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可是真的?”吴均悦愣愣道,“你从未对我袒//露本性?!”
微微用力,将袖子从吴均悦的手里抽出来,江听蓉看都没有看他,直接上了马车。
张了张嘴,吴均悦从未被她如此对待过,一时憋闷,也紧跟着上了马车,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她,势必想要等一个答案。
“世子呢?”许久,江听蓉盯着他的眼神道,“世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若是今日没有见到,我也不知世子你也会动怒,也会激动,也会骂人,更不知世子原来是到酒馆办正事。”
一时语塞,他被说的哑口无言,微垂着眸子,思绪纷乱,许久,他道:“我那是听不得他说你。”
“那你为何在背后议论灵夕?”江听蓉立马怼回去,“我被说的还少了?天天在府里被人数落,你莫不是根本不知?”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了下来,吴均悦的情绪低落到了极点,他沉声道:“听蓉,你为何不站在我这边,你可知我有多失望。”
分明是四个人,本应两两对垒,可他却觉得自己被三个人孤立了,纵然他有问题,可被打的是他,而自己的妻子却根本不为他着想。
听了这话,起身正准备下马车的江听蓉顿住了身子,回首看着他,眼神微动,语气平静:“约莫是因为,你也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的缘故吧。”
说罢,她不用丫鬟搀扶,直接跳下了马车,回了府。
瞳孔蹙然收紧,吴均悦愣愣地坐在原地回不过神来,往日在府中的一幕幕皆在眼中浮现,拢在袖子下的手微微颤抖起来,最后归于沉默。
第53章 交心
回到府中的之后,意料之中,郑国公夫人寻她过去。
“传达的丫鬟说,国公夫人似乎面色不好。”听莲小声道。
听了提醒,江听蓉面色毫无波澜,调转了步伐,直接去了国公夫人那边,站定在门口,淡淡道:“母亲,听蓉来请安了。”
正院的门大场着,郑国公夫人便端坐在主位上,掀了眼皮看了她一眼,摆足了架势,听了她的话,一声不发。
这场面江听蓉早就见惯,一个月里可能只有几天能见到她和颜悦色,往常皆是如此,就好像与她有仇一般,往日她为了世子,听之任之,现在......
她直接走到正门口,行了一个标准的晚辈礼,然后起身直接道:“母亲若是没有旁的事情,听蓉便先回院子了。”
说罢,在郑国公夫人惊愕的视线中,转身便走。
“我让你走了么?”郑国公夫人瞪着眼睛道。
“母亲还有事情吩咐?”江听蓉转身诧异道,“刚才没有听到母亲说话,以为无事了呢。”
这么一闹,郑国公夫人倒是必须要说词儿了,往日都是晾着她半晌再训话,今日......她瞪了江听蓉一眼,总觉得被拿捏了。
“晚膳为何不来正院用?”端起茶水喝了口,郑国公夫人淡淡道。
门外,江听蓉歪了歪头,“嬷嬷没同您说么?听蓉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郑国公夫人重重放下茶盏,哼声道,“身子不适还有力气出府?出府有力气,来正院伺候就没力气了?”
“母亲说笑了。”江听蓉皮笑肉不笑道,“若不是世子爷在外面惹了事,我也不用拖着不适的身子出去解决,现下事情解决好了,到了母亲这里,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惹事?惹了什么事?”郑国公夫人面色一紧,“他一向端正,如何会惹事?”
“这您得问世子爷了。”江听蓉拿着帕子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瞥了眼小路,“这不,世子来了,让他亲自解释吧,听蓉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休息了。”
说着,也不看郑国公夫人的脸色,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倒是对方听到儿子惹事了,心里惴惴不安,没有管这么多。
在听说母亲喊江听蓉来这边训话时,吴均悦便立马过来了,如今她一张怼人的嘴有多毒,怕把人给起个好歹来。
在门口遇见了江听蓉,他正准备开口询问,便听见对方阴阳怪气道:“原来世子昨日便出府了呀,没想到北山挺高,让世子辛苦爬了一天多呢。”
这话一出,吴均悦眼神微动,瞬间愣在原地,江听蓉见他这个模样,随即恢复了往日温婉的口吻,“世子快去吧,母亲急着问你话呢。
你昨天便出府散心的事情,我帮你瞒着,放心,母亲只知道你陪着我在山上住了一晚而已。”
说罢,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欠了欠身子便离开了,直留吴均悦站在原地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转过墙角,江听蓉回首勾了勾唇,加快了回房的步子,世子在小书房里有一个从不让旁人靠近的箱子,里面若不是放着他和秦王妃当年的书信,她头都能拧下来。
捏住这些,便是捏住了整个郑国公府的把柄,她完全能在府中横着走。
灵夕说她烦透了秦王,比较看好睿王......江听蓉看了一眼箱底端放好的书信差点笑出了声,用灵夕帮她准备好的相似信封替换了原来的信后,她将旁的东西原模原样的放了回去。
以吴均悦自诩的君子之风,他纵然销毁,也绝不会打开这些信看的。所以他不可能知道信被偷换了,那么她可以利用这些信,牵制郑国公夫人。
郑国公夫人最是怕事,只会在窝里横,会害怕她将此事抖出去。
昨天一晚上,灵夕都在同她说日后如何打算,给她分析如何利用这些东西在府中自保。
灵夕说,秦王权势越大,手握这些书信的郑国公府就会越危险,来日若秦王真的登基了,那么这些信便是私通皇后的证据......郑国公府若是不想死,那便要开始全心全意支持睿王,秦王越惨,郑国公府越安全。
靠着门,江听蓉看着郑国公府的高门大院,闭了闭眼睛,昨夜听着灵夕同她絮叨,她还没有完全醒悟,还在盯着那条不会上人的阶梯,但是在听到他说“今早才上山”的那一刻,她便对这个人彻底没有留恋了。
她要以郑国公府为筹,为自己搏一个好的前程。本来她还想着,规劝姜灵夕也盯着些林楚墨,可她今天见到对方之后,便完全打消了念头。一个人心中有没有另一个人,光看眼神便能够看的出来的。
只要有姜灵夕在的地方,林楚墨的眼睛里便再也容不下旁人,仿佛对他来说,他是鱼,灵夕便是唯一能够滋养他的水。
另一边,姜灵夕坐在马车里,看了旁边坐着的已经睡熟的人,叹了口气,分明是不会喝酒的,偏生喝了那么多,醉的七荤八素了,还能听懂她说的话,纵然脑子已经模糊,可身子还是照做。
真是让她气也不是,喜也不是,难办的紧。
“夫人,到了。”来福小声在马车外提醒。
看了眼身边的人,姜灵夕小声道:“楚墨,到府上了,能自己下马车么?”
“能。”林楚墨迷迷糊糊地坐起身子,眼睛还闭着,他睁开眼睛茫然地看向四周,眼神在看到姜灵夕时有了聚焦,又点了点头,“能的。”
然后他便自己出了马车,在来福的搀扶下,进了府。
稍稍松了一口气,姜灵夕紧跟在身后,看他们是往书房的方向走的,没有多说什么,抿了抿唇跟了上去。
进了府之后林楚墨就走的不稳了,东碰西撞的,还是来福和来喜两个人才将他扶住,终于快到书房的院子了,姜灵夕这才想起来,吩咐红枝去小厨房准备醒酒汤。
“我要撒尿。”
听了这话,姜灵夕无奈回头,就见到林楚墨抱着柱子不肯走了,像个小孩子一样,眉梢紧蹙着不断重复,“我要撒尿,我要撒尿,我要撒尿。”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来福和来喜拽他,他却死都不撒手,
“......”姜灵夕走了过去,小声道,“楚墨,松手,让他们陪你去。”
“好哒!”林楚墨听了她的话,格外乖巧的松开柱子,张开手等着来福和来喜搀扶,走了几步之后,又停下来,闭着眼睛点了点头,重复道,“好的。”
然后才晃晃悠悠离开。
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姜灵夕又对柳墨道:“给我拿一件厚一些的披风来,今晚我是回不去了。”
这次林楚墨喝的格外多,与往常完全不一样,简直就是在耍酒疯,可又格外听她的话。
打了个哈欠,姜灵夕拖着疲惫的身子,先进了书房,床铺早就收拾妥当了,她在书房里转了一圈,又被桌上堆满的字吸引了,随手拿了一张,便见上面用重墨写了两个字——私会。
手微微一抖,她又看了旁边的纸,上面几乎都写着这两个字,怔愣了片刻,姜灵夕缓缓放下手中的纸。
难道这是林楚墨想起来的重生前的事情?他也知道吴均悦和秦王妃在北山小路上私会,所以今日才会对他大打出手的?
越想越有可能,靠着桌案姜灵夕将整个人都收在阴影中,陷入了沉思,究竟是何种情况,导致吴均悦和秦王妃的事情暴露了出来?
“你是何人?!怎么在我书房里面?赶快滚出去!不要逼我发火!”
蹙然抬眸,姜灵夕寻声看过去,便见林楚墨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此刻他正靠着门扇,盯着她的方向,双手抱臂,声音冷冷。
见她没有反应,林楚墨直接从腰间抽出了软剑,锋利的刀刃借着月光闪烁着寒光,“赶紧滚!不要逼老子出手,自荐枕席的,老子见多了,这个府里只会有一个女主人。”
“......”姜灵夕闭了闭眼睛,叹了口气,林楚墨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人又气,又拿他没有办法。
随即想到他刚打仗回来的那一个月,府中打发走了不少丫鬟,最后他这边伺候的全都变成了男丁。
睫毛轻颤,如同她的心一般,起了波澜,姜灵夕顿时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有不少事情都忽略了。
看着林楚墨手持软剑步步逼近,姜灵夕站直了身子,阴影里出来,让烛火照亮了她的脸。
软剑应声落地,林楚墨像是脱力了一般,摇摇晃晃地靠着桌脚直接坐在了地上,含糊道:“灵夕,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一个陌生女人站在这里?她想轻薄我。”
说罢,他点了点自己,抬了抬下巴,语气骄傲,“不过你放心,她已经被我打跑了,这样我身边就只有你一个人了。”
眼神微动,姜灵夕也蹲下身子,抬手帮他理了理鬓角的碎发,缓声道:“嗯,真棒。”
“灵夕......”姜灵夕看向他的眼睛,因为醉酒,他的眼神越发的黑亮,星星点点仿佛有星辰在闪烁。
“灵夕,什么时候,你身边才能只有我一个人呀。”
第54章 彻头彻尾的傻瓜
听了林楚墨呢喃的话,姜灵夕微微一愣,歪了歪头,随即她又浅笑了起来,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还吃听蓉的醋呢。”
说着,她拽着他的胳膊,轻声道:“来,我扶你起来,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
对方听了他的话,老实的借着力气起来,可他着实醉的太狠了,起来时一个踉跄,身子前倾,直接将她抵在了墙上,偏生他还比她高出一个头多,他下巴抵着她的脑袋,他的脑袋抵着墙,晕乎乎的站不稳。
“咚”“咚”两声,一声是他的额头磕在墙上的声音,一声是姜灵夕的后脑磕在墙上的声音,发簪隔的后脑勺生疼。
“嘶......”姜灵夕伸手将头发上的发钗取掉,青丝披下,散落在背后。
听到动静的林楚墨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看向披散着头发的姜灵夕,依旧是醉醺醺的模样,傻傻一笑:“现在,仙女下凡也这么匆忙么?”
正准备开口数落两句的姜灵夕,瞬间把话憋了回去,许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就不应同酒鬼论长短,“我扶你去休息。”
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将他安顿好,姜灵夕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出了薄汗,刚准备离开整理一下自己,便又听到床//榻上,林楚墨发出呜咽的声音,像是在哭。
“......”姜灵夕瞬间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现在也给自己灌上一坛子酒,让自己也喝醉了去,省的现下要照顾一个一会儿笑一会儿哭的醉汉。
回身将帷帐掀开,坐在了床边,便见林楚墨将脸捂在被子里面抽泣一般,但是将被子拿开再看他的脸,发现原来他只是在干嚎,但整个人也是委屈的不行,完全没有在酒馆时拳打脚踢,张牙舞爪的模样。
“怎么了?”姜灵夕难得看他这个模样,声音也放轻了一些,颇有哄小孩子的意味,“早点睡觉,有事明天说,嗯?”
听了她的话,林楚墨停下了呜咽,睁开眸子看着她,他的眼圈有些红,眼神愣愣的,在看到她时,才开始聚焦,然后他猛的起身,将姜灵夕逼在了角落。
睫毛不安的轻颤,姜灵夕看向离他越来越近人,心如擂鼓,闭塞的空间让人的五感全都无限放大,她只感觉两人的气息逐渐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她缓缓闭上了眼睛。
“灵夕。”林楚墨在离她不过一个拳头的地方停了下来,吸了吸鼻子,声音委屈不已,“你是不是把放在店里的并蒂双珠步摇送人了?”
蹙然睁眼,姜灵夕对上了他微微泛红的眸子,怔愣住了。
喉结微动,林楚墨垂下眸子,哑声道:“你一定是送给她了,我今天去灵巧阁,它不在了......
灵夕,你把它要回来好不好?我、我出钱买回来也行,我有好多好多钱,我都不要,我就只想要那个步摇。”
他抬起手,将十指凑到姜灵夕的眼前,红着眼睛声音哽咽,“做它的时候,可疼了,我的手上被烫了好多泡,可疼可疼了,灵夕,你给我吹吹好不好。”
说罢,他便像是脱力了一般,栽到回被褥间,酣睡了起来,只留下几句含糊的呓语。
不知过了多久,姜灵夕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动了动已经发麻的手指,喘/着粗/气,感觉自己像是整个人从水里捞出来一般,背后全是汗水,她看向林楚墨的眼神里有不敢相信,也有不知所措。
她愣愣地盯着林楚墨许久,快速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慌乱,往常被忽视的细节全都浮现在眼前,旁人都说她通透,说她细致入微,但是现在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一个傻子,一个瞎子,一个永远不知道他究竟为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