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渺已经能想象到她撒娇搞定男人的样子了。
“三月，我跟你说，凌婉这个女人可凶了，你最好离她远点。”
“付芊芊，你皮痒了是不是！”
凌婉起身追着芊芊打，芊芊一边跑一边调皮的喊：“我说的是事实啊~”
两个人闹得开心，余渺忽然想起了宿舍里的那些人，小琪，尹畅，书韵……
闹腾了一阵，余渺无意间瞥过去，刚才还活蹦乱跳的芊芊，现在正坐在舞台一处角落，脸上少有的平静。芊芊这个女孩在余渺眼里，就像一颗忧伤的蜜糖，她经常能看见她甜甜的笑，偶尔也会看见她平静而忧伤的愁容，让人觉得既能很好的靠近，但又永远无法看穿。
有时她很想问问，这样可爱的女孩，又是因为什么才会来到这个地方呢，但她没有过问，来这里的人，应该大多都有不得已的原因，那也许是一个人心底的痛处，还是不触碰的好。
晚上，舞蹈组的女孩正要去选台，余渺跟在队列里，走到半路的时候，歆姐忽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今晚暂时不选台，赶紧跟着走，快快快！”一转眼，场子里其他组的女孩全都匆匆忙忙的往同一个方向跑，余渺懵着脸不明所以，本组的女孩接到歆姐的指令也全都跟着小跑了过去，余渺下意识牵住了凌婉的手问：“这是怎么了？”凌婉拉着她，“先跟上。”
场子里霎时间全是高跟鞋噼里啪啦的声音，余渺牵着凌婉的手跟着众人。一路不停地上楼梯，一层又一层，好像在往顶楼去。
最上层，和场内的奢华风格完全不同，两三节生锈的铁制楼梯，一直延伸到顶层的露天平台，四周散落着零碎的砖瓦，看起来就像废弃工厂。如果不是今天，余渺还不知道这偌大的场子里还有这样的地方。
余渺跟着众女孩进了一间屋子，一直进到装不下人，其余的女孩又被领着去向了别处。半晌，屋里的灯被“啪”的关掉，屋子里瞬间漆黑一片，有人虚着声说：“蹲下，都蹲下。”所有人蹲下身，因为漆黑，人又多的原因，余渺觉得四周空间狭隘，闷得她喘不过气，她碰了碰旁边的凌婉，轻声喊了下她名字，凌婉小声回应她：“嘘~别出声，听说是今晚有检查的。”余渺没再说话。
屋子正前方有一扇窗户，只有那里透进来些许夜晚的光亮。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屋里鸦雀无声，抬眼间，窗户外面好像有人举着手电筒，屋里隐隐射进来一道微弱的光，余渺紧紧抓着凌婉的手，呼吸也变得轻缓。
时间过了一阵，外面有人喊：“走了走了！可以出来了！”屋里的人松了口气，开门纷纷往出走，一路回到了场内。
余渺问凌婉：“经常有这样检查的时候吗？”
“不经常，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回到场内后，歆姐走过来说：“今晚情况特殊，现在包厢里客人不多，估计很快就会结束，三月，你去V86，婉儿去V70，其他人暂时回休息室。”
因为这个特殊情况，包厢里的人呆的时间都不长，比平常提早买单走人了。余渺也就没陪太久，但也是这短短的时间，她对这里又多添了一层认知，原来这里不止是有钱有势的人会来消费，还可能只是个平平常常喜欢花天酒地的狗男人，比如今晚的包厢里，已经有了老婆孩子的男人却在临走之前问她要不要跟他开房，余渺官方拒绝过后，心里咒骂了一千遍狗男人，直犯恶心。
第39章
江城的深秋已过，时间又朝向季节的尾巴流逝而去，纤云不染，红叶遍地。南方迟来的寒意在此时还不明显，只穿一件单薄的外套或是风衣，也不会感觉冷。
花漾的工作每周有一天休息。
今晚不用上班，余渺和凌婉醒来收拾收拾，出来吃了个饭。
吃过饭，两个人在马路边的小摊走走停停，在一处台阶坐下来。凌婉点了支饭后烟，问：“最近没跟你分到一起，你怎么样？有没有遇见什么难缠的客人？”余渺想了想说：“最近倒还好。噢对了，前两天我跟芊芊点在一个包厢里，那天我负责陪的那个男人来得很晚，后来到了之后，就一直跟我和芊芊聊天，特别能聊，说很喜欢我和芊芊，还说什么回头给我俩介绍工作。”
凌婉噗嗤一笑，不屑地说：“放屁。我告诉你，在那种人眼里，他只会把我们当成低级的坐台小姐，还介绍工作，他要真能给你介绍工作，我明天就把我家坟头烧了。”
余渺跟着轻笑：“你说的真的很对啊，那男的当时加了我和芊芊的微信，结果第二天就把我们俩都删了。”
凌婉一副“早就猜到”的样子，“你只要记住，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只有一样东西是真的，那就是钱。”
半晌，余渺用柔和的眼光看了看凌婉，说：“凌婉，之前你问我是怎么来这的，我说想靠自己的能力赚点钱，其实那是我瞎编的话。我奶奶去世了，家里出了点意外，赔了很多钱，我不得已退学了，想找一份赚钱的工作，帮家里缓解，结果没想到，误打误撞来了这里。对不起凌婉，我不是有意瞒你的，只是那时候我刚认识你没多久，还有就是，我怕被人知道以后，会觉得我很可怜。”
凌婉听完毫不在意，不经心地说：“这算什么事儿，来这种地方保持警惕是对的，至于什么可不可怜的，都已经来这种地方赚钱了，谁又比谁好多少。”
余渺顿了顿，很欣赏凌婉的那份坦荡。
“凌婉，那你打算一直在这干下去吗？”
“当然不可能，谁会在这种鬼地方干一辈子，我打算干几年，手里攒一笔钱就走人。”
“那到时候我跟你一起走！”
凌婉偏头看她，笑了笑。
余渺拄着下巴叹了声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赚够那么多钱，你说，像歆姐那样的领队，是不是比我们赚得更多呀？”
“那是自然啊！我跟你说，要是到歆姐那个位置，赚的钱直接翻倍。”
“我倒不指望翻倍，只要日子好过些我就满足了。”
~
晚上，V02包厢里五六个男人，外加几个女孩，余渺跟芊芊同在。
十点半左右，手机收到舞蹈队群消息，到休息室集合，准备表演。由于表演需要离开包厢一段时间，所以在有客人的情况下，女孩走之前需要告知自己的客人，有表演任务，结束再回来，这是歆姐要求她们遵守的注意事项，免得有些客人不知情况，找不到人。
余渺跟自己的客人知会了一声，男人没作太大反应，点头表示同意，随后她跟芊芊一起下了楼，到休息室准备演出。
休息室门口，舞蹈队的女孩都堵在门外，门口紧闭，外面互相议论着。
“这什么情况啊？演出时间都到了。”
“别的舞蹈队借用休息室，在里面换衣服呢。”
“那怎么偏偏赶着我们演出的时间换啊？”
“听说好像是场里表演时间调整了，没调明白，搞得舞蹈队之间撞架了。”
“真是服了！我还有客人呢。”
余渺和芊芊走上来就听门口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表演时间调整的事，不过也没跟着掺和，毕竟这些都是上面的安排，她们只负责听从。
等了好一阵，休息室的门终于开了，里面的人换好衣服排成趟走了出来，舞蹈队这边的女孩赶紧进去换服装，补妆换装一气呵成。
表演匆匆结束后，女孩们下场换回自己的衣服。
间隙，余渺瞥见凌婉坐在椅子上不慌不忙地玩手机，上前问了句：“凌婉，你今晚没客人吗？”
“有啊，我那客人一直跟里面玩骰子呢，不咋理我，让我帮忙出来给他买包烟，我得空偷个闲，一会儿就回去。”
“噢，好吧，那我先上去了。”
凌婉朝她点点头：“嗯嗯，去吧。”
余渺和芊芊一起回了V02包厢。
刚进屋，里面的男人大发雷霆，因为她们去表演，离开时间太久，男人等急了。
“老子花钱点的人！他妈的一走就大半天！这时间怎么算！钱怎么算！”
“把你们经理找来！我问问他这事儿怎么算！”
真是！走的时候不是告诉他们去表演了吗？一群死男人事儿真多！余渺在心里怼着，表面却什么都不能说。不过因为休息室的突发状况，今天确实比往常晚了很多，可那也是因为上面没安排好时间，她们只能听安排，又说了不算，干嘛怪在她们身上。
面对眼前的状况，余渺一时无措。而这时，旁边的芊芊扯着甜美的嗓音，一脸委屈状：“哎呀哥哥们，一点特殊情况今天晚了会儿，大不了人家多陪陪你们就是了，就别生气了嘛~”芊芊的话音落下，余渺观察到刚刚语气强硬的男人，竟然真的有所缓和，只是那张脸上还残存着些许怒意。芊芊见有效果，连忙趁热继续说：“快看这位哥哥！我保证他只要笑起来一定是全场最帅的男人！”男人依旧板着脸，但唇角好像有微动的趋势，身上的气焰也照刚才灭了不少，芊芊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声说：“笑了笑了！你笑了！”
屋里原本僵持的气氛，硬是被芊芊给破了一大半。余渺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觉得女孩这样的笑脸，本该对着朋友，或者是喜欢的人，而不是面前这种，只把她们和利益挂钩的肮脏男人。而她，大概永远也做不到像芊芊那样，在这种人面前，说着谄媚的话。
沙发上的男人看上去已经不生气了，但却转身从地上拎起一打啤酒，摆在了桌面上，酒框和桌面相碰发出一声清脆的响。男人开口：“你们俩，把这打啤酒分了，喝光，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余渺简直想把面前这个男人千刀万剐，芊芊都已经放低身段说了那么多的软话，他还是不肯罢休。这一打啤酒对她们两个女孩来说，根本不可能一口气喝光。
“怎么着，想好了没？”男人脸上只有看戏的姿态。
余渺看过去，芊芊的脸上也多少有点为难。
包厢里也没放音乐，此时的气氛安静到了极点，余渺甚至能清晰的听到外面人说话的声音。歆姐扯着那股熟悉的嗓音，从包厢门外传进来：“哎哟路总！您可真是好久都没来了啊！最近很忙吗？”
……
芊芊走到桌台前，起开一瓶啤酒，仰头缓缓地喝了下去，酒过半瓶，脸色胀得微微发红，余渺走上前抢过她手里的酒瓶，“芊芊，别喝了。”
男人对她的举动明显不乐意：“哎！你不喝就给我滚蛋！别碍着人家喝！”
芊芊转过身背对男人，看着余渺说：“没事三月，哥哥们高兴就陪着喝点。”话音末尾，芊芊嘴唇微动，在通过口型告诉她什么，很快的，余渺读懂芊芊的意思，转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男人后，从包厢里出门而去。
余渺急忙去找歆姐，希望越快越好，不然芊芊就要在里面被逼着一直喝酒。她没顾四周，一直低头看路，一路小跑着。
拐角处，她猛地撞到了一个人，慌忙抬眼，面前是个身着西装的男人，而歆姐就在旁边，责怪声很快响起：“三月啊你看你！冒冒失失的！还不赶紧给路总道歉！”
余渺才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十分平静的说了句：“不碍事。”
说罢，歆姐便带着男人继续走了。
余渺感觉刚刚那个男人似乎气场不凡，跟这里其他人给她的感觉不太一样，但是因为过于慌张，加上歆姐责怪了一句，她没敢仔细看，只是浮光掠影地打量了一眼。
很快的功夫，歆姐独自折回来。余渺连忙上前说：“歆姐，你快去V02一趟吧，里面的人生气了，正逼着芊芊喝酒呢。”
“生气了？因为什么？”
“因为我们今天的表演耽误时间太长了。”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你在门口等我吧。”
歆姐进到V02，看了看屋内的情况，走向让芊芊喝酒的男人，细声说：“真是不好意思哈，上面的安排，场子里表演的时间调整了，我们这些姑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多理解哈。”接着，歆姐倒了杯酒：“我先敬一杯，就当赔罪了。”于歆一饮而下。
“既然歆姐你都过来敬酒了，那就算了。”
于歆笑着说：“就知道您是个大方的人！那，咱们这两位姑娘…”
男人指了指芊芊：“这小姑娘嘴甜，留这个，那个不要了！赶紧换一个！”
“那行，您稍等。”
歆姐从包厢里出来，余渺上前问道：“怎么样？”
“没事了，但是那人把你换掉了，一会儿我带你去别的包厢选台。”
“芊芊呢？她没事吧？”
“没事，那男人其实早消气了，就是吊着你们玩。”
余渺又气又无奈，不过芊芊没事，她也算放心了。
余渺跟着其他组的女孩往V09包厢走，路上听同行的女孩一直在窃窃私语。
“哎~你猜今晚谁来了，路总！”
“我靠，是我以为的那个路总吗？”
“废话！不然还能是哪个。”
“天呐，真是难得。”
“不过可惜，路总几乎不怎么选女伴，选了也跟空气似的，没什么互动。”
“不互动也行啊，我要是能被路总选一次，我都不要钱，倒贴都行！”
“咦~你能不能有点节操。”
V09包厢，余渺排在末尾，最后一个进入。
抬眼之间，她不经意的朝沙发上瞥过去，再一次见到了在拐角处撞上的那个男人，她想了想，也许这个人就是女孩们刚刚一直在议论的路总？
第40章
包厢里的灯光微暗，于歆缓缓走到他旁边，轻声问：“路总，您这次还是不选女伴吗？”男人抬眼，目光微微打量片刻，清声开口：“最左边那个。”于歆顺着望过去，最左边，是三月。
于歆脸上露出一种诧异的欣喜，连忙起身走到余渺旁边，小声说：“三月，那位是路总，一定给我好好陪着啊。”余渺应着点了下头，却琢磨着以往选台的时候，歆姐从没像现在这样特意叮嘱她，想必这位路总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其他女孩陆续退出了包厢，若隐若现的朝余渺投去一丝羡慕嫉妒的眼神。
余渺慢慢走过来，在男人的身边坐下了。
直到近距离的坐在他旁边这一刻，余渺才清晰的看见他的容貌，男人有着清朗的轮廓，一双明眸清澈淡然，眉眼薄凉。如果说当初许敬泽给她的感觉如同盛气凌人的骄阳，那眼前这个男人则更像一汩清泉，冷冽之下，波澜不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