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真是他做的不够好?
“嘶——”没看几秒,徐昭又疼的皱紧眉心,将手机一把扔进了口袋里。
白简踹的一点也不疼,但刚好在他的受伤点。
才翻了窗逃出病房,接着又被白简刚好那么轻轻一碰,深入神经的那种痛就显得刻骨铭心了。
徐昭扭曲着五官,不停揉着自己的大腿,背后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哪怕往日训练,也没那么感觉疼过的徐昭,蓦然瞥到迎头从护士台走来的一行步伐匆匆的医生护士们,以及站在更远处指点着他们方向的白简,想跑但没法子跑,直接石化在了原地。
完了,他堂堂一完成任务干练迅速的特警支队副队长,在今天,又得因为白简这小妹妹,被医生护士们以及领导们指着鼻子骂了。
光是想想那场面,徐昭就羞赧的慌,耳根都红了。
他扶着自己的胳膊肘,遇到危险般的鸵鸟闭眼,低垂脑袋不敢抬起来,等待即将到来的众人审判。
站在远处给医生护士们指明方向,又久久驻足在原地,望着徐昭那处没走的白简,回味着徐昭方才面对她的异样,不免对此多想,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几许滚烫的脖颈。
徐昭顶着众人的指责,急匆匆逃房出来,只单纯为了戏弄她一番吗。
白简回想他湿漉漉的眼眸,泛起粉红的鼻尖,以及搭在她肩膀小憩的疲劳模样,一颗心不断在走或不走这两个选择徘徊。
最终,她还是攥了拳头,把心一横,牙一咬,往井兴怀的地方迈步。
十几秒,徐昭还认命地呆坐在原处,等待那场马上要到来的责骂。
良久,暴风雨前的宁静似,他被轻轻拍了拍肩膀。
再顿几秒,肩膀的力度消失,头顶传来白简独属的柔软声线,清润中透着几分无奈,“好了,他们决定不锁着你了,你也不用跳窗出来透气了。”
徐昭闻言一怔,手指颤抖,眼眶凝着泪花,挑了眉梢,“真的吗?”
面对如此孩子一面的徐昭,白简没什么大的感想,深吸一口气,手背在身后,点了点头,“真的。”
徐昭被人拖到轮椅上推去病房的途中,白简一路跟着,几番抬手将自己鬓角碎发整理到耳后,细枝末节都带着纠结。
且这份纠结,非常浓重,浓重到徐昭根本忽略不了。
他挺怕白简不开心,在医生护士们将他放到病床上,并检查完他后,急忙扭头问,“小白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不满意,让你不开心了吗?”
掀眼朝墙上的挂钟看,徐昭计算着时间,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刚才急着出去见你,我都忘了这个点你应该吃饭了,我这就……”
拿起手机想给白简点外卖的动作,被白简蓦然开口阻止。
白简隔空摆了摆手,示意他停下,自己则又嗫嚅着低下脑袋,侧眸将这间干干净净只有徐昭的病房看了个底,纠结了好久,“那个……”
她又撩着耳边的碎发,做着只有纠结时候会做的小动作。
徐昭眸光转暗,明白过来:“你是想找井兴怀吧。”
白简心事被戳中,反应颇大地直接挺直了脊椎,“不是不是!我不是找他!”
迎面对上徐昭并不相信的漆黑眸子,白简嘴比脑子快,挤出个笑来,讨好上前一步,帮徐昭往上拉了拉被子,恭恭敬敬开口,“我是不放心你,所以想留下来照顾你,但是不知道会不会叨扰到你。”
“照顾,我?”徐昭思绪迟缓,愣了片刻。
说出去的话跟泼出去的水一样,白简即便也跟着愣住,但很快调整好面部表情,整理好内心思绪,勾起个还算热络的笑,附和点点头:“对啊,照顾你。”
想来,其实也一样。
方才在护士台前,护士小姐们说井兴怀今天有事出去了一趟,马上就会回来,住还是住在这间病房。
所以只要能留下来照顾徐昭,和井兴怀的相处机会和时间也就多了。
如此一来,只要再费点心思,肯定能从井兴怀嘴里知道点什么有关那件事的背后真相。
白简忖着,笑得愈发滴水不漏,举止热情,帮徐昭倒了杯温水,还剥了他最爱的提子,送到他唇边:“就是不知道在这里会不会打扰到你,妨碍到你的伤口恢复……”
“不会不会!怎么会!”徐昭眸子左右流转,眨巴下眼睛用嘴接下这颗提子,念头在九霄云外,暗里攥紧了被褥一角。
最初的激动之后,徐昭又冷静下来。
白简的这样子,觉来和冬花花来见自己的时候有点像,都是带着目的的讨好。
冬花花的目标是他,白简的目标则——
青提子的香甜汁水在唇齿间炸开,蔓延至口腔的每个角落,徐昭的理智也跟着爆了。
管他呢。
徐昭侧眸,对床前盈盈笑看她的白简露出个有些傻气的笑,勾唇弧度灿烂,眸底星海似火,期许冲破了眼眶,漆黑的瞳孔中缀着一点名为白简的光。
白简见人上钩了,压着心底翻涌的窃喜,唇畔带笑,又帮徐昭剥好一颗提子的时候,顺余角往身后瞥。
由远及近的脚步几乎像不存在,沉浸白简对自己的好的徐昭,半点没发觉,笑眼中装着满满一个白简。
白简抽出思绪,往后瞥,知晓大概是井兴怀回来了。
这种漫不经心的脚步声,她找不出第二个人,一听就能记住。
剥好的已经快送至徐昭唇前的那颗香甜提子,在井兴怀开门进来,嗐笑着对俩人打招呼的时候蓦然收回。
白简高兴上头,直接抽回了手,将那颗提子顺手扔到了边上的垃圾桶,起身往井兴怀那边迈步。
“嗨,bro们,我胡汉井又回来啦!”
井兴怀打招呼的声音回荡在安静的病房,萦绕不散。
窗户被关上了好多,只留一道小小的通风缝隙,透进来的风裹挟冷空调,清凉太过,有点刺冷。
徐昭愣愣坐在那里,唇齿间还留有提子的清香。
却见那颗白简亲手为他剥的,代表对他好的提子,正安静躺在垃圾桶里,和其他没人要了的垃圾安静躺在一起。
病房没有苍蝇,可徐昭坐在那里,却真实看见了有苍蝇停在那颗鲜嫩多汁的提子上。
剥掉皮的提子如果不吃,水分很快就会流失,马上就会迎来枯萎,最终失去可用价值,被人类扔进垃圾桶。
徐昭怔怔看着那颗提子,联想到了这句话。
白简起身朝井兴怀走了两步,马上回神,驻足在原地,脸上扯笑,打破这种莫名的尴尬和自己的反应颇大,抿了抿唇角对门口拎着大包小包的井兴怀笑,“啊,那个,我……”
井兴怀为局促不安的白简铺好台阶,缓步朝她走来,给她递上香喷喷的奶茶和小蛋糕,“我去局子整理个案子,家属送了我些吃的,我吃不了,能不能请你帮我消灭了?”
白简感激朝他看过去一眼,结结巴巴地颔首:“那就,那就谢谢井……兴怀了。”
对于井兴怀的称呼,白简还是不怎么适应,光是提到就觉得有点怪异。
而且他俩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有点怪怪的。
井兴怀向来不在意,将手中的甜品和饮料递给白简后,又上前两步到徐昭跟前,将一杯果汁摆到他的床头柜,轻笑打趣:“听护士小姐姐们说,您又光荣‘越狱’了?”
他单边浓眉一挑,一手插在裤兜,满是戏谑地瞥跟前徐昭,“怎么,这次又是因为什么出去的?”
或许就是“原因”的白简窘迫拆了奶茶的吸管,自动将自己缩进了角落,不想掺和进修罗场。
徐昭那边久久没回话,两手环胸,郁闷坐在那里,乌黑的发丝蓬松太过,看来和徐昭的气闷相衬。
久了,倒觉出几分成熟少年气的反差可爱。
井兴怀好笑,在边上坐下,帮徐昭打开那杯果汁,边说边解释:“徐大队长,您在战场上可是为了救我才受这么重的伤的,您这儿伤势要是一直不见好转,小的心里始终难安呐。”
徐昭将脑袋转到另边,瞥着那杯西瓜汁心里直翻白眼,面上又不好表现,瓮声瓮气嘟囔:“我喝不了这个。”
“没事,”井兴怀笑咪嘻嘻,故作姿态地端庄递上那杯果汁,“我请教过医生们了,你能喝这个,而且喝了有助于伤口的恢复。”
“……”远处,白简站在离他们有点远的距离,眼巴巴也在瞧着他这处,心里的气更不打一处来。
嘁。
徐昭不爽地咬牙,抬手接过那杯果汁,态度硬邦邦地道谢:“谢了。”
“怎么会,”井兴怀不怀好意低低笑了两下,在徐昭不明所以看过来的目光中,等着徐昭喝到第一口果汁的时分,手撑下颌,贱笑启唇,“一杯50。”
徐昭“噗”的一声,直接将口中果汁呛了出来,尽数喷在了井兴怀身上。
井兴怀还扬着那抹笑,表情僵硬闭着眼睛,沉着嗓音摆手,先步为徐昭开脱:“没事,我这衣服不贵,也就三千。”
“……”徐昭冷哼,“你不如去抢。”
话音落下,见状的白简赶紧放下手里奶茶,急忙抽了纸巾跑过来,认真敛眸帮井兴怀擦着身上的果汁。
果汁是西瓜汁,洒在穿了一身白的井兴怀身上,鲜明且难去除。
白简着急,边擦边顺势拉着井兴怀往外走,“我帮你洗吧,你出去脱下来给我就好了。”
徐昭在旁处,急急忙忙拽住白简衣角,睁着双无辜大眼睛问:“脱就脱,干嘛还要去外面脱。”
难不成当着他的面不方便?
“不是,”几秒,徐昭回神过来,赶紧摆手,将白简衣角拉得紧了些,“是我惹的祸,你为什么要替我背锅?我会赔他的,不用你……”
井兴怀借着白简递来的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果汁,亮晶晶的眸子潋滟柔和,对白简的那点小心思在彼时一目了然。
徐昭拧牢了眉梢,见跟前那货笑得灿烂柔和,端着嗓音故作大方,眉梢却又轻佻一扬:“好啊,那我的脏衣服,就麻烦白简小姐姐了。”
有所预料,大概能挤出和井兴怀独处时间来打探那件事的白简,眼里也盛着笑意,心里感激这杯50块的果汁。
徐昭在边上左右瞅着他俩撞上许久的对视,气得牙根痒痒,用力拉了拉白简衣角,替她拒绝:“不行,我不能让你替我干这种粗活,你身子还虚着呢,怎么能帮人洗衣服呢。”
而且白简从小到大的好多衣服,都是他洗的,他都不舍得她洗自己的衣服,怎么可能让她帮井兴怀洗衣服!
他义正辞严的模样,十分正经,肢体动作却不怎么可信。
白简循声朝徐昭看去,见他一脚将井兴怀踹走,将她悄咪往自己那处拉的举动,心生疑窦。
完全不和徐昭在一个频道的,白简在这会儿迟钝反思,徐昭会不会是为了让她远离井兴怀、远离真相,所以才反应这么过激?
在感情频道的徐昭用力做着深呼吸,绷紧呼吸和神经,挺想将和他抢白简的井兴怀一脚踹到外太空去。
可恶,白简分明说好了是来照顾他的啊!
第51章 偏心
医院的走廊尽头,白简面前摆着只盛满水的洗衣盆,洗衣盆里面装着井兴怀换下来的脏衣服。
她站在那里,往上撸起衣袖,手伸向边上的洗衣液,准备动手。
走廊安静,路过的人三三两两,原本是几乎没有声音的。
彼时白简站在这里,手指才堪堪要碰到那瓶洗衣液,将洗衣液挤到自己手中,后头路过的谁便向她投来了奇怪的目光,眉梢微微蹙起。
白简心虚地缩起脖子,装作什么也听不见看不见的样子,将脑袋低垂下来,继续伸长手准备挤洗衣液。
没两秒,身后又路过的俩人,不约而同也朝她这边投来或是惊奇或是疑惑的目光。
他们看着白简,眼里带着审视的怀疑。
这……没问题吧?
白简的外套下露出了自己病服的领口,裤子更不用说,完全暴露了自己是某个病人这一事实。
至于为什么她暴露了自己是个病人,大家就会那么古怪看她是因为——
想到这里就觉得疲惫的白简回头瞥,抬手到唇边,厉声道:“安静!”
她有意压低了嗓音,乃至于两个正不知道为什么,互相揪对方头发幼稚在打架的俩货见了,立刻条件反射和幼儿园小朋友似乖巧坐好,脸上表露出的也是无比听话的笑脸,模样乖巧的就差举手发誓,自己绝对不会给白简闯祸的。
白简无声冷哼,左右各睨了这俩家伙一眼,尤其停在徐昭身上看了看。
见白简着重往自己这边看,徐昭黑眸如墨,咧嘴而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贝齿,非常见缝插针,“小白,你身体虚弱,还需要休养,还是我来帮你洗吧。”
白简闻言扫视一眼跟前人,确认着点点头。
嗯,这句话来自腿和手各打了一只石膏,这会儿还必须得坐着轮椅才能出来透口气的徐昭之口。
三个病患凑在一起,看起来真特么像是有病一样。
她头都大了,面上倒是麻木轻笑,拒绝的利落干脆,“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白简一别开脑袋,面前徐昭就恢复了生气河豚似的气鼓鼓表情,斜倪旁处站在他轮椅边的井兴怀,眼里满是疑虑和烦闷,貌似在质问井兴怀没事到底来凑什么热闹。
害他怎么和白简争执要洗衣服,白简都不肯让他帮忙,执意自己要动手,表示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井兴怀不紧不慢整理一下自己刚才和徐昭打闹,被弄乱的头发和衣领,顺便也抬手想帮徐昭整理两把,但被徐昭飞快拍开了手,恶狠狠瞪了一眼:“我才不用你帮我。”
井兴怀脑回路很快,打趣搭腔:“也对,既然有白简小姐姐在,那她应该会帮我的。”
徐昭简直气不打一处来,瞥着水池前的白简,确认她没有注意到他们这边才压低声音,靠近井兴怀,噎回去:“你想什么呢,你敢把她当成小丫鬟试试?”
井兴怀缓缓蹲身,笑得欠欠,否认道:“白简小姐姐可不是我的小丫鬟,她是我的……”
“你他妈再说?”徐昭表情阴冷,大拇指摩挲着喉结,貌似下秒就会用这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按断井兴怀的脖子。
知道徐昭战斗力和较真劲儿的井兴怀,也不想和徐昭发展的如此严重,只是离远了些徐昭,掩唇做口型,用极小的气音道:“队内打架会被处罚的。”
“现在不是你说的,还在病假当中吗。”徐昭转了转自己的手腕,被激怒了的猫咪似,亮出自己的利爪,“所以我们现在不算在一个队,只是一所不知名医院里的不知名两个病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