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让他跑了。”说罢,指尖聚起灵力,向黑烟缠绕上去。
柴芮自知做错事,抽出红绳也向上一掷。
红、白两色在空中相遇,瞬间融合在一起。
“姻缘绳,捆。”
柴芮话音刚落,姻缘绳如游蛇一般,灵活地缠上黑影。
“收。”
姻缘绳瞬间收紧为一个小球。
柴芮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刚要扭头报喜,姻缘绳却剧烈地扭动起来。
“噗”地一声,黑烟从缝隙中飘出,姻缘绳像一个漏气的小球,飘飘荡荡落在地上。
柴芮瞳孔骤缩,这怎么可能,姻缘绳能捆三界任何东西。
在大家愣神之际,黑烟快速散去,不见踪迹。
“小白,快来帮我把灵力和线分开。”缓过神,柴芮终于想起自己的宝贝绳子,伸手拔了拔,却无法拔开分毫。
白霄接过绳子,无论如何也收不回自己的灵力:“要不换一根?”他记得这样的红绳有很多。
柴芮定睛看着白霄,欲言又止,片刻后,才艰难开口:“这根不能丢,它是我自己的姻缘绳。”
下凡时,她担心没有武器傍身,悄悄偷了姻缘绳。害怕耽误别人姻缘,就只拿了自己这根。
似是为了印证柴芮的话,姻缘绳瞬间活过来,缠在两人手上,又倔强地打了几个死结,这才缓缓消失在两人眼前。
看完整个过程,柴芮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
第5章
片刻呆滞后,一声哀嚎在大殿回荡。
柴芮仓皇地左摸右拉,怎么也寻不到姻缘绳的痕迹。只有不断汇入体内的灵气,让她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她和白霄连上姻缘绳,确定了伴侣身份,从起灵气互通,生死相随。
那是不是说,她和巳羽上神再无可能。
心里似乎空了一块,另一种奇异地感觉充斥进来,涨得整个心脏酸酸热热。
她鼻尖一酸,眼泪流了下来。
白霄抬手替她拭去泪水,柔声道:“我们想办法解开。”
“你走!”挥开白霄的手,柴芮蹲在地上,将头埋进手臂,肩膀不停的颤动。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停住抽噎,抬起头来,发现白霄依旧站在身旁。
发泄过后,理智回笼,她的脸腾地红了。
“对不起。”柴芮顶着两个肿胀的眼皮,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拽了拽白霄的袖口。
刚才心情太差,没收住脾气。回想起来,整件事情全是自己造成的,不能怪到白霄身上。出了这样的事情,白霄心里不会比她好受多少。
“会有办法的。”白霄安慰地揉了揉柴芮的头。
收拾好情绪,柴芮在脑中快速回忆了一遍事情经过,终于将注意力再次集中在大殿内。
此时大殿内阴气散尽,变回一间四面无窗的木屋,只一盏油灯高悬在房梁上。
“看来朱琳沫是把江启当做容器了。”柴芮分析着,忽然一顿,终于想到了什么,急急蹲下查探江启的鼻息。
她怎么就忘了江启还晕在地上?
白霄吃味地说:“只是晕了,一柱香之内便会醒。”
没理会白霄,她仔细感受江启微弱得几乎没有的鼻息:“可他身上的黑烟怎么越来越浓了?”
姻缘线连通的一大好处就是,她能随时借用白霄的灵力。此刻她开着天眼,看见江启不断被黑烟侵蚀。
放心不下,她转又探查江启的脉搏。手指轻按,柴芮脸色一变:“他、他快不行了,快去找郎中。”
客栈内,江启平静地躺在床上,面如枯槁。
郎中打扮的人端坐桌前,将处方写了又扔。
“不行,这病太复杂,救不了。”
郎中刚搁笔起身,就被柴芮拦下来:“别走啊,整个彩岐镇就数您医术最好,要是您都没有办法,我们就只能等死了。”
“唉,我就和你说句实话。他这病是儿时就有的顽疾。”
也许是见柴芮太过焦急,郎中继续解释:“得这种病的人基本熬不过五岁,能活到现在已经算是造化了。”
听完郎中的话,柴芮愣了一瞬后,侧身让路给他离开。
无法治愈的顽疾、身上不同的灵魂、源源不断的黑烟,这可不是简单的生病。
郎中刚走,趴在江启胸口处的狐狸跳到地上,变回人形。只留一指继续按在江启胸口,以稳住他的元神。
白霄想了想,开口道:“看来那灵魂是用来稳定他魂魄的。”
他们从一开始思路就错了。
江启身上的黑烟并非来自香囊,而是天生所带的极阴之气。他们看见的阳气,实则来自禁锢在他身上的灵魂。
“所以江启是被我们害死的。”柴芮声音闷闷地,丝毫没有抓住白霄那话的重点。
“要不是有邪法护着,他早就死了,这事不赖你。”在柴芮看不见的地方,白霄眸色一暗,“不过,他还没把知道的说出来,怎么能让他轻易死了呢?”
心神不宁下,柴芮只听到“不会死”这一关键信息:“真的吗,你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救他?”
“救他简单,和原来的方法一样,以命补命。”
柴芮不解:“可谁会愿意与别人平分自己的寿命?”
白霄神秘一笑:“不一定非得是人。”
柴芮按白霄的吩咐,去酒楼买了只肉龟回来。
她提着拴乌龟的绳子,与乌龟大眼瞪小眼,最后,用手戳了戳龟壳:“这东西真的行吗?”
“借命之法只能用一次,乌龟长寿,用它再好不过。”
白霄说着,伸手接过乌龟。拿出已画好的符,一张贴在乌龟身上,一张贴于江启胸口。
黑烟沿着胸口的符,一溜烟钻回江启体内。
“成了成了,他脸色恢复过来了。”见江启的脸逐渐红润起来,柴芮看向白霄的眼中都快冒出了小星星。
安顿好救命的乌龟,柴芮刚想凑近给江启把脉,就被白霄不动声色地拽了回来:“我命厨房熬的药快好了,你去看一下。”
柴芮走后,白霄扶起江启,在他背部一拍,黑血就从他嘴中喷出。
“咳、咳咳…”江启猛地睁眼,颤抖着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我这是在哪?”
“客栈。”说话间,白霄已将一把灵气化成的匕首抵在江启颈间,“你是不是该解释点什么?朱琳沫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朱琳沫是谁?我不知道。”
“还装?”白霄将匕首向下轻轻一压,江启颈间瞬间出现一条血痕。
“我要是知道肯定说,读书人从不说谎。可我真不知道,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可能编个人出来。”也许是刚经历生死刺激,江启一梗脖子,一副英勇就义的表情。
白霄弯腰,在江启耳边幽幽地说:“那我们试试你能受几刀?”
说着,他故意用匕首蹭了蹭江启的脖子,惹得对方全身颤抖。
“那我动手了?”虽是询问,但白霄并没有打算得到江启的回答。
匕首落下瞬间,客栈房门被打开。匕首瞬间湮灭,白霄已经举起的手缓缓落下,在江启肩上拍了拍。
“小白,我去看了,炉火上什么都没有。你是不是忘告诉…厨、房、了?”
刚进门,柴芮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白霄如同江湖侠士般拍着江启的肩,一脸仗义:“放心,你已经没事了。我们青霜阁不会放任任何人被害的。”
而江启则僵硬地点着头,面色难看,估计是身体还未完全恢复的缘故。
这一幕诡异得她都不忍直视。
“你快躺下,病都没好怎么就坐起来了?”让白霄扶着江启躺下,她又亲手倒杯水端过去,“现在舒服点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柴芮再接再励:“那你口渴吗?”
江启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点点头。
柴芮大喜过望,看样子,江启应该不打算追究差点被他们弄死这件事了。
心情一好,干活自然有力气。她按照看来的方法,将水杯向江启嘴边一凑,水瞬间漏了满床。
看着床边两人手忙脚乱的收拾,一旁的白霄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收拾妥当,大家又陷入沉默。
柴芮为了不尴尬,只能没话找话:“这次可真是惊险,请来的郎中说你幼时有顽疾,按理撑不下去的,还好你身体健壮。”
“这不关身体的事。”江启不太习惯被人夸赞,忙说出实情,“当年我病重的时候,恰巧有一位云游的仙人路过。要不是她,我可能早没了。”
“什么仙人啊,这么厉害?”柴芮听得入神。
“她其实也不算仙……”江启一抬头,看见桌子旁坐着的白霄正看向这边,立即停住声音。
江启指了指白霄:“他出去我才接着讲。”
“小白,你要不出去一下,拜托拜托。”柴芮为了将故事听完,瞬间叛变。连哄带求,愣是让白霄抛弃原则。
白霄悄悄将窃音符贴在桌底:“我就在外面,你有什么事叫我。”说罢,向外走去。
门被关上,江启终于满意,接着向下讲。
“你猜那位仙人是谁?”江启享受够柴芮期待的目光,这才接着说,“她是青霜阁玄女。”
“不可能,玄女不是失踪了吗?”
“失踪?所以你们青霜阁说什么外出云游,的确是在骗人。”
经江启这么一提醒,柴芮这才想起自己现在青霜阁弟子的身份。
她捂嘴咳嗽几声,掩饰尴尬:“我糊乱说的,我在门内成绩不好,很多都不记得了。”
江启没戳穿柴芮的狡辩,接着说:“当年的仙魔大战,玄女也在场,你们门派没告诉你吧?”
柴芮禀着少说少错的原则,决定保持沉默。
她这一行为,落在江启眼中,就算是默认,于是江启接着说:“她没明说,但我从她的话语中拼凑出了一个真相。”
千年前的仙魔大战,青霜阁也参与其中。
一次战役中,当时还是散修的巳羽以一挡百,击退魔界的同时,自己也身受重伤。
当时没有仙盟,更没人注意一个散修的死活。只有玄女一人张罗着替巳羽疗伤,给他安排住处。
玄女成了魔界击败巳羽的突破口。
她被谗言蛊惑,认为巳羽是魔界卧底,准备亲自诛杀巳羽。
夜间,玄女偷袭巳羽。巳羽不忍心杀死救过他的人,只能与她缠斗在一起。
不料这一举动暴露了位置,魔界大军赶来。
巳羽自毁金丹,与他们同归于尽,成为上神。而玄女功过皆有,无法成仙,只能年复一年流连在人间。
“难道我在大殿做的梦是真的?”这个故事与柴芮梦里的经历完美重合,“可你不是说那个梦是一个考验?”
“这个就不清楚了。”江启摇摇头,“也许是因为你也非常喜欢巳羽上神,才会正巧梦到那场战斗。”
也?
柴芮似乎发现了一个盲点,语言激动:“你难道也……”
“没错,我想像巳羽上神一样,为民除害,闯荡江湖。”江启扬扬手上并不存在的肌肉,一脸骄傲柴芮正要接着说什么,忽然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她忙不迭跑去推开门,只见白霄半倚着门框,站在门口。
屋外围满人,其中一人跌倒在地上,正指着白霄骂着些什么。
第6章
见状,柴芮忙拦在白霄面前:“你们怎么能欺负人?”
倒在地上的人:……到底谁欺负谁?
“这小丫头又是谁?”
“肯定是一伙的,不能放她走。”
“他们从神女殿出来后,香囊就失效了,肯定是他们干的好事。”
围在四周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仗着人多,试探着向他们靠近。
柴芮不知从哪摸来一个花瓶,高高举于头顶,摆出自认为很凶的表情:“你们再靠近一下试试!”
可惜,无论是多么凶的表情,只要她杏眼一瞪,看起来就只剩可爱。
“哈哈,我好怕啊。”那些人调笑着,反倒又向前跨了一步。
“啪。”她将花瓶砸向离她最近的人,惊得那人向后一躲,旁人也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终于震慑住了他们,柴芮很满意。却不知在砸下花瓶的瞬间,她身后的某人脸色突然阴沉,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杀气。
“现在愿意听我说话了吗?”拍掉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她一副好商量的样子,“香囊失效,我们应该想办法解决,围在这里没有用。”
“你能我媳妇回心转意?”倒在地上的人终于爬了起来,大声质问。
“当然……不能。”柴芮无辜耸肩,赶在质疑声音淹没她前继续说,“不过这件事情我能解决。”
“不把我媳妇找回来,就不算解决。”爬起来的人耍起无赖。
“命都快没了,还想着娶亲?”她哂笑一声,“你娶县令千金后,是不是生活更艰苦,甚至经常倒霉?”
“你先别急着否认,听我说完。”打开天眼,事情瞬间明了。
“你命中并无富贵,邪术通过预支以后的功德来达到富贵。功德耗尽,你与这个世界的缘分就到头了。简单来说,功德用完就会死。”
“我王二是长大的,又不是被吓大的。我娶个媳妇就会死?开什么玩笑。”
“你大可不信,但你功德太低,大限应该就在这几日。我在这里等你三日,若反悔了可以来找我。”
柴芮说完,有看向其他人,“你们也可以给我三天的时间,若所说有假,一切任你们处置。”
人群中,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为首的人松口,答应她的要求,只留下两人防止他们逃跑。
支走人群,柴芮拉过白霄左瞅瞅,右看看,见没有任何外伤,这才松了口气:“还好你没事。”
“有事。”白霄将她的手牵到腰部,“这里被踢了一脚,应该起了淤青。”
柴芮惊得一缩手,怀疑地看向白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