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晚了私密马赛
所以为什么封小区的同时不能禁止串门啊！我每天没写几个字就被打扰真的好痛苦啊啊啊
第33章 Chapter 33
冬季的下午鲜少能看见太阳，更多的时候，抬头只能看到覆满云层的苍白的天。
叶清如游魂一样走在城市的街头，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现在还不想回家。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为“15:48”，叶清堪堪一哂，心道这下是真的早退了。
这一片是新开发的区域，不比老城区，人烟稀少，连绿化树都是新栽种的。
也许是为了美观，过界的树枝都被修剪干净，当冬天一到，枝干裸露时，更显纤细单薄。
叶清移开视线，推开附近商场的一家连锁咖啡店的门，在店员的问好里，她机械地用小程序下单。
她没有心情挑选款式，只点了杯弹窗广告里的当季新品，甜度温度和奶油都是默认设置。
点好后，她就坐在那里发呆。
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店里的人不多，但也有一些抱着笔记本电脑交谈的顾客。
叶清的目光落在他们的穿着上，猜测他们应该是附近写字楼的跟客户谈生意的白领。
他们都很有分寸，笑意和说话的音量都十分得体，面上偶尔的烦恼都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
也是因为他们看上去都太过老道，让叶清再次想起刘群对她能力的质疑。
叶清忍不住生出一股自厌。
她不明白，为什么别人就能一直出色地完成本职工作，而自己才实习了不到半个月就能把情况弄成这样。
她回忆起自己在办公室的最后几句话，那层很浅的快意在她还没走到咖啡店时就已经散去，现在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自责与难堪。
她懊恼着，恨自己为什么把事情闹得那么不体面。
现在她走了，他们应该就更变本加厉地说着她的坏话了吧？
想到这，叶清心情更差。
她想到这十天来刘群对她不间断的阴阳怪气，心中压抑，想要辞职的念头再也压制不住。
虽然那么快就辞职显得她很逊，但……
叶清难过地想，逊就逊吧，反正她已经烂透了，再逊也逊不到哪去了。
点单台的员工在喊“请32号月女士前来取走饮品”，叶清奇怪地看了眼手机，发现自己的确是32号。
她感慨这位员工的口音好重，把“叶”喊成了“月”，然而在拿到饮品后，她发现杯身写的是“月亮”，所以她确实是“月女士”没错。
叶清这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她之前在小程序登记的姓名是月亮。
叶清垂头丧气，她觉得自己现在已经不是月亮了，因为人们不会想要一个脏污的月亮。
她已经“月亮失格”了。
叶清插上吸管，她现在心情极差，甚至这杯一股廉价糖精味道的价值二十几块的新品都让她生不出抱怨的心情。
她麻木地喝着饮料，心中郁郁，打开手机，想找个人倾诉。
她在一堆对话列表里来回翻找，略过安苓，在言楚的头像上纠结片刻，最终选择了秦鸥。
安苓现在应该还在上班，不会有很多时间跟她聊天。
至于言楚，叶清本能地抗拒和他倾诉这次的事，因为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事后复盘，自觉这件事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就像小说里冷静强大的女强主角一样，她完全可以在被诋毁后从容将对方打脸，再以一个潇洒帅气的方式结束这一切。
可她偏偏选择了这样处理，像是被戳中痛脚的反派，在强行挽回自己的颜面。
无论退场的时候再怎么掩饰，都透着一股落荒而逃的狼狈。
叶清戳着饮料顶部的奶油，她不愿意让言楚看见这样的自己。
她怕他嫌弃。
叶清将自己的遭遇告诉了秦鸥，幸好秦鸥在线。
她看上去很生气：「？？？？？？这女的有毛病吧我的天，这么点小事情至于搁这阴阳怪气半天？？？」
「还你怎么考上A大的，那么想知道她自己去考一个啊！！！！」
「说到底还不是自己不行，这什么晦气的红眼病酸精啊！！！！」
她安慰叶清：「清宝你别太难过，也不要自责，这件事不怪你，是她太过分了」
叶清的内心郁气稍散，但她仍不开心：「我想辞职」
「辞！辞他妈的！咱清宝儿多棒，绝不能受这委屈！！」
「你还是脾气太好了，要换成我，早上去和她对骂了，她不给我道歉我绝不会罢休」
秦鸥的支持让叶清略微舒展眉头。
「所以……我没做错？」
「你有个屁错！你错就错在居然没早点跟她开怼而是忍她忍了那么久！！」
四周人声絮絮，操作台上的机器还在运作，隐约有店员在小声抱怨又用光了椰浆。
叶清摩挲着杯身用黑笔写着的“月亮”，决定还是暂且不改名字了。
秦鸥陪着叶清聊天，话题已经不再是让人糟心的实习，而是天南海北的趣事。
日影渐斜，咖啡店的人进进出出，却始终维持在一个不温不火的范围。
叶清看着夕阳，内心几分释然。
她想回家了。
.
在家里的饭桌上，叶清忐忑地和两位大人说出了自己的辞职计划。
她不知道他们会作何反应，但她意已决，无论他们是同意还是反对，她都一定会去辞职。
米白色的桌子被灯光照出漆上的珠光。等叶清说完，叶先生面上带了一丝讶异。
他问叶清：“为什么要辞职？”
叶清犹豫着措辞，不知道该怎么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他们。
她想了又想，最后说：“我同事不太喜欢我，还在背地里说我坏话，说的有点难听，我今天就和她大吵了一架……”
“然后呢？”
“……没有然后。然后就是我想辞职。”
朱女士夹了一口菜，冷淡道：“我之前怎么说的？你果然只是被批评都算好了。”
她语气淡淡：“如果你足够优秀，不给别人添麻烦，你同事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你。还是你工作上或者相处时有了疏忽。”
“这就算了，你不仅不反思自己，居然还用吵架这么冲动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叶清，这就是我一直教导给你的吗。”
叶清只沉默着，不知如何接话。
在满桌的寂静里，叶先生看似温和地开口了：“我知道你们年轻人总是很要强，不愿意承认自身错误，可这样并不好，因为人只有在犯错中才能成长……你要学会客观地审视自己。”
叶清放在餐桌下的手狠命掐着自己的大腿，父母的否定让她觉得极为难堪：“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我错了？”
“当然，”朱女士赶走了叶清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不仅如此，我还认为你不应该辞职，你就应该多去这种地方锻炼自己，弥补自己的各种不足。”
“是的，我和你妈的看法一样，我觉得你不应该因为这点小事就辞职。”叶先生的语气柔和。
他甚至还带着无奈，像在劝告不懂事的孩子：“你不要把工作当成儿戏，公司哪能是由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呢？”
叶清的心坠入谷底，她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逐渐变冷。
餐桌上的牛柳显出让人恶心的红棕，叶清带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心情问：“如果我执意辞职呢？”
朱女士冷冰冰的声音响起：“那只能说明，这二十多年来，即使我给你投入了我能做到的最好的教育，却也还是让你长成了一个只工作十天就受不了了的废物。”
这话颇重，叶先生拉了一下朱女士：“怎么能这样说孩子。”
他又看向叶清：“不过……你还是再考虑一下辞职的事情吧。”
叶清睁大眼睛听着父母唱和。
他们的意思实在是在浅白不过，句句都在指责她任性犯了错。
她一瞬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她难以想象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自己居然会因为想要辞职，从亲生父母口中得到废物的评价。
她动动嘴唇，想说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完全发不出声音。
好久之后，又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叶清艰难地挤出几个字：“……这样啊。”
原来你们是这样看我的啊。
叶清待不下去了，她离开了饭桌。
这一次，她没能再去吃完碗里的饭菜。
她颤抖着关上卧室的门，甚至还能去感谢朱女士因为自持身段，做不出隔着门朝她大吼大叫的事来，让她得以在卧室里暂且远离那片浓稠的毒汁。
叶清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控制不住地一遍遍在脑中回放朱女士的话。
“废物”这两个字像一张能穿透一切阻碍的网，即使她逃到了卧室里，它也依然能将她缠得密不透风。
叶清的指甲深深陷进肉里，她在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忍住不要哭出来，好像只要她哭了就是在对朱女士认输。
一直被掐的地方在最初的疼痛后，产生了钝钝的痒。
叶清松开手，却没料到这个动作让痛感后知后觉地回归。
钻心的痛楚像堤坝的蚁穴，击破了她盔甲的一角，毒汁再次涌上来，叶清防线全面溃败，不能自控地痛哭起来。
过往的二十多年一帧帧在脑中回放，她的喜悦、难过、不堪和骄傲，都变成了一场滑稽的表演，她沉溺其中自得其乐，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已被“废物”二字牢牢概括。
多么可悲。
叶清嘴角扯起讽笑，眼睛还在不停涌着眼泪，可她已经没有了哭泣的力气，只静静躺在床上。
她摸着被泪水濡湿的床单，慢慢起身，在房间翻找美工刀。
找了半天无果，叶清才想起在高三的暑假，当她得知自己考上了离家不近的A大后，扔掉了房间里所有的尖利物品。
她靠在床上，疲惫地想，其实自己也不想做什么危险行为，她只是想要摸一摸金属的刀身而已。
她想要重新感受那薄薄的冰凉，借助那感觉，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现在太痛苦了，她只是想冷静。
只是如果朱女士知道了，大概又该说她做戏给别人看了吧。
在她心里，她一直十分差劲。
叶清抱住自己的小恐龙，她经常这样抱着它，以至于小恐龙的腰部比别的地方更松垮些。
她注视着完全浓暗的夜色，小区里有孩童在打闹，叶清趴在床上，闭上眼静静听着那些声音。
她不再羡慕别的小孩子有快乐的童年。
她现在只希望自己能彻底融化进夜色里，无声无息地消失。
就像那些渐渐安静的声音。
.
第二天仍是工作日，早上八点，叶清准时到了公司。
刘群看见她，颇为讶异：“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八点太早了，让她产生了误会。
叶清捏着工牌，并不说话。
刘群不介意叶清的沉默，叶清还来上班就已经让她十分得意。
她自觉打赢了一仗，语气都带着高高在上：“小叶啊，我是不如你学历优秀，但好歹也是你前辈，你也要尊敬前辈是不是？”
“你还小，那些不尊重我就不跟你计较了。只不过昨天那么多人都看见你早退了，这是要扣工资的，这个我可没法帮你。”
她装模作样地叹气，转手塞给了叶清一堆表格：“这是你今天的工作，下班前录入好交给我。”
刘群这副大度不计较的嘴脸让叶清恶心，她扫了几眼表格的内容，问她：“这些东西，你只有一份吗？”
“是的，鉴于你的工作能力，你可以多复印几份以防万一。毕竟这个资料的收集虽然不困难，但很麻烦，我可是辛苦了两天。”
刘群语气嫌弃，在昨天之后，她的恶意更是明晃晃。
叶清扫过她面上的得意，扬起一个古怪的笑意：“是吗？那我就放心了。”
她拿起旁边的剪刀，慢条斯理地剪碎表格，她剪得随意，纸片并不细小。
剪完后，叶清将大块的碎纸全撒在刘群脸上。
纸片飘飘洒洒，是大如席的雪。
看刘群还在茫然，叶清语气平静：“你好像误会了一件事……我今天来，并不是来上班的。我是觉得昨天不够解气，特地来找你补回来的。”
“你不是嫌我不尊重你，还一直给你添麻烦吗？那你可真是说对了，因为我不仅看不上你，还能给你添更多麻烦。”
“这份资料，你可能要再辛苦两天了。”
“我大度，实习以来的那些破事我就不让你道歉了，一是我懒得我跟你掰扯，二来……”叶清笑了，“你这种人的道歉让我恶心。”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刘群，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刘女士，其实还有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自我工作以来，你一直在跟我夸耀你的能力，那么请问，你引以为傲的能力，指的是你干了那么多年，连管理层都没混到的能力……吗？”
叶清看见刘群的脸色骤然变得狰狞，她不停呼吸，似是想说什么，但“你”了半天也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叶清了然，她轻轻道：“啊，看来我说对了。真可怜。”
接着，叶清没再管刘群。她跨过一地碎纸片，找到HR的办公室，敲门后提出了离职。
HR对昨天的风波早有耳闻，她对叶清提出离职并不意外，只是为难地说可能不会有工资。
叶清点头表示知道，她现在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只想快点走人。
也许是因为觉得叶清要走了，和她没有了利益关系，帮她办离职的那位HR甚至还悄悄对她说：“委屈你了，刘群一直就那个样子。”
叶清扯扯嘴角，没有说话。
离职手续很快办好，叶清向HR表达了感谢。
回到家后，她从今早就强撑着的一口气彻底泄去。家里没人，叶清默默靠着大门坐下。
在视线触及餐桌后，她浑身颤抖起来。
好一会儿后，叶清深呼吸，然后平静地走到厨房。
朱女士是个一板一眼的人，每个物品在被使用后必然各归其位，叶清毫不意外的在实木的刀具架里看到了被整齐放好的刀具。
刀具被静静摆放在那里，叶清注视着，从她的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窗外传来小孩的哭嚎，叶清慢慢歪头，朝一把水果刀伸出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