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记得谁生了你,将你养大,又废了百般力气,将你扶上皇位的,你就是这样报答哀家的?”苻鸢瞪着容齐,仿佛泄气一般道。
“母后因为什么生下朕,母后比朕更清楚,”在容齐微嘲的看向苻鸢,“养大?当初在宫里,谁不知道,庄贵妃闭门修佛,连亲儿子都一年不见上几回,至于皇位,母后扶朕坐上这皇位,到底是为朕,还是为母后你自己?我想母后心里明白。”
苻鸢神色不安的微动。
“母后不是想知道,朕为什么选择漫儿吗?”容齐淡淡一笑,带出一丝温柔,“因为,母后您想要的只有毁灭,您不仅要毁了宗政皇室,还要毁了无辜的百姓,但漫儿却会带领他们涅槃重生。”
“减免赋税,抚恤牺牲,外能拒敌,内能抚患,安定百姓,收拾河山,这些,母后会做吗?”容齐问她,“引外族入关,您从未想过,这些会造成多么可怕的结果。”
“不过为报仇的一点牺牲而已,况且,”苻鸢不在意的冷淡道,“这还不都是你们逼迫的!如果你肯好生按照哀家的计划行事,哀家也不至于出此下策?”
“一点牺牲?”容齐轻叹,他明白母后始终不会懂得,“那是数万,数十万人的性命,对母后来说便是一点牺牲而已?漫儿从没有掩饰过她的野心,但是她能做好一个君王该做的,能为担起一国社稷的重担,对一国百姓的性命负责,她比朕做的更好,所以,这有什么不可以?”
这是他近来才明白的事。
过去,漫儿曾无数次的向他谏言,那时候,他只觉得难堪,只想要转移话题,不想她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傀儡。
那时候,漫儿大概很失望吧,他作为一国的君主,却不能对国中的百姓负责,的确失职了。
容齐轻轻吐出一口气,“母后,够了,真的够了,您以后就好生在这慈悉宫念佛吧,无论朝政,还是其他,您都不要管了。”
“不管?”苻鸢双眼一眯,目光仿佛想要穿透他重重锦衣,“哀家记得你有六个月未曾拿到药了,你还忍得住?还能忍多久?”
“不劳母后关心,”容齐道。
“对了,还有孩子,”苻鸢露出带着恶意的笑,“你当初有多恨,如今却为了那个丫头亲手将自己的孩子变成和你一样。”
“您错了,”容齐平静的看向她,“这世界上,不是每一个母亲,都向您一样的。”
苻鸢眉头轻动。
容齐温和一笑,“漫儿很爱这个孩子,亲自给孩子取名,即使朕死了,朕也相信,漫儿,会将孩子好生的教养长大,绝不会让他重复儿臣的悲剧。母后请歇着吧,儿臣告辞了。”
容齐转身,脚步顿了顿,“对了,请母后也不要再派人到长乐宫,念儿还小,为了安全,长乐宫不准生人出入,还请您见谅。”
苻鸢望着他的背影,竟那样平静淡然,过去的不甘和忍耐竟然都消失了。
她心里涌起深深的恨意——
秦漫,竟然改变了容齐。
他怎么能甘心!他可以不恨!
。
迎风招展的黑底旗帜上,是一个气势恢宏,白色的“秦”字。
旗帜之下,秦漫骑着一匹乌云踏雪的骏马,头盔上红缨飞扬,一身银色的轻甲,身后大红的披风飘扬而起。
没人知道,为何在外征战,风霜雨雪,风餐露宿一年的秦漫,为何容颜丝毫没有被摧折,而愈发的莹白如玉,不似凡人。
底层的军士中倒是流传起神女传说。
尉人从最初的号角和战鼓交鸣着迎上,到远远望见旗帜便闻风而逃,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兵士们,叫喊欢呼着,追赶着尉人,在草原上奔驰。
兵将们无论骑马的姿势,还是手中高高举起的大刀,矫健疾驰的马儿,还是被阳光晒出的肤色,看上去倒是和尉人有了许多相似。
去年底的时候,容齐从西启来消息,告诉秦漫林申逃出宫,去了尉国。
那时候,尉国虽然还未一统,秦漫却不敢轻忽,本来准备当年秋收后,再开始出征伐尉的计划,不得不提前到春天。
没有时间向民间征兵,秦漫带着一万土匪,三万铁甲兵,五万范阳王剩余的残兵出关。
然后果然不久就有尉国北王死掉,东王称皇的消息。
宗政无忧回了南境之后自立,将北临土地最为肥沃,粮食产量最多的南境三州夺去。
一方面不愿再多伤民力,另一方面,则是还未能服众。未免饥荒发生,秦漫并没有准备太多的粮草,连容齐送给北临的粮食,也一大半都被分发给百姓作为种粮。
她学尉人以战养战,从敌人那里抢夺兵器、马匹和粮食,青壮若是逃脱便不必追击,俘虏的妇孺则源源送回关内,充实北临这几年因为灾荒造成的人口消减。
先前在北临国内,虽然有杨惟和李志远替她稳定朝局,但由于她颁布的政令一些触及了世家大族,而遭到反抗,因为准备尽快伐尉的关系,秦漫快刀斩乱麻,将几大世家大族削得一干二净。
反正有学识的寒门子弟也多的是,秦漫开了几次考试,便重新将底层官员的位置充塞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