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的粉唇轻启,她雪白的小牙咬着宽大的衣领,受伤的手臂自己胡乱包扎,像一个巨大的猫爪,她在斗篷破洞处绣上了两只交颈对望,飘飘欲飞的奇怪的鸟,有点像白鹭。
我叫它们“雎鸠”,克洛德穿上一定像仙人,“贞鸟雎鸠,执一无尤”,这是我对他的心意——执一无尤,他是我爱情的全部,他不懂雎鸠的含义,我知道,可我就不告诉他,让他研究,显得我比他聪明,嘿嘿。
我得意的放下针线,真出舌尖抿抿线头,咬断,放下斗篷伸个懒腰,胳膊还有点结痂了,有点紧,伸展不开,我本想在修补自己的衣裙,我一直穿着教袍,不是那么回事。
我拎起自己破碎的衣服,补好可能得先拼个图,我不住的对着嘴鼓气:“我放弃了。”
完全没补的必要了,克洛德,你敢不敢把它拽成渣渣,它碎了,碎了,了……一地!
可是,我只要醒来就闲不住,我穿着克洛德的教袍,带上兜帽,往钟楼爬,克洛德急忙躲在门后。
我“啪”的推开门就飞出去了,克洛德的鼻子猝不及防的被门拍了一下,我听到一声闷哼,四处望望没人,就撒腿往楼顶跑。
克洛德无奈的捂着鼻子,此时他也不得不像菲比斯那样用我遗落在床上的绷带堵住鼻孔。
老主教在对面的走廊打着哈欠,瞪着眼睛,指着边跑边呜呜渣渣的我,问旁边的教廷卫队长尔文:“刚才跑过去一个什么玩意?”
克洛德看我“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追逐雷和闪电的力量”,我跑得都出现重影了。
“夫人这小胳膊小腿倒腾的还挺快。”
克洛德捂着鼻子,靠着门框,仔细的翻我刚刚画满他脑袋的日记,我给他画了各种发型,还有莫西干发型,中世纪的他认为那是猪鬃毛:“我对自己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又端起盘子,上面的食物残渣在小莎疯狂而巧妙的组合下,形成了他“美味的凶巴巴”侧脸。
“真该放到卢浮宫去。”克洛德犹豫了,这盘子该不该洗,他咧咧嘴,发现自己冷冰冰的脸配上底下这行字,显得成熟中带有那么一丝傻缺。
“小莎的画真是件艺术品,不看一天难受,看了难受一天。”
克洛德皱着眉,跟在我身后,他一看我跑的方向,就猜出我要去钟楼找卡西莫多瞎胡闹,正常操作。
我往钟楼上跑,确认小红门开着,晃着头上的大绷带蝴蝶结,拄着手杖。
我的苹果树枝还在卡西莫多那保管,我一直没想好该种到哪里。我和姐姐的小屋子没花园,根本种不下,也许我可以把它种在克洛德的老宅里,他说过他有一个巨大的祖宅,不知道他的采邑水土如何,如果我种植成功,说不定每家每户都能种上苹果树。
钟声敲响,卡西莫多从钟楼上灵活的爬下来,我在钟楼小木梯上露出半个灿烂的小脑袋。
卡西莫多看到我来很激动,把木板压的吱吱作响。
“卡西莫墩er~”加个儿化音就显得那么俏皮。
卡西莫多伸出黝黑的双手挡住脸,他不想让我看见他,我笑嘻嘻的伸出脸看他,他就挪开,我挺着脖子转头看他,他也挪着脸躲我,咱俩的脑袋活像两只猫头鹰,身子不动,脸却很灵活。
“行啦!”我抱住他佝偻的身体和脏兮兮的衣服,他想变成了石像,一动不动。
她抱我!她在拥抱我!卡西莫多的心几乎跳出来,说他要疯了都不为过,可悲的是,她没拿他当男人。
克洛德看见我拥抱卡西莫多的时候,血压飙升,鼻血都要按不住了。卡西莫多明明就是爱上了小莎,看他的眼神,小莎每次回过头,他那独眼都温柔得出神,他原本不是很确定卡西莫多喜欢小莎,现在他很明白,“丑陋的养子”也爱上小莎了。
克洛德躲在阴影里,他此刻所有的烦恼都归咎于卡西莫多,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清楚妻子对他的深爱,可他还是忍不住,他的情绪从没这样剧烈波动过,都是为了小莎!他承认自己控制欲很强,他承认,因为这样他就可以直接阻拦任何“别有用心”的人。
克洛德知道自己完了,他竟然嫉妒起卡西莫多!
“你的脸脏了。”我无趣的晃来晃去。
“主人……教过我洗……脸,我小时候,他……给我洗,今天他有事……”卡西莫多不停扣着旁边的木头刺。
“他总是那么好~你不喜欢洗?”我知道克洛德是个心地善良的可恶的好人,我双脚一跳,踢起一片尘土,不知为什么,卡西莫多很久不扫地了,前一个月,他整天对着外面的吉普赛鼓乐声发呆。
“因为我一直干活,脏,今天不洗。”卡西莫多现在又在对着我发呆。
“我帮你。”我看看旁边的木水盆,里面的水很凉了,还漂着冰碴子,我只能单手拿着旁边脏兮兮的手巾,把手巾打湿,捂热。
“你的脸怎么蹭了这么多煤灰。”我跪坐在地上,擦着他沾满煤灰的脸。
“我去……找柴娜,我……我帮她拉煤。”卡西莫多不敢直视我,微微晃头。
“太好了吧!我们家卡西莫多长大了,有喜欢的人了,说实话……我见过柴娜,她人不错。”我掰掰手指。
卡西莫多看眼前的漂亮姑娘像一位老母亲一样,心里有些苦涩,喜欢的姑娘把他当成儿子,真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事。
“唔……”卡西莫多捂着脸憨厚摇头。
“bro,还不好意思了嘿!”我拍拍他头上的灰土,歪着脑袋对口型:“她喜欢你吗?”
我不能鼓励卡西莫多勇敢,毕竟,如果人家姑娘不爱他,就没什么值得谈的,不然对人家姑娘也很不公平,长相成了绊脚石,卡西莫多也挺可怜的。
“我不敢……我不配……没可能。”卡西莫多在说我,我以为他在说柴娜,他的神情很悲伤。
两个人,两个频道,还能聊这么久。
“我决定在春天的时候把苹果枝栽到克洛德的家,我们的家。”我专业转移话题,我可不想惹他伤心,他把苹果枝生在陶土盆里,断处还有些绿色,它是活的。
“我没有家……我从不随意出钟楼,现在圣母院是我的家。”卡西莫多摇摇头。
他说的我有点想哭,我真的不忍心看他那忠厚且悲伤的脸:“你有爸妈,我都没有,你别哭啦!”
卡西莫多疑惑的望向我,看着我挂着眼泪、笑容还逐渐变态的脸,你懂得~我又在超级加辈。
他懂我什么意思,克洛德是他的养父,我当然是他的养母,所以他现在“父母双全”。
眼前这个女孩一直在努力的想当好仙女教母这个角色。
“你就这么想当妈妈吗?”克洛德捂着鼻子冲出来,他气哼哼的把我扛起来,他太过激动,以至于没站稳,抱着我摇摇晃晃的打了个转儿。
卡西莫多扶他,克洛德却愤怒的挥手,不断驱赶卡西莫多,他的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克洛德,你干嘛欺负他……我和姐姐自小与母亲失散,所以我真的想当个好母亲。”我亲亲克洛德的侧脸,巴黎圣母院的副主教最近对所有“雄性”都很敌对。
“该死!我也想当个好父亲!现在,卡西莫多,你得学会尊敬自己的教母!”克洛德扛着我往楼下走,他紧紧的抓着我,手指扣着走廊扶梯,往楼下快步离开。
“很快你就会有很多弟弟妹妹。”克洛德越想心里越不舒服,他在走廊尽头又探出头,扛着我,对着卡西莫多恶狠狠的扭曲着阴沉愤怒的脸,一转身走了。
卡西莫多一脸无辜。
“哎~”我拍打克洛德宽大的背,他扛着我,笔直的站立,推开圣母院成千上万狭小的露台的门,把我放在巨大的菱形彩玻璃窗下,我坐在窗台边,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只是在窗台上压着我,我撅撅嘴,歪歪头:“克洛德,你太坏了。”
“我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还需要本大人帮小莎释放过剩的母爱吗?就在这里?”
他抬起头,他的眼睛亮亮的,彩色的巨大倒影下,我漆黑的影子小小的,他既凶狠又哀求,既高大又卑微,最后一切情绪都消失了,只留下一颗摇摇欲坠的泪。
“不要,我错了。”我搓搓手,眉飞色舞的求饶:“把我放下来!”
“你怎样能证明对我的爱?!我快要疯了!”克洛德知道吉普赛人四处流浪,他生怕我再次爱上流浪,而选择放弃他。
我没告诉他,有他,我特别想安定下来,他在哪,哪就是我的家。
谁让我没想到他的这一层顾虑,智商用来换美貌的女人。
“额,我给你清理壁炉?”我想半天,憋出来一个绝妙的主意。
克洛德笑笑,和我手拉手,在高悬的彩窗下并排坐下:“这太扫兴了。”
“可是我真的不行了……如果在这里和你……我要累死了。”我一脸吐血的憨态,真的要“精_尽人亡”了。
“可是!唉,小莎,你从未主动想要我。”克洛德叹气。
“我会主动的,可我现在真的不行了,感觉身体被掏空,我的腿也不行了。”我大喇喇的伸出右腿:“唉呀,你看,抽筋了。”
“可是你刚刚跑得都飞起来了。”我倒在他身上装死,他挑挑眉,抱住我的头,亲亲。
“好吧,我好想要你!过来吧,~‘美味的凶巴巴’。”我在窗台上夸张的搔首弄姿。
“噗,我要你给我当马童。”克洛德轻轻笑了一声,把我从窗台上抱下来,把小铁门打开。
“就这……太行了!我这就去刷马毛!我去拎水桶!”我又撒腿飞出去了。
“夫人,你不是腿抽筋了吗?”克洛德悠闲的靠在窗台上,对着我的腿扬扬下巴。
“对……哎呀,怎么突然走不动了呢。”我捂着左腿,蹲着扭屁股。
克洛德饶有兴致的看我,沉默半晌,轻飘飘吐出一句:“刚才还是右腿。”
“我、我可能俩腿都抽筋了,你看,我只能蹲着走,哎嘿嘿。”我蹲着走的飞快,撅着腚,像个搁浅的螃蟹。
我越走越远,到走廊头的时候一下站起来,又吱溜一下跑出去了。
他总是在小莎面前才能放肆的笑,开心的当个真正的人。
“笨蛋。”‘美味的凶巴巴’如是想,他闭着眼睛诵读圣经,太喜欢她了,喜欢得不行……都是他的罪过,她就是个小笨蛋。
“不过……这确实是个好地方。”
克洛德垂下眼眸,温柔而僵硬的勾起嘴角,拍拍窗台,冰冷的石头温度透过指尖,圣母院有上万间如此狭窄却美丽的露台,撒旦的床。
她“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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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
要
啊
啊
啊
ヽ\ //
_, ,_ ·
· (.Д’)っ ·
(っ!
.J
某个长得很漂亮但脑子不好的吉普赛小“女巫”。
第63章 妖女贤妻要骑大马!虚情假意造成的贫民窟危机
我废了很多力气也爬不上克洛德的枣红马,这马骄傲极了,就像克洛德那样高昂这细窄的头颅,我一碰它,它就对我吐舌头,既温妮莎后,我又被一头马给嘲讽了!
它只允许我给他用温水理毛,不许我骑它,再多次当“骑师芭比”失败后,我气鼓鼓的把一人高的白色猪鬃刷撇到一旁,我就是要骑它!
暗红色的皮毛油亮,四蹄肌腱健硕,两只短红的耳朵里有几簇油黑的尖毛,高大的马转转耳朵,噗噜噜的吐热气,舔舔我的脸,还对我吐了一口吐沫,这行为太不“绅马”了!
原因是我骑上了温驯的独角兽,黄牛跪下,用毛绒绒的大脑袋把我拱上去,还亲昵的和我贴贴脸我不就是夸了独角兽几句“好牛牛”吗,克洛德的马就不高兴了。
而且自从卡西莫多的“独角兽”大黄牛同它住进一个马棚,还要与它共享上等的鲜美草料,它刚刚看我同老牛玩的开心,就愈发闹气脾气来,“小马”也有一些高傲的小情绪。
“唉,你这臭脾气真是和克洛德一样,我在你旁边你又傲娇躲着我,我稀罕稀罕独角兽,你又不开心了。”我无奈的拾起大刷子,继续给它捋毛,它又心满意足的扬起头了,还对我翻了个忧郁冷傲的白眼……
是的,亲爱的克洛德欺负我,他的马也欺负我!
我努努嘴,咬咬嘴唇哭唧唧,整个人沮丧的呈大字陷在草堆里:“吼!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莎,就因为这个就不能和本大人过了?”
一个阴沉柔和的声音从我耳边响起热热的气吹得我的脖子痒痒的。
“我去!克洛德,你怎么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你的鼻子怎么了?”我此时的头发乱蓬蓬的,大卷发各朝各的方向长,真的像一头蛇发,又闪又软。
“那个,我的鼻子不小心撞到门上了。”还真是“不小心”,他被我“飞出去”玩耍的时候拍的。
我翻个身,懊恼的坐在草料堆上,抱着克洛德的大腿蹭蹭脸不撒手,整个人气呼呼的对克洛德抱怨:“我给它兢兢业业的刷毛,我就想骑它玩一会,它还不带我玩!它吐我口水!还……还瞪我……”
“真可怜,和一匹马斗嘴。”克洛德蹲下,悠哉悠哉的摸摸我的脸,我爬到他旁边,抽出他鼻孔里的绷带,检查他的大鼻子,没什么大碍,血干了,我又把他的鼻血擦干净塞好。
“我想骑大马嘛!”我抓着克洛德的胳膊摇来摇去,闭着眼睛撒泼打滚:“你得依我~求你了克洛德,我要骑大马!”
“它是我最心爱的汗血马珀伽索斯,可不是谁都可以骑上它的。”克洛德无奈的摆摆手,我捂着脸从指缝里偷看他。
“珀伽索斯,快过来,哒哒哒。”我揪着珀伽索斯的背上的马鬃往上爬,它一仰身子,把我掀了下来。
“它比温妮莎还暴躁!”我摔得四仰八叉,仰面朝天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