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都安排好了,现在就差请帖了。
可在请人上张彪犯了难,他这边没什么人情往来,算来算去就那么几个,但李宛那边,他得问下她的意思。
李宛眸色沉了下来,一时也有些犯难。
她不是原主,本就与原主的家人没什么亲情,就是原主也只与小弟关系亲近一些。
再加上她是个怕麻烦的性子,所以她不想请,想简单准备些喜饼果糖之类的送过去,沾沾喜气就好,也算全了礼节。
她不准备与原主的家人有过多的牵扯,如果他们之前对原主很好,那她会替原主尽孝,但他们明显没有做到,她也完全没有从原主的记忆体会到亲情的温暖,所以还是保持这种礼节性的往来,互不干涉,各自安好。
她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张彪听,张彪也尊重她的想法。
“你不要伤心,以后我会好好疼你的。”他走到李宛身前安慰道。
“我没有伤心,和你在一起我很幸福。”
张彪将李宛搂在怀里,捋开她鬓角的碎发,“以后还会更幸福的。”
两人在房里腻歪着,院门处闪进一道身影,两人毫无察觉。
李宛伸出指头在张彪胸前写字,女子的手又柔又软,透过单薄的衣衫,让人止不住发颤,张彪的心紧张得都要从喉头蹦出来,头皮都一阵酥麻。
他握住了李宛的手,低沉着嗓音说道:“不要再写了。”
李宛不听,偷偷从他的手掌钻了出去,继续开始写。
“乖,别写了。”张彪再次握住李宛的手。
但女子的手很是灵巧,不一会儿就溜了出去,没有听劝,再次写着。
她觉得这个猜字的游戏还挺好玩的,不知道张大哥为何不喜欢。
张彪一时拿她没办法,索性将她两只手一齐困住,“想玩什么其它的,我陪你玩,不玩这个。”他轻声哄劝着。
“真的?什么都可以?”李宛语调上扬,俏皮地问道。
张彪点点头。
李宛后退两步对着张彪来回打量着,眼眸蓦地一亮。
张彪一看到她这眼神就知不好,是他草率了。
只见李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面之人的手臂,狎起一抹坏笑,寻了一舒服的地方坐下后才悠悠开口道:“我想看你手臂的肌肉。”
张彪闻言喉头哽了哽,面色极其尴尬,想劝她换一个,但又想到自己才答应她,转头就失言,这样不好。只得面露难色地撩开衣袖一角,现出小臂处的肌肉。
他长叹一声,本以为就此结束,没想到又传来对面女子的声音。
“不错,再高一点,高一点。”李宛优哉游哉地坐在那儿,像个观赏节目的客人,边品着糕点边提着要求。
张彪脖颈涨红,额角不停冒汗,深吸一口气,顺从地高了一些。
结束后他擦了擦汗,坐下来缓缓。
实在是太调皮了。
李宛吃完一块糕点再看时竟没了,“怎么不继续?”
张彪闻言神色一凛,疾步走到她跟前,单手将她搂起,趁她挣扎时凑近她耳旁呼出一股热息,哑声道:“来,你教我怎么继续。”
李宛瞬间犯怂,嚣张的气焰陡然灭了下去,“嘿嘿,我胡说的,都是胡说的,你先放我下去。”
这时房门处传来一道声音。
“你们这是?”张婶一下看愣了,她入院时唤了几声一直没人应,但又听到这屋里有动静,她便寻声过来,没想到...。
李宛面颊滚烫,甩了甩腿,对着张彪小声喝道:“快放我下来。”
两人整理了下仪容,唤道:“张婶。”像约好般同时出声,默契十足。
张婶抿着嘴笑了笑,小两口关系真好,随即想到此番前来的目的。
“日子和媒婆都已经敲定好了,就在半个月后。按我们的婚俗习惯,新婚夫妇成亲前不能见面,所以小宛现在不能再住在这儿了。”
她顿了顿,看着两人紧张的神色,随即继续道:“不过不用担心,虎子都跟我说小宛户籍的事,既然是勇子的妹妹,那可以从勇子屋里出嫁。勇子不是在隔壁有间屋吗,虽是旧了些,但打扫打扫还是能住人的,也就这半个月的事,到时要秀秀过去陪下小宛,反正就在隔壁,喊一声就能听见。”
第四十五章
“这两天就去收拾, 尽早搬过去,要是需要帮忙你们就唤一声,我先回去了。”张婶说道。
两人目送张婶出门。
李宛比较尊重这些风俗, 当下就开始收拾衣裳物品,还催着张彪去收拾隔壁屋子。
张勇不常回来这边,早将屋子托付给张彪照看, 要他时不时帮着开开门通通风收拾一下,因此虽然屋子久没人住, 但屋内物品也保存完好。
翌日张彪与李宛还在整理隔壁屋子,李黄氏就过来了。
她先是敲响院门,门内没人应答, 接着她便大声唤着:三丫,三丫。
声音穿过院墙传到了隔壁屋子。
还在屋内忙碌的两人顿时停下手上的动作。
张彪看了眼李宛就走了出去。
李黄氏一时有些诧异,为什么是从这边出来的,但也没敢问,实在是张彪的气场有些慑人。
诧异过后又有些失望,三丫还是不愿见她。
“我今日是过来还钱的, 这是上次借三丫的钱。”她把手里的荷包递了过来。
张彪思索片刻才接过, 见李黄氏没有离开的意思, 接着问道:“不知还有没其它事?”
“你们这是...这是在忙什么?”她抬头张望着,眯眼打量着屋内的情况。
张彪眸色沉了沉, 神色冷了下来。
李黄氏立刻收回视线,将手里拎着的篮子提上前,道:“这个你交给三丫, 里面全是乌鸡蛋, 给她补补身子, 这孩子打小就瘦, 也不知现在怎样了。”
张彪想了下李宛的身形,确实太瘦了,抱着就没几两肉,也就...,慌忙拉回思绪,以后是得多给她补补。“这乌鸡蛋要怎么煮?”
李黄氏开始了长篇大论的介绍,最后离开时都在想自己刚才说清楚了没,一个大男人也不知学会了没,不过三丫应该会。
愣神间她就走到了张家村老槐树下。
一群碎嘴的妇人正在树荫下闲聊。
“听说张屠户要成亲了?”
李黄氏闻言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张屠户不就是她女婿,他不都娶了三丫了,怎么还要成亲?她侧着耳朵仔细听着。
“我看他是钱烧得慌,要真是多得没处使,咱这乡里乡亲的可不介意帮些忙。”
老槐树下顿时笑声一片。
“可不就是这样,孤男寡女同住这么久,现在才想起办婚事是不是有些太晚了,这睡都睡了,还整那么些礼数干嘛,浪费银子。”
“反正浪费的又不是我们的,到时咱这些人等着吃席就好,张屠户出手阔绰,想来那席上的大菜不会少,估计比丁家那次还要热闹气派,咱们有口福咯。”
树下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
李黄氏实在忍不住好奇,走到树荫下插话道:“不知妹妹们说的是不是张屠户与李宛,他们还没成亲?”
众人闻声望来,发现来人竟是副陌生面孔,不由好奇她的身份,疑惑道:“你是?”
“我是李宛的娘...亲戚。”
“既是亲戚怎的连成亲这件事都不知道?”众人更是不解。
“这孩子懂事得紧,啥事都憋在心里不说,怕别人担心,这不连这事儿都没告诉我。”
李宛来张家村这么久好似确实与村里人走动少,也就与秀秀来往多,众人也就信了。
有些热心肠的直接将事情经过道了个遍。从村人看到张彪在镇上买下李宛,到李宛与张彪共处一室,…再到现在补办成亲礼。
桩桩件件听得李黄氏的心不停发颤。
她一直以为是张屠户赎回了李宛,没想到这中间还发生了这么多事。
她的三丫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会被卖到牙婆手里?若是张屠户没有买下她,那她又会遭遇什么?后面那些她不敢细想。
众人见她蹲在地上不停落泪,一时不知所措。
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怎就哭成这样,她们不敢轻举妄动,只得叫来张彪和李宛。
李宛刚来到老槐树下就见到被团团围住的那道身影。
那道身影在不停啜泣哽咽着,稀疏的鬓边已布满白发,手掌干裂枯黄,面容也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褶皱丛生,消瘦蜡黄,满是岁月磋磨过的痕迹。
李黄氏泪眼婆娑地看着面前匆匆赶来的身影,一下搂住了她,连声说着对不起。
李宛心里一时也有些发酸。
张彪将人群散开,独留母女俩在老槐树下。
“三丫,都是阿娘不好,没能护住你,你...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李宛挣开了李黄氏的怀抱。
“一切都熬过去了,我现在过得挺好的,你回去吧。”她说完就朝着院子走去。
李黄氏一把拉住李宛的手腕,“我知道都是阿娘不好,阿娘不求你原谅。”她哽咽着,嗓音已然有些沙哑。
接着哀求道:“听说你要成亲了,阿娘不奢望能亲手送你出门,但让阿娘看看你成亲的样子好吗,阿娘保证就远远看一眼,远远的,不会打扰你。”
李宛沉默一刻,如果在现代她妈妈必然会来参加她的婚礼,然后将她的手交到她另一半的手上,但在这里...,她犹豫了。
“阿娘还记得你小时候最是爱美,经常在指甲上涂红抹绿的,还说以后成亲时要做最好看的新娘子,阿娘错过你太多,但这次让阿娘看看好吗?”
其实原主只在指甲上涂过一次,然后就被她阿奶给打了,骂她这么小就爱整这些个勾搭男人的玩意。
她阿奶打人下手很重,更何况还是她这么个不讨喜的孩子,下手更是发狠,最后是阿娘上前护住了她,帮她承受着。
想到这,李宛表情有些松动。
“我知道你打小就吃了不少苦,那时我自己尚未立足,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等生下小弟,他又身子不好,更是忽视了你,最后还把你....。如果你要记恨,阿娘也不怪你,但让阿娘看看你出嫁的样子好吗?”
“那你来吧。”李宛最后松口道,告诉了李黄氏日子。
李黄氏回去后开始给李宛准备嫁妆,到时给李宛添箱。
家里一贫如洗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她决定给李宛做双鞋。还递信给了大丫李宁和二丫李容,约好一起去给李宛添箱。
*
这半个月,李宛一直住在隔壁,专心设计自己的嫁衣。
“宛姐姐,虎子哥又送东西来了。”秀秀说道,把手里的木盒放在桌上。
李宛放下手中的针线,打开木盒,是手镯。
只见这手镯晶莹剔透,色泽温润,给人一种古典婉约的感觉。
“想不到虎子哥眼光这么好,这手镯真的好适合你,你快戴上试试。”
李宛手腕纤细,轻轻一套就戴进去了,好似量身定做般。
她肤白胜雪,皓腕之上仿佛在散发莹润的光,温婉出尘。
屋内大红喜字贴满整个墙面,红灯笼与红缎子也挂满整个院落,这些都是张彪准备的。
明天就是添箱的日子,因没有邀请李宛娘家人,张彪怕到时场面会冷下来,还请张婶邀几个相熟的妇人过来热闹一下,他这边有备好物品。
一切都已准备妥帖,只等添箱过后他就能顺利迎娶李宛了。
但张彪发现他身体最近有些异常,准确说是吃完陈大夫开的药后身体才发生异常。
他将成亲事宜安排好后就开始吃药,遵从医嘱每天吃一副药。
第一天吃完后身体有些发热,他以为是药太烫,于是第二天特意将药纳凉后再喝,可还是有些发热,他便明白可能药效就是这样,也不以为意,继续喝着。
可喝完五六次后,他明显感觉不对劲,最近天气不热甚至有些寒冷,但他只觉体内一股燥热,用凉水才能勉强冲淡。
越往后服用,这股热意越是汹涌,有时他得一晚起身两次来用凉水浇熄。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跑去医馆。
“陈大夫,我每次喝完药后总感觉身体在灼烧,热得难受,这也太奇怪了,这药还要继续喝下去吗?”他神情焦灼地问道。
陈大夫详细地问询了下他这些天喝完药后的感受,了解情况后,又开了张药方,要他按药方吃药。“还是和之前一样,每天吃一剂,不能多吃,也不能不吃。这次的药效比上次更迅猛,还得你自己去调节。”
“那我这情况?”
“是正常药效,不用担心。”
陈大夫这次新开的药方,是在之前的基础上再次加重了剂量,想来过不久就能痊愈了。
有时想起他自己都觉得好笑,十年的隐疾竟是这样被治好的,早知他就不研究那些个治伤痛的药方,直接多开些补药,兴许早就好了。
果然还是得对症下药啊。
张彪喝了新药方后,一晚上都没适应过来,辗转反侧,终是难眠,睁眼到天明。
鸡鸣破晓,隔壁屋子已经忙碌起来,今天是添箱的日子。
张勇早早就过来了,他妹子的大事,他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拖后腿。
他从县城带了名厨子准备今日的席面,菜品材料早已安排好,从马车一齐搬下来。
添箱的大多都是至亲好友,人数不多,一桌席足够,再多也不会多过两桌,一个厨子足以。
他抱着一木盒走进院内,里面装着他为李宛定制的金钗。
“妹子,这是做哥哥的一片心意,要是以后那只呆鹅敢欺负你,你就跟我说。”
李宛接过木盒,点头道谢,笑盈盈附和道:“好,要是他敢欺负我,我就跑去找大哥,要大哥替我做主。”
张勇的神色闪过一丝慌张,旋即想到自己现在身份变了,不再是任张彪欺负的弟弟,而是他的大舅哥,他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自己面前为非作歹了。
于是他挺直了身子,甩了甩衣袖,颇有几分翻身当家做主人的气势。看得李宛呵呵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