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化的暴君又黑化了——朵慕
时间:2022-05-26 07:14:15

  她像是带着使命而来,等完成了使命,又抽身而去。
  当他把这个猜想告诉谢承的时候,意外的,谢承没有暴怒,反而是淡淡的问——
  那她还会回来吗?
  南哲不敢肯定。
  他取了陆锦锦的心头血。每逢月圆便滴于罗盘之中,若罗盘有异动,那便是那缕魂魄回来了。
  可陆锦锦已经死了。
  哪怕南哲用了秘药保证她尸身不腐,却也不过取了数滴心头血而已。
  今日,是最后一滴了。
  若是罗盘还是毫无异动,那谢承便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没有了。
  南哲心里恐慌。
  他怕……他怕谢承会疯。
  或许也不对。
  南哲心里默默的想——
  他早就疯了。
  早在五年前,在陆锦锦死在他怀里的时候。
  祭坛内一片寂静。
  南哲屏住呼吸,将陆锦锦的最后一滴心头血滴到罗盘之前。
  与之前数次并无差别,罗盘安安静静的毫无反应。
  南哲只觉得浑身都僵硬了。
  身旁的男人冷着脸,面目猩红,身形高大的站在那儿,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罗盘。
  活像是地狱里的阎罗。
  南哲大气都不敢喘,只颤着声音道,“陛下,看来是——”
  话没说完,只见罗盘突然发出了微弱的光。
  那光四处晃动,最后停在了一处方向。
  南哲愣在原地片刻,突然扑过去,大叫,“陛下,有动静了,这光如此近,说明她就在京城。这个方向——是西南。”
  “她在京城的西南方向!”
  谢承站在那儿,看着罗盘中微弱闪烁的光,只觉的那光像是一团火,在他的心尖骤然点燃。
  他早就冷却的心好像一点点又温热了起来。
  他甚至不敢眨眼,生怕那光又转瞬暗淡。
  男人静静的站在那儿,沉默良久,才声音微哑的开口,“去派人把京城西南方向的每一个人都录入名册呈上来。记住,连一只猫一只狗也不要放过。”
  南哲松了一口气,如逢大赦,“是,臣告退。”
  南哲走后,祭坛里又是死一样的安静。
  谢承低头看着怀里的陆锦锦,突然笑了。
  “怎么还是这么笨,连藏也藏不好。”
  “被我抓到了,后果你能承担的起吗?”
  -
  此时还不知道已经被掀了老底的陆锦锦正埋头挑首饰,准备第二日进宫的时候戴。
  “这套黄金的多好看,小姐干嘛不要。”春桃举着匣子,里头的黄金头面正是许泽轩那日托人送来的。
  “我一个小官家的女儿,进宫实在不必如此奢靡。”陆锦锦随手拿了一根翡翠簪子,“就这个吧,这个素净,也配我的衣裙。”
  春桃有些不满意,“奴婢刚刚瞧见丫鬟捧着衣服去给玉小姐送,桃红色的薄纱小衫,还有几套镶着红宝石的头面。小姐你穿的这么素净,岂不是一下子就被玉小姐比下来了。”
  看来商玉为了进宫是下了血本了。
  陆锦锦一时觉着好笑,“我又不想进宫做娘娘,和她比什么。”
  春桃不懂了,“小姐又不想做娘娘,可对许少爷又没个好脸色,到底是为什么啊。”
  陆锦锦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夜夜做梦,都是谢承。
  这好似成了她放不下的心魔。
  “等宫宴一过,咱们回江南,就还会是像以前那样了。”
  陆锦锦这话,更像是她说给自己听的。
  等见过谢承一面,放下心事,她就回江南嫁给许泽轩,平平淡淡的过一辈子。
  春桃见状,也不再说什么了,把首饰都收好,又伺候陆锦锦洗漱。
  熄了灯,屋里陷入黑暗。
  但愿今晚一夜无梦。
  翌日一早,陆锦锦就被春桃拽了起来。春桃几乎拿出了看家本领,给陆锦锦挽了一个精致大方的发髻。
  “给我拿一个面纱来。”
  春桃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小姐花粉过敏,宫里定然种了许多花,是该戴个面纱。”
  陆锦锦面不改色心不跳。
  花粉过敏?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马车一早就等在了府门外。登上马车的时候,商玉已经等在了里面。
  一如春桃说的,商玉今儿打扮的鲜艳又娇俏,满头珠翠。她瞥了一眼陆锦锦,没好气道,“磨磨蹭蹭的,非要叫人等你。”
  盛气凌人的模样,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玉贵妃’。
  陆锦锦心里正烦躁,压根没心思搭理她。
  商玉不依不饶的,轻摇团扇,做出一副扭捏样子,“还带着面纱,装腔作势的。”
  陆锦锦依旧没说话。
  此刻离宫城越来越近了,她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新帝登基后,宫中几乎没有大宴。每次按规矩办的宫宴也都是底下的人操办,新帝不过匆匆露个面罢了。
  况且……新帝残暴,众人皆知。
  陆锦锦想到此处便心里一沉。
  她实在无法将残暴与谢承联系到一起。
  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宫宴在晚上,但诸位贵女需得先去后宫拜见各位太妃,故而约莫午后,就可见一辆辆马车驶入宫城。
  一下马车,就有小太监引路。带着二人左拐右拐,一路去了临安宫。
  刚一踏进宫门,便瞧见屋里热热闹闹的场景。
  几个太妃坐在上头,各家的贵女都在下头陪着。父兄身份地位高的就坐在前面,像陆锦锦这种身份低微的,自然只能坐在最后面。
  陆锦锦谨言慎行,低眉颔首,只借着喝茶的功夫微微往前扫了一眼。
  竟发现没有一个认识的。
  没有柳贵妃,也没有云妃。
  陆锦锦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些闲言碎语。谢承登基后,将所有皇子都处死了。
  只留下了谢豫。
  乍一听见的时候,陆锦锦还很是惊讶。
  本以为按照谢豫同谢承的关系,他肯定会最先被谢承处死,没想到反而只有他活了下来。
  但是柳贵妃……
  陆锦锦想,估计已经被谢承杀了。
  不同于陆锦锦的沉默寡言,商玉在那儿可谓是左右逢源,亲亲热热的同周围几个贵女说话,倒像是亲姐妹似的。
  陆锦锦冷眼瞧着,那几个贵女也不是真心同商玉交好,反而同她说话的时候言语都带着一丝鄙夷。
  毕竟身份低微,没人会瞧得起。
  在临安宫略坐了一会儿。几个太妃身子不好,便要去后头歇着。
  一宫室的贵女便都纷纷告退了。
  几个贵女商量着要去后花园坐坐,商玉连忙凑过去,“我也同姐姐们去吧。”
  为首的那个贵女连目光都未曾分给她,语气淡淡,“你想来就跟着吧,我们还能撵你不成。”
  商玉落了面子,脸色有些不好看,又不敢发作,只能冲着陆锦锦道,“你要不要去?”
  陆锦锦倒是不想去。
  可又怕商玉言行无状犯了错,还不是得商父给她收拾烂摊子。
  略想了想,便点头,“好。”
  不同于这儿的和风细雨,此时乾坤宫内,众人都敛声屏气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啪。”一个茶杯猛的摔过来。
  为首的大臣惊得一抖。
  “你们是瞎子吗?亏空了这么多都看不出来,年年呈上来的都是一笔烂账。”
  谢承阴沉着脸,眉宇间尽是不耐。
  那大臣不敢说话,只一个劲儿的磕头。
  “喵。”
  一声轻微的猫叫扰了屋里的宁静。
  众人这才瞧见,一只黑猫卧在谢承的膝上,它掀着肚皮,模样懒洋洋的。
  谢承低眸瞧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柔和了几分。
  “滚下去吧。”他懒懒道。
  几个大臣连忙叩首退下了。
  昨夜未眠,谢承此刻有些倦怠,他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摸着膝上的猫。
  “陛下。”成顺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拿了厚厚一沓子纸,“这是底下人送来的,说是京城西南方向所有人的户籍资料。”
  “嗯,放下吧。”
  谢承勾了勾嘴角,低头看着黑曜道,“她回来了,你高兴吗?”
  黑曜听不懂他的话,摇了摇尾巴,从他的膝上跳下跑开了。
  谢承没什么表情,语气平淡,“跟着。”
  成顺忙弯着腰退下。
  -
  宫中花园凉亭内。
  几个人坐着看花,都是年纪轻的小姑娘,话里话谈论的也不过是胭脂水粉,珠宝首饰。
  为首的贵女瞥了一眼商玉,语气不屑,“其实首饰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满头金灿灿反而显得土气,不过也大概是乡下地方和我们这京城里不大一样。”
  商玉气的脸都红了。
  她没怎么和人吵过架,平时也不过就是挑挑商锦的毛病,但商锦一般都不大搭理她。
  她一拍桌子,咬着牙,指着那贵女愤愤道,“你是京城贵女,你金贵,可你也不照照镜子瞧瞧自己的模样,长的丑戴再好的首饰也是白费。”
  “你……你敢说我?”
  商玉冷哼一声,把陆锦锦推出去,“这是我阿姐,我阿姐的美貌可是数一数二的,你连她万一都比不上,还敢自称是美人吗?”
  陆锦锦:……
  那贵女把目光落在了遮着面纱的陆锦锦身上,气的咬牙切齿,“既然美貌,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陆锦锦瞥了她一眼,“我花粉过敏,会起红疹。”
  “怕是编出来的谎话吧,遮着面纱就是美人了吗?想学犹抱琵琶半遮面那套勾引皇上吗?不愧是乡下地方来的,尽是学的下作娼妇模样!”
  话越说越难听了。
  陆锦锦拧着眉头,语气不善,“这也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说的话吗?仔细被宫中哪个贵人听了去。”
  那贵女气上心头,哪里管得了这么许多,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摘陆锦锦的面纱。
  突然,一道黑影猛的窜过来。
  “喵。”
  只听一声猫叫,紧接着就是贵女的惨叫声。
  一切在电光火石间。
  等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贵女已经捂着疼的红了眼睛,而在她面前,是一只养的油光水滑的黑猫,正懒懒的舔着自己的爪子。
  脸颊的刺痛让贵女心都在滴血。
  她的脸被抓伤了!
  若她的脸毁了,那她这一辈子……
  一股火在心头点燃,她红着眼睛,走过去一脚就冲那猫身上踢过去,陆锦锦一惊,忙弯腰要把黑曜抱起来。却也还是被踢到了爪子上。
  黑曜痛的连连叫了两声。
  “放肆!”
  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传来。
  成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正见到黑曜被踢的那一幕,吓得脸色苍白。
  谁都知道陛下有多宠这只猫。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指着那贵女,声音都在颤抖,“你……你找死吗?敢踢小主子。”
  一时间,周围的人都懵了。
  在宫里,一只猫都成了小主子。
  成顺弯着腰,小心翼翼的抱起黑曜,见黑曜还在疼的直叫,一时也慌了。
  “你们都跟着我去乾坤宫,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对陛下说了!”
  -
  本是来参加宫宴,却因为一只猫,一场闹剧,此刻这些贵女竟都战战兢兢的跪在乾坤宫内,敛声屏气的。
  太医也被匆匆叫来,给黑曜上了药,又包扎好,“陛下放心,没有伤到骨头,养养就会好的。”
  谢承点了点黑曜的头,“只会闯祸。等她回来见你伤了,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黑曜歪了歪头。
  谢承又揉了揉它的耳朵,这才把目光落在殿下跪着的一众贵女身上。
  他随意扫视了一圈,突然目光一顿。
  他眯着眼,静静的打量着跪在角落里的女子。她像是很害怕,一直瑟缩着,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个团。
  谢承随意屈指敲了敲桌案,语气平淡,“谁伤的猫?”
  那个踢了猫的贵女身子一抖,当场就哭了出来,“陛下饶命,陛下饶命,臣女不知道这是陛下的猫。”
  谢承笑了。
  他甚至很宽容的点了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就在那贵女刚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见谢承淡漠的一句命令,“拖下去,杖毙。”
  那贵女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她想求饶,她想叫喊,可还没等她有任何动作,就已经有太监过来堵住了她的嘴,拖着她往殿外走。
  刚刚那个高贵的不可一世的贵女此刻狼狈不堪,珠环掉了满地,她拼命挣扎着,却也是徒劳。
  很快,殿外传来了一声声棍棒砸下的沉重声。
  一声声,不仅是砸在那贵女的身上,更是砸在殿内跪着的人的心上。
  皇帝没叫起,她们仍旧要规规矩矩的跪着。
  可都是常在闺阁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都吓得面色惨白,生怕那棍棒下一刻就要落在自己身上。
  有胆子小的甚至被吓哭了,却又不敢哭出声,只能死死咬着唇,把呜咽声都咽了回去。
  陆锦锦跪在那儿,一颗心砰砰砰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她也吓得不行,只觉得冷汗都一滴滴的滑落。
  不过别人是怕谢承的暴戾。
  她是怕……被谢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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