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齐遥禄果然颇为自得,当即偏头看着江瑶白,笑道:“这可是基本操作。噘嘴葫芦和实诚孩子,那可是要挨更多罚的。”
齐遥禄言罢,又转头去看外头,明显是没准备继续说下去。
江瑶白目光微动,总感觉他这话似乎带有很痛的感悟。
只是现在明显不是什么询问的好时机,江瑶白也没那么想要了解齐遥禄。于是,在多看了齐遥禄一眼后,江瑶白也跟着看向了外头。
北尤钰见他们两个都已经继续看戏了,便也没再执着发问,而是同样选择了继续观看。
站在最边上的江殷舜瞥了一眼搭上话的齐遥禄,眼中带着几分不悦。又看向了北尤钰,似乎想要说话。可最后却在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只管看戏的北尤溪后,默默地将话咽了回去,同样再次看向了外头。
第38章 混乱的审问
屏风外的李立在江瑶白他们说话期间似乎是喊了什么人上堂。
江瑶白他们看着外头等了一会,才看到一名男子从殿外走了进来。
“咦?”齐遥禄惊讶出声,江瑶白四人齐齐转头看向了他,无声地询问着他怎么了。
齐遥禄回看了他们一眼,神情有些微妙,道:“高昌林。”
“那是谁呀?”北尤钰听着这个有点陌生的名字,下意识问了出来。可问完后却发现,除了她之外,其他人似乎都知道这个人,并且瞧着也没想跟她解释一下,而是纷纷转头盯着外头。
她顿时既纳闷又不解,刚想再问,却被北尤溪轻推了一下脑袋,道了句:“看。”
北尤钰那到了嘴边的话顿时咽了回去,照着自家兄长所说的,转头看了过去。
只见堂上正中央,刚刚走进来的青年人似乎是脚下一软,“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响得周围的人纷纷觉得自己的膝盖有点儿疼。
“晚生……晚生高昌林拜见陛下,拜见大人!”高昌林额头冒着虚汗,声音倒是不抖,可神情看上去却是怕得很。
“高昌林,你与裴元生有旧怨,你可认?”李立一拍惊堂木,问出口的话吓得高昌林一颤。
“不不不!大人,算不上旧怨的!我……我也刚到聚星城没多久,顶多只是有点儿口角而已啊!”高昌林满脸惊惧惶恐之色,生怕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凶手。
然而,李立似乎并不在乎到底是有旧怨还是有口角,当即顺着高昌林的话问道:“哦?那你将过程如实招来!”
“是是是!”高昌林得此问话连连应道,而后又深吸一口气,边回想着,边道:“我……晚生记得,当初是在高升酒楼里,晚生与其他人一道吃完饭正要回去。路过一间雅间时发现门没关上,便好奇地看了一眼。”
“然后就看到,裴元生跟他朋友抱怨说。”高昌林说到这里一顿,似乎回想了一下他的话,才道:“大致意思是,他夫人小气吧啦,不过是一个小妾和两个孩子罢了,硬是摆出一副高傲模样。善妒不说,还得他反过来去讨好,简直可恨至极。”
高昌林这话一出,老妇人和何娘没什么反应,显然是觉得这番抱怨没什么问题。
胡立师和裴胡氏却是被挑起了怒火,皆是忿忿地瞪向老妇人和何娘。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碍于此刻不是算账的好地方,只好忍了下来。
高昌林没有注意其他人的反应。
他勉强用着自己的话将当时裴元生的意思给说了出来后,又稍微想了想,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才道:“然后,我们就笑他惧内,有胆子在外头逼逼赖赖,没胆子回家对着媳妇叫嚣。”
“然后……然后他跟我们发火,就被我们揍了。”高昌林说到这里有些心虚,想了想又补充道:“当时我们也不知道他是官来着,不算袭击朝廷命官吧?”
对着高昌林这问题,李立充耳不闻,可那老妇人和何娘却是齐刷刷地转头看向了他。
尤其是那老妇人,瞪着高昌林的眼睛几欲喷火,让人毫不怀疑,若不是害怕再被打,她此刻定然已经冲过去跟高昌林拼命了。
李立将堂下众人反应看在眼里,原本是想问问胡家人,高昌林可有说谎的。可在发现胡家人神情变都没变后,他终究还是将问话的对象换成了老妇人:“裴张氏,高昌林所提之事,裴元生可有跟你们提及?”
听到问话的老妇人顿时如同得了什么允许,张口便对着高昌林哭声怒骂道:“好你个浪荡子!原来就是你打了我家元生!大人!我家元生确实曾带伤回家!只是他向来心疼我,并不曾跟我说过详情。现在想来,必然就是他打的了!还请大人做主呀!”
高昌林见状一急,就怕自己摊上官司。
可当他想要喊冤的时候,又发现李立看上去十分冷淡,仿佛压根就没听到老妇人的话一般。他一下子又冷静了下来,低下头露出乖巧姿态。
果然,下一刻李立开口时,所问的事与老妇人所说的全然无关:“高昌林,裴元生暴毙之前正与你喝酒,此事你可有话说?”
高昌林听到这个问题却是一懵。不明白明明查的是香囊□□,李立为何会问起喝酒的事来?
不过,李立既然问了,高昌林也便如实回答了。
“回大人,昨夜晚生确实是去找那裴元生了,只不过不是找他喝酒的。晚生是想问问,昨晚那宴会,分明就是给我们相看人家的。他一个有妻有妾有儿有女的人,为啥也会来?不过,他那人不会说话,几句话把我气走后,就原地暴毙了。”
高昌林这话里带着满满的郁闷,甚至还有点儿觉得晦气,这言语间也就带出了一丝不满。
李立默默地听着没再问话,而是冲着身旁的侍卫喊道:“带锦绣。”
躲在屏风后的北尤钰看着那侍卫又一次出了门,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吐槽道:“我说,你们觉不觉得这李大人审案有点儿乱啊?他到现在都带了这么多人了,问起话来还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你们说,他这到底是故意为之还是压根就没调查清楚啊?”
江殷舜听着这问题,倒是头一个开口解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就是李大人的审案风格。你别看他现在好像问得乱糟糟的。可实际上,他心里门儿清。这般问,肯定是为了糊弄凶手,好让对方迷迷糊糊间暴露出问题来。”
“是吗?”北尤钰半信半疑,在得了江殷舜的肯定答复后,她才又一次将注意力落到了外头,瞧见了走进殿中的人。
那是一个太监,身上的衣服看上去比风签的还要低级一点,一路行来将脑袋埋得很低,一副恭敬的模样。
“奴锦绣,拜见陛下,拜见大人。”他走到前头,在老妇人和何娘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后,便在她们身旁跪下来行了礼。
“锦绣,昨夜裴元生暴毙之前,你有为其添过酒,是不是?”李立没搞什么弯弯绕绕,一张口便直接进入正题。
“是。奴昨夜负责为诸位公子添酒。当时是高公子招呼奴过去,为他和裴大人添酒的。”锦绣一副有问必答的模样,脑袋却没有抬起来,而是就这么保持着恭谦的跪姿,谁也不看。
高昌林听着李立这问题,总觉得似乎跟自己有点儿关系,却又没听出来对方问这问题是想做什么。
正当他觉得疑惑不解之时,李立忽而对着锦绣问道:“裴元生的衣服上有酒渍,你可知是如何来的?”
“不知。”锦绣的话听上去十分沉稳,道:“奴昨夜负责倒酒,只忙着留意各位公子是否需要添酒,未曾去留意裴大人身边的情况。”
李立听到对方这回答也不生气或气馁,只是将目光落到了高昌林身上,喊道:“高昌林。”
正看着锦绣的高昌林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赶忙应道:“晚生在!”
“你又可知裴元生身上的酒渍来历?”李立又问了一遍,神情与刚刚比起来并没有多少不同,可高昌林却是心里一突,结结巴巴地道:“我……我知道。是我淋上去的。”
高昌林说时结巴,可说完后又担心被误会,赶忙道:“不过!我那是不小心的!全都是因为齐遥禄那家伙撞了我一下!我一个没站稳,才会将酒淋他袖子上的!”
“再……再说了,我后来也让锦绣给他添了一杯新的酒了……”高昌林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默默地闭上了嘴巴,没敢随意开口为自己辩解。
这眼见着又扯出一个人来,李立终于没忍住皱了眉,却还是道:“带齐遥禄。”
屏风后的江瑶白几人闻言齐刷刷地看向了旁边的齐遥禄,瞧着他稍微扯了扯衣服,防止可能会有的褶皱,便高声应道:“不用了,本世子在这儿。”
言罢,齐遥禄施施然地绕过了屏风,走向了中央。
高昌林等人纷纷讶然,就连坐在最里头旁听的江云启也露出了惊讶的模样,又在内侍总管格海附耳低声说了什么后,恍然大悟地瞄了一眼江瑶白他们藏身的屏风,什么都没有说。
齐遥禄走到了中间站定,对高昌林等人给他空出来的位置视若无睹,就这么直直地抬头看了一眼李立,再一偏头,对上了江云启的视线。
“遥禄见过陛下,见过大人。”齐遥禄抬手做了一个揖礼,举止看上去有些散漫。
李立见状一个蹙眉,拿起惊堂木拍了一下,道:“大胆,还不跪……”
“咳咳!”后方的江云启忽而用力咳了两声。声音虽然不算大,可威慑力之足。直接让李立的话憋了回去,最终换成了一句:“还不快给世子爷看座。”
“是!”旁边侍卫神色如常地应声领命,刚小跑出了殿门,便瞧见两个侍卫抬着一把太师椅过来了。
出门的侍卫没有一丝惊讶之色,反而习以为常般地上前搭把手,三人一起将椅子搬进了大殿,让齐遥禄落了座。
第39章 带裴元生
椅子这一搬来,偌大的翠阳殿,除了负责审案的李立和后头旁听的江云启外,就剩一个齐遥禄大刺刺地坐在中间了。
跪在齐遥禄椅子旁的高昌林瞪大了眼睛盯着地面,心中带着难言的惶恐。
千万不要招惹聚星五大超级纨绔!
这是他来聚星城后,他混熟的纨绔朋友给他的第一个忠告。
他听了,却没完全听,甚至觉得朋友有些危言耸听。
不过是纨绔罢了,谁还不是个纨绔呢?哪怕加了“超级”二字,也拉高不了纨绔的档次。
带着几分轻蔑感觉的想法不可遏制地在心底里浮现。也正因此,在遭遇到齐遥禄莫名其妙的搭话警告后,高昌林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小小的反击。
可如今……
动作僵硬地微微转头瞥了一眼就在自己身旁的椅子以及那双黑色的靴子,高昌林头一次对齐遥禄生出了畏惧感。
而他旁边齐遥禄正靠着椅背坐着,翘着二郎腿的脚一晃一晃,给人一种闲适的感觉。
“李大人,你找本世子想问什么就直说吧。”齐遥禄主动对着李立说着,语气平和,看得江云启暗自点头,为齐遥禄的配合感到满意。
可同样听着他这话的李立却是一蹙眉,因他这话里毫无敬意的样子感到不悦。
然而,现在也明显不是适合计较这些的时候。
明白这一点的李立压下了心底的情绪,用着冷漠的语气问道:“齐世子,高昌林说你昨夜撞了他,以至于他酒洒裴元生衣袖。关于这一点,你认不认?”
“没错。”齐遥禄大大方方一点头,道:“他昨日耍了本世子,本世子小小地报了一下仇罢了。”
“那你的意思是,你是故意撞他的,是也不是?”李立立即追问,语气虽然依旧冷漠,可问话速度略快,便莫名多了一丝迫切感。
“是。”齐遥禄一口承认了,颇有种敢作敢当的模样。听得高昌林忍不住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里难掩惊讶和羡慕。
齐遥禄应得干脆,李立反而犹豫了起来。
他看上去似乎有所顾忌,沉默了一瞬才继续问道:“你昨夜在撞了高昌林之后,便先行离去。你去了哪里?见了什么人?又是何时回的庆和宫?”
李立这问题一出,后方的江云启的眉头便蹙了起来,看向李立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不满,刚有些担心齐遥禄会供出江瑶白来,便见他懒洋洋地开口应了一句:“无可奉告。”
“你!”李立被他这反应给答得一懵,继而一怒。
可未等他当真发火,后方的江云启已然又一次重重地咳了两声。这维护之意,甚是明显了。
李立剩下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里,问是不能再问了,可就此咽下问题,他又觉得有些不甘。
第二次被维护的齐遥禄抬眼遥遥看了江云启一眼,心中领情之余也开口道:“李大人。其实也不是本世子不想说。而是事情的详情,本世子昨夜已经禀告给陛下和娘娘们了。具体情况,陛下他们心里清楚便是,我也不能擅自外传。你要是真想知道,那就改天问问陛下吧。”
齐遥禄这话其实也挺不客气的。可不得不说,这对于李立来说,也是一个台阶。
李立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胆子跟江云启对着干,只好顺着齐遥禄这话应道:“嗯。原来如此。既然齐世子的事与本案无关,那本官也就不多问了。”
“多谢大人。”齐遥禄没什么诚意地应了声,而后也不等李立再开口,便抢先一步问道:“不知李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若是没有,那本世子就先走了。”
李立一噎,对他这无形间流露出来的嚣张态度感到恼怒。
可一想到身后的江云启对齐遥禄的维护,他那恼意又化为了深深的无奈,干脆摆摆手,道:“没有了。齐世子要走便走吧。”
“那告辞。”齐遥禄站起身,遥遥对着江云启行了一个揖礼,便转身走向了之前的屏风。
李立原先还以为齐遥禄的“先走”,是想要回去庆和宫。完全没想到,他所谓的“走”,压根就不是离开翠阳殿,反而是如同先前一般在屏风后头旁听!
李立毕竟是大理寺卿。在齐遥禄刚从屏风后出来时,他确实有些惊讶。可也就只是眨个眼的功夫,他便已经明白齐遥禄为什么会从屏风后出来了——他们其实也常有用这种办法旁听的。
可,在中间坐着旁听是听,在屏风后旁听也是听!
眼瞅着齐遥禄宁愿去屏风后面喂蚊子,也不愿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旁听,李立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和轻视。
齐遥禄!
李立恼怒地瞪了齐遥禄的背影一眼,转头一拍惊堂木,再次对着高昌林问起了话来,言语间严厉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