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路客栈——话眠
时间:2022-05-30 08:54:02

  “你好可爱啊。”流离伸手摸摸他头顶绒毛,又问他:“我看你常年一个人在这待着,可需要什么伙伴不要,我帮你想办法带过来。”
  “伙伴?”
  体型变小之后,窥天兽的声音也幼细起来:“从来没人问过我需不需要一个伙伴。我只是一面镜子,天上每天都有些痴男怨女来我这里看什么过去,我烦都快烦死了,哪里还需要什么伙伴!”
  它哇呜一口又吃掉了一个桂花糕,说:“别想着讨好我了,你再怎么讨好,寒渊神君的事我也不知道,不用白费心机了。”
  流离撇撇嘴,只好作罢。
  等它吃完了东西,她把食盒收拾起来,说:“我回去了,等以后再带好吃的给你。”
  窥天兽满足地拍着自己肚子,趴在尘缘池边,看着她走了。
  姻缘府里,师父还没有回来。她坐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下巴搁在膝盖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睡梦中闻见一股槐花的香气,她寻着味道去找,走了几步,门前出现了一扇门。
  她把门推开。
  白光汹涌流泻,晃花了她的眼睛。
  “师父……”
  她脑袋一点,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面前正站着一个人,修长的双腿,挺拔的身姿,一张脸俊美无俦。
  只一双眼睛太冷了些,像是染了千年的冰雪。
  寒渊本欲躬身叫她,却听到她恍惚中还在低声念他,一时愣了愣。
  很快回过神来,问她:“醒了?”
  流离擦了擦眼睛站起身:“你回来啦?”
  你回来啦?
  这四个字好像很久以前听过似的,可细想过去又是一片空白。
  寒渊转过身,掩盖住眼中神色:“回家吧。”
  流离就跟在他身后,陪他一起离开了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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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一早,流离去人间找到徐箜,告诉了她李篌的宿命姻缘线被绑错的事。徐箜听了沉默一会儿,问她:“那怎么办?”
  流离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想,说:“不如我去找一个比李篌好看又有钱的男人,用他去勾引徐空,让徐空甩掉李篌。你再趁虚而入,把李篌追到手。”
  徐箜皱着眉头考虑了半天:“这样做有点儿缺德吧?”
  流离故作吃惊道:“前世你强的都用了,怎么这辈子束手束脚的,这么点儿小事都不敢做?”
  徐箜说道:“不一样,我这辈子是个好姑娘。”
  “可李篌喜欢的是前世那个姑娘。”流离坐在她身边,说:“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穿件白裙子,化个淡妆,说话再文明点儿就是好姑娘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李篌前世为什么会喜欢你?”
  徐箜仍是有点儿不敢相信,问她:“你们会不会看错了?李篌喜欢的真是我?那为什么徐空会从他宿舍里出来,还告诉我她是他女朋友?”
  流离说:“徐空那天不过是去找李篌告白而已。因为李篌看她脸皮薄,担心直接拒绝会伤害到她,当时就没说什么。徐空看他含糊其辞,还以为有戏,才会那么说。”
  “那我是被她骗了?”徐箜激动地从沙发上站起来:“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我现在就去把李篌抢过来。”
  说完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
  流离明知道只要宿命姻缘线还在,无论徐箜做什么都是无用。可起码让她有事可做,不至于每天待在家里伤春悲秋。
  晚上回了阴司,她又去鬼市里找百晓生,向他讨教宿命姻缘线的事。
  百晓生收了她三颗怨念石,告诉她道:“宿命姻缘线这种东西一旦绑上了,除非是有一方身死。否则此生此世是一定会死心塌地在一起的,谁都分不开。
  不过李篌这种情况是绑错了姻缘线,跟旁人又有所不同。如果能让他记起前世的事,知道自己爱错了人,或许此局可解。”
  流离问:“怎么能让他记起前世的事?”
  “阴司里有孟婆汤,可忘前尘往事。偏偏在魔界一个叫封雪城的地方长着一种药草,叫什么尘菩提的,茎叶白色,中开有七瓣白花。这东西正好与孟婆汤相克,凡人若是吃了,能记起前世的事来。”
  “魔界?”流离想了想:“魔界怎么走,从哪能去?”
  百晓生嘻嘻一笑:“放着堂堂魔尊不问,反来问我,不是舍近求远了吗。”
  流离看他笑得不怀好意,默默地从兜里又拿出三颗怨念石,交给他道:“怎么去?”
  这段日子以来,他从流离这里也挣了不少钱。百晓生好心情地收了怨念石,说:“寂行成魔以后重塑魔界,世人却都不知他把魔界入口设在了哪儿。可你是他成魔的诱因,你只要好好想想在你们那一世他最有可能对哪里念念不忘,也就能找到魔界入口了。”
  流离记不起来两千年前的事,只是从师父口中听说过而已。那一世的程流离长在善来村,死在善来村,寂行又在善来村堕入魔道。如此看来,善来村那里或许会有一些线索。
  她想明白线索,起身要走。
  百晓生又问:“那个做傀儡符的人,找到了吗?”
  流离摇了摇头。
  出去以后她在熙攘的鬼市里走了一会儿,今天似乎是什么节日,鬼市里鬼头攒动,比平时热闹许多,摊贩们的生意也比往日火爆。
  她拉住一只鬼问了问,才知今天是阎王的生辰。阎王大赏群鬼,每个人都能去领一吊钱,过来鬼市消费。
  青楼里的生意格外好,姑娘们软着腰肢接待了一个又一个客人,小倌们站在对街,使尽浑身解数跟她们抢生意。
  流离看了会儿,正要走,却见软玉楼里跌跌撞撞走出个人来。
  是许泽。
  黑白无常在他后面跟出来,一左一右架着不让他摔倒。走上街时,看见流离正在对面站着,忙带着许泽朝她走了过来。
  “流离,”白无常把许泽往她面前一送:“他喝醉了,你能帮我把他送去地府吗,我跟范无救还有公事要办。”
  也不等她说什么,把许泽往她身边一放就走了。
  眼看许泽闭着眼睛就要摔倒,流离忙忙去扶他。许泽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整个身体歪在她身上,呼出的气息里一股呛鼻的酒味。
  流离不好把他丢在这儿,只能把他带回地府去。
  她拉着他,刚到一座桥上,许泽却稍稍醒了点儿神,睁眼看见是她,迷迷糊糊地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流离?”
  他看着她,叫了一声,伸手抚上她的脸。
  指尖冰凉,流离却像被烫了一样挪开了脸,后退两步。许泽紧跟过来,突然就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不远处烟花争先恐后窜进空中,盛开万点烟火,照亮无星无月的夜。
  耳边一声一声爆裂的响声。
  许泽的力气实在太大,流离施法也没办法把他弄开,整个人虾米一样被他禁锢在怀里。
  她努力了半天,额头上急得都开始流汗,也没办法从许泽怀里挣扎出半分。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她仰着头无奈道:“许泽,你把我放开!”
  许泽醉得厉害,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低沉着嗓音问她:“我就这么让你讨厌,你宁愿违抗天命,被打得遍体鳞伤,也不肯嫁我?”
  声音里竟然有一丝委屈。
  流离想起涤星说过的那番话,许泽为了护她周全,甘愿去了人间历劫一世。
  她心下愧疚,说:“我没有讨厌你,只是我既拜在了师父门下,得他庇佑,脱离苦海,便是要在他身边修行一辈子的。
  我实在不值得你牵挂,你还是找一个心仪你的姑娘,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
  我瞧着梦影姑娘对你就很好,她人比我漂亮,出身又比我高,无论怎么看,都是比我好的……”
  “她再好也不是你!”许泽打断她,双手抱得她更紧:“她们再好又能如何,再漂亮又能如何,既不是你,又有何用!”
  流离听得难过,可还是狠了狠心,伸手去推他,即使那是无济于事。
  正在她想着要不要出手打晕他的时候,身后疏忽拂过一阵风。
  她被人往后一拉,轻易脱离了许泽的怀抱。那人又出手在许泽身上打了一掌,没用几分劲力,只把他打飞出去两步远。
  许泽跌跌撞撞摔在地上,闭上眼睛不省人事了。
  寒渊紧蹙着眉头看着地上的许泽,又扭头盯着她的眼睛,语意森森:“你在干什么!”
  流离解释道:“他喝醉了。”
  寒渊胸口略起伏了几下,许久才慢慢平息下来,拉着她转身就走。
  “师父,”流离停住步子:“许泽就躺在这儿,不好吧?”
  寒渊冷声叫道:“黑白无常!”
  话音刚落,刚才还说去办公差的黑白无常就突然冒了出来,急急慌慌地扶起许泽,把他带走了。
  烟花还在没完没了地放着。
  流离低下头,看见自己的手还在师父手里。
 
 
第99章 
  手上传来一片温热的触感,热度从手心开始,一点一点晕染上去,最后让流离整个人都陷在一片云里雾里,不知今夕是何夕。
  寒渊仍是没有松开她的手,甚至还隐隐地加重了力道,把她细嫩的手指完全包裹在自己掌中。
  流离低头看着,不知不觉间一双耳朵烧得通红。
  又是一朵巨大的烟花在不远处炸开,除了爆裂的响声,还有寒渊清晰的声音传进自己耳朵里。
  “以后离他们远点儿!”
  他微带冷意,更多却是无奈地与她说:“许泽,裴绪,寂行,你可真是讨人喜欢,在凡间的时候一刻也没闲着,惹下这些债来!”
  流离抬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一张脸。虽然他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可却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对她的在乎。
  即使那只是十分浅薄的一点儿情绪,她都好像能溺死在其中一般,整个人都晕了起来。
  “嗯!”
  她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忍不住甜甜地笑着:“我会离他们远点儿。”
  顿了顿,又说:“只离师父你近些。”
  寒渊有一瞬间的怔愣。
  很快,心口处涌起一种陌生的甜。
  不远处,依雪仙子正拿着扫帚沿街行走。她从夜幕降临时就一直在清扫大街,起身休息时,看见前面的一道桥上站着寒渊和流离师徒两个,忙看见救命稻草一般朝他们跑了过来。
  “寒渊神君!”她激动地说:“总算看到你了,你可要救救我啊!”
  她身上仍穿着在天界时常穿的一件绡纱白衣,只是扫了这么久的地,一件衣裳上染了不少灰尘,还挂了不少杂草碎屑。
  寒渊向来有洁癖,看见她穿着这么脏的衣裳,不由蹙了眉,说:“何事?”
  依雪憋了这许多天,听见问,忙道:“阎王那个胆大包天的在我腕上绑了系魂环,把我禁锢在阴司,逼着我每天过来扫大街!”
  她恨得咬牙切齿,捋起自己白衣袖口,露出上面套着的一个漆黑如墨的圆环:“还请寒渊神君去找天帝为我说几句话,只要天帝知道我如今处境,一定会把我召回天界的!”
  寒渊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说:“你以为你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全是阎王所为?”
  依雪在他的笑里察觉到不妙,颤声道:“不然呢?”
  “没有天帝授意,阎王是不敢妄自处置你的。”
  依雪猝然睁大双眸,尖声道:“不可能!天帝明明是爱惜我的,他还说等他休了天后,就会亲自把我接回天庭,他怎么可能会害我!”
  “他或许对你着实有几分情意,”寒渊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去看桥下潺潺流水,说:“可你心术不正,为了逼他及早把你接回去,利用阎王散播成亲一事。如果天帝真是在乎你,早在知道消息的时候就来见你了。”
  依雪仍是不能相信,自欺欺人道:“他一直不来,是因为阎王把我藏了起来,他找不到我!如果他真的不在乎我,阎王又怎么会不敢娶我呢?”
  寒渊冷笑:“你以为阎王有三头六臂不成,能在天帝眼皮子底下藏人?阎王做的一切,其实都是得了天帝授意。
  你曾跟过天帝,天帝自是不能让别人碰你一根手指头。可你又跟阎王不清不楚的,虽是从未有过肌肤之亲,可天帝那种睚眦必较的人也决计不会再要你了。”
  他凉凉的眼神重新移回依雪脸上,说:“所以,他示意阎王把你困锁在阴司,终身为奴,清扫街道,以此扫干净你身上的脏。”
  他的话就像一把把利剑,把依雪的心戳出一个又一个血窟窿。她不能相信,不敢相信,天帝明明是要给她荣华富贵的,怎么可能会如此无情?
  她本为仙身,身份高贵,又是步步高升的命格。可是现在,她怎么能一朝跌入谷底,成了阴司里最受人鄙视的奴才!
  “不可能!不可能!”
  她疯了一样地大喊大叫,丢了扫帚捂住自己的头,撕心裂肺地喊:“不可能!你在骗我!我不信!”
  她激动地过去要拉他胳膊,寒渊带着流离往后退了退,躲开了她。
  她泪眼朦胧地哭了起来,朝寒渊跪下去,说道:“神君,求求你!救救我吧!你是六界不可或缺的战神,你的话天帝一定会听的,你让他放了我,让我回天界吧!”
  寒渊向来冷情,最是不会管自己职责以外的事。况且依雪本就心术不正,如今沦落到这种下场并不冤枉。便冷了眉眼,说道:“我不会管,你赶紧走吧!”
  他事不关己的态度又刺激了依雪,惹得她变本加厉地大哭大闹起来,抽噎道:“神君,你不能不管我啊!你是要普度众生的人,怎么能见死不救!”
  寒渊愈发嫌恶地看着她,冷声道:“你害得流离差点就要嫁给许泽,现在还敢来求我?”
  依雪这才意识到什么,拿一双通红的眼睛去看寒渊身后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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