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客栈——话眠
时间:2022-05-30 08:54:02

  我今天来就是想再最后试一次,既然你确实心意已定,那我就回去,让他该干嘛干嘛,想死就赶紧死吧。”
  她起身朝门外走,就快走出去时,苏笙平到底还是说:“你别想骗我,他上次来我这儿还好得很,怎么可能会死。”
  “那你就等着看他死的那天吧。”流离对着她一笑:“你别误会,我绝不是在威胁你。他想不想死,想什么时候死跟别人都没关系,你继续好好过你的日子吧,新闻也不用太关注。”
  流离走了。
  几天后,苏笙平果然去了离这里不远的一所公寓,在那里看到了已经三天水米未进的殷梵。
  她看着他憔悴不堪的一张脸,心口那里疼了起来,过去失控骂道:“你这是做什么!一点儿事情就要死要活,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殷梵就无力地把她搂住,嗓音嘶哑道:“我也不想这样,可你再不见我了,我连一口水都喝不下!”
  苏笙平心里所有的恨被他这句话赶得烟消云散,此时也只有伸手紧紧搂回他,心疼地摸摸他的头发。
  苏笙平留了下来,每天陪他吃饭,看电影,看他安然沉睡,等早晨的阳光柔柔洒在洁白的被子上,端着早餐进屋哄他吃饭。
  殷梵总抱得她很紧,生怕她会突然消失一样,把她的骨头都勒得生疼。她就艰难地推开他一点儿,带着不悦说:“你再这样我就回去了!”
  “对不起。”他的声音里透着无尽悔意:“是我对不起你。”
  他还想说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心猿意马,流连花丛,可他怕她不信。
  殷梵的气色一天比一天好起来,待他完全恢复,苏笙平说自己还有工作没完成,硬是回了家。
  从那以后,殷梵便每天买了她爱吃的食物过去,有时候苏笙平让他进门,有时候不让,他就坐在她门前,一等就是一天。
  夕阳从窗口斜斜地打进来,照着他越发瘦削的侧脸,一点一点融解着她的怨。
  流离偶尔过来看这两人进度,这一看竟是看了大半年,整八个月过去,苏笙平才好不容易彻底被殷梵感动,信了他的真心。
  两个人重新在一起的第三个月,殷梵拿出了自己全部身家,一分不剩全都交给了苏笙平,跪下向她求婚。
  苏笙平向来并不在乎那些东西,可也知道他待她确实是存了破釜沉舟之心,当下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含泪点了头。
  然后皆大欢喜,完结撒花。
  这差事倒是省心,流离都没怎么出面就成了,要是人人都像他们这般该有多好。
  流离拿着怨念石,回了过路客栈。进门时,看见里头坐着一位仙气飘飘的美貌妇人,妇人旁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侍婢。
  小二见她回来,远远地冲着她使眼色,用口型告诉她,这位就是刘荆的主子,天上的南溟夫人。
  南溟夫人已看见了她,冲着她遥遥一笑,说道:“你就是流离吧?”
  看面目倒是和善,可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流离小心翼翼过去,走去柜台那边装模作样拨起了算盘,并不与她对视。
  南溟夫人依旧是笑盈盈的样子,轻抿一口淡茶,说道:“事情我也听说了。都是我那侍女糊涂,不过就是去人间一趟,竟被点黄白之物迷住了心窍,害得那么多人家破人亡。
  这是我的不对了,是我没教好她,纵得她为祸人间。要说她自我飞升成仙之日起就在我身边伺候,这几千年来也颇规矩识礼,谁能知道她心性竟这样不堪。”
  脸上适时地现出一股愁容,真诚地望住她:“我还听说寒渊神君因为此事动了肝火,本仙心中惶恐,今日特来赔罪。等寒渊神君回来,请姑娘一定代我转达。”
  流离也看不出真假,当下并不说什么。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南溟夫人吃了几碟子小菜瓜果,喝了半壶茶水,盈盈起身告辞离去。
  当日并无什么不妥,只是次日清晨,天庭派了十几个兵将过来,口口声声说流离犯下重罪,要把她押过去审讯。
  小二和厨娘拦在流离面前,让他们等寒渊神君回来再锁人不迟。那些天兵不肯罢休,当下硬是把流离带走了。
  流离上了天庭,见了天帝。殿中闲闲散散站了十几个仙官,一身红衣的月老就在其中,自流离入殿以来就用忧心忡忡的目光看着她。
  “大胆妖孽!”天帝声如洪钟般开了口,他一向看不大起流离,这回直接用妖孽称呼了:“你可知罪!”
  这是什么老生常谈的台词,流离撇撇嘴:“不知。”
  天帝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你出身低微,胆子倒是比天大,天庭的仙姑都敢擅自处置,还把她扔去了石磨地狱里,你还把不把我天庭放在眼里!
  这也便罢了,我本不欲与你计较,可你竟得寸进尺,肆无忌惮,为怕南溟夫人迁怒于你,你就下毒害她!你如此行事,就不怕牵累了你师父?”
  流离震惊地抬起头:“我何时下毒害了南溟夫人!”
  天帝道:“你自己做下的事,自己心里清楚。幸亏南溟夫人及时得了医治,这才救回半条命来。若她真有不测,朕就是把你挫骨扬灰都不解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不管流离如何辩解,天帝都只当她在狡辩,扬声唤来掌刑仙官,当着众仙家的面下令重打了她五十鞭。
  那鞭子直比师父的碎魂鞭还要厉害,每打她一下都让她恍觉自己全身的骨头都碎了。五十鞭下去,她鲜血淋漓地趴在地上,重重昏死过去。
  天帝让人泼了她几盆凉水,她这才好不容易醒来。她睁开眼睛,看着殿里模糊的人,和玉座上面色冷肃的天帝,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错了什么,惹得天帝如此恨她,非要置她于死地才肯罢休。
  或许是她本没资格留在师父身边,她卑贱的身份和痴心的妄想,就是她最大的罪愆。
  “快快认罪,免再受皮肉之苦。”天帝给下方一个仙奴使了个眼色,那仙奴捧着一张口供朝流离走来,躬身要她画押。
  流离只是倔强地看着天帝:“我没罪!”
  “不知悔改!”天帝的耐心已然快要用尽,示意掌刑官再去打她。
  月老忙忙站出来,停在流离身边,说道:“天帝息怒,再打下去恐她有性命之忧啊!”
  天帝眼睫微动,却没再说什么,只让仙奴过去硬执了流离的手,在口供上摁下一个鲜红的血印。收了口供,让人把她打入天牢,暂时看押起来。
  那天牢设在十二重天上,四面都是雪原,风从栅栏里透过来,冻得她背上伤口一块块地结了冰。
  她觉得自己很快就要死了,认命地睡在地上,任风雪吹了自己一天又一天。
  月老有时会来看她,先时只是给她服用太上老君处拿来的疗伤圣药,后来又从织女那儿偷了一件御寒的披风给她盖在身上。
  如此十几天过去,她倒还留了一口气在。
  外面的风雪日复一日地在吹,她觉得自己会这样在这里被关到死。
  -
  越简仙子得了怪病,连日来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这可急坏了天帝,叫来寒渊让他去西境群山上找一种灵草。
  寒渊遍寻无果,等要离开之时,那灵草却在他面前百米处现了真容。
  他拿着灵草回返天庭,把东西交给天帝。甫一回去过路客栈,小二和厨娘却是忧心忡忡地跑来,对他道:“天帝把流离抓去天庭了!”
  寒渊这才觉出不对,立即回返天庭找天帝要人。天帝早料到有此一出,当下沉了眉目,理直气壮道:“她是天煞孤星,我怎能让她留在你过路客栈里害你。往日是看她没犯什么大错,这才暂不动她。
  可如今她竟敢毒害南溟夫人,我要是再坐视不理,如何给众仙家交代。你也不必再寻她,她已自觉受了地火焚身之刑,形神俱灭了。”
  寒渊心口猛地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袭裹上他全身。他双目赤红死盯着天帝,一字一句道:“你说什么!”
  天帝默默打个冷战,握了握拳头,硬着头皮道:“她已形神俱灭,再也回不来了。”
  寒渊心念剧动,平地一阵凄厉风起,空气开始扭曲地撕裂起来。有凛凛剑气尖声啸叫而来,迫得天帝不得不起身,勉强运气护住周身。
  他在万千寒芒中难以置信看着寒渊,颤声道:“寒渊,你是疯了不成!”
  寒渊听不见他的话,也不知道现在正在发生什么事,他唯一清楚的,只有自己心口处不可缓解的滔天怒火。
  他被情绪压裹着,不停往外释放神力。殿中凄厉之声更盛,金光冲破琼顶直透九重天而去。整个凌霄宝殿猛烈颤抖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化作一片废墟。
  突然一声巨响,南溟夫人被一股巨力拉扯着从自己闺阁中直直飞了过来,砰地破窗而入,重重摔跌在寒渊面前,寒渊伸手紧扼住她咽喉,怒斥一声:“你去给她陪葬!”手下使力就要将她扼死。
  “神君住手!”月老从外头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远远地冲他喊:“流离没死!她还活着啊!”
  这一句话硬生生地让寒渊停了滔天之怒,收住一身四溢的怒气,松开了掐住南溟夫人的手。
  四周瞬间归于平静。可他心火大动,如今又骤然收了神力,不免反噬到己身,忍不住捂住胸口半跪下去,喷出一口血来。
 
 
第82章 
  殿中凛冽寒气尽散,天帝扶正了冠冕走下台,还没到近旁,就见寒渊已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寒渊是天界唯一尚存神族,身系天界存亡,怎能有丝毫损伤。天帝忙忙召了医官过来给他疗治,又把月老叫至一旁,说道:“你怎么就说了出来!只要今天能熬过去,那个祸患不就能除了吗!如此一来,我又是白忙一场!”
  月老急道:“天帝啊,你又不是没看见,我要不说出来,寒渊今天或许就要覆亡六界啊!那孙猴子大闹天宫的事才过去多少年,天帝难道想再看一遍不成?”
  “你!”天帝气结,到底是理亏,也只得作罢。暗暗想了想,对他道:“你去找老君寻些治伤丹药,一定要立竿见影那种,赶紧把程流离身上的伤全给我抹干净了,不可被寒渊发觉。还有,你替朕告诉那丫头……”
  “天帝放心,”月老打断他:“我都明白。”
  -
  织女的手艺倒果然是好,薄薄一件披风盖在身上,四周的风雪就吹不过来了。
  流离伤口里的冰渣早就化得干净,只是仍未好全,时不时地隐隐作痛。
  这日她从一场断断续续的睡眠里醒来,感觉到周边大地都在震颤,远处的冰川上有积雪大团大团砸下来。
  原来天上也是会地震的吗?
  不一会儿那异动又倏地消失了,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刚刚的一切都是错觉。她合了眼又睡,正要睡着时,有人焦急地把她叫醒。
  她睁开眼睛,看见来人又是月老。
  “小流离,你可不能再睡了。”月老把她从地上扶起,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了一粒白色丸药在手里:“这是老君秘制养溯丹,可让你身上伤口迅速愈合,你快快吃了。”
  流离接过丸药,看了月老一眼,正要服下,月老挡下她道:“此物虽见效极快,可对人的损伤也大,恐会损你经脉。”
  言罢叹了口气,脸上颇是为难:“你莫要怪我,实在是寒渊找不见你,发了雷霆之怒,差点把凌霄宝殿给掀了。天帝让我来放你出去,你要是就这么一身伤痕地去了,寒渊看见恐怕不会跟天帝罢休。
  天帝再是不济,到底是六界之主,惹恼了他能有什么好处。如此,也就只能委屈你了。为了六界安定,等你出去后,你……你可莫要告诉寒渊受过刑罚的事。”
  流离只道:“我明白。”
  她把那丸药吃了,伤口果然很快愈合,脸色也变得好了起来。
  月老带着她出了南天门,已恢复过来的寒渊正在那里等她,听闻脚步声,回身遥遥地朝她看来。
  “师父!”流离笑着朝他跑去,脸上不见一丝疲色。
  寒渊见她果然无恙,脸色并无异状,暗暗放下心来,说道:“天帝为难你了吗?”
  流离摇摇头:“没有,天帝只是把我关了起来,跟我打赌如果师父知道我已经死了,一定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不会为我多说一句话。如果真是这样,我就要认命离开过路客栈,再不能打扰师父了。”
  寒渊眉心微蹙,并不相信她的话。他仔细看她面上神情,想从中看出什么端倪来。可流离只是淡笑着,面上毫无异色。
  她表现得实在太过正常,反惹起他怀疑,问她道:“只是这样?”
  流离点了点头:“是。”
  寒渊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淡敛了眉眼道:“走吧。”
  流离就跟在他旁边,随他一道下了天庭,回了冥界。
  到了晚上,养溯丹开始发作起来,疼得她骨头好像在一块块地碎掉。
  她躺在床上,蒙着被子,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咬牙忍着,从齿间溢出难捱的被压得极低的痛哼声。
  突然房门一响,寒渊破门而入,过来一把掀开她被子,看到蜷缩成小小一团的她,眉心立即紧蹙起来,目如寒冰,将她从床上扶起,抱进自己怀里。手指找到她手腕,给她把了脉。
  他发现她是服用了养溯丹,一张脸冷得更是厉害,目中星火迸溅,寒着嗓音道:“是谁让你吃的养溯丹?”
  流离紧闭着嘴,并不回答。
  他想到什么,胸臆间窜起百丈怒火,咬牙道:“天帝对你用了刑是不是?”
  流离疼得说不出话来,光洁的额上满是冷汗。寒渊把她抱得更紧,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灵力疗伤。
  等她终于平息下来,体内不再那么疼了,他把她放回床上,起身就走,阴沉着脸要去天上找天帝算账。
  “师父……”
  流离虚弱地叫了他一声,说:“既然已相安无事,就算了吧。”
  寒渊做不到就这么算了,他回头看她一眼,说道:“你好好休息,其它的事不用管。”
  他去了天上,直奔天帝寝宫。
  天帝正趁着天后不在,跟两三个仙子在帐里厮混。蓦地一阵寒气袭来,纱帐无风自动,被掀飞起来。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