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物公子(女尊)——洛阳姑娘
时间:2022-05-29 07:40:40

  你眉心轻蹙:“那,那长帝姬府抄家的珍宝地契呢?”
  我将一支碧松石流苏簪往青丝间比量:“你倒替他惦记起娘家东西了?”
  你有些动怒:“再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今儿去书房睡去,莫近我的身子!”
  我吓得战术后退:“我怎么敢?主君息怒。他娘家东西可不是他娘家的,长帝姬卖官弻爵收受银赂大半辈子,说不定比国库还阔气。你还以为他娘家东西都是圣上给的俸禄吗?那是民脂民膏。到时候长帝姬府的私产一律充公,落不到我手里,更落不到他手里。”
  你往我肩头倚来,轻道:“原来如此。我一个男儿郎,也不懂朝堂上的事。”
  我给你一缕一缕理顺青丝,顺势吻你玉雕似的喉结:“你也莫与他来往过密,作作面上功夫便罢了。我看这个赵庭彰,绝不简单。”
  你往后挣了挣:“别咬我的颈子。”
  颈子不许咬,我只好换地方下口,咬你的耳垂儿:“遵旨。”
  你被我吻得双目轻阖,腰肢颤抖连连,不能自持。你我厮缠片刻,你将我推开:“放开。”
  我想着今夜上榻再寒寿分香,此时便暂且放过你了。
  你散了自己的青丝,叹道:“庭彰人不错,你只知道轻视人家。”
  我捧过锦缎鸳鸯戏水引枕,你熟练地把腰靠在枕上。我望着你的眼眸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可防人之心也不可无。你只细想,他乃侧室所生,缘何被长帝姬封为世子?”
  你吹灭雕花红烛,静静道:“许是长帝姬怜惜他。”
  “非也。”我冷笑着摇头,暗叹你心性太过纯善,“长帝姬府可是数一数二的是非之地,嫡系派系斗得如火如荼。他混出世子的地位,可不能只靠怜惜。你呀,多心疼心疼我吧!”
  你给我将衾被铺好,温柔道:“上来睡。”
  翌日辰时我穿扮妥帖,梳了牡丹髻,顶戴满钿,预备策马上朝。路过赵庭彰住的院子时,忽有一支黄龙玉(2)镂空簪落下来,我也不去接,由着它跌碎在青石板上。
  我身后的小旗官高声道:“有刺客!”
  此时,三楼的雕花窗缓缓启开,赵庭彰倚栏而望,眉目含情:“高媛,我的玉簪落了下楼,劳烦高媛给我送上来,不胜欣喜。”
  我冷冷地说:“你这是高空抛物。”
  赵庭彰:“……”
  我声音更冷:“你想在老娘脑壳子上开个洞?”
  赵庭彰:“……”
  我认真地告诉他:“高空抛物,去年已经入刑《大顺民律》。”
  赵庭彰:“……”
  今日当真流年不利,祸不单行。上午险些被长帝姬的好儿子头上开洞,下午便被老皇帝唤去教习储姬射箭。为方便骑射,我换下马面裙,穿了件墨蓝睚眦妆花曳撒,束起高马尾,又佩上玄铁护腕。
  作为储姬陪读,冷画屏自然也在。她坐在垇鹿苑旁的长案后,与我拱手道:“在下听闻戚高媛早年行走江湖,曾在子安川列开九亭连弩,一箭破云,千里之外取敌首级。戚高媛射术娴熟,今日给我们看一看?”
  我将雕刻瑞兽纹的玄铁护腕扎紧了些,随口道:“臣女雕虫小技,不敢在储姬面前卖弄。”
  赵福柔不曾穿骑射的曳撒,而是一袭藕荷色刺绣银粉梅花方领短袄,系着长长的水红妆花海清河晏纹马面裙,这身衣裳,怎么也不像认真骑射的模样。她怀里搂了个少年,望箭兴叹:“啊,又要上学。”
  几个宦娘在几尺之外搭好圆靶,我拉开长弓道:“殿下,臣女先给殿下示范姿势。”
  “可别——”赵福柔一挥手,饶有兴趣道,“那什么,画屏说你可飞箭千里之外,你给本殿飞一个看看!”
  我伸手,便有宦娘躬身捧来羽箭。我将羽箭装在九亭连弩上,往檐角射来。“嗖”一声,羽箭飞出甚远,精准射下宫阙滴水檐下的风铃。
  赵福柔看得踌躇满志,抓过长弓,夸口道:“本殿也行!”随后她插过羽箭,预备大展身手。
  冷画屏登时拦住她,惊道:“殿下不可!殿下不可!”
  赵福柔眨着圆圆的眸子:“怎么啦?”
  冷画屏为难地指了指箭头:“反了。殿下,您拿反了!这一箭倘若射出去,您便是自戕!”
  赵福柔:“……”
  垇鹿苑内有许久尴尬的寂静,赵福柔挫败地扔了长弓羽箭,跌坐在长案后,叹道:“骑射太难了,今儿先不学骑射了。好,就这么定了,本殿还要看奏章呢。”
  狸奴不知从哪里探出来,她恭敬地向储姬行礼:“哎哟,奴婢正等您这句话呐。银耳,雪莲,把奏章给殿下捧上去。”
  她身后跟着两个红袄小宦娘,怀里抱着堆积如山的奏章。一得了命令,都送到储姬案前。
  赵福柔“嗷”地一声跳起来,仿佛那些明黄封皮的奏章是断肠毒物。她后退几步:“不不不……本殿今日身子不妥,看不了奏章!拿走!都拿走!”
  狸奴笑盈盈道:“殿下,别呀。陛下亲口说,您今儿若是批不完这些奏章,可不许用晚膳,也不许安寝,直到批完为止。”
  赵福柔可怜兮兮地揉一揉自己的太阳穴,扔出一本奏章泄愤:“我连字儿都认不全,你让我看这个?姑姑,你弄死我得了。”
  狸奴摇摇头,声音嘶哑:“奴婢亦是奉命行事,殿下莫要为难。”
  赵福柔怔忪须臾,忽然开窍似的,起身将金丝锦案布掀起来,又把身上的金钗、璎珞、玉佩、翠钿卷包儿收起来,抱起包袱往外闯:“这储姬我不当了!这活罪我不受了!我要出宫!回木樨镇!再也不来这儿啦!”
  眼见储姬动怒,东宫的宦娘小厮皆乌压压跪了满地,口称殿下息怒。
  守在垇鹿苑的金吾卫如何肯放她出去,赵福柔一靠近,她们便列开刀戟阻拦,高声道:“殿下止步。”
  赵福柔左闯右闯,活像关在金丝笼里的囚鸟。最后她竟如市井泼夫般坐在地上,拍一下大腿,哭丧一声:“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这日子没法过了啊!啊,你们要折磨死我!啊,我要回木樨镇!呜呜呜!”
  我回想起,初回宫中时,赵福柔被泼天富贵所惊艳,何其欢喜。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眼下她却被这富贵带来的责任所累,痛苦不已。
  正所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人不配财,必有所失。
  我在玄武门取回腰牌,便带着丫鬟策马回府。在耳房换了家常的袄裙后,我便往内堂寻你。
  隔着一层缠枝葡萄纹的纱帐,我隐约可见你躺在拔步床上,窗前的紫铜螭吻炉鼎烧出乳烟旖旎。你手握一卷书册,正在观书,松烟跪在红木踏床(3)上为你揉捏玉足。
  我一拂开纱帐,松烟便行礼退下,留你我独处。
  你阖上书卷,塞入琉璃枕下,雪颊有一痕不易察觉的绯红:“你回来了。”
  我坐在床沿,抬手调弄你的下巴:“鹤郎在看什么呢?”
  你捂着枕头,不许我看:“嗯……没什么,诗集罢了。”
  你以诗集搪塞,我自然不信。只看你脸上的红云,我便知晓此书大有来头。
  我抚弄你的喉结,调笑道:“什么诗集?也给为妻看一看?”
  你更是羞窘,贝齿轻咬薄唇:“不许。”
  见你不许,我也不勉强,只将你扑在锦衾上吻,唇齿偷香。又趁你娇喘吁吁时,一把抽出琉璃枕下的书册。
  《春厢秘记》。
  我调笑道:“呀,鹤郎藏了这么本宝贝,为妻可要好好儿拜读。”
  你觉得自个儿再也无颜见人,干脆钻进宝相花纹瑰紫衾被里,假装自己是一只小刺猬。
  我翻了翻,津津有味看了半晌。唤了你几回,你都不肯出来,我伸手把衾被掀开:“鹤郎喜欢哪一页?为妻今夜一定好好儿伺候,必定让鹤郎极乐登仙、乐不思蜀。”
 
 
第43章 🔒徐鹤之
  原本我因身孕胃口不佳, 咽不下膳食去,故难以滋补。近来不知什么缘故,我胃口好了许久,少有呕吐, 那些滋补药膳尝在舌尖, 滋味胜过从前十分。
  松烟入墨甚是欢喜, 一壁服侍我用膳, 一壁笑道:“郎君能吃下东西去了,这是好事儿啊。郎君少受罪, 腹中子嗣也能养得白白胖胖!”
  眼下八仙桌中央摆着花旗参乌鸡汤,鸡汤周围则是一圈儿爽口小菜。板栗笋鲞、胭脂鹅脯、蜜汁樱桃肉并一碟桂花藕片,皆是我爱吃的菜色。
  我敛袖夹了一块樱桃肉,细细尝了,与松烟道:“这, 这仿佛不是咱府里厨郎的手艺。”
  松烟笑道:“郎君的舌头真灵,一尝便尝出玄机来了。这菜啊,是赵公子从江淮那儿请来的厨郎做的。赵公子唯恐郎君不爱吃,可耗了不少心思。”
  闻言, 我心里有些愧疚, 你那般薄待他,他却从不记恨, 还把这府里打理得颇好, 对我多加照顾。
  而我甚至不信任他, 这菜端上来之前,默许松烟和入墨以银针验毒, 无妨后才敢下口。
  我饮一口乌鸡汤, 低声道:“辛苦赵公子了。”
  入墨喜滋滋地端着碟子:“郎君爱吃什么?奴才给您布菜。”
  我笑指那一碟蜜汁樱桃肉:“来, 直接给我连碟子端过来。”
  入墨端了过来,调笑道:“这有孕的人哪,今儿一个样,明儿又是一个样。从前郎君怎么都咽不下,可把奴才急死了。”
  我夹了一筷又一筷,樱桃肉甜香可口,不知不觉竟吃完半碟。
  不知何时,你手持九亭连弩踏入碧纱橱内,与我道:“鹤郎,这些都是你吃完的?你不孕吐了?”
  我含笑点头:“这折磨终于是到头了。”
  你顺手解开自己胸前紫狐氅上的红宝石子母扣,细细端详桌案上残羹,叹道:“今儿一顿吃的,可顶往日五顿。厨子在哪儿?给我好好儿赏。”
  你从琵琶袖里取出金裸子,递给丫鬟,令她去后厨打赏厨郎。
  自这一顿之后,我胃口大开,不怎么忌口了。赵庭彰又是个细心之人,时常令厨郎变着花样儿做滋补药膳给我。今日是佛跳墙,明日是炖鹿筋,后日是清煨鱼翅。
  这日晌午,我斜靠在榻上阖目小憩,不知不觉便睡了一个时辰。待松烟将我唤醒时,只觉腰酸得很。
  我揉一揉眼睛,问松烟:“何事?”
  松烟跪在踏床上,回禀道:“郎君,大夫来请平安脉了。”
  我颔首,将月白绢帛广袖撩上去,等待大夫诊脉。近来为我安胎的大夫姓孟,是鄞都的名医,隔日来一趟给我请平安脉。
  隔着一层正紫云鹤灵芝纹帷帐,大夫搭了脉,她沉吟须臾,与松烟道:“胎气很是安稳,主君与高媛高枕无忧便是。”
  这声音落在耳中,依稀有些陌生。我伸手安抚着肚腹里时不时翕动的孩子,缓声问道:“怎么?今儿来的不是孟大夫?”
  松烟跪地将迎枕和绢帛收起来,回禀道:“郎君,前儿孟大夫家中出事,回吴陵老家了。这是给您换的新大夫,姓万。”
  眼下江山不太平,寇贼四起,客居鄞都之人回乡是常有的事,不值得大惊小怪。我一颔首,示意知晓了。
  万大夫一拂褶裙,坐在待客的八仙桌前,眉含喜气:“恭喜主君,贺喜主君!在下能清晰地诊出,主君怀的乃是双胎。”
  我闻言一怔,又惊又喜:“当真?”
  万大夫品一口金骏眉(2),笑道:“自然!在下当了一辈子大夫,十分熟悉双胎的脉象,千真万确。”
  我将暗格里的一只金麒麟递给松烟,示意他赏给大夫:“怪不得近来我觉得自个儿的腰肢格外臃肿,比寻常五六个月的孕夫大上许多,原是有这番缘由在里头。”
  万大夫令药童接了那金麒麟,千恩万谢地告辞了。我摸着腹中的双胎,心中甘甜,只等你回来,说与你听。
  尚不到晚膳的时辰,我便觉得饿,正要打发入墨去厨房拿些点心,赵庭彰院儿的的小厮宝蟠便送来一砂锅的淮杞圆肉炖花胶。
  这鱼肚和龙眼肉都炖的晶莹剔透,看着便令人食指大动。
  我对宝蟠笑道:“你家主子真是心思玲珑剔透,知晓这么多珍馐佳肴。不愧是权贵之门养出来的世子,想来从小便食不厌精、脍不厌细。”
  宝蟠躬身道:“主君好好儿安胎,世子便放心了。”
  你从凌烟阁回来时,我正捧着青花瓷汤碗临窗而坐,细品汤中的花胶。
  你劳碌一日,青丝微微凌乱,增添了几分桀骜不驯的妩媚感。青莲紫碧枝云妆花对襟长袄敞开了肩前的铜扣,露出你深邃的锁骨。
  只消看上一眼,便被属于江湖女子的风华气质所俘。
  你调笑道:“怎么几日里,鹤郎的肚子大了一圈儿?鹤郎还在吃呢?吃的什么,给我看看。”
  我贴在你耳坠上方轻声道:“大夫说,我……我怀了两只小狼崽儿。”
  往日你总喜欢抚弄我的肚腹,乍听说此事,你惊愕地望着我腰际,小心翼翼伸出手想碰,却怎么都不敢碰了。
  你茶褐的美眸含笑,问道:“会不会再过上俩月,大夫会说你怀了三四只……再过俩月,又增添到五六只……最后你真的生下来一窝?”
  这便是将我比作畜类了。我怒从心起,一把将你从罗汉床推到地毯上。你配合地摔下去,摔下几支镂空金钗。
  正要扶腰起身儿,岂料腿上抽筋,酥麻不已。我冷冷道:“要不是你,我会受这么多罪吗?你还夜里折腾我,你昨晚还……你还……用上了红绳儿,我上一世欠你不成!戚寻筝,你不是人!都怨你!”
  孕夫易多愁、易伤怀、易动气。说到此,我竟把自个儿委屈得落下泪来,松烟入墨连忙哄劝不停。说到旁的犹可,我一说“都怨你”,你登时想起从前之事,伸手摘下了自己的发间珠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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