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久吃痛,手上的剑掉落到地上。
“你干什么!”夜纾闪身过来,心疼地揉了揉被敲红的手腕,回头冲金琰不悦道:“谁允许你动手打她的?”
“你这么护着她什么都学不到,严师出高徒听过没,”金琰翻了个白眼,“要不然你来?”
夜纾泠冽的眼神盯进他的眸子,手上的折扇蓄势待发。
千久也不知道夜纾今日怎么跟吃了炸药桶一样,忙拉住他小声劝着:“金公主平日里教弟子不是甩鞭子就是抽风的,算是十分手下留情了,我没事的,你别生气。”
夜纾恶狠狠地盯着让他连夜去捞骨笛的罪魁祸首,眼下火气正没地方撒,但他又不能在千久面前对金琰动手,只得狠狠瞪了他一眼,将木剑捡起递给千久。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夸我呢,来,继续。”金琰走到千久面前,带着她做了几套动作。
早上的空气十分清新,千久沐浴着阳光,只觉得心爽神怡,跟着在院子里舞剑,几个来回走到了北顾面前,鼻尖传来了一股清香。
淡淡的很好闻,带着些冬日里的泠冽。
这股气息缭绕在她身旁,就好像北顾的人就在面前一眼,让千久忽然想起昨日与他的亲昵,顿时耳尖发红。
昨夜只是个意外,北顾也是醉了才会那样,不知道他一觉醒来还记不记得这件事,若是记得……
千久偷偷瞥了不远处北顾,见他正端庄地站在屋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视线相接那一瞬,千句连忙心虚地回过头来,一套剑法舞得漫不经心,脚下一歪,将木剑给甩了出去。
糟了,她都忘了北顾能听见自己的心声,那方才自己所想岂不是都被听到了!
难怪他一直盯着自己!
这个该死的卖身契,凭什么北顾能听到自己的心声,她却听不到!
“练个剑很热吗,你脸怎么都红了。”金琰见她一套剑法挥得乱七八糟的,走过来问道。
“啊?哦是有点……”千久低头捂住发烫的脸颊,深深吸了口气,阻止自己胡思乱想。
“小久,”夜纾捏着丝巾走来,替她擦了把汗,柔声道:“累了吗,休息下吧。”
“行了行了你资质太差了,放弃吧。”金琰摆摆手。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夜纾安慰道:“小久,他不教我来教,就算气息不通我也可以边学边教你。”
千久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悻然看了眼北顾。
金琰瞧夜纾那护犊子的样白眼就翻个不停,决定眼不看为净转身道:“被你们这一打岔,我都差点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对了北顾,我有事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几个大夜,脑袋混混沌沌的,感觉要灵魂出窍,珍惜生命啊朋友们
第55章 第 55 章
北顾本打算转身离开,闻言回头看向他。
“还记得大魔头提过的带刀的人吗?”金琰大步走来,“你这段时日身体不好我没给你说,私下派人盯了十几天,在三长老那把短刀上发现了马脚。”
为了防止改修后的兵器滋生怨念迫害原主,原主一般都会为它们另设一剑冢以安置剑魂。
金琰着手北氏使刀的两位长老展开调查,追寻到各自之前曾经使用的刀器上,发现三长老那本该是在入氏之前就摒弃短刀被人挖出,换上了另外一摸一样的短刀,若不是北氏在收人进来之前有过详细的记载,金琰还真没发现刀已经被替换了。
既然短刀被重新带回了身上并且不受影响,要么就是这位长老根本就没有该修剑道,要么就是他想利用此刀来掩人耳目。
不管是哪种,他都跟戴斯他们脱离不了干系。
“现下他被关入水牢中严加看守,该审问的我都问过了,他也承认是他带人进来的,熙儿的尸身也是他盗走的,除此之外其他的一概不答。”金琰奔波好几日心身疲惫,终于能松一口气,但这口气还没喘完,只听北顾打断:“不止一个。”
他脸上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并不意外。
北氏的结界不仅起到防护作用,更重要的是它能识别来者,倘若不是通过特定的指令进来,指不定会被传送进哪个犄角旮旯从而惊动护卫们。
更何况苍穹结界的位置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三长老进来北氏不过两百年,他潜伏在这跟人里应外合在那么短的时辰内无声无息准确地来到结界附近,并且躲开北顾等人的视线迅速带人进攻,定是十分了解这两层结界的位置,这就必须要有两个人以上在里头打掩护,一人指引妖魔找到破开结界的入口,另外一人负责拦断消息传达。
“这我不是没想过……”金琰的心又给悬了起来,无力地瘫在了椅子上,头往后一仰,颓废道:“我脑子就这么点,查不出来了。”
他盯着湛蓝的天空沉默了一会儿,将线索在心里都顺了下,开口道:“鹚游可不是什么善茬,戴斯费尽心血去复活这么一个大魔头万一他不受自己控制,岂不是在自讨苦吃?”
“不一定,”夜纾缓缓开口,站到千久面前替她挡了挡太阳,“戴斯一个刚出来的小魔头,他能有什么能力让众人信服,他以复活的条件牵制鹚游,算盘打得不错。”
魔族是一个只信奉力量的族群,越强大的魔头越有让众人臣服的能力,此游并非一般的魔族,他与当年的战神不相上下,戴斯牵制着鹚游就相当于牵制了整个魔族,有足够的能力与仙界抗衡,虽不知他们签了什么契约,但这笔买卖也是划算至极。
金琰叹了口气,实在是头疼的很,看向北顾,继续道:“他们做这些的目的既然是为了开苍穹,那么在第一次试过凤凰血无用后,为何还要再次抓千久?”
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一般扎在千久的心脏,一言一语都能牵扯着倒刺,她呼吸一滞,本能地抗拒去回忆那些场景。
夜纾眼神扫到在瑟缩的人,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小久,别怕。”
北顾见她不对劲,走了过来,站定在她面前,虽是一言不发,但眼神里溢出藏不住的担忧。
这段时日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提起小黑屋里的事,千久知道他们都是在担心自己,毕竟谁愿意去回想那九死一生恐惧至极的事情,但事情总不能逃避,更何况从她这边做手说不定能更快有线索。
北顾那山峦般高大的身躯倾压过来,给予千久一种无声的安心,她逐渐平缓了呼吸,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我在里面隐约听到一个女子喊他主子,虽听不出是谁,但我觉得声音有些熟悉,应该在北氏哪里听见过。”
那被血水浸染的红色身影历历在目,无时无刻不刻在夜纾的脑海里。
他牙关紧咬,微微别过头将自己眦红的双眸藏进了黑暗中,一手用力地握了握千久,另一只手藏在袖子下微微颤抖着,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就好办了,北氏的女弟子并不多,你认识的人也有限,顺着你这条线索查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金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往门口走去,“时候不早了,还有一堆事等着我去处理,北顾你也别闲着,伤好了就跟我一块回去。”
为了能早日解开参商,也为了不拖大家后腿,接下来几日,千久可谓是用功至极,一有空就缠着金琰让他教自己法术。
金琰被笃志好学的她给烦的不行,三番四次将她丢给北顾,这就引得夜纾十分不乐意了,两人大打出手好几回,铲平了十里地,修葺了不少灵石,将金琰心疼的不行,这才安安分分老老实实当回了这个便宜老师。
奈何千久这个学生太过平庸,学了十来天才会个双指御剑,这一下可将她得瑟的不行,连夜将人召齐来到画像面前。
金琰连连打着哈欠,泪眼模糊地盯着前面兴奋地直搓手的千久,“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我快困死了。”
“不行!”千久斩钉截铁,气势汹汹:“别说是只凤凰了,我觉得我现在都能召唤神龙,我相信我可以!”
“嗯?”夜纾抱臂,闻言一挑眉,“我在这,都听你的。”
金琰本就不指望她练个几日还真能上天,嗤笑一声,摊摊手,“那你快点,闹玩了我还要回去睡觉的。”
北顾来到画像面前,恭敬一作揖,而后给千久让开位置。
方才的壮志凌云到了此刻却有些怯场,千久看了他们一眼,在夜纾眼神的鼓舞下,走到了画像面前。
她仰头看向画像,当时只觉得这幅画栩栩如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真藏着个人,一想到这人的命运与她有着不可分割的牵扯,千久的心登时就如同擂鼓,紧张得不行,深深吸了口气,犹豫了好一会儿,像是做了莫大的决定,将手覆了上去。
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将身上所有灵力都汇聚到手上,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结果。
时辰一点一滴在流逝,慢得熬人,缓得抓心。
屋内安静下来,气氛静得可怕,即便不抱太大希望,金琰此刻也不由得绷直了身子,跟着屏住了呼吸。
黑暗中一团光芒在微微亮着,千久察觉不到任何画像的变化,也感受不到里面的气息,就好像它真的就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副画。
光芒很快就暗淡下来,直至消失前还拼死挣扎闪烁了几下,千久本就寥寥无几的灵力在不到半盏茶的时辰里消耗殆尽。
画像仍然是原封不动,静悄悄地。
千久的手随着光芒消失而颤抖起来,对着画像静默了许久,缓缓转身,眼眶通红地看向众人,嘴唇张了张,本想着说些什么,可视线对上北顾眼神里一闪而过的失望时,犹如被一把钝刀割锯着心肺,每呼吸一下,都疼得泪眼婆娑,她愣了那么一瞬,失声哽咽起来,“对不起……”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吧嗒吧嗒的流着,千久越哭越大声,“对不起……”
她不该在自己没有能力之前这么轻易带给他人希望,不敢想象北顾几百年来的等待与期盼落空是什么样的感觉,更不想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北顾走了过来,轻声安抚道:“你不必自责。”
夜纾拽走北顾的丝巾替她擦了把眼泪,柔声道:“小久,这次不行下次我们再来好吗?别哭了,我会心疼的,”
千久这段时间的努力金琰是看在眼里的,天没亮就起来练剑,睡着了三更半夜还在背口诀,真的是起得比鸡早睡的比狗晚,见她哭得这么伤心,原本想要嘲讽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愣在原地有些无措道:“额对,你不必自责,传说就是传说而已,没有具体实载,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日后咱们在想想办法,总会将大哥救出来的,你放心。”
千久将头抵在画像上低声抽泣,无颜面对自己的无能与弱小,哭声哽咽得断断续续。
他一哭,夜纾的心就拧紧了起来,心碎的不行,连连哄劝着。
在她哭得浑浑噩噩的时候,她按着画像的地方忽然亮了起来,千久止住了哭声,不可置信地盯着手心处,紧接着画像犹如一面湖水一般将她的手给吸了进去,千久没站稳,一个踉跄险些栽进了画像里。
被一只温软宽厚的手掌给轻轻握住,千久一惊,害怕他下一瞬就会消失不见,下意识紧紧拽着那只手,将他扶了出来。
白衣飘渺,拂过画框,犹如一阵青烟,似真似假,千久呆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清了此人。
那人与北顾并无一二,但他身上并不似北顾那般冰凉不近人情,而是温润如玉的味道,更多了几分平和的生气,他双眸隔着一白稠环顾四周,对着千久微微一俯身,声音柔润如潺潺流水:“多谢。”
若不是他这一声,将愣神的千久惊醒,她险些以为这就是北顾,立马将颤抖的手给抽回,瞪圆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第56章 第 56 章
北顾猛地抬头,薄唇张了张,走了一步,却又顿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看向那人,直至那白衣人转过身来,才疾步走去,冲他恭敬一作揖。
千言万语汇在这一刻,只剩下颤抖的两个字,“兄长……”
北顾低着头,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他忍着心中酸苦,像个流浪在外终于得了依靠的孩子,眼眶通红。
那是他最亲近最挂念的家人……
北予轻轻一笑,将他扶起身,两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上下打量了好一番,语气感慨而欣慰:“我们家二宝,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来,让兄长好好看看。”
他拍了拍北顾,愧疚道:“这么多年,留你一人在这尘世,委屈你了。”
“不妨事。”北顾喉间梗涩。
千久眼泪鼻涕还挂在脸上,闻言诧异地扭头看向北顾,将这个高大威猛冷死人不偿命的冰块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了个遍。
二宝?!
二宝是谁?北顾乳名?
这么软萌的名字配上北顾那冷冰冰的脸蛋,着实有些可笑了,夜纾“啪”一下拍开了扇子掩着唇,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北予回过头来,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三步并两步走了过去,拉起夜纾的手,语气里掩不住的欣喜:“你,你就是北顾心心念念的那个姑娘?”
屋内静默到了极点,千久脚步一个踉跄,险些栽了下来,好一会儿才消化了“心心念念”这几个字,抿着飞扬的嘴角,羞嚇地瞄了眼北顾。
夜纾挑眉盯着这位眼蒙白绸的美人,轻轻“啊”了一声,十分爽快承认道:“是我。”折扇摇了摇,开始盲认亲戚,“大哥安好。”
金琰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我靠!你能要点脸?”
“安好安好,”北予对他一见如故,喜欢得不行,连连嘘寒问暖,“小姑娘家住何处?几口人?可曾婚配?你看我们北家如何?”
夜纾有问必答,态度诚恳之至,像极了新婚入府乖巧的小媳妇。
千久被金琰这口茶水误伤,抹了把脸,也不跟他计较,乐呵呵地看着两人交谈,方才心里的阴霾一扫而空,心里替北顾开心,像是接回了自己的家人。
北顾依旧是神情淡然的模样,但眉眼里浸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他走了过去,伸手要将北予眼上的白绸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