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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再高一点。”一下藤条打在余溯胳膊山。余溯将茶壶端高一点,姿势已经摆了十分钟,有些变形。余冶拿着藤条在旁边,纠正着余溯的姿势。
助理敲了门进来,将文件递给余冶。余溯还在那里保持着姿势,看着进来的助理,脸上透着微红。
“休息一下。”余溯呼出一口气,将茶壶放下,揉揉胳膊。
“明天我有个场合,你跟我一起去。”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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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余冶局促不安地坐在车上,第一次参加这种东西,有些惊慌。“别担心,今天只是吃个饭。”
订的酒店很快就到,酒店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余冶下了车。余溯只好跟在余冶后面,深呼吸一口气。“小余,这是你王叔叔,这是你赵叔叔。”
余溯跟两个人打了招呼,赵叔笑起来“这孩子真有礼貌。”
“都进去都进去,今天我请客。”带着啤酒肚的王总似乎没听见余溯说的话,摆摆手让大家进去。
余溯站在原地,看着那走散的人群,不知去哪。“跟着我。余冶已经向前走了几步,余溯跟在身后进了房间。
餐桌上的礼仪是最复杂的,不能转桌子、不能来回翻盘子、长辈动筷之前晚辈不能动、不能第一个落座……跟着来的也有几个孩子。余溯跟另外的几个孩子坐在一起,那几个孩子似乎是参加很多了,在地下偷偷地说着话。余溯融不进去,就低着头听那边说话。
“最近这个股票啊情况可不太好……”
“这股票总是跌落。”
不知道那位王总是怎么岔开话题的,不一会话题就被引到白家这块。商业的这些套路,几个老总怎能不知道。
王总一直对白家有着敌意,上次在晚会也是一样,故意勾搭白家的长女不是没人看到。只不过王家在商业还是能挤出头的,不敢碰。
“白家那所谓的小姐除了那套皮囊还有什么用啊……反正那继承人是那小的,还不如下来呢。”
余冶只能笑着听,没做任何参加。整个房间里就王总在那里吧啦吧啦。
“又开始了,这姓王的。”几个孩子在那里偷偷摸摸地说着王总的坏话。看起来大家都对那王总有些敌意。余溯开始还听着,越听越忍不了,只能强压着心里那股热气。
“那白家小姐,是不是就是靠白栖迟上的位啊……哈哈哈”
“王叔叔——”余溯唰的一下站起来,稍微瞥到余冶的脸色有些变化,临时改了口“我来给您倒杯酒。”
余溯拿着酒瓶倒在王总的酒杯里。喝不死你。
那王总还在那里说着,似乎都能编出一万字小作文来。“王叔叔,这样在背后说人坏话可不好吧,会遭人报应的。”
王总的话被噎住“这种话哪有什么不准啊,大家也就听个笑话听听。”
“您了解过她吗?谣言止于智者,您难道不应该将这种谣言的消散停止下去吗,而不是加大宽度地肆意传播。”
“我不知道您从哪里听来的,但是谣言和事实我相信王叔叔应该能分辨清楚。”余溯双手举着酒杯,将酒递过去。
几个小孩看这一阵仗,在底下哗啦哗啦地鼓掌。这王总谁都说话,连小孩也不放过,几个小孩自然心里高兴。余溯没顾自家父亲的脸色,在王叔叔拿过酒杯,就回了座位。
“兄弟,你刚才可是说的好啊。”
“考不考虑,加入我们四才子。”
余溯坐在座位上,还有些许的懵,手伸进口袋里不停地颤抖着,他父亲的脸色似乎不太好。余冶的脸色已经冷了好几度,连身边的人说话都是应付几句。
“赵叔叔再见——”等到所有人散去,酒店门口只剩下余溯和余冶。余冶看了眼余溯,丢下一句跟上就上了车。余冶叫了代驾,站在车外。余溯坐在后面,两只手来回地搓着,他似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书房去——”余冶拿了睡衣进了浴室,看着门口站着的余溯,气不打一处来。余溯应了句是,小心翼翼地进了书房。
“我有说过吗?”
余冶推开门进来,冷淡地说了句。余溯有点没反应过来,身后就被打了一下。戒尺在身后落下,余冶打的急,疼痛也更强烈。
“在场合上我让你胡乱非为了吗?让你干什么了?”一字一下。戒尺发出“啪啪”的声音,余溯的身子向前跌去,不过幸好稳住。余溯想远离身后的戒尺,步子向前走了几步。身后的戒尺落的更快更急,余溯只能挨着,不能逃离。
“课程白学了吗?你这性子能不能沉稳些。”余溯自知有错在先,不敢躲避。戒尺更重了,余溯没稳住,在倒下之前,扶住了前方桌子,手被硌地一疼。
从头到尾余溯没说过一句话,不知道说什么。求饶,不敢。解释,不知如何解释。被疼痛压住的他连口都很难开,身上不仅痛,就感觉……心里也一抽抽地痛。仿佛内心被人拨开那刀一直戳动,刺痛的那般感觉。
不止这次,这种感觉已经不止一次出现过。余冶不知道的是,学了商业这方面的课程,学校那边的课程已经不止几次搞到天亮。更不知道的是,他儿子失眠了。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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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溯轻轻坐在椅子上,等到全身放松,身体才坐实下来。身后的疼痛猛地一上来,余溯抓紧了笔,压制住声音。
面前的白纸被余溯抓的皱了起来,余溯重新拿出一张白纸,在正中间写上“情况说明书”几字。
父亲罚了一千字的正楷情况说明书。检查容易,说明书倒是不容易糊弄过去。所有的细节都要描写清楚,写多了被认为凑字数,写少了会被认为态度不认真,总归都是不好的。
不能修改,纸张不皱,墨迹不晕染。
余溯在脑中构思一句话,把认为凑字数的词换成高档词语写了上去。
大概思考久了,在临霜降的日子额头上竟也出了细汗。情况说明书差不多可以了,余溯在最终的末尾画上句号。
身体坐得早已麻痹,有些站不起来。余溯试着活动活动双腿,身后稍微抬起,等到缓过来后,站直扶着桌角。站起来眼前还有些眩晕,似乎坐的久了,也是老毛病了。
“中午不回来吃了。”
“期中考试定在十一月左右,不要错过哦。”
余冶和沈宸宇的消息同一时间发来,大概是昨天的事情给父亲惹了麻烦吧。余溯眼睛有些酸,生理性的眼泪流出来。余溯给二人回了个“知道了”,便把那张白纸放在书房的书桌上,用东西压好。
余溯拿了药膏进了房间,将房间的门反锁起来,还有窗帘拉好。上药是余溯非常不喜欢的事情,可不上药就好不快,他也不想顶着一身伤去上课。
余溯将休闲裤拉到脚踝上,小腿、臀部还有些青紫,一些地方还有着淡淡的红色,余溯碰了碰,有些硬。
昨天罚过之后便是凌晨,自然没有时间处理这些伤口,肿块也没有揉开。余溯扶着桌角,紧闭着眼睛,将身后的肿块揉开。
两条白瘦的腿暴露在空气中,凉气碰在皮肤上,有些发冷。折腾了许久,药才上完。上药本就不好熬,余溯的笔尖、嘴唇上、额头上出现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
余溯想洗个澡,可身后还上着药,还未吸收。不过余溯可不管这些,拿了换洗衣服进了浴室冲了个热水澡,舒服多了。只不过身后的药白上了……
想起沈宸宇刚才发的考试通知,余溯趴在床上翻了翻教材。距离上次去学校还是家长会的那几天,大概快半个月了。余溯不知道学校的课程进度,跟杨逸发了条微信。
看着杨逸发过来的学校进度,余溯一个一个对着比记录下来。语文没有多大问题,古文背过了,数学和物理还有几节内容,化学也是,英语自然是没问题。早在初中时,余冶就给自己请了专门的外教。
太阳躺在天空上,像要睡着一样,懒洋洋的。刺眼的阳光直射房间,窗户发出“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冷风袭入。余溯拿出一本数学习题,趴在床上写着习题。照在房间里的阳光似乎变换了方向,照向了另一方。
“玩够了?”白木黎看着白木栖手臂上的打痕,冷着声问道“虽然家法没在你身上一下一下落到,但是——家法也不是你能轻视的。”
“哥,你不是答应了吗?”物理竞赛,明明你同意了。白木栖的胳膊颤着,藤条又挨个打上每一道血痕。
血迸溅而飞,白木栖痛得低下头去。轻视家法,怠慢功课,是白家万万不可以的。白木栖不知道为什么物理竞赛就是轻视家法,就是怠慢功课?
“既然能挤出时间去参加竞赛,那就还挺闲的,把高二的书抄一遍吧。”白木黎将带着血点的藤条洗净,消毒,放进抽屉里。出去的时候留下一句话。
“你只能靠你自己。”
白木栖轻轻抬起胳膊,地上也已经流下一小摊血。她走进卧室里自带的浴室,讲花洒冲向胳膊,将上面的血洗净。
白木栖垂眸,没在意凉水带来的疼痛。白家的家法没在她身上紧压着,那也是有原因的。一个不受待见的孩子,谁又能挤出那心思来管呢。
抄书,不是没有罚过。只是她挤不出时间去完成那些东西,家里的课程、学业、公司早就把她压的喘不上气来,只是装作风轻云淡,一脸轻松的样子。
白木栖将胳膊缠上纱布,打开数学书,从扉页开始抄。颜色、人物、字体都要要求一模一样,这得抄到什么时候?
那晚,二人都没有睡。
21
“今年过年,小栖就别去了……”白南寻整理着文件,对着桌前跪着笔直的白木黎说道。白木黎惊地站了起来,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破了规矩,又跪在地上。
“父亲……为什么。”
“大过年的,破了气氛可不好。”前些年还没事,白家老辈看到白木栖还没说什么。不过去年,直接让守在门外的人拦住了白木栖的去路。
白家老辈重男轻女,外人不皆知,可内人各各皆知。小小的她以为是爷爷新的游戏,就在那里站着……一直到深夜,也看不到人影。那晚白木栖在外面哭的惊天喊地,却没人回应。
“爸……”白木黎看着白南寻,被一记眼神将话语堵在嘴边“那总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家。”
“不会找酒店?”见反省时间差不多了,白南寻摆了摆手示意白木黎出去。躲在书房门口的白木栖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心里却想着事情。
那年她11岁。
“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白木栖转过头,跪在沙发上,脸上装作轻松的样子。
白木黎冷着脸“你待在家里。”既然他们不喜欢白木栖,那还让白木栖去迎合着他们去干什么,井水不犯河水。白木栖愣在沙发上,没说话,看起来有些失望。
“他不喜欢你,你也没必要去那讨人嫌。”
“做好你自己就行。”
白木栖点了点头,没懂他说的什么意思。她知道爷爷不喜欢自己,可是不喜欢并不等于讨厌呀,万一……哪天就喜欢上了呢。
再后来,她长大了。也没那么纠结有没有人喜欢她了……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白木栖在纸上写下一道算式,心里默念着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
这年她17岁。
深黑的夜晚中,唯有一人孤单奋战。余溯刷完一套模拟题后,才发现没有吃饭。他没放在心上,不吃饭在他身上已经习以为常。
到余冶回来,余溯已经在床上趴着睡了觉。手中握着的笔在纸上无知觉地划了几下。余冶打开灯,余溯被照的一惊,醒了过来。
余冶累了,也没空收拾他这副样子,只是让他收拾好,就去休息了。余冶看向空落落的厨房,心想余溯今天又没吃饭。
他看着卧室里已经灰溜溜躺到床上的余溯,稍许警戒了一下他。公司似乎遇到了难题,余冶总是在深夜回到家。所以一日三餐全靠余溯自己弄,早晚饭不吃,中午就和着面包,是常有的事。
“哗啦啦——”余溯按下马桶的冲水键。余溯刷了下牙,将刚才吐过的证据试图抹掉。
余冶做的面条还温和着,余溯坐在椅子上完全没有食欲。只能夹起一两根面条咽入肚中,余冶将盛着面条的碗往他那边一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