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苏洮哪里还敢说话,像见鬼般心神俱裂。
  苏离慢慢起身,看了不远处洪婆子的尸体一眼。这个老妇还算听话,如若不然她不介意送他们一家在阴曹地府团聚。
  她开门出去,就看到院子里的杜氏。
  杜氏慈爱地望着她,朝她招手。
  祖孙二人出了院子,越往西走越是嘈杂。二房三房的丫头婆子足有五六十人,吵吵嚷嚷哭天抢地声不绝于耳。无论他们如何哭闹如何不舍,只能被侍卫们赶着往府外走。
  许氏被人抬着,一路咒骂不止。也不知怎么的,那抬着她的下人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倒了下去,她从软轿中跌出来,吃了一嘴的泥。
  “你们这些死奴才……”
  侍卫们根本不搭理她,粗鲁地将她重新搬上软轿。前面的苏敬东方氏柳氏等人根本没有过来,甚至没有多看一眼。
  前面的苏蕊突然回头,她没有看自己的祖母,反而是看向苏离。她的目光满是不甘、嫉恨,指甲死死掐着掌心。
  苏离感受到这不善的目光,坦荡迎视。此时此刻她一直紧绷的心弦才算松了下来,不会再有人取代祖母,也不会再有人取代父亲,更不会再有人取代她。
  眼下桂树已无花香,偌大的西院显得空荡而寂寥。没有下人往来穿梭的繁忙,也没有主子喝斥的声音。空置的院子散落着杂物,满地的狼藉昭示着主人离开时的仓促慌乱。
  杜氏凝望着,感慨万千。
  忽然她看向自己的孙女,问:“那个毒…”
  她可不认为许氏会蠢到用同种毒。
  苏离垂眸,“此前替父亲除毒,挤出不少毒血。”
  所以毒性比原本的毒弱了一些,但她有办法让那个老渣男切身体会父亲受过的苦,在沉疴痛楚中度过接下的日子。
  杜氏先是一怔,尔后眼眶湿润。
  良久,她拍拍孙女的手。
  “好孩子。”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人去院空。曾经人丁兴旺的西院,只余不能起身的苏洮,和装鹌鹑一样的四房。高神医来了又去,苏洮的毒也解了一半,以后他会像自己的儿子一样,开始不良于行的生活。
  暮色四合时,那些散落的狼藉也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便是有些看不清的絮屑,也被风吹得无影无踪。
  夜色一点点压下来,像一张看不见的网,让人无处可逃。苏离站在窗前,身后的屋子灯烛已熄。黑暗中她的五官朦胧柔和,却有着不符年纪的深沉。
  风拂过她的脸颊,泛起阵阵凉意,像极她此时的心境。
  淡淡的药香飘来,一道人影轻逸优雅地落出现在她眼前。那双凤眸中闪过惊讶,很快掠过一丝欢喜。
  “满满,你在等我?”
  苏离确实在等他,而且还准备好了礼物。礼物是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票额不大,算是对他这些日子帮忙的额外酬劳。
  谢让接过银票,笑得眼泛秋波。
  如果不是他脸色略显苍白,这般眉眼可谓是风流尽现。他满心欢喜地收好银票,像极得到表扬的少年。
  “这些日子辛苦谢公子。”
  “好说好说,满满你何需与我客气。”
  “此事已了,我这里暂时没有别的事。若是日后有事,我再找谢公子帮忙。”
  谢让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以后用不着我了?”
  “若有需要,自然还是会找你。”苏离说的婉转,但意思很明了。
  “为什么?”谢让眼神黯然,看着她。
  “因为我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好不容易将那些人扫地出府,当然不想坏了自己的名声。我已到议亲的年纪,相信谢公子能明白我的苦衷。”
  谢让当然明白的一个姑娘家的名声有多重要,是他贪心不足,是他得寸进尺。他面上的血色渐渐稀薄,苍白的脸在夜色中一片惨淡。
  苏离有些不忍,但是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她要远离女主,远离女主的一切,包括男主。
  而谢让,应该就是男主。
  四皇子秦奂。
 
 
第29章 
  当今皇帝有五位皇子,太子为长,二皇子三皇子皆已出宫建府。男主秦奂是四子,似乎一直住在京外。传闻他年幼时生过一场病,病好之后脸上布满疙瘩。所以常年戴着金质面具,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也鲜少在人前露面。
  苏离很想说服自己谢让是谢让,未必就是四皇子秦奂。但是她不能冒险,不能拿全家人的性命去赌。她所有的努力都是想摆脱书中的一切,对于女主避之不及,又怎么会去招惹男主。
  男主是女主的,与她不应该有牵扯。
  眼下她心头大事已了,许氏和二房三房全被赶走。说她自私自利也好,说她过河拆桥也好,她都不能再和谢让来往。
  萍水相逢而已,没有什么难以割舍的。
  “谢公子,天色已晚,你请回吧。”
  谢让垂着眸,强压着喉间的涩意。
  他以为自己对她而言是特别的,就算不能光明正大和她一起说说笑笑,也能私下里偷偷与她见面。她说的没错,自己总这样到底不太妥当。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她的名声就毁了。
  以前他能开玩笑说什么以身相许和负责之类的话,眼下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像他这样的人,没有余生漫漫也没有来日方长,他不配给人承诺。
  如此,那就和从前一样。
  他轻轻一笑,凤眼依旧潋滟。只是那潋滟之中再无温暖,唯有冰冷的星光忽隐忽现。一如他的人生,在孤独平静中苟且偷生,在空虚死寂中了却残命。
  苏离不是感性的人,大多时候她都是冷静的。除去两世的亲人,她的心情很少为外人起伏。然而这一刻,她竟是感觉到一种陌生的难受。尤其是当谢让向她挥手告别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抓起,紧紧地揉成一团。很乱很乱,又酸又涩。
  夜归于宁静,风更凉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慢慢将窗户关上,也将自己心里的这点异样压在深处。
  她告诉自己,人生过客何其多,没有必要为谁难过。
  不到一天的功夫,侯府之事已是沸沸扬扬人尽皆知,传播速度之快无异于风过圣都城。从许氏惊闻高神医找到给苏敬中解毒的法子说起,到她因为苏敬东之事因爱生恨,再到她如何给苏洮下毒,以及苏敬北为了爵位差点弑父,有头有尾十分详细。
  世人骂许氏母子不是人,骂他们狼子野心,骂他们白眼狼,甚至还有一些泼辣的妇人,诅咒他们不得好死。
  所有人更唾弃苏洮,唾弃他宠妾灭妻,庆幸老天有眼,让他终于遭了报应。人们都说杜氏仁义,夸苏敬中有孝心。
  这些传言又猛又快,除了苏离以外,没有人知道背后的一切都是谢让在推波助澜。如果不是他的身份,还真是一个得用的人。
  她几天都没出门,就陪在祖母身边,期间去看了一回苏洮。
  苏洮不想认命,无奈形势逼人。
  他甚至不敢看苏离的眼睛,每多看一眼就越发心惊肉跳。这个孽障不仅不知孝道为何物,更不会对自己心慈手软。高神医明明可以给他彻底解毒,他们却让他饱受刮骨钻心之痛,还要折磨他十年之久。然而这些事他没有人可以诉说,因为高神医对外宣称自己之所以能解苏敬中的毒,是因为那毒在身体里弱化了十年。
  神医之言,世人皆信。
  苏离很满意苏洮的识相,如果他不识相,自有他的苦头吃。
  苏洮一倒,苏敬中顺理成章成为荣归侯府的新一任侯爷,苏闻是这一代的侯府世子。一家人并未搬离东院,照旧住在原来的地方。
  一切仿佛与以前并无不同,但所有的改变扑面而来。
  短短几日,侯府可谓门庭若市,早年相熟的或是不相熟的世家皆派人送来贺礼,冷清的东院忽然热闹起来。大大小小的帖子送到杜氏手上,盛情邀请侯府女眷去做客。
  有些是老人做寿,有些是夫人聚会,还有一些便是姑娘家的来往。杜氏闭门不出多年,早已不耐烦应付这些。老人做寿和夫人聚会之事,她将由儿媳安排。至于姑娘家之间的走动,她让苏离自己做主。
  苏离不喜欢这些诗会花会之类的聚会,却也不会全部推辞。以前她也参加过几回,都是一些推不掉的宴会。她挑了又挑,选中几个帖子让人去回话。
  圣都城世家云集,有些人不是侯府能得罪的。
  比说如南山公府。
  她一心想远离女主,到了此时才发现想要完全避开几乎不可能,除非他们全家离开圣都城。她盯着手里的帖子,好半天没有动作。
  杜氏见孙女一直看着南山公府的帖子,疑惑问道:“满儿,不想去?”
  “不是。”苏离轻轻摇头,“就是觉得和南山公府的姑娘都不熟。”
  事实上,她和圣都城所有的世家姑娘都不相熟。过去仅有的几次出门做客,她从未融入过那些贵女之中。
  杜氏摸着她的发,轻声道:“不熟就少说话。只要你自己不难堪,别人就为难不了你。”
  不去是不可能的,人在世间走,哪能不和人打交道。
  杜氏明白这一点,苏离也知道。
  苏离曾经去过南山公府,与霍家的姑娘们交谈甚少。并非她刻意沉默寡言,而是霍家和别的世家不一样。
  说起霍家的事,还得从南山公霍桢说起。霍桢当年追随顺元帝打江山,儿子义子几乎都战死了,唯一活下来的幼子也在顺朝建国初期失踪,只剩一个义子留下的义孙女。
  那时世人说什么的都说,有说霍桢杀戮太重罪孽太深,所以才会断子绝孙。眼看着公府后继无人,霍桢只得将义孙女记在名下,长大后替其招赘。
  那义孙女身体不太好,这些年只得一女,取名霍玉珠。
  霍清音和一众霍家庶子庶女其实都不是真正的霍家人,可能是霍桢想积福,倒也一直容着那赘孙婿和他的儿女们。
  苏离到得不早不晚,寻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目光环视一周,不意外在霍家庶女中看到霍清音的身影。
  只一眼,她便收回视线。
  霍玉珠人如其名,不仅生得珠圆玉润,且满头珠翠极尽奢华,行走间环佩叮当,通身的金玉首饰闪耀无比,一眼即能看出她在南山公府的地位。
  她走到苏离面前,上上下下一通打量。
  苏离今日装扮简单,既没有梳繁复的发髻,也没有佩戴过多的首饰。就连身上的衣服,也不是新的。
  “苏离,你怎么还有脸出门?”霍玉珠讥笑着,摸着自己头上新打的步摇。
  苏离以前和霍玉珠没什么接触,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一来是她不爱热闹,二来是她并不喜欢霍玉珠的性格。霍玉珠的性格说得好听是娇蛮,说得难听些是没脑子。
  南山公府地位显赫,但霍玉珠并非霍家真正的血脉,即使她算得上是公府唯一的正经姑娘,无奈出身还是会遭人诟病。捧她的人不少,暗地底地看不起的人也很多。她行事张扬,又是今日宴会的东道主,一出现自然是引人注意。众人在她朝苏离走来时,已有不少人准备看好戏。
  苏离缓缓起身,在看到霍玉珠身后的苏蕊时,淡淡一笑。
  苏蕊以前名声不错,又颇有几分心机,确实和霍玉珠交情不浅。眼下他们一家都被赶出侯府,她还能抱住霍玉珠的大腿,应该费了不少心思,当然也肯定说了不少别人的坏话。
  一个侯府嫡女,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如此落脸面,脸皮薄的恐怕早就受不住。所有人都以为苏离会委屈争辩,然后伤心离席。
  无数或是探究或是看戏的目光看着苏离,苏离表情不变,神色更是瞧不出喜怒。祖母说得对,只要她自己不难堪,别人就给不了她难堪。
  她朝霍玉珠行礼,仪态如常,“虽然我脸不如霍姑娘大,但出门还是可以的。”
  霍玉珠一听,杏眼圆瞪。
  这个苏离是在嘲笑她长得胖!
  有人没忍住,捂嘴偷笑。
  霍玉珠气得脸面通红,“我这叫有福气,不像你,一看就是个没福气的。还不知羞耻是到处说自己和顾大公子定过亲,人家锦乡侯府都放出来话来,那就是当年两位老侯爷的一句戏言。我要你羞都羞死了,哪里还有脸出来见人。”
  “我几时到处说自己和顾大公子定过亲,霍大小姐可有亲耳听到?”
  “我…大家都这么说,不是你们自己说的,还是谁说的。”
  “霍大小姐头上顶的木头疙瘩吗?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霍玉珠胀红的脸似在冒烟,她万万想不到这个苏离慢声细语的,说出来的话竟是如此难听。从小到大,从未有人给过她难堪,一时之间她气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苏蕊皱着眉从霍玉珠身后出来,很是不赞同地看着苏离,“离儿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霍大小姐,霍大小姐是关心你,你不能不知好歹。”
  “对,我…本小姐是关心你,你却不知好歹!”霍玉珠怒视着苏离。“你最好有自知之明,顾大公子根本就看不上你!你别以为自己有清高。你怕是不知道别人都怎么说你,你别想着再缠着顾大公子。”
  苏离面色一冷,似笑非笑地看向苏蕊。
  “苏蕊,你和霍大小姐交情匪浅,你为何没将实情告诉她?”
  霍玉珠没什么心眼,闻言狐疑地看向苏蕊。“你还有什么事没告诉我?”
  “霍大小姐,我岂会对你有所隐瞒。”
  “也是。”
  霍玉珠又怒目瞪着苏离。
  苏离道:“原来苏蕊没告诉你,外面传言确实是真,当初顾苏两家的长辈就是一句戏言。不过戏言归戏言,我们苏家也确实有和顾家结亲的意思。若不是祖父突然出事,前些日子应该会去顾家提亲,提的就是当时的侯府大姑娘和顾家大公子的亲事。”
  当时的侯府大姑娘,不就是苏蕊。
  霍玉珠脸色一变,“苏蕊,这事你怎么没告诉我?”
  苏蕊心惊不已,这事苏离怎么会知道?
  “事情不是这样的,霍大小姐你听我解释。”
  “好你个苏蕊!亏得我如此信你,没想到你才是那个心里藏奸的!”霍玉珠要霍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是一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不管苏离说的是不是真,她都绝不会给苏蕊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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