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男配的妹妹——漫步长安
时间:2022-05-26 07:11:11

  这样的事若是他们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如果置之不理,他的良心难安。可是他身为男子,很多事情可以去做。但妹妹是个没定亲的姑娘,实在不宜卷进这样的是非中。
  “没事,我觉得他们家的饭菜不错,想着带一些回去给祖母尝尝。”苏离说着,人已进了酒楼。
  苏闻无法,只好跟上自己的妹妹。
  他们一进去,酒楼里的小二立马热情地迎上来。小二眼尖心活,心里还纳闷这两位贵客为何去而复返。听到苏闻说准备带几个菜走时,当下更是热情几分。
  苏闻心里有了警惕,有些如坐针毡。
  苏离面色如堂,再次仔细观察这间酒楼。一家酒楼能经营十几年不倒,必定有自己的独特之处。此处一应装饰雅致非常,便是桌凳都比别人家看上去更精致一些。
  一位年近五旬的男子不时与来酒楼的宾客打着招呼,嘴里吉祥话儿说个不停,正是酒楼的孙掌柜。孙掌柜面容普通,生得一副笑模样,见人都是三分笑。他不认识苏闻和苏离兄妹,却也十分有礼地上前问候一番。
  一切和之前一样,瞧不出任何不对之处。
  兄妹二人出酒楼时,那些乞丐还未散去,一个个嘴上冒着油光,显然又吃到了宾客们剩下的饭菜。
  “去半日堂。”苏离对车夫道。
  苏闻并不意外,妹妹既然要给那些乞丐解毒,自然还要配些药材。他心里有些乱,既想救这些人,又怕妹妹惹祸上身。
  “满儿,我们报官吧。”
  这样的事情太过骇人听闻,应该报给官府知晓。只有官府出面最合适,到时候应该能查出事情的真相,还那些乞丐一个公道。
  “官府会管他们的死活吗?”苏离反问。
  那些人敢拿乞丐们试毒,不正是因为他们命贱。何况这事并无实证,寻常大夫根本诊不出他们身上的毒。到时候官商相护,此事只会不了了之。如此一来,无异于打草惊蛇,她从哪里再去查清背后的主使。
  苏闻泄气,他哪里能不知道官府那些人的德行。
  到了半日堂,苏离让他在堂前等着,自己则去了后院。苏闻以为她是找高神医密谈,却不知自家妹妹找的可不是高神医,而是谢让。
  她一直记着这事,想知道他有没有回来,有没有受罚?
  高神医这次没有看书晒太阳,只见他蒙着口鼻在捣鼓什么东西。那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先生,你做的是什么药?”苏离捂着鼻子问,她闻到了动物粪便的味道,还有一些不太入流的药材气味,一看这药就不是什么正经药。
  高神医嘿嘿一笑,“南山公府的大老爷新得了一个姨娘,我给他备些贺礼。”
  苏离了然,朝他竖大拇指。
  南山公府的大老爷,就是霍玉珠和霍清音的父亲李大老爷。李大老爷是湖州首富之子,当年入赘进公府时,听说嫁妆都装了好几船。南山公府能容他纳妾生子,可能也是因为他不需要公府出银子养女人孩子。
  李大老爷喜欢女人,又不缺钱,最是舍得在这方面花银子。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他自己也不避讳。
  高神医给世人的印象有些曲高和寡,但并非不食人间烟火。他说备些贺礼,肯定是李大老爷许了重金求他送药。他这药用料奇怪了些,闻起来难闻了些,可是药效定然不错。
  “丫头,你有事?”他问苏离。
  苏离望了一眼谢家的院子,道:“我有事找谢公子。”
  高神医哼了一声,“那小子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丫头惦记?”
  “先生,我不是惦记他,我是有事找他。”
  “好,好,你有事。”高神医一副我懂的样子,朝她眨眼。
  她无奈一笑,“先生,您别瞎想,我是真的有事。”
  “我什么也没说。”高神医又挤眼,“丫头,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要不然那小子就是病死了,我也不会给他看病。”
  谢让又病了?
  苏离好看的眉头一皱,看向高神医。
  不,肯定不是生病,而是受了刑罚。
  高神医一脸嫌弃,“那小子就是长得好看了些,其它的没一样能行。绣花枕头好看不中用,还爱逞能,以为自己是身体好,可劲地糟塌。深更半夜不好好睡觉养精神,就知道在外面鬼混,一点也不知道爱惜。若不是你给了银子,我才懒得管他死活。”
  “先生,我去看看他。”
  高神医叫住她,表情严肃,“丫头,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那小子了?”
  “没有。”苏离心下一跳,莫名心虚。
  “没有就好。我可告诉你,那小子名声差,身子骨也不好,可见不是个长寿的。你要是看上他,指不定年纪轻轻就要守寡。我劝你还是少管他的事好,免得日后徒增伤心。”
  苏离心下感动,先生还是在乎她的。
  先生这样的人,其实颇有几分江湖意气,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从来不会说婉转的话。近几年还当他修养高了一些,没想到还是这样毒舌。
  “先生的话,我记下了。”
  高神医目送她出了后门,不知想到什么长长一声叹息。
  苏离敲响谢家的院门,开门的是那位叫王敢的少年。王敢见来人是她,恭恭敬敬地开门将她请进去。
  她熟门熟路进了屋,在房门外咳嗽一声。
  里面传来谢让惊喜虚弱的声音,“进来。”
  苏离推门而入,眼尖地看到谢让似乎往枕头底下藏了什么东西,那东西露出一角来,好像是一本书。她冷哼一声,看个书哪里用得着偷偷摸摸,除非是看那些不正经的书。还有心情看闲书,想来罚得也不重。
  仔细一看,她眉头又紧。
  比之上次生病的样子,他脸上病容更甚。墨发倾泄,俊颜如纸,虚弱得有些过分。尤其是他身着白色的里衣,越发显得那张脸白到几乎透明。
  应该是伤得不轻,还能有心思看闲书,可见是个狠人。
  谢让凤眼含笑,还是那副风流惬意的模样。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此时的状态,落在别人眼里就是强颜欢笑。
  “咳咳咳……”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用帕子捂住嘴。
  他悲观的性子,病恹恹的身体,美得不像真人的长相,越看越觉得红颜薄命之相,事实上他确实活不长。
  偏生这样命如纸薄的人,还不知天高地厚地自寻死路。
  “你看到落花,会难过吗?”苏离问。
  谢让停止咳嗽,不解地望着她。
  “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满满,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你当我没问。”她也是脑抽,怎么会问这个傻问题。“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身体像纸糊的一样。既然身体不好,就少去那些烟花之地,平日里少喝酒。”
  谢让点头应了,凤眸划过一抹黯然。
 
 
第43章 
  他们的交情,说深很深,说浅也浅。苏离对谢让的感情更是复杂,一时恼怒一时同情,还有说不清的怅然,最后全化成尽量客气的云淡风轻。
  她坐在木凳上,将小乞丐的事细细说了一遍。
  谢让的表情越来越严肃,“你怀疑有人用那些乞丐试毒?”
  “是。”苏离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她自己都不知道,比起有血缘的亲人,她似乎更信任眼前的男子。
  可能是这个人混迹市井,知道许多外人不知道的事,也颇为有些用处。她如此自我解释,完全忽略曾经一闪而过的那种情愫。
  说到毒,她并不避讳。
  一个身中血树红花之毒的人,已将天下其它的毒视为寻常。万毒皆有源,说不定追查下去会有另外的收获。
  她把自己需要谢让去办的事交待一遍,末了叮嘱道:“你先养好身体再说。”
  这样的事,没有人比谢让更有经验。若不是实在没有得用的人,她也不会麻烦一个伤患,心里到底过意不去。
  谢让应了,低声轻喃,“此事简直骇人听闻丧心病狂,我身为顺朝…子民焉能容忍这些人作恶,便是不为你,我也会查个清楚明白。”
  苏离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侠义心肠,当下对他又多了一分认识。他这人除了嘴欠了些,名声差了些,行事不羁了些,还是有许多可取之处。
  十年前下毒害父亲的人,和害祖母的是同一人,或者说是同一个组织。十年布局,那人始终隐在暗处,可见心机之深。
  她原本毫无头绪可言,谁知小乞丐的话给了她思路。刚才她一直在想,害他们全家的人,和用乞丐试毒的人,即便不是同一个人或是同一个组织,但很大可能是同一路人。
  这时谢让又是一阵咳嗽,从床头摸出一个银袋,递过来。
  “药全卖了,这是银子。”
  苏离数出他的提成,然后把其它的银子也一并还给他,同时还附上一张单子。“单子上的东西,想办法给我弄到。”
  上回他给自己弄来的那些东西用得差不多,这次她要的东西更多。
  谢让露出可怜的表情,“满满,我可是有病在身,银子能不能多给…”
  苏离轻哼一声,拿出自己新做的药。“这些不急着卖,等有人找你时你再出手,你想加多少就加多少,我只收之前的定价。”
  谢让闻言,凤眼微闪。
  苏离何等敏锐,立马就觉察到他就是这么干的。她危险地眯起眼,讽刺地睨着对方,表情似笑非笑。
  谢让在她的目光中谄媚一笑,“还是满满懂我,真是巧了,我们居然想到一块去了。要我说这就是两情若是心心相印时,远在千里也能心有灵犀一点通。”
  苏离冷笑,“你希望哪一点通?”
  她手中的银针发着寒光。
  见鬼的心有灵犀一点通,三分颜色就能开染坊的混蛋,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否则他立马顺着竿子往上爬,
  谢让肩膀瑟缩一下,可怜巴巴地撒娇,“满满,我是病人。”
  又来这招,简直了。
  “你如果不是病人,我早就在你身上扎了几个点,让你不止一点通,而是哪点都通。”苏离恶声恶气地说着,银针在他面前晃了晃。
  她一靠近,幽香盈鼻。
  谢让贪婪地看着她,似将她深深刻在自己的眼睛里。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还有她此时不符年纪的深沉。虽然她此时故作怨恨,在他眼里却是无比的灵动娇俏。在他死气沉沉的过往岁月中,从不曾见过这样的生动。
  这生动让他心跳如鼓,天下纵有绝色万千,却不敌眼前之人万一。她仅是这般在自己身边,便已是世间最好的风景。他心绪如过千山万水,恨不得此时即成永恒。像是有什么东西挤进他荒芜的心间,滚烫了他原本无波的心。翻涌的腥甜让他剧烈咳嗽起来,越是压抑越是咳得厉害。
  “你病怎么还没好?”苏离作势要去探他的脉搏。
  他飞快将手藏进被子里,道:“小病而已,高神医已经看过,过两天就会好。”
  苏离心知他怕自己看出端倪,自己也不会强行捅破窗户纸。方才是一时情急,竟是险些忘了他的身份。
  谢让贪恋她的气息,直到嘴里又发腥,他才摒住呼吸默念清心经。曾经他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世间的一切,没想到终究还是舍不得。
  “满满,如果我死了,你会难过吗?”他忽地来这么一句。
  苏离心一沉,目光复杂。“你都死了,还管别人难不难过?”
  死了什么都没有,别人难不难过也不会知道。在书中他死了之后,依然是市井坊间流传的反面人物。百姓用他的生平警醒自己的儿孙,唾沫横飞地细数着他的不耻行径以及咎由自取的下场。
  谢让自嘲一笑,“是啊,人死如灯灭,哪管身后名。”
  身后是褒是贬,又有何惧。
  以前他从不在意。
  而今,他居然在乎了。
  苏离极力忽视心里的不舒服,“你若是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成日混在花楼赌坊,我看活不了几年。”
  谢让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满满,你可别吓我,我是不是和那个小乞丐一样也中毒了?我就是随口一说,你可别咒我,我还想活个百八十年的…”
  苏离白他一眼。
  百八十年,还真是贪心。
  他满脸小心翼翼,“你是吓我的,对不对?”
  “我没事吓你干什么。你想再活个百八十年,一是要管好自己的嘴,不要泡在黄汤里乐极生悲。二是少干一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免得为他人挥汗如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让白如纸的脸上瞬间红得滴血,玉竹一般修长的手指羞恼地指着苏离,“满满,你…你还是不是姑娘家?你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苏离心道,这人脑子转得挺快。
  “我算是半个医者,医者眼里无男女,只有病人。我给你一句忠告,要想活得久,酒色不能有,你好自为之。”
  纵然最后的结局都是死,何不让自己死得体面一些。
  “我如果说我没有近过女色,你信吗?”谢让的声音很低,带着若有若无的无奈。
  “你自己信吗?”苏离睨着他枕头底下,上前一步将那书拿出来。书面上画着两个衣裳不整的男女,交缠在一起极为不雅。她晃了晃手里的书,又问他,“你病成这样,还有心思看这样的书,你觉得我会信?”
  谢让靠在床头,苍白的脸上又是那种吊儿郎当的样子。“满满,你这个样子,真像一个对丈夫不满的女人。”
  苏离把书往他身上一扔,摔门而去。
  这个浪荡子,就不应该管他。
  *
  两天后,圣都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有客人在食为天吃过饭之后上吐下泻,遂怀疑食为天的饭菜有问题报了官。官府派人一查,居然在食为天的后厨查出不少变质的食材。那些发霉生蛆的食材一抬出来,很多人都吐了。
  群情激愤,尤其是一些常在酒楼用饭的客人,更是嚷嚷着要砸了酒楼。最后酒楼的掌柜在官府吃了一顿板子,又赔了那些苦主不少银子,此事才算是平息。出了这样的事,酒楼当然开不下去,听说已经关门歇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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