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得守戒律。不闭眼的话，万一在他走的时候，不小心看到怎么办。”柴芮看出了白霄的意图，开口替他打掩护，“小仙子们，别犹豫了，结界关着我们又进不来。何况你们还得抓紧时间回去交差。”
三言两语哄骗下，两个小孩果真闭上了眼。在她们闭眼瞬间，白霄化作狐狸，跳到柴芮肩头。
“好了，我们走吧。”等白霄坐定，柴芮示意两个女童睁眼。
女童看见柴芮肩头的狐狸，心下狐疑，但没有证据，只得安慰是自己眼花，方才看漏了。按着师父教的方法打开结界，将柴芮迎了进来。
计谋得逞，柴芮笑着看向肩上的狐狸，小白敷衍的举起爪子，在她脸上蹭了蹭。
青霜阁内部被下了禁制，不能御剑飞行。高耸入云的山峰，柴芮爬了两个多时辰，竟还未到山顶。
两个女童陪着她爬了一半，进入第二道结界时，她们一躬身，指出通往主殿的路后，不再向前。外门弟子不能进内院，柴芮没法，只能独自向上爬去。
石阶两旁不时有灵力波动，想必通向青霜阁弟子居住、练功之处，上面加施了障术，防止没有灵根的人误入，破了天机。
曲折石阶，一路向上，尽是半个人影也未见到。
走走停停，直到夜幕压下来，柴芮才走到山顶。山顶地势平坦、云雾缭绕，一座尖顶金屋在雾气中若隐若现。
一位衣袂翩翩的仙子，手提灯笼，从雾中走来：“善士请，师父正在主殿等候。”
柴芮看着身前替他们引路的仙子，不禁感叹，不愧是人界最大门派，这气质，就算与仙界诸神相比，也没有差太多。
走过雕花走廊，穿过一片花园，沿着鹅卵石铺成的小道，在迷雾中又行了数百里，一道朱红大门就呈现在了眼前。
一路走来，柴芮心中渐渐升起疑惑，明明是第一次到这里，为何会感到格外熟悉，就好像她一直住在这里。
直到看见这扇门，她心中的疑惑也达到顶端：“这门边，应该有株芍药才对。”
话刚出口，柴芮才感到不对，她怎么会知道这里有什么，还失礼地问出来。
前来引路的仙子知道柴芮是贵客，只当她曾经来过，并未多心：“原是有的，前段时间师父命人将它移到了暖阁。”
仙子推开门，将灯笼递给柴芮后，交代了几句话，转身要走。
柴芮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这位仙子，还未曾请教，你们所说的师父姓甚名谁？”
仙子露出诧异地目光，只片刻就恢复如初：“吾师乃青霜阁阁主”
白霄担心她应付不来，悄悄用灵识向她传话：“阁主名云蔚，仙魔大战她也出过力。”
“原是云阁主，有劳仙子了。”柴芮送走仙子，走进阁主殿内。
她踏入一只脚，想了片刻，将小白从肩上挪到地上，这才继续进去。
穿过主厅，里面是一个微观小院，院子右侧是书房。
方才那位仙子告诉她，阁主正在书房等候。
“云阁主，晚辈柴芮，前来拜谒。”她在门口行礼，看似恭敬，手已经悄悄伸入袖中。若有什么变故，她可以及时拿出姻缘线来抵挡一二。
“进来吧。”低沉的女音在房内响起，房门随声而开。
屋内饰品以浅色为主，书几茶桌古朴大方，阁主正坐于桌前，抬手画着符。
阁主四五十岁样貌，神色淡淡，青色绣袍衬得身形单薄，身上的灵力倒是格外充盈。她见柴芮进来，微微昂首，示意柴芮坐等片刻。
一道符完成，她在盆中洗净双手，这才向坐于一旁的柴芮走来。
“阿芮。”阁主嘴角上弯，一身凛冽气势褪得无影无踪。
被阁主这么一喊，柴芮受宠若惊，忙起身回礼。
“坐坐，我俩还有什么好讲究的。”阁主忙上前阻止她起身的动作，一低头，看见了蹲在椅子边上的白狐。
“小白脸？”阁主表情一变，抽出佩剑就向白霄砍去。
第17章
柴芮将耳朵贴在隔间门上，却被隔音符拦着，什么也没听到。
云蔚已经大乘境界后期，相当于半个仙人。柴芮虽看不出白霄的修为，但人间能打过云蔚的人少之又少，更遑论一只狐妖。
担心小白受欺负，她疯狂敲门：“喂，你们开个门，有什么事出来说！”
房门坚固，柴芮铆足力也没让房门颤动半分。
她正准备抡起椅子砸门，云蔚便从里面撞上房门，被扔了出来。
柴芮扔了椅子，冲进隔间，拉过白霄检查：“怎么样，没受伤吧？”
“没有，她受伤了。”白霄知道她担心，主动伸出手，让她查看。
确定白霄毫发无伤后，柴芮终于放下心来，这才分神向外看去。
门外，云阁主坐在地上，衣袍沾灰，头发凌乱，一侧脸颊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双眼夹杂着不甘与惋惜，正直勾勾地盯着她俩。
这眼神，怎么像白霄抢了她男人一样？
柴芮被自己的脑补吓了一跳，忙摇摇头，驱散不靠谱的想法。
“云阁主，您…可还好？”她硬着头皮过去，想要把云蔚搀起来。
云蔚是他们现在唯一的线索，不管他们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只要云蔚不出口赶他们走，她就一定要问出千年前事情的始末。
她的手刚伸过去，云蔚自己就站了起来：“无妨，小伤而已。天色已晚，我也困了，你们先在这在这里睡下，旁边就是卧房。有什么想知道的，明天起来再说吧。”
云蔚说着，手指抹过脸上的伤，手指经过处，伤口瞬间愈合。拍拍袖子上的灰，抬腿向外走去，故意绕到白霄处，悄声道：“你说的事情我答应了，但这不代表我会原谅你这个小白脸。”
云蔚走后，柴芮挪到白霄身旁，给他竖起大拇指：“厉害啊，连大乘后期的人都敢揍。”
白霄抬手附上她伸过来的手指，将它攥成拳握在手心：“这只能证明她修炼不精。”
柴芮臊红了脸，忙将手从白霄手掌中抽出。
“我，我去看看卧房在哪。”她同手同脚地向卧房走去，尴尬中，没有发现白霄悄悄跟了进来。
白霄走进卧房，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赖在里面。
房门突然被推开。
换了一身衣袍的云蔚呈单手开门的姿势站在外面：“我想起件事情，孤男寡女不要共处一室，坏我阁门清修。小白脸你出来，旁边这间才是你的。”
云蔚说完，不等两人反应，转身就走。
于是乎，白霄被柴芮红着脸赶了出去。
第二天天刚亮，柴芮就被饿醒了。青霜阁什么都好，只是不供餐食这一点，让她这个没有灵根的人吃不消。
推开屋门，云蔚已经醒了，此时正在院中练剑。碧绿色的剑透着灵力，随着她的姿势舞动，流畅而又气势逼人。
云蔚见她醒了，收起剑，向她走来：“阿芮醒了啊，我没吵到你吧？”
柴芮还没开口，一个清冷地声音从身后传来：“不吵，但她快让你饿死了。”
白霄说着，走到柴芮身边，将一只烧鸡塞到柴芮手中，而后，挑衅地看向云蔚。
柴芮都快被饿晕了，此刻见到吃的，想也没想张嘴就咬。
“你哪里来的鸡？”云蔚狐疑地盯着冒热起的烧鸡，随后暴跳起来，“你个小白脸，居然宰我灵宠！我就说今早怎么没有鸡鸣，害我起迟。”
云蔚吼着，朝着白霄提剑就砍，白霄侧身避过，来不及停下脚步的云蔚就直挺挺撞在了柴芮身上，两人一道向后跌去。
烧鸡从她手中飞出，划过一道弧线，“吧唧”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成功从烧鸡滚成叫花鸡。
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云蔚试探性地说：“我赔你一只？”
半柱香后，青霜阁主殿内，已经关闭数百年的膳堂，再次飘出饭菜香气。
门内弟子看着峰顶的炊烟，窃窃私语。
“我入门至今，还是第一次看见师父用膳，难得师父有了点人气。”
“什么人气，应该是师父的那位朋友想吃。”
“我知道，我知道。大师姐昨夜领去主殿那位。据说完全没有灵根，也不知道师父怎么会结交到这种人。”
经久不用的房子，纵使有灵力护着没有腐朽分毫，里面的陈年老灰依旧呛鼻，甚至有盖过饭菜香气的趋势。
白霄嫌弃地站在桌边，用手指在椅子上擦过，见没有灰，这才极不情愿地坐下。
柴芮则像闻不见灰尘味一样，坐在膳堂内，盯着桌上的翡翠玉藕、芙蓉糕、醋溜鱼流口水。
“要不我们还是去外面吃。”云蔚将最后一道菜端上桌，满身都是烟火气。
青霜阁清静，辟谷后鲜有人吃饭，不能让徒弟帮忙，她便张罗着用灵植给柴芮做了一餐。
“这里已经很好了，出去多麻烦。”柴芮忙摆手谢绝。
让阁主亲自下厨已经非常大逆不道，要是再出去让油污脏了阁主的小院……柴芮不敢想。
云蔚倒也没有多客套，见柴芮这么说，也就坐在柴芮对面，一道吃饭。
待大家吃的差不多，柴芮中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云阁主，听闻你们阁曾有一玄女。”
云蔚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柴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云蔚的反应在柴芮的预料之内，见她为人真诚，柴芮索性不再绕弯：“朱琳沫就是玄女，对不对？”
“噗”云蔚口中的茶尽数喷出，好在白霄眼疾手快，将柴芮揽在怀中，躲过了她的喷射。
“抱歉抱歉。”云蔚拿出手绢擦干净嘴角，“你这是谣言，对青霜阁妥妥的污蔑。我们与朱琳沫有不共戴天的仇，怎么可能让她那样的人成为玄女。”
“可是她在彩岐镇的时候……”
柴芮将这段时间的经历全说了出来，说完，云蔚久久震惊于朱琳沫没死，还打着青霜阁的名义作恶这件事情上。
片刻后，云蔚放下茶盏，恨恨地看向白霄：“巳羽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杀个堕神都能让人跑了。”
白霄端坐一旁，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就像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反倒是柴芮先受不了：“也不全怪巳羽上神，朱琳沫后面肯定还有别人。”
云蔚怒气上涌，虽知道柴芮分析得合理，依旧忍不住迁怒白霄：“不怪他？柴小朋友，你知不知道他当年……”
“咳咳。”
白霄的咳嗽声打断她的话语，她这才惊觉差点说漏嘴：“你要是想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就去藏书阁查看。我一会儿差人带你过去。”
云蔚说完，用传讯符喊来大弟子，带着柴芮前去藏书阁。
“你答应过不会告诉她的。”柴芮走后，白霄这才起身，走到云蔚面前，骤然释放而出的威压，激得她差点没站稳。
“如你所见，我什么也没说，”云蔚靠在桌边，稳住不让自己倒下，眼神挑衅，“阿芮在藏书阁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与我何干？我是你的话，就赶紧过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解释……哦不，狡辩几句的。”
“你！”白霄难得地动了怒，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转身离去。
藏书阁建在山腰，有三层房子那么高，从外面看去平平无奇，但走到里面，就会被它的宏伟所震撼。
圆形墙壁上整齐地放着各类书籍，一眼向上看去，书塔直升向顶端。
这样的布局，只有运用灵力，才能从中取出书来。
藏书阁中间按八卦阵型罗列着一排排高大厚重的书架，在灵力的作用下规律运动着。八卦阵正中，是一柄淡红色宝剑，据说是当年玄女战陨时留下来的遗物。
柴芮从未见过这么壮丽的建筑，赞叹着走动观看，来到宝剑前，她下意识地伸出手，还没握住，就听到耳边巨大的嗡鸣。
她吓得缩回手，询问一旁的仙子，对方却说什么声音也没有听见。
虽然心里有疑惑，但她还是果断地将疑惑埋在心里。此时重要的事情是知道一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在青霜阁大弟子的帮助下，她拿到了千年前大战的所有记录。
柴芮在藏书阁内随便找了块空地，盘腿坐下，恭恭敬敬地翻开其中一本。
这些书相当珍贵，大弟子说整个青霜阁只有阁主有权翻阅，现在能够让柴芮这个外人查阅，可见阁主对她的信任。
为了不辜负云阁主，柴芮准备速战速决。哪怕这些古书上的字过于晦涩，她还是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可偏偏有人不想让她如愿。
后面赶来的白霄，似乎就是来给她捣乱的。一会儿嫌弃书多，把她分门别类整理好的资料弄乱，一会儿又嫌弃文字晦涩，非要让人给他找话本来。最后不知从哪搞来一壶竹叶青，用扇子在柴芮鼻尖扇呀扇。
“喝完再看，不急这一时。”白霄说着，倒出满杯酒就往她嘴里送。
眼见着酒杯倾斜，差点毁了一本古籍，她终于忍无可忍，将白霄踢出去，再用力将大门关上，怒吼道：“小白你不许再进来！”
送走捣乱的人，柴芮终于静下心来阅读。
一连几天，她没有出过藏书阁半步，饿了吃云蔚命人送来的糕点，困了在藏书阁一角的小榻上合衣而眠。半个儿童那么高的书籍总算让她啃完了。
藏书阁大门再次打开，柴芮一眼就看见了在外面等她的白霄。
这几天，她对巳羽乃至整个天界的印象已经颠覆，此刻看到一个熟悉的人，本能的想要寻求安慰。一开口，声音却无比虚弱：“小白，你说巳羽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第18章
柴芮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发飘。刚说完，便感到眼前发黑，支撑不住向前倒去。
“阿芮！”白霄见情况不对，快步向前，拦腰将她抱起，向峰顶走去。
云蔚得到消息后，匆匆赶来。
卧房内，柴芮合眼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一个丹修坐于床边，替她把脉。白霄抱臂，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但周身威压还是吓得丹修手脚颤抖。
当然，这并不能吓到云蔚：“杵这干什么，等阿芮醒来，再被你刺激晕？”
白霄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她不知道我是巳羽。”
“自己也觉得对不起她，不敢告诉她身份？”云蔚嘲讽道。
要不是前一世阿芮临死时让她原谅巳羽，而这一世巳羽又是阿芮的审判官，她早就下手了。哪怕诛神会遭天谴，她也要把背叛阿芮的小白脸给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