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黎抿着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最坏的后果不过是我失了灵力,我承受得起,以我现在这点灵力跟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方珞刚要开口,风黎又抢话道:“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处境,我不打算继续审判了,与其被这法器永远限制着,我还不如赌一把。”
不需要过多的解释,只这三言两语,方珞便能猜了个大概。
无非是风黎放弃审判,放弃飞升的机会了,而温焯怀疑这法器有古怪,于是两人决定赌一把。
法器被毁,里面的古怪便能公诸于众,也许会有那个神秘人的线索。
就算没有,那法器被动了手脚,便不能像普通的法器那样对主人影响至深。
因此,她不会再被限制灵力,恢复正常,以后也可继续修炼。
换言之,若这法器没被改动过滴血认主的过程,那就与普通法器无异。
强制毁了法器便会对主人有性命威胁,只有及时废除主人全部灵力,方有一线生机。
如风黎所言,她的处境方珞很清楚,其实方珞也无数次怀疑过这个法器。
他甚至比温焯更觉得这法器有问题,但他从未提起过,因为他知道,以风黎的性子绝对会拼命一试。
他有私心,他不想让风黎陷入这种危险。
可事已至此,风黎连飞升都放弃了,又怎么会甘愿被这来路不明的法器永远限制?
无论成败,总要亲自去试过才肯罢休。
方珞轻叹了一声,什么也没再说,将刚刚夺过的飞升笔又递还给了温焯。
温焯拿着飞升笔,看了眼风黎,对方点了下头,温焯便沉了口气,再次聚力摧毁这个任谁看都不太正常的上等法器。
三人屏息以待,都想着结果无非两个,好或坏他们心里都有个预估承受了,但事实的残酷在于永远与预估不同。
温焯调动灵力,像是在手心聚起了一团烈火,而后用力一握,手中的火焰便瞬间灭了,这一幕令在场的三人都懵住了。
好半响,风黎才愕然道:“这法器到底是什么东西,连真神之力都能免疫?”
温焯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盯着手中完好无损的飞升笔,另一只手再次燃起烈火,合手握住,结果竟然又灭掉了。
方珞见状,有些不可置信道:“这法器是吸收了你的灵力吗?”
温焯不信邪,又反复尝试了几次。
可惜,每次结果都一样,他终于不再尝试,手里拿捏着飞升笔,皱着眉道:“这法器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与我相克,我的灵气与之触碰瞬间就会消散,根本使不上力。”
一时间谁也没再说话,三人的心情不约而同的沉重起来。
足以毁天灭地的真神之力都奈何不了的东西,那得是个什么?
第113章 自暴自弃
气氛沉寂许久,风黎忽然拿过温焯手中的飞升笔,转而递给方珞道:“主人无法自毁法器,你来试试。”
方珞没有多言,接过飞升笔,掏出几张符贴在笔上,然后将其放在地面上。
接二连三的爆破炸裂声过去,符都化成灰了,那笔还是没有任何损坏。
接着方珞拿出自己的法器,几根银针与飞升笔硬碰硬下,方珞都被反震的嘴角溢出血沫了,那笔还是没有破损。
风黎见状,拦住了还想继续硬碰的方珞,将飞升笔收回手中。
她的表情从未如此凝重过。
这法器里面有什么?审判之路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那个设局的人是谁?
无数的疑问在此刻涌了上来,但他们却一丁点儿头绪都没有。
须臾,风黎开口道:“说出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这法器的禁制要破开了。”
温焯紧皱着眉道:“不是说要通过审判来破开禁制吗?”
风黎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这笔不完全受我的控制,就好像……”
方珞接话道:“就好像是它在控制你。”
风黎瞬间毛骨悚然,愕然道:“法器只是个冷兵器,是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的,怎么会这……”
温焯瞎想道:“这大概就是那人做过的手脚?”
方珞沉了口气道:“当初那人说没说过你不继续审判会有什么后果?”
风黎大脑飞速回忆当初与那人那寥寥几句的对话,随即摇了摇头道:“他只说凡事总会有个结果,不会一直都…咳…咳咳咳……”
她话没说完,突然胸腔一阵抽痛,竟然连咳出几口鲜血来。
其余二人见状皆是怔了,温焯忙道:“你这什么情况?”
风黎捂住胸口深呼吸了几下,连自己都有些不可置信道:“这法器…好像知道我不想继续审判,突然开始反噬我了。”
法器认主后,与主人身体会有特殊的联系。
就像方珞的银针,刚刚硬去对抗飞升笔,不仅没能伤害飞升笔分毫,反而使自己主人被震出伤来。
但法器的属性是为主人生为主人死,绝不会出现这种主动伤害主人的情况。
是以便可明了,那始作俑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使这法器成了例外。
风黎道:“我这算是被它警告了吗?”
温焯无语道:“警告你不继续就得死?”
风黎忽然冷笑道:“当初那人说审判一旦开始就无法停止了,我现在可算知道为什么不能停了。”
“哥!温焯!!风黎姐姐!!!”
在这沉默之际,洞外传来一声方芜的呼喊。
三人才回过神儿来,随即互相对视一眼,没再多话,收敛了凝重的表情,往洞外走去。
方芜并没有上来找他们,只是在冰泉边仰着头呼喊,她刚刚忙着弄吃的,一个不留神儿就发现温焯不见了。
于是,她跑过去拉起发愣的方珞,让他去叫温焯和风黎来吃饭。
可惜,这位被派去找人的没把人找回来,还把自己也找进去了。
有只小妖说看见他们回狐狸洞了,方芜这才朝着洞口那边大喊他们。
见他们的出来了,又喊道:“大好的天气!干嘛闷在洞里啊!快来快来!吃饭了!”
经过大半天的忙活,一顿普通的午饭莫名成了一顿盛宴。
一群人都参与做饭的结果就是饭菜过于丰盛。
那几只妖视觉上是方芜的同龄人,再加上方芜本来就善于社交,相处才没多久,几人就成了有说有笑的好朋友。
与他们相比,风黎他们三个强颜欢笑的大人就显得格格不入。
一顿饭有肉有菜,还有水果,但这三位吃的却食不知味心不在焉。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依旧没有什么行动。
风黎和温焯说再多借口都抵过不方珞的一句“原地休整,静观其变”。
方芜向来对她哥的观点言听计从,是以完全放心没有任何疑问的开始了长假。
那些守着他们不肯走的妖,自从那次被邀请吃了一顿午饭后,便不再死心眼儿的缠着他们了。
这得多亏了方芜,与那几只妖说明了不会在枕山长久地停留,又说了可以当朋友,在离开前都可以一起玩。
那些妖见好就收,毕竟当朋友可比当跟班小弟更开心。
有了本地朋友,方芜对枕山算是更了解一步了,每天被新朋友带着去找些新奇的药材,还有很多从未见过的漂亮植物。
她去哪儿,唐阈就陪她去哪儿,那两名杀手也都跟着拿东西,因为方芜每次都会采摘很多新鲜食材。
方芜他们有多其乐融融,风黎就有多郁闷。
她每天浑浑噩噩的消磨时间,对于审判的事一拖再拖,总之是不想面对。
但为了不让方芜他们多想,她还得装作一副是为审判发愁的积极状态。
不过她这点心思是瞒不住那两位知情人的,温焯起初还和风黎闲扯些别的,无非是想让她脱离那个郁闷的状态。
直到他猛然发现,风黎不止那一次心悸吐血。
自那之后风黎频繁的被飞升笔反噬,很明显那个法器在催促她审判。
他们都清楚这么拖下去是不行的,但他们却没有一点办法。
因为这,温焯也开始郁闷了。
风黎被反噬的次数多了,脸色真是肉眼脸色苍白了许多。
她嘴上不提,心悸了就强忍着,要吐血了也生咽回去,实在忍不住就找没人的地方去吐。
她一点都不心疼自己,觉得自己这是活该,都是自找的报应。
就在又一个等待吃完饭的傍晚。
前一秒风黎还靠在桃树下看方芜和那几只妖说说笑笑的弄吃的,下一秒就被措不及防的心悸疼的忍不住抽搐起来。
每次被法器反噬,她都觉得有一千一万根针在同时扎她的心脏。
在这种疼痛下,她总会被震出些内伤,吐的血不是很多,但总有咽不回去的时候。
风黎咬着牙保持镇定,然后微不可查的溜走,钻进茂密些的林子,不知道第几次的偷偷吐血。
她弯腰幅度很大,生怕鲜血溅到衣服上,那样的话她又得找借口搪塞方芜了,那丫头心思细,实在是不好糊弄。
她抹了下嘴角的血痕,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往旁边走了两步,离那滩血迹远点坐了下来。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这样坚持多久,但要她屈服这法器,逼她去做不想做的事,她宁可死也不要。
她就是骨子里的不喜欢被束缚,不愿意任人摆布。
想掌控我?做梦!
忽然,她听到了脚步声,猛的站了起来要逃开。
其实她知道,来的无非是温焯或方珞,这几天她再刻意隐瞒,也是瞒不过他俩的。
但知道和亲眼见到还是有区别的,上次被温焯发现她咳血时,对方那难以言说的表情,风黎可不想在方珞脸上再看见。
那脚步本就很轻,听见风黎跑了之后便停了下来,原地伫立了一会儿识趣的没有追过去。
风黎赶在了方芜找她之前回来了,然后装作自己没有离开过的样子,在同样的地方坐了回去。
她看着冰泉旁有说有笑的几个,忽然有些心酸,心想着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她放弃审判,没有被反噬,就和这群人留在枕山,玩闹嬉笑,多好。
就在她惆怅之际,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
她只瞥见一抹黄色的虚影便下意识的抬手挡了回去,再抬头去看,果然是方珞夹了一张符准备往她额头上贴。
方珞先是愕然,随即轻叹了声道:“听话,贴上吧。”
风黎没说话,只盯着方珞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珞又道:“你被反噬的不轻,贴上会好的快一点。”
风黎低头去看他手中的黄纸,明知故问道:“这是什么符?”
方珞肉眼可见的顿了下,随即只道:“凝神符。”
风黎听言冷哼了声,视线从他手上转回到他脸上,径自看了一会儿后蹦出两个字道:“撒谎。”
方珞:“……”
风黎刚刚吐过血,没什么气力和心情跟他掰扯这符的旧账。
总之他不主动说,她也不会去追着问的。
她如今知道了这符是方珞用自己的命来抵自己的伤,她怎么可能会听话的贴上?
她宁可自己死,也不要方珞一声不吭的替她承受。
她不再理会方珞,随手抄起身边的两颗果子,起身大摇大摆的往狐狸洞走,然后果然不出她所料的被方芜叫住。
方芜蓦的抬头看她道:“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儿?”
风黎将手中一颗果子抛给她道:“刚刚吃太多果子了,不饿了,倒是有些困,你们吃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方芜:“……”
按她的性格应该再三的劝风黎吃饭,但这几天她明显的感觉出来风黎心情不佳。
不过她权当风黎发愁是因为审判目标迟迟不出现的原因,所以她便没再多言,就这么放风黎回去了。
风黎没胃口,这几天都没胃口,为了避免一会儿假吃,她干脆不吃了。
手里的果子只不过是装装样子,她今天除了中午被方芜盯着喝了碗汤,什么都没有吃过。
于是,进了狐狸洞,那个被充当的道具的果子就被撇到一旁了。
说是困了要早睡更是瞎扯,她这几天就没好好睡过,失眠俨然成了她的常态。
但她就好像跟自己较真儿一样,睡不着也硬睡,总是闭着眼睛就胡思乱想一宿,每每天光微亮才能浅睡须臾。
或许今天她过于倒霉,才躺下就又感觉到一阵心悸,皱眉隐忍片刻,最终还是败下阵来。
她没好气的捂着胸口坐了起来,取下腰间挂着的飞升笔,端倪了会儿竟然对着手里的法器自言自语了起来。
“好歹我也是你主人,你就这么着急我去死?”
不知道是不是风黎的心理作用,她觉得说完这话,自己的心悸有所缓解,好像没那么疼了。
她纳闷儿的看着手里的法器又道:“我看你也不是很想我去死,怎么就非得逼我继续审判呢?”
她说完自己都笑了,法器怎么可能回答她呢。
她伸手摸了摸飞升笔道:“不知道是不是我魔怔了,我怎么觉得你也很为难?”
“又催着我审判去,又怕我受伤的,真不知道你到底想怎样。”
静默片刻,大概是我反应过来自己这样很像精神不正常,于是将笔收了起来,躺下闭目养神去了。
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有意不打扰风黎,都在外面待到挺晚才回狐狸洞,个个静悄悄的生怕弄出响声惊到风黎。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风黎本人只是看起来像是睡着了,实则根本睡不着,并且十分清醒,感官灵敏的很,将他们的蹑手蹑脚听的清清楚楚。
风黎一直没睡意到了后半夜,就在她以为又是个漫长失眠夜的时候,洞里突然有了些细微的动静,这让她本就清醒的脑子瞬间警觉起来。
她闭着眼睛,没有视觉时,听觉反而更灵敏。
哪怕声音再细微她也能分辨出来是两个人的脚步声,并且一前一后的出了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