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卧早被施然改成了书房,这里没有漂亮好看的小床、玩偶和会变色的氛围灯,楠楠不愿意睡觉,一直问爸爸怎么还不走。在她的世界观里,这是她和妈妈的家,不属于爸爸。
施然怀抱着她,慢慢走着、拍着,“宝宝,今天不讲故事了好吗?妈妈抱着你睡。”
楠楠抓着她的衣服,眼睛水汪汪的,“妈妈亲亲我!”
施然笑着,蹭蹭她的小脸。此刻温柔有爱,是光阴派来的糖。
哄睡了楠楠,施然叹气。某人用手机召唤了她,她得去执行“滚过来”的命令。
她轻轻带上门,有黑影覆上来,一回头,裴以默就在身后,眼神阴鸷,死盯着她。
施然吓了一跳,定了定神,看他没穿她去楼下超市买的睡衣,而是又穿上了他自己的衣服,就问:“你要走了?”
“走?”裴以默勾唇,似笑非笑,散发着危险气息,“你想让我走哪儿去?”
“楠楠刚睡着,你……”
“施然,我是不是太纵容你了!”裴以默发狠,一把揪过她,带进卧室,扔在了床上。
施然虽然个子高挑,但她很瘦,裴以默不费什么力气就能拿捏她。
“你做什么?”施然慌张。
“你说呢?”裴以默解开扣子,扯了扯衣领。他还从来没有强迫过一个女人,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施然摇头,往后缩,“你不要乱来!”
她神色恐惧、紧张,几缕发丝覆在脸上,有种凌乱凄然的美感。
裴以默冷哼,“你装什么装!”他恨她这个清高的模样。
她守身如玉是为了别的男人。他虽然不爱她,但也受到了羞辱,这份羞辱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释然。
“是不是我今晚留下打乱你的计划了?破坏你们久别重逢的约会了?”
“施然,你把我当成什么了?”
他本来还有几分莫名的期待,现在只有被无视,和被人比了下去的愤怒。
“我没有。”施然不垂眸,不看他,让自己迅速冷静下来。
裴以默捏过她的脸,迫使她看着他,“没有什么?说啊!让我听听,你和你的老情人都做了什么,没做什么!”
他认为她和柏明辰不清白,又恼恨自己被无视,她解释不清,唯一能做的是不再激怒他。
施然一句话也没有了,裴以默更加恼火,一把拽过她,压在身下,掐着她的脖子,“说话啊!是要求我,还是要骂我?”
施然神情平淡无波,不惧不怒,彷佛是认命认栽了。
裴以默骂了一句粗话,“你厉害!我要看你到底有多厉害!”说着,用力扯掉她的衣服。
他已经恼羞成怒,故意掐捏,在她身上留下红痕,“疼吗?施然,求我啊!求我就饶了你!”
施然吃痛,闷哼几声,但没有半分反抗,像一朵没有生气的花儿。等他发泄过了,她眼中泛着泪水,说:“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你也在羞辱你自己。”
他占有欲强,自己的一切,即便自己不喜欢,也不许别人碰。
他不是把她当成妻子,痛恨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只是认为她受他的控制,怎么还敢有异心?她应该死心塌地,奉他若神明,他留下来,是她的福气,她不该如此不识好歹。
她脸色柔弱苍白,眼泪慢慢划落。
裴以默看着她,心被撞了一下,突然很挫败。他扒掉了她的衣服,但没有扒下她的骄傲。
这个女人天生傲骨,任你怎么羞辱,她无波无澜,毫不在乎。
“以为自己是谁?以为我会稀罕!”他骂着脏话,自己爬起来,之后,摔门而去。
听到关门声,本来只是默默流泪的施然,一下子哭泣出声。
非正常婚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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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二十几岁,人生才走了一小段,奈何磨难太长,长到让人心思枯寂,不抱什么美好期待了。
施然本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日子虽不富裕,但爸妈恩爱和美,都很疼她。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柏明辰了,那个明亮爽朗得耀眼的男孩子,性格大方,讲义气,人也很聪明。
在家里有爸妈的关心呵护,外出上学、游玩有柏明辰贴心陪伴,人生圆满无忧。施然想,她和柏明辰一起努力、上进,读初中、高中,参加高考。他们会一起考出好成绩,走出徽城,去远方大都市开拓新的人生。
可是天不遂人愿,高二那年,柏家发生了变故。柏爷爷和柏爸爸都在工地上出事了,柏奶奶得到消息,心脏病发作,很快也去世了。一夕之间,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悲惨破碎了。
葬礼一过,柏妈妈李玉秀就带着年仅五岁的小女儿柏明曦改嫁他人,撇下柏明辰一个人。
至亲相继离世,又被亲妈无情抛弃,柏明辰终究也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承受不住这份梦里都能痛醒的沉重打击。
某天,施然就找不到他了。她找遍学校、找遍徽城、萧县大大小小的街道,都没有再见他。
没有人知道柏明辰去哪里了。从此,只有施然一个人了。
她独自参加高考,去了北京读大学。走出了萧县和徽城的施然,眼界和学识蹭蹭地提升。她长相清雅,气质独特,不乏有追求者,可再真诚炽热的爱意也无法打动她的心。
她心心念念的人只有一个。虽然他们没有说过我爱你,也没有真正以男女朋友的身份谈恋爱,可他们早就认定了彼此。除了他,谁都不爱。
大学期间,施然从来没有放弃寻找柏明辰。她在社交软件上发消息,希望柏明辰可以看到。就连发表论文,她的后附留言也和他有关。她摒弃许多休闲娱乐的机会,努力做兼职赚钱,得以去很多地方找他。
柏明辰不知,曾经无比依赖他,只要出了家门,去哪儿都嚷着要他陪的小姑娘,为了寻找他的踪迹,孤身一人,遍历人间山河。
她固执又天真地以为,或许可以在某条疾驰的列车上、某个人流汹涌的车站、某条开着无名小花的街道、某家充满烟火气息的店铺遇到他。
有时候,想柏明辰想得睡不着觉,她一个人坐在天台,看着皎洁的月亮。只身能做月亭亭,千里伴君行。她多想自己就是那一轮月亮,可以洒下最纯洁最坚贞的月光,落在柏明辰的发梢上、脸上、肩上,南北西东,都陪着他。
皇天不负苦心人,她终于又见到了柏明辰。
当时风沙肆虐,他们一行人深陷绝境,她发了高烧,人都迷糊了,教授和学长都以为她挺不住了,都在哭。
“施然,她还这么年轻........”
面对死亡,先前那些害怕恐惧的情绪已经过去了。她当时心里想的是,如果还能再见柏明辰一面,她就死了也甘心了。
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柏明辰的声音,他在叫她然然,鼓励她坚持住。
她吃力地掀开眼皮,看到朝思暮想的人,近在眼前。
后来,他们约在武汉见面。她要把心里话都对他说,对他说这么多年来,她一心一意只爱他一个。没有他的人间,她真的好孤寂。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了,只要他是柏明辰,她就要粘着他。就算他厌烦她了,也休想再把她甩下。
就在她满怀浪漫憧憬,要去武汉赴约时,接到父母出车祸的噩耗。
比起浸泡在书山题海的高中,大学生活多了自由和安逸,她可以偏激任性地想念柏明辰,一个人自在支配生活。猛然间,现实的风浪迎面击来,她没有任何心理承受准备,惶惶无措,陷入了茫然和绝望。
她没有来得及见爸爸最后一面,妈妈兰清文也在重症室抢救。她永远记得那些黑暗无助梦魇般可怕的日子,人心现实且冷漠,求助无门,又没有钱,那么绝望和冰凉。
裴以默说:“你救了我,我现在还你。”
裴家有钱,只要有钱,兰清文就有了生还的希望。可是,没想到要那么多钱,裴以默虽然是同学,但和她没有什么交情。她不该再向裴以默开口,但病床上的妈妈又等着救命的钱。
她硬着头皮去裴家找裴以默,遇到了裴以默的妈妈阮馥真。
后来,裴家说愿意承担所有的医药费,但是有一个条件。
就这样,她和裴以默登记结婚了。两个人都没有结婚的念头,证件照上的两人没有一丝笑意,那鲜艳的大红色,刺得人眼疼心疼。
裴家要她立刻退学,全心全意地照顾裴以默的私生女楠楠。
施然很清醒,裴家靠不住、协议靠不住,最后能拯救她和妈妈的,只能是她们自己。她不能自毁前程,失去了学历,她就真的什么资本都没有了。
裴以默对她淡淡的,但施然只有求他。争取到最后,裴家才答应让她读完大学,但时间也由之前的六年变成了十年。
大学毕业后,施然没有读研,也没有工作,她回到了徽城。
裴家出钱,兰清文在医院接受治疗,施然住在裴家安排的房子里,照顾楠楠,也有机会去照顾兰清文。
这是她和裴以默结婚的第四年,她也才照顾了楠楠两年,距离约定之期,还有八年之遥。
养育一个孩子多裴家来说,根本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只是裴家这样在徽城有身份和地位的大家,如果被人翻出有一个私生女,肯定影响不好。为了消除这个影响,楠楠就成了施然的女儿。
当然,这份婚姻对裴以默来说,并不算什么。一旦他有了合适的结婚对象,就会毫不犹豫地和她去扯一份离婚证。那时楠楠就是前妻的女儿,他更不用花什么心思,随便撒点钱就行。
有钱人尽情所欲,不用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可以随意拿捏别人。而没有厚重的物质支撑,厄运袭来,她步步受困,任何一个变故都能改写她的人生。
兰清文时好时坏,几次情况凶险,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施然不止一次坐在那里,一分一秒地感受夜彻骨的冰凉和漫长。
她觉得自己撑不住了,但又不能不振作起来。爸妈生她养她,供她读书上大学,她还没有机会报答万分之一,就失去了爸爸,妈妈在病中挣扎,需要她。她必须坚韧。
人世无常,世事艰辛。柏明辰知道了,她也知道了。哪有什么风花雪月,岁月静好。命运的惊涛骇浪迎头打来,他们只能努力地活着,卑如蝼蚁。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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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正常婚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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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生命不能承受的苦和痛,深夜大哭过,第二天的阳光照下来,也就自愈了。这是成年人世界的生存法则。
然然,我明天就走了,今天能请你吃饭吗?
柏明辰发的微信消息。
阳光晃花了眼,施然努力吸了吸鼻子,克制情绪。她想了一千次,九百九十九次都是不管不顾,和柏明辰在一起,但她不能。
她只能选择最正确、最残忍的那一个。
对不起,我不得空。预祝明天一路顺利,平安抵达。
消息发送之后,施然脑袋晕晕的,阳光大方照耀,可她还是觉得冷,要加件衣服。
楠楠看她找衣服,以为是要出去,特别开心,“妈妈,咱们今天去海洋馆玩吗?我想看美人鱼!”
施然回头看到她天真笑脸,一口答应了,“好啊!楠楠想去,那咱们就去啊!”
海洋馆在市中心,基本上都是家长带孩子去玩,所以遇到同学的几率很小。施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时不时作祟的自尊和骄傲,哑然一笑。
小孩子渴得快,饿得快,施然拿了一只能装东西的大包,准备好水和零食,还有备用的衣服和鞋子。楠楠最喜欢玩水,衣服弄湿了,得给她换上。
收拾好东西,施然去隔壁找董晓君,想邀她一起,但敲了半天门,没人应。一打电话才知道,人家早就按照假期计划游玩去了。
十点钟,正是欢度假期出行的高峰时期,路况拥堵。好在,楠楠听话,施然跟她说笑着,她就不哭闹。等了好大一会儿,都不见车来。
倒是一辆眼熟的黑色汽车在站台旁边停下,车窗摇下,楠楠眼睛明亮,说:“是爸爸。”
裴以默看到施然,又开始恼火,臭着脸冷喝道:“楠楠上车!”
显然是昨天的气没消,裴以默神情冷峻,看到她过来,那眼神寒光利剑一样,想扎她几下。
“我大姑来了,要见楠楠。”怪不得他又开车过来,原来是要接楠楠。算他运气好,再晚一会儿,他就扑空了。
“你,下去!”裴以默直接赶人。
“你车里没有儿童安全座椅,你让楠楠怎么办?”
“你想见我大姑?”裴以默问。
施然很讲道理,“到地方,你带楠楠下车,我不再管。”她没有要应付裴家人的心思。
裴家生意做得很大,在徽城是有钱有面的人家,亲戚个个都是个人物,裴以默口中的大姑,也一定是个不好惹的。
施然头发梳在后面扎着,脸颊白皙清丽,神色自若。但裴以默看见她就来气,车开得多少有些发泄的意思。见缝插针、弯道超车。经过一段坑洼路段,他不减速,车子颠簸得很。
“你好好开车,你女儿还在车上。”施然说。
裴以默从鼻子里冷哼,不听她的,但后来没有再过分了。最后,在一家餐厅前停了车。
“宝宝,妈妈说的都记住了吗?见到爸爸的姑姑要叫什么?”施然耐心地教着楠楠。
“姑奶奶。”楠楠很聪明,施然教什么,她都会用心记着。
“对啦!”施然亲她,宠溺得很,“乖!等你回来,妈妈再带你去海洋馆,玩一整天,怎么样?”
裴以默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拉开车门,命令道:“楠楠下来!你,也下来!”
他现在对施然,没有半点好气。
施然不看他脸色,先把楠楠抱下车,放在地上,然后,自己也下了车。
“走,楠楠。”裴以默腿长,一步跨出老远。
施然皱眉,略略指责,“你要么抱着她,要么就牵着她的手。你走那么快,让楠楠怎么跟着你?”
裴以默再次被她教训,更加不想搭理她。他折回来,捞起楠楠,扛在肩上带走。好在楠楠是个听话的孩子,虽然不情愿,但也没有哭闹。
到门口时,裴以默转身看到施然一脸担心,好像生怕他把孩子给摔了。奇了怪了,明明他是亲爸,她是后妈,怎么搞得他像后爸!
裴以默扛着楠楠进了包间,裴计春本来在剥柚子吃,看到楠楠,忙拍了拍手,“楠楠,快过来,给姑奶奶瞧瞧。”
楠楠怯生生地走过去,小声叫她姑奶奶。
“哎呦,这小嘴勤快!”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粉嘟嘟的,很是漂亮。裴计春欢喜地搂过楠楠,问大侄子,“孩子她妈呢?怎么不一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