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晚星——栖遥
时间:2022-06-08 07:48:21

温羡:“那你还是直接上北大吧。”
燕啾叹了口气,“我理性上知道是件小事,但是情绪上忍不住有点失落。”
温羡那边窸窸窣窣的,好像终于找到个安静的地儿,“失落啥呢啾啾宝,咱在哪儿学不是学啊。”
“而且你之前不是说,那班上有个很像你哥的男生吗?”
温羡说的是宋景堂。
燕啾第一次见他,是因为迟到被青姐罚站的那个早自习。那时候他戴着学生会的袖标,手里捧着笔记本,记录早读情况。
站在她面前,温润平和,轻声关切。
声音太像了。
燕啾抬头的一瞬间,差点以为自己在做梦。
她那年的手账本里至今还夹着燕鸣做学生会主席述职时不经意被拍下的照片。
蓝白色的秋季长袖校服外套,右手臂上的红色袖标,温柔地冲她笑着。
甚至连手里那个印着第一中学的黑色笔记本都一模一样。
她恍惚一瞬间。
她恍惚到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 一颗已经失去了热核反应的白矮星,有点余热,那怕可能像萤火虫,也算在为人照明。”
出自天体物理学家、前云南天文台台长、博士生导师谭徽松先生的《实测天体物理方法(试用讲义)》*“少年的肩……清风明月。”出自网络。
补一个蒋惊寒视角的燕啾。
——蒋少爷日记,二月十六日,阴
她站在台上,落落大方,受众人仰慕。
只有我知道,她的领结系法是先左后右,百褶裙上有32个褶子。
 
第34章 第三十四颗糖
 
开学后的生活一如往常,只是她交了表之后,就换了个地方。
燕啾是收拾东西到了十四班之后,才发现班级与班级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这个班不会在老师嘴瓢的时候哄笑,不会在下课的时候嬉笑玩闹满教室跑,不会一起趁班主任不在,央求任课老师看电影。
有的只是老师互动提问时,满教室的低头沉默,下课时争分夺秒埋头学习,无人说话的诡异安静。
燕啾望了望她前桌,各式各样的教辅资料堆得比人还高,此刻正埋头在做一本超厚的高考必刷题,一上午都没停过。
“……”
她觉得憋得慌,出门在走廊上透透气。
宋景堂刚给青姐交完详细的策划文件,从办公室回来,看见她手撑在栏杆上望天。
“典礼演讲的事,谢谢你啊。”
燕啾正在数天上有多少朵云,都快数完了,被他打断,遗憾地叹了口气。
“没事,应该做的。”
“还习惯吗?”
燕啾手指点着栏杆,可有可无地看着远处。
“也没什么习不习惯的吧。那种一群人在一起的时光,毕竟是人生中的少数。”
大部分时间,还是需要自己和自己和解。
“嗯。”宋景堂眼里有些诧异,但更多的是赞赏。
为她的通透豁达。
“我在准备下周的模拟联合国大会,之前微信给你提到过的。青姐让我挑选高二组代表,我就想到了你,不知道你愿意吗?”
燕啾呃了一声,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青姐踩着高跟鞋,走路带风,哒哒哒地就过来了。
“要上课了,你俩干嘛呢?”
“哦,李老师,我在询问燕啾同学是否有协助我组织参加联合国大会的意愿。”
燕啾暗觉不妙。
这种事情,哪能摆到老师面前说啊!
果然,青姐纤纤细手一扬,红唇微启,“我也觉得燕啾不错。那你们俩就一起负责吧。同意你们不上英语课了。”
宋景堂从容自若,微微颔首,“谢谢李老师。”
燕啾:“……”
你们怎么能这样啊?!
燕啾欲哭无泪,抱了摞文件,走到操场边的长椅上坐着。
“不好意思啊,害你也陷入这种忙碌之中。”
声音诚挚,温润舒适。
她抬头看着宋景堂那张真诚又带有歉意的脸,什么脾气都发不出来了。
她想,上辈子我就欠这两个男人的。
叹了口气,她清淡又平静,“开始吧。”
宋景堂告知她这次活动细节。
本届模拟联合国大会有四个组,高一高二均有涉及,二十多个国家,工作语言为英文。市内多所高中都会选派同学参与,算是一项市级的活动。
会议流程有些许简化,但整体区别不大,无非就是点名(roll call)、设定议程(setting agenda)和正式辩论(formal debate)。
燕啾当然不负责学生会职权内的统筹和组织,只是因为她英语比较好,宋景堂想让她帮忙选择议题,代表学校参赛,准备辩论词。
燕啾眯着眼看学生会开会敲定的十个备选题,“我直接挑一个就行了吗?”
“对,因为我们是主办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燕啾瞪大眼睛,“这不是开后门吗?”
宋景堂笑得温柔,“这就是开后门。快看吧。”
这节是十班的体育课。
开学后,成都的阴沉日子好像也到了尽头,从昨天起就开始出太阳。
如果是阴天,十班人可能会想方设法逃掉体育课。
但是出了太阳,就算那个退休的大肚子运动员体育老师又要他们跑一千米和青蛙跳,他们都舍不得错过这上好的冬日阳光。
体育老师把上衣扎在裤子里,拴着个黑色皮带,吹响了脖子上挂的哨子。
“终于跳完了,草!”杜飞宇立刻站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腿,骂脏话。
蒋惊寒去器材室挑了个篮球,抛给他,“来?”
杜飞宇哀嚎,“休息一会儿呗大哥。青蛙跳了三圈,你都不会累的吗?”
蒋惊寒看都没看他,自己拍着球大步往球场走了。
杜飞宇嘟哝,“这是咋了。啾姐走了,话都不说两句了。”
宋佳琪一个人无聊,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喝水,叹了口气。
“唉。”
杜飞宇奇了怪了,“你又怎么了?”
宋佳琪撇嘴,“又要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
“哎哟,可怜见的。这不是还有你同桌吗。”杜飞宇思忖片刻,“要不我教你打篮球吧?”
宋佳琪:“……那还是算了吧。”
“走吧走吧,简单着呢。”
杜飞宇推着她走,宋佳琪半推半就,伸出双手搭在额前挡太阳。
“就这样啊,你看着,拍它。然后双手举起来,跳,给它投进去。”
杜飞宇站在前面给宋佳琪做示范。
球砸到篮板上,弹开,没进。
“哎哟,失误失误。今天状态不好,让寒哥给你投一个哈。”杜飞宇把球扔到蒋惊寒面前。
蒋惊寒没什么表情,抬手轻松地扔了个三分,显得兴致缺缺。
“你撩妹还要别人给你做示范,那以后上厕所是不是还要我给你扶着啊。”
杜飞宇:“……”
大哥,你这两天,嘴真的很毒。
蒋惊寒又看了一会儿。
自己拿的球在杜飞宇手上,在球场无聊得很,转身往操场边长椅走。
“!”
宋佳琪本来就不想学,探头探脑的,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蹬蹬蹬就跑去拦住准备走开的蒋惊寒。
蒋惊寒:“?”
绞尽脑汁想怎么简单教她的杜飞宇:“?”
“呃……”宋佳琪面对两个男人的疑惑,摸摸脑袋,很是尴尬。
“我还没学会,杜飞宇教得不好,你能在这儿帮他看看吗?”
宋佳琪顶着蒋惊寒的冷淡和杜飞宇的怒火,被迫踏上了学习篮球的第一步,心想:啾啾,前后桌一场,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
蒋惊寒蹲在球场边,双手分开搭在膝盖上,右手拎着瓶喝了一半的水。
真的很无聊。
平时光坐在座位上都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在球场上晒着太阳,都觉得看哪儿哪儿不爽。
啧。
他拧开瓶盖又喝了一口,余光瞥过操场另一头长椅上的两个人。
男生清秀温润,翩翩绅士,正笑着对女生说着什么话。女生眉眼精致,偏着头,听得很认真。
“啪嗒。”
喉结在他流畅的脖颈线条上滚了滚。
脆弱又无辜的矿泉水瓶身,被五根修长好看的手指捏瘪了。
燕啾认真看了一遍十个备选议题。
联合国人权理事会提出的全球老龄化问题;麻醉品委员会提出的反毒工作中的国际合作;联合国环境规划署提出的淡水资源的开发和保护;世界粮食组织提出的贫弱人口的粮食供应。
这些议题不是太大就是太小,再要不就是距离高中生生活太远,最后难免沦落为纸上谈兵。
“这个吧。”最后,她食指指着倒数第二行的英文,略一思忖,“这题适合抓大放小,思路也挺多的。”
宋景堂放下手上的工作,凑近了点,看着她纤长白皙的手指所指的地方,指甲圆润晶莹。
“跨国主义以及全球互联互通如何促进增长繁荣?”他平和温润的声音带了点笑意,“我也属意这个。我们还挺有默契的。”
半晌,他像想起了什么,真诚地提建议:“你坐最后一排习惯吗?要不要搬到前面来跟我一起坐。”
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生怕燕啾误会,“也方便我们讨论。”
燕啾还没来得及说话,一道低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仿佛也带了点笑意,只不过是冷的,嘲讽的,带有敌意的。
燕啾本来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下,这会儿被来人遮了一大半,阳光在她身上斑驳了起来,仿佛树影摇晃的投射。
蒋惊寒看了她一眼,转开视线,嘴角勾着漫不经心的笑,对着宋景堂:“你们有什么默契,也说给我听听呗。”
“……”
不知道为什么,燕啾有一种尴尬的被抓包的感觉。
她想了想拒绝的措辞,“不用了,我们下课的时候聊一聊,也不会浪费很多时间的。”
宋景堂看了看蒋惊寒,又看了看她,依旧温和宽容地笑起来,“好,没关系。今天的事情也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日头正烈,燕啾眯起眼看眼前的人,“你怎么在这儿?”
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是那节因为她平常不爱动,经常逃掉的体育课。
蒋惊寒落坐在长椅另一侧,后背靠在木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捏着他那个瘪了的水瓶。
“哟,才转班一天半,就不记得我们班课表了啊。”
他叹了口气,声音扬起来,“果然我们这些不重要的人,就是不值得燕大小姐费心啊。”
燕啾:“……”
“再阴阳怪气我走了啊。”她作势起身。
他伸手轻轻拽住她校服衣角,脸上毫无歉意,甚至带着笑,口中却顺从地迅速接道,“错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
非常的敷衍。
燕啾:“……能不能有点尊严。”
“对你要什么尊严。”
蒋惊寒已经摸透了她吃软不吃硬的性格,眼睛一眨一眨,正准备说什么,余光里看见宋景堂去而复返,又变回那张臭脸。
“……”,宋景堂无奈地举起双手。
“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是我们班下节课被抽中给市里老师上公开课,全班都要到场。”
蒋惊寒很冷淡,“哦。”
脸上明晃晃地写着“通知到位了你快走吧”。
燕啾:……
人家又没通知你,你哦个屁啊!
 
作者有话要说:
蒋惊寒:(掏出40米的大刀)你们有什么默契?
 
第35章 第三十五颗糖
 
燕啾抱着历史书下楼,去阶梯教室的路上,碰见老邓急吼吼地安排郝萍,“你们班才二十多个人,位置都坐不满。”
郝萍也拿着文件,急得不行,“但是怎么办啊,哪儿去找学生啊。”
老朱捧着茶杯,腋下夹着数学书,哼着曲儿从他们边上路过,很是悠闲。
“哎,朱老师,”老邓喊住他,“你们班下节什么课啊?”
燕啾走远了,到阶梯教室,挑了个位置坐下。
第三排靠窗,望出去正好能看见阳光洒在梧桐树上。
很快,十四班的人就到齐了,陆陆续续找座位坐下,但是教室预置的四十五个座位还远远坐不满。
燕啾身边坐了个不认识的女生。
五分钟后,一阵喧闹传来,在教室里落针可闻的安静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个熟悉的人不情不愿地出现在教室门口。
“什么东西啊,还占我数学课。”
“有让理科班人来听历史课的道理吗?”
杜飞宇倒是兴高采烈地,“你们没听见吗,老邓让老朱挑几个长得好看的来!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哥儿几个长得帅啊!”
没被选上,但是跟过来凑热闹的李明骏:“你他妈什么意思?”
燕啾:“……”
她看着人群最后的蒋惊寒,一手插兜,另一手拎着崭新的历史书,看样子刚从柜子里翻出来不久,懒懒散散地走进来。
前面一个女生激动地戳着她同桌,“玺雨!玺雨!快看!”
叶玺雨眼睛都亮了,一直盯着蒋惊寒,不耐烦地挥开同桌女生的手,“我看到了,要你说?”
蒋惊寒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径直走到燕啾旁边——略过了叶玺雨,像是根本不认识她似的。
他长眉微垂,偏狭长的眼看着燕啾同桌的女生,倒还挺有礼貌的。
“这位同学,请问你愿意跟我换个座位吗。”
那女孩张着嘴“啊”了好半天,像是还没反应过来似的。
燕啾怕她不愿意,睨了他一眼,开口解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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