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用担心。我们喝完酒就去张星海那里休息了,哪也没去。我们酒量都不差,上次喝完酒,张星海还约我们去飙车,被拦下后,他把几个交警骂得狗血淋头,可有意思了......”
他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多了。他以为这是很炫酷的事情,但没准儿施然很反感他们这些混混行为。
果然,施然眼中冷了几分,说:“你不以后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是出事了,你让我和楠楠怎么办?”
裴以默被她看得心虚,故意大口地吃菜,和她说笑道:“看你还是担心吧,也是,要是我人没了,你就成了小寡妇了。”
“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解除。”
裴以默,“.......”
施然又说:“我死了,也一样。”
筷子顿住,氛围微妙了,施然好像知道什么了。裴以默被这个不确定的紧张情绪折磨,索性问她,“你.......知道了?”
“什么?”施然反问,神色轻疑。
裴以默心沉沉的,摇头说没什么。她或许知道什么了,但她假装不懂,并不计较到底。他对她来说,还没那么重要。
施然看着眼前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她想把话都摊开了说,可是想想,又觉得没必要。一天的时间,足够消磨掉所有的愤怒情绪,让人平静下来。
两人情意正浓,裴以默把她放在心尖尖上,根本没有必要去找别的女人。这点自信施然还是有的。就算他那些朋友起哄玩闹,他被拖着一起玩,他也不会真的陷进去。看他回家来这个心虚躲闪的神色就更让她确定了。
他二十多年的人生就是这样过来的,价值体系早已形成。她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改变他,自然也不能偏激地苛求他做到什么。
施然心累。但同时她也意识到,她对他的期待和依赖并没有那么多,她会全心全意地和他在一起,但如果他真的做了让她无法容忍的事情,她不会委屈自己待在他身边。
“明天送了楠楠去上学,你开车送我去爸那里吧,爸说,有一个账本,让我理理。”
裴以默开始没有多想,但他洗澡的时候,想到阮馥真的话。他现在没有什么可以拿捏施然的,如果施然再出去工作,她一定能把什么都做得很好,她会一步一步往上走,再也不需要他了。
而他,就这样一日一日没有长劲地混着,会和她相差越来越大。他们会回到校园关系,她是令人钦佩的女学霸,而他是毫不起眼的学渣。
裴以默有了危机感,他出来后,看到楠楠已经睡着了,施然在叠衣服。他凑过去说:“爸说让你明天就去吗?也不急吧,过完年再说。”
“我现在在家也没什么事,我已经跟爸都说好了。”施然没有看他,蓦地,腰间一紧,他用胳膊将她禁锢在怀里,脸压在她肩上,说:“然,我们重新商量一下好不好,我们先生个孩子好吗?我特别想要一个和你的孩子,你不想吗?等孩子上学了,楠楠也大了,那个时候你再安心工作,也不会被打断了。”
施然只是一笑,说:“这没有什么冲突。好了,我们也休息吧,明天都要上班。”
她以为她想得很开,丝毫不介怀了,但他的亲近,让她忽生反感。
婚姻琐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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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然对裴以默是感激、依赖,也心动过,但对他没有太多的期待,不要求他专情、上进,做她心中理想型丈夫。总之,他不乱来,不过分,她都不会计较。
可是,若是真爱,怎么会不计较?
施然想,这样也好,平淡的喜欢和现实的婚姻,没有炽热浓厚的喜欢和期待,也就不会有湮没一切的失望和难过。
经过上次的劫难,她对生死、感情都看得很淡。加上她开始参加工作,不再局限在嘉园小区那一方小天地里,就更没有时间和精力计较婚姻琐事了。
裴以静还是想去独自闯,不愿意被裴计成安在公司的某个位置,和一群亲戚勾心斗角。她留下的这个空缺,裴计成决定让施然顶上。
裴以默是被娇宠着养大的孩子,什么也做不了,本就指望不上他,所以,给他做的安排,也就是富贵闲人的路线。裴计成对他的要求很简单,只要不惹事,不出格,其他随意。
儿子不争气,儿媳妇却是值得培养的。毕竟除了裴以静姐弟两个,也就只有施然值得信赖了。一家子人,总比外人可靠。
况且施然稳重、心细,又聪明。她以后绝对会是个好帮手。
年后会议比较多,下午开完会,已经七点了。裴计成从会议室出来,看到施然抱着电脑坐在那边。
“你怎么不回家?”
“爸——”
小城市是人情社会,公司本来就是家族企业,施然来的第一天就公开了身份。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别人不会服她,很多工作,也开展不了。
“我在等您一起走。今天是元宵节,我们不是要一起吃团圆饭吗?妈和以默都在家等我们了。”
施然合了电脑,接过裴计成手里的文件,放回董事长办公室,拿了车钥匙,跟裴计成下到车库里,当起了司机。裴计成的行政秘书休产假了,这些琐碎杂事也都是施然做。
“今天开会,你怎么不来?”裴计成坐在后面,看着开车的施然,她扎着头发,是年轻人的干练精气神。
“舅舅说要我帮个小忙,没想到耽误了大半天,后来会议都进行一半了,我就没进去。”
“他有秘书,以后他有什么事情,你就叫他的秘书吕凤燕去做。”
阮馥真的哥哥阮廷真认为,如果没有阮家的帮助,单凭裴计成一个小县城出来的穷小子肯定不会有今天。当年是有阮家的支持,他和裴计成合伙创业,才打下今天的基业。后来,阮家老爷子去世,阮家江河日下,生意大半都败了,裴家却蒸蒸日上,阮廷真被自己一向瞧不起的妹夫超过,心里又气又恨。
一起打天下容易,共天下难。开始,阮裴两人都认为自己是公司的一把手,这些年来在公司夺权,明争暗斗。后来,裴计成把自己姐姐裴计春也带进了公司,裴计春是个有精明强干的人,表面祥和,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眼看着阮家的势力要败了,阮廷真也不再争什么了,只是霸占着位置不让。
现在看到裴计成把儿媳妇都带进来了,这是要公司彻底姓裴的节奏。他不服气,但自己又拉不到人可以比施然比下去。施然说话、办事周到,挑不出错来,他只能时不时地耍些手段,给裴计成添堵。
“锦竹铁建项目的帐,你做的很好,过完年,你去做财务的工作。”裴计成说。
“谢谢爸。”施然把握住这份信任,又问:“我写的策划,爸看了吗?”
“前面的没看懂,后面的解释看懂了。规划虽好,但不一定都适用。不过既然你想到了,试试也没什么。放心做,有什么问题来再找我。”
谁都看得出来,他对施然非常满意,也很信赖。
两人路上聊天,又说到家里的事情。施然说年前裴以默还没有什么酒局,但昨天开始就出去喝酒了,今天还要不是阮馥真叫他,他又出去了。
裴计成叹气,“他狐朋狗友就是多!”
回到家,看到裴以默窝在沙发上打游戏,一年又一年,儿子都没有什么长进,他忍不住呵斥说:“回来就打游戏!”
裴以默无辜抬眼,废柴当得理直气壮,说:“打会儿游戏怎么了?你们要当工作狂,还要拉我一起?”
“先生,以默,菜都做好了,快来吃饭吧。”陈爱菊过来,打断了父子俩。楠楠听到要吃饭了,就从施然怀里挣开,欢快叫道:“我去叫姑姑!”
裴以默看了看施然,给了她一记眼神。施然笑笑,拉他起来,去洗手,到了水池边,帮他卷起袖口,挤上洗手液。
“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裴以默很“惊奇”。他从镜子里打量着施然,她花了淡妆,优雅美丽。她虽然是个工作狂,但服装挺舒适的,驼色打底衫,灰色毛衣外套,多了几分他喜欢的温柔。
施然知道他心有不满,含笑道:“别气啦,这不是回来了吗?等会儿我们吃完饭就走,好不好?”
裴以默哼道:“现在也快八点了!”
有陈爱菊接送楠楠,施然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裴以默气恼不已,两人怎么说也是新婚夫妇,她却这么不解风情,一心扑在工作上,冷落他。
“你以后是不是就跟老头子一样了,眼里哪有我?”
施然抽了纸巾给他擦手,又仰着脸,双目盈盈地看着他说:“手都帮你洗,怎么会是眼里没有你呢?你看看我的眼睛里,不是你还会是别人么?”
裴以默一把抱住她,眼神挑逗着,“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啊?”
“别闹,被人看到了!”施然怕痒,裴以默偏无所顾忌地跟她玩闹,最后,她无奈伸手在他脸颊点上泡沫,“都听你的,好不好?”
裴以默不喜欢在这个家待着,一心想快点儿结束饭局,就埋头苦吃。哪知饭桌上,一直被老父亲挑错,说他没个正经样子。
“我又怎么了?爸,你怎么就是看我不顺眼!”自从上次出事,这么久了,他可一直没再惹事。
裴计成强势道:“你以后不准再去跟那些人鬼混,你现在是成家的人了,不能跟从前一样不像话。”
“哪有鬼混?就是喝酒......”
“在家喝不了吗?非要跑出去喝,乌烟瘴气!”
裴以默气恼。
阮馥真给他夹了一筷子菜,说:“儿子,来,吃,别人不跟你一条心,背后打你小报告,但妈永远疼你。”
施然被噎了一下。婆婆大人一向不给她留情面,直愣愣地就说出来了。
婚姻琐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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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以默被这么一提醒,怒火一下子上来了,撂了筷子,“我不吃了,走了!”
“等下啊,老婆不要,你的娃也不要了啊!”裴以静叫道。她和楠楠坐在一起,姑侄情深,互相喂食,吃得正愉快,没想到瞬间就被饭桌上的战火波及到了。
裴计成拿筷子戳道:“看看,二十好几的人了,还是跟个孩子一样,你能成什么气候!”
“爸,妈,姐,你们慢慢吃,我们先回了。”施然去追裴以默,一转身,想到还有楠楠,“楠楠,你要跟姑姑睡吗?”
楠楠长着小嘴,犹豫着。
裴以静大手一挥,“走吧!”
“辛苦姐了。”施然道谢,去追裴以默。她跑到园中,看到裴以默已经在车上了。她没有犹豫,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一个不妨,撞到了头。
施然吃痛,哎呦一声,捂着头,把大衣扔给裴以默,“你衣服也不穿,不冷吗?”
“冻死也不要你管,反正你早久不管我了。”裴以默还在赌气,瞥见她额角撞红了一块,又心生不忍,就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
施然拉住他说:“不许生气!”
裴以默大手按在她耳侧,眼神不善,带着攻击性说:“那你要给我出出气再说。”
施然想了想,说:“好,随便你!”
裴以默见她一副视死如归的傻样,没绷住笑了出来,“那你坐好吧,待会儿别吓着你了。”
裴以默的车速一向快,夜景迅猛倒移。施然看了看,问他,“我们去哪儿?”
“寻找刺激。”裴以默唇边挂着玩味笑意。
施然内心拒绝,猜不到他在想什么,一时不安,“这么晚了,又这么冷,我们还是回家吧。”
“总在家里有什么意思?”裴以默神色暧昧。
施然瞪大了眼睛,车里的暖风吹开她的头发,灯光里,她脸颊很快染上了红晕。
调戏成功,裴以默哈哈大笑。有关□□,都是他教她的,但她总是羞涩放不开,比如此刻,非常可爱。
车子在河边停下,风声低吼,草木飘荡,远处的夜空有烟花绽放。
“你知道市区里今天为什么没有人放烟花吗?”裴以默侧脸看向她,光影错落,平添几分温柔。
施然眼神纯净,说:“不是说今年开始就不让燃放烟花爆竹了吗?”
“错,是他们放的都不好看,所以不能放。”裴以默说着,解了安全带。
施然坐在车里,不敢下去,又问他,“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不是你说,随便我做什么吗?”裴以默绕到副驾驶,刮了刮她的鼻子,拉她下车。
天上圆月正明,映照水面光波粼粼,穿过长草丛,两人踩到河边密密麻麻的小石块,冷风贴面而过,景色别有一番寂寥诗意,让人心情开朗。
“给你一个惊喜。”裴以默双手捂住施然眼睛,温音软嗓道:“许个愿望,我帮你实现。”
施然柔声道:“你突然这样问,我暂时想不到啊!”
“那你数一二三,我给你看个最好看的。”
“好!”
三字出口,裴以默放下手,从背后搂抱着她,说:“看那边。”
河水哗啦啦流动,对岸黑黢黢的,施然想说什么也看不到时,竟有一束烟花蹿起,冲到半空,绽放出一大朵紫红色的牡丹烟花。
“哇!”施然惊喜不已。
一束束烟花相继绽放,璀璨多姿,美不胜收。裴以默看着她娇俏的笑脸,心满意足,贴着她问:“是不是很好看?”
施然用力点头,笑容灿烂,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烟花。”
“其实,我昨天跟他们喝酒,就是为了送你这一场浪漫。我知道你心情一直不好,我说去度蜜月你又不去,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施然本来在开心拍手,听到这话,知道错怪他了,心里有了小情绪。
裴以默惩罚式地用力亲了她一口,略略指责,“你以后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说,不要让老头子来骂我,你是我老婆,是我最亲近的人,有什么话还要别人传递的?”
“我.......”
施然想说对不起,是她小心眼了。但裴以默说过,不要她说谢谢,和对不起之类的话。
烟花、明月、河流,这幅绝美幻影里,施然被他的温暖和浪漫包裹着。她转身,抱住他,含嗔道:“谁让你昨晚都不理我的!”
他爱极了她这个不讲理的模样,太难得,他内心阵阵激动,“然,这是我第一次见你笑得这么开心。那些都过去了,以后,我要你每天都这样开心。让你知道,和我在一起,可以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