孩子正在院心玩游戏。
  “你们找谁?”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先看到他们,立刻大声问了一句。
  “爷爷,有人来了!”一个大一点的女孩子进了东厢房。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快步走出来,问道:“你们找谁?”
  周智道:“我们是捕快,常诚在家吗?”
  男子吓了一跳,“不在家。官爷,他这是犯了什么事吗?”
  周智问:“你是他父亲?”
  男子点头,“对对对,小人常旺。”
  周智道:“常诚没事,我们是为了常开的案子来的。”
  “哦……”常旺松一口气的同时,眼里有泪花翻了上来,“官爷,常开的案子怎么了,找到凶手了吗?”
  他带着一丝期待看着周智。
  周智摇摇头,“我们来找你,就是为了破那桩案子。”
  “破那桩案子啊。”常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请……”
  “爹!”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从东厢房冲了出来,对周智说道,“都过去一年多了,还破啥啊,我们不破了,不破了。”
  “刘氏。”常旺无奈地叫了一声。
  房慈对秦禛说道:“刘氏,就是常刘氏吧,她这是什么意思?”
  秦禛道:“家穷,怕咱们要钱。”
  “这……”房慈有点生气,但又不知道火气该跟谁发,只好闷在肚子里。
  周智直截了当,“常老爷子放心,我们是顺天府重案组的捕快,只管破案子,不会以各种名目索要银两。”
  常旺将信将疑。
  刘氏双手叉腰,“银钱没有,饭也没有,休想老娘伺候你们!”她身形壮硕,脸上有横向发展的迹象,看起来颇为凶悍。
  周智道:“放心吧,都不用。”
  刘氏便道:“那就进屋叙话,省得让人看了笑话。”
  一个院子住了三户,常家三代人就挤在小小的东厢房里。
  堂屋很简陋,没几样家具。
  常旺把长条凳上的物品清走,请秦禛四人坐了下来。
  接下来,秦禛和周智主问,常旺和刘氏交替作答。
  “常开出事前,你们家有仇家吗?”
  “没有!别看我嗓门儿大,脾气大,只敢窝里横,在酒楼天天当孙子,给人切墩洗菜,谁逮着都能骂我一顿。”
  “当时的郭家、刘家、牛家、李家都有嫌疑,我想知道一年过去后,你们有没有更加怀疑谁,为什么?”
  “刘家是我娘家,他们不可能,我当时就跟官爷们说了。其他三家,我们最怀疑牛家,我家小开打折了他家老三的胳膊,他们最恨小开。小开死后,牛家跟我们家彻底不往来了,依我看就是心虚。”
  “还有别的吗?”
  “小开一死,我们觉得谁都是凶手,除了我娘家,别人慢慢地都不往来了。”
  “所以你们也说不清楚,对吗?”
  “你要非这么说也行。”
  “有没有谁离开了这里,很久没有回来了?”
  “没有……”
  “有,牛家老大在面馆当学徒,总也没瞧见了。”
  说到这里,常旺拦了一句,“刘氏别瞎说,那孩子老实能干,被师傅瞧中了才去当的学徒。”
  刘氏大眼珠子一瞪,“那谁知道了,我儿子总欺负他弟弟,万一就是他杀了我儿子呢?”
  四个人从常家告辞出来,往西厢房去了。
  西厢房住的是常开发小,王铁蛋一家。
  王家只有王家老太太在,独自带着两个小孩子。
  老太太说,王铁蛋去茶馆打工,白天不在家,晚上才回来。
  她说,常开死后,王铁蛋动不动哭,过了好几个月才好,之后懂事了,在家老老实实地呆了半年多。
  从大杂院出来,周智说道:“我们分头行事如何?”
  秦禛道:“可以,但大家要注意一点,尽量快的表明身份,观察他们脸上、身体上出现的各种反应,好好记下来,为我们的后续判断提供佐证。”
  时隔一年,骤然提起这桩案子,相关的人一定会表现得与正常人不同。
  周智点点头,“明白,一定照办。”
  秦禛去牛家。
  牛家在常家前面,走一会儿就到了。
  接待她的是牛婶子,一个身体瘦弱、眼尾周围皱纹横生,看起来像四十多岁的女人。
  秦禛一进门就表明了来意,她说:“我们是顺天府的,来查常开的案子。”
  “常家那娘们儿疯了,咋还没完没了呢。”牛婶子变了脸色,“官爷,这件事去年就说清楚了,怎么还问?我告诉你,不是我家大儿子干的!常开打折了我家老三的胳膊,一文钱都没赔,为给孩子治病,我们牛家锅都快揭不开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女人先是惊讶,后是气愤,两手握拳,内外一致。
  秦禛挑了挑眉,这位不担心自家被冤枉,而是担心自家没钱答对官府。
  常开的死八成与牛家无关。
  她说道:“我是来查案的,不是要钱的,牛婶子,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牛婶子硬邦邦地说道:“你问。”
  秦禛道:“常开出事的那个时辰,你家牛大叔和牛小远在哪儿?”牛小远就是常家老大。
  牛婶子想了片刻,“当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他们爷俩都在家,我们一家子都在,上房的和对面的都知道,不信你问他们去。”
  “官爷,不瞒你说,我家的男人都窝囊,他们要是有杀人的胆子,当时就该抢了常家的银钱,给我家老三治胳膊,杀人有啥用?咱和常开也不是深仇大恨!”
  秦禛道:“你家老三在家吗?”
  牛婶子往里屋瞟了一眼,“不在。”
  秦禛道:“婶子若是撒谎,对你们牛家可是不利。”
  牛婶子有些讪讪,“在的在的,我家老三小,不会说话,我怕他说错话。”
  她去里屋把孩子叫了出来。
  牛家老三大约八九岁的样子,脑袋大,脖子细,一看就营养不良。
  他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裳,局促地站在秦禛面前。
  牛婶子叮嘱道:“小乐,知道的你就说,不知道就摇头,不可瞎说。”
  小乐乖巧地点点头。
  “常开没死时,你经常跟他一起玩吗?”
  “嗯”
  “他经常打你吗?”
  “有时候打我。”
  “他故意弄折了你的胳膊?”
  “那倒……也不是。”
  “你们经常在哪儿玩?都玩什么?”
  “河边和小树林。捞鱼的时候多,有时候也爬树。”
  “有其他的大孩子跟你们一起玩吗?”
  “只有刘家的两个哥哥,我大哥从不跟我们玩儿。”
  从牛家出来,秦禛边走边想,能在晚饭时间把一个饥肠辘辘的十一岁男孩子叫走,应该不大容易。
  那么,杀他的人应该用一个非常好的理由才行。
  是吃食呢?
  还是捞鱼呢?
 
 
第78章 越岭
  秦禛回到河南街上,进了一家木匠铺。
  一个老木匠正带着一个年轻人破一根大木头,滋啦滋啦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干的是糙活儿,但铺子里整洁有序。
  秦禛往里走了两步,一个妇人忽然从柜台后蹿了出来,“小哥儿要打些什么?”
  此女大概三十左右,身材丰满,脸蛋漂亮,打扮得体,风韵犹存,说是木匠西施也不为过。
  秦禛摸摸口袋里的荷包,刚才给牛家留下三两银子,大约还剩一两多碎银。
  她想打几个台子和几个架子,遂道:“有成品吗?我先看看。”
  妇人指了指放在墙角的一只衣柜,“有,那边就是。”
  秦禛过去看了看,又摸了摸——衣柜款式一般,打磨很到位,榫卯做得严丝合缝。
  她说道:“还不错,我想定点儿东西。”
  妇人道:“做什么?”
  秦禛道:“衣架和操作台。”
  “小猫。”房慈从外面钻了进来,“操作台是什么?”
  “做衣裳的木台子。”秦禛一眼瞧见他手里的本子,“小房子,把纸笔借我一下,我要画个东西。”
  房慈照办了。
  秦禛趴在柜台上刷刷地画了几笔,衣架和台子就都有了。
  房慈说道:“这么简单的吗”
  “好用就行。”秦禛标上尺寸和个数,对妇人说道,“高的是衣架,要五个,底要稳,不能晃,打磨要光滑;台子要六个,要求同上,不能刮衣裳。刷桐油即可。”
  王府的木匠刚忙活完店铺装修,眼下正在给女工们做床,没时间搞这些。
  她顺便弄好它,倒也不必麻烦周管家。
  妇人笑道:“放心,一定给小哥弄得好好的。承您照顾,定金二两。”
  秦禛道:“不忙着付钱,我还想跟姐姐打听点儿事情。姐姐知道常开吗?”
  “常开?”妇人愣了一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去年死在河边的常开?”
  秦禛点点头,视线一转,落到突然停下来的两个木匠身上。
  这一老一少并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目光除了惊讶,还有好奇。
  妇人有些狐疑,“你们是……”
  房慈取出捕快腰牌。
  “原来是官爷。”妇人“啧”了一声,“还以为那孩子就那么死了呢,问吧,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
  秦禛道:“谢谢。常开真的很讨厌吗?”
  妇人道:“是不大招人稀罕。那小子有用不完的精神头,打架,骂人,抢人吃食,要不是我们家人都壮实,那小子一个月准得来几次。不过,那孩子到底还小,也许长大就好了,真没想到就那么死了。”
  “除了牛家、刘家、郭家、李家,你觉得还有那些人有嫌疑?”
  “这……不好说,那孩子要是玩上头了,过路人也一样欺负,春芽胡同的几个铺子都被他祸害遍了。刘家、郭家、李家最烦他,几个嫂子只要凑在一起就要骂那孩子。不过,官府查过了,没他们的事儿。”
  刘家是豆腐铺,郭家杂货铺,李家是包子铺。
  “你觉得,他们会因此杀人吗?”
  “不能吧,大家就痛快痛快嘴巴,杀人偿命,哪个不怕死啊!”
  “老张,忙着呐。”一个穿着儒衫的男子进了铺子,看他们一眼,径直朝木匠去了。
  “嗯。”老木匠抬头看他一眼,三四十岁的样子,话不多。
  小木匠道:“李秀才,椅子就差一道工序了,明儿就给您送去。”
  李秀才拱了拱手,“多谢,告辞。”他转身走了。
  秦禛道:“常开会骚扰这样的人吗?”
  妇人摇摇头,“那哪能呢,人家将来是要做官的,他不敢。”
  房慈接了一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
  妇人连连点头,“谁说不是呢?常家人都那样,尤其他娘。”
  妇人也是个圆滑的,秦禛虽然花了钱,但也一句有用的没听到,她付了定钱,留下送货地址,准备去别地儿转转。
  刚出门口,她又折了回来,“姐姐,常开死在哪儿了,您知道吗?”
  妇人道:“听说就在小树林里,具体的还真不知道。”
  “小树林里有一棵歪脖树,最粗,你一去就看见了,就在那棵树旁边。”小木匠插了一句,“我当时看热闹来着。”
  秦禛问:“那时候河边没人吗?”
  小木匠道:“正是吃饭的时候,天儿也凉了,上那儿干啥去,据我所知,那个时候河边一般都没人。”
  “多谢。”秦禛从铺子里出来,问小房子,“你去谁家了,有什么发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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