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谈澈开车过来,他倒果然配得上小白脸的称号,长得真比女人还要美上三分,怪不得能让陈妙背叛外形已然颇为不错的鬼客,转而投入到他的怀抱中来。
跟陈妙腻歪半晌,情到浓时谈澈适时地说:“我那车真是难开得很,半路上差点抛锚,气得我把前盖踹出个豁来。”
陈妙就心疼地摸摸他脑门,说:“哎呦哎呦,不气不气哈,明天我就给你换辆更好的,怎么样?”
谈澈唇角一勾,抬起她的下巴:“还是你疼我。”
流离走了,过几天再来,对陈妙使了个傀儡术,让她交出鬼客所有财产,结果发现这女人手里的钱有一部分已经到了谈澈手里,就连这栋别墅,都在谈澈的迷魂汤灌溉下送出去一半了,真不知道是陈妙太傻还是谈澈手段太高。
流离撤了傀儡术,陈妙清醒过来,从冰箱里拿了盒牛奶喝了。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去转来,最后还是拨通了谈澈的电话。
“小澈澈,你怎么都不来找我了,几次给你打电话你也只说忙,你要什么跟我说呀,何必辛苦自己呢?”
电话那头的谈澈就说:“心肝啊,我不好好挣钱,将来怎么养活你?你说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公主,我但凡让你吃一点儿苦头,我还是人吗!”
陈妙被哄得一笑:“我就知道小澈澈对我最好了。对啦,咱们那项目怎么样了,给你的钱还够使吗?”
“已经搞定了,我办事,宝贝还不放心吗?”
“不够就跟我说,别一个人委屈着。还有,你千万别累着了,人家会心疼的。”
“放心,再怎么累我也会喂饱你的……”
“讨厌啦你……”
谈话逐渐私隐,流离再次离开。
地府里,傅征正拿着扫帚扫大街。他穿得衣冠楚楚,却干着环卫工人的活儿,看上去十分违和。见流离过来,忙忙问道:“怎么样了,教训那贱人了吗?”
流离长长叹了口气:“你前妻的钱快被小白脸骗干净了,她还乐呵呵地帮着数,实在是痴情。”
傅征冷哼一声:“小白脸本事大得很,简直就是狐狸精转世,迷得贱人颠三倒四的。钱的事你可以暂时不管,可我让你找几个人去让贱人好好爽爽,你到底找了没有?”
流离踟蹰道:“这个……就有点儿过了吧,我帮你把钱都拿回来不就行了,保证不给陈妙留一分钱。”
“不行不行不行!”傅征发起火来:“事情没发生在你头上,你自然无法感同身受。这几天我可都听说了,你们过路客栈的神神鬼鬼最爱管人间闲事,怎么我让你办一件你就推三阻四的,像什么样子!”
这人估计是当霸道总裁的时间太久了,都成死鬼了还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有微风吹过,近前被刮来几个纸片。流离拿脚踢了踢,说道:“好好扫,下个月这里要办亲事,一点儿都马虎不得!”说完趾高气扬地抬脚走了。
再去陈妙那里时,傅父傅母两个人带了律师来找她理论,要她交出儿子的所有财产,从别墅里搬出去。
陈妙自是不肯,等他们都说够了,不慌不忙地端起咖啡啜了一口,笑道:“爸,妈,年纪都这么大了,动什么怒啊。俗话说得好,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我跟阿征都结婚整五年了,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总有那么一些些情意吧。
要我说,你们实在是思想陈旧,顽固不化。现在是什么时候,新社会!
不是百善孝为先的封建王朝!现在过日子,都是跟老婆过的。自己最亲近的人那也是老婆,不是你们二老!
在法律上,我是他财产的第一继承人,说破天去,告到天子耳朵里,你们也是两个不占理的外人。
更何况那些财产早在阿征还在世时他就已经放在了我名下,这房子加上我的名字,也是他自己提出来的,我没有逼他一句话。
如今他不在了,我理所当然是这宅子的唯一所有人。你们可倒好,看我一个人年轻好欺负,合起伙来图谋我的财产,你们还真不怕九泉之下的傅征寒心!”
傅父傅母被她颠倒黑白不知羞耻的一番话彻底镇住,半晌才缓过神来。
傅母站起身,指着她道:“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要不是因为你出轨,我儿子能死吗!”
陈妙更是呵呵一笑:“妈,说话要讲证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出轨了?你儿子会死那是他身体本来就不好,娘胎里就带了病的。
我不嫌弃他还死心塌地跟了他七年,你们该感谢我才是,哪有恩将仇报黑白不分的呀!
啧啧,果然是坏人变老了呀,想不到阿征那么温文有礼的一个人,却有两个惯会欺负弱小的爸妈!”
“你!你……”傅母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好跟傅父一起灰溜溜地走了。
流离又去看陈妙财产情况,发现她手里真正剩下的只有钱包里的几十块零钱,和已经刷爆了的几张信用卡。
“你的钱呢?”
流离又使了个傀儡诀,紧紧盯着陈妙涣散的双目问她。
陈妙毫无情绪地开口:“谈澈有单生意要做,我把钱都给了他。”
“你可真是个痴情种。”流离撤了术法。
陈妙迷迷糊糊地倒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等醒来时,窗外天色已黑,她想起自己已有好几日没见过谈澈,想念得厉害,便拿过手机给他打了个电话。
一连七八个电话过去,那边都是无人接听。陈妙又气又急,兀自呆坐了会儿,最后换了衣服出门去寻。
陈妙在谈澈常去的一家酒吧找到了他,里头震耳欲聋的音乐和暧昧不清的灯光在谈澈摇晃不停的身体上切割出一条一条的阴影。
她不满地走过去拉了他一下,垫脚在他耳边大声说:“怎么不去看我!”
谈澈的脸瞬间黑了起来,十分不耐烦地抬眸看她一眼,肩膀一抬格挡开了她的手,转身要走。
陈妙不敢相信他竟用这种态度对她,赶紧拉住他胳膊,近乎讨好地道:“谈澈,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顺利啊?你可以跟我说啊,我都会帮你的!”
谈澈十分不屑地冷笑一声,低头看她:“帮我?你还有钱吗?怎么帮我?”
他又要走,陈妙使劲地拉:“谈澈,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啊!”
她只以为谈澈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些年他对她那么好,她说一他从不说二,凌晨三点她说想喝口热汤他就能爬起来现给她做,现在突然变脸,定是如电视里演的那般受了谁人威胁或是身染恶疾,不得不离开她。
她越想越感动,朝他又走近了些,说道:“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谈澈却只是愈发嫌恶地看着她,说:“陈妙,别傻了,我接近你的一切目的,只是为了你兜里那几个钱。如今我都掏干净了,你凭什么还能把我绑在身边?我告诉你,我早换人了,我跟你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我求你别再缠着我!”
流离已经打开手机对着他们录影,只见镜头里的陈妙瞬间淌下两行清泪,不停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是在骗我,你肯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陈妙的声音越来越大,吸引来不少围观的人,吵嚷不休的音乐都盖不住这边争论不休的两个人的声音。
无论谈澈说什么狠话,陈妙始终都认为那只是托词,他不可能是个爱钱的人,更不可能不爱她。她就死死地抱住他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肯松手。
变幻不休的光线在谈澈脸上游来荡去,他甩脱不掉这无孔不入的光,震耳欲聋的音乐,和陈妙扒在他身上的一双手。
他渐渐开始颤抖起来,脸上肌肉都在微微地动,最后实在是无处可发泄,他忍无可忍地低喊了一声,抬脚揣在了陈妙心口上。
哐当几声,陈妙摔倒在身后茶几上,扫得一桌酒瓶滚落在地。她狼狈地抬头看着他,一时不太明白现在正发生着什么。
音乐停下来,灯光停下来,讨论的人声停下来。一整个世界的寂静中,谈澈顺手抄起地上一个酒瓶,对着自己的头狠狠砸了下去。
一地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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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离带着视频去了地府,按开播放键给傅征看。傅征边看边笑,幸灾乐祸得不行。
流离问他:“这回解气了?”
“解气了解气了。”
“那不用我再找人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
傅征一边摆手一边捂着笑疼了的肚子,口里骂道:“那个贱人,总算是恶人有恶报,老天待我不薄啊哈哈哈哈——”
好不容易笑够了,又说:“可你一定得把我那钱给要回来啊,千万不能便宜了那个小兔崽子!”
流离收起手机:“放心吧。”
耳边响起小二千里传音的声音:“流离,有客人到,快回来。”
流离忙忙闪身回了客栈,一脚踏进去,那客人已经喝过屠苏酒,正趴在桌上睡得深沉。
看背影,是个清瘦高挑的年轻男子。
流离走过去,探头打量他的模样。
来人是谈澈……
第89章
【篇十四、谁也不知道我爱你】
谈澈的世界处处一片灰色布景,遮盖着他不轻易示人的内心。流离见过许许多多人的故事,从没有一个人的故事如他这般语焉不详,只看得见一笔带过的他索然无味的前二十年。
指针走到遇见陈妙的那个下午,世界“叮”得一声长响,从此慢下脚步。
他停在路上,双手插兜,脸上逐渐浮起一丝淡淡的轻笑。然后他转过身,看着前面身材曼妙的女生背影。此刻她正依偎在傅征怀里,甜甜蜜蜜地举起结婚证看着。
他观察了陈妙两年,第一年里她跟傅征过得十分幸福,简直蜜里调油一般,她心里梦里都只有自己这个丈夫,几天见不到他就想得发疯,夜里成宿成宿地跟他打电话。
可一年过去,傅征的工作实在太忙,常常十天半个月不回家,她心里的怨气积累到一定程度,就在公司里一个小鲜肉的甜言蜜语里缴械投降了。
傅征不回家,她也不回家。傅征不抱着她睡觉,自有人抱着她睡觉。
傅征不安慰她寂寞的身体,自有人冲进她空虚的灵魂,带着她攀上极乐的巅峰。
半年过去,小鲜肉在父母安排下回家结婚了,不到一月,她又找到另一个魅力无限的中年大叔,大叔长得帅又温柔,情史丰富会疼人,让她觉得自己仿佛是活在言情小说里,每天都有着比昨天更加充实的新鲜感。
两个人交往了四个多月,最后分手的原因是大叔的原配妻子发现了一些端倪,大叔必须及时抽身。
在陈妙着手准备找第三个情人的时候,谈澈终于出手了。他出色的容貌让自己毫不费力就追到了陈妙,陈妙沦陷在他坏坏的笑和痞痞的眼神里,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地爱上了他。
可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谈爱,谈澈一边对她说着情话,一边嫌恶地盯着她嫩雪般的肌肤,手狠狠地覆上去,几乎快把她抓得踹不过气来。
她只以为他是意乱情迷,双手更紧地抱着他,口里不停地喊着他的名字。
这个贱人!
恍眼就过去了三年。他为什么会跟陈妙在一起三年,流离看不明白。
在其他人的世界里流离能很清楚地读到他们内心所想,可谈澈实在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连一丝情绪都不肯外露。流离始终一头雾水,看了半天也看不出谈澈心结所在。
直到三年以后,傅征拿着私人侦探给的地址和钥匙找上了他的家门,门缓缓打开,沙发上深情接吻的两个人证实了所有的一切。
连续的工作,稀少的睡眠,寒冷的深夜,傅征不知道这一切已经让自己的生命脆弱到不堪一击。
所以在看到眼前景象时,他意料之外却又意料之中地缓缓倒了下去。
倒在了谈澈眼前。
大雪疾疾无终地降落下来,掩埋了他的一切。全世界寂静的天气里,他站在傅征的墓碑前,终于为他流了一场眼泪。
一切都拨云见日,遮在他面前的屏障被吹拂开,让流离看清楚了一切。
原来,他竟是一直爱着傅征。
眼前人间的一切都撕毁,倒退,重来,停在谈澈十八岁的那一年。那年他刚刚上大二,因外形阴柔,长相过于漂亮,被寝室里的一个猥琐男看上,趁着一日深夜,过来挤进他被窝。他吓得大喊大叫,吵醒了全寝室的人,闹了好一场笑话。
从此猥琐男记恨上了他,明里暗里给他下绊子,他忍无可忍,终于当众跟猥琐男吵了一架。
他嘴皮子利索,人又占理,索性豁出去了说猥琐男总是性骚扰他。猥琐男脸上越发挂不住,最后捏起拳头把他狠揍了一顿。
当天晚上他没有回宿舍,在外面旅馆住了一夜。
第二天再去学校时,却发现男生宿舍楼前围着一圈人。有些人看到他,都害怕得纷纷让开了道路。
宿舍楼前停着几辆警车,有警察过来看了他一会儿,问他:“你就是谈澈?”
他没来由地瑟缩了一下:“是。”
“你们宿舍的李乾死了,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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猥琐男死了,死因是中毒。有人在李乾的水杯里投入了剧毒药物,让他在不知不觉间死在了宿舍的床上。
在暂时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他被合理怀疑为嫌疑人,被带回警察局做了调查。
警官对他进行了搜身,又检查了他的背包,最后果然在里面查到有不小心沾上的微量毒药。
很快,谈澈以故意杀人罪被正式起诉。尽管他一直都在否认人不是他杀的,可在现有唯一证据下,又有谁能听得进去他的话?
他开始越来越绝望,觉得自己的人生会就这样终结殆尽,每天都活在对死亡的无限恐惧中。
后来却是峰回路转,因他没有能力请律师,警局开始给他安排法律援助。而最后自愿前来的那位律师正是傅征。
傅征是刑事案律师。那年他还只是小有名声,工作刚刚起步。他是探案发烧友,因为身体不好无奈才选择了律师行业。
他不甘于只是帮人辩护,只要有机会总是学着破案家的样子分析案情,查究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