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逢良——野朋克
时间:2022-06-10 08:22:51

  “向考诤!”一个女孩蹲下来抱住他,环着他的脖子,凑上去,拿走了他的烟。
  纪涵央的步子在那刻刹停。
  那个女生,纪涵央记得的,年级里有名的漂亮女生,范苇珠毕业后,公认的校花接班人,和向考诤同班。
  高二的时候当着全年级的面和向考诤表白,被他一眼都没看就拒绝了。
  但是今天好像……
  不对味了。
  她心里的苦味,就那么没刹住车。
  有车在滴滴响,纪涵央没稳住,一辆轿车擦身而过,她手里的便利袋在空中飞了个抛物线,狠狠砸在地上,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
  而她摔在水泥路上,胳膊擦伤好大一块,脚也扭了。
  手里还捏着要给他的润喉糖。
  可向考诤只匆匆放了一眼,便被那个女生搂着脖子,漫不经心挑着她的下巴。
  有路人在帮她捡东西。
  而他在对街和初恋接吻。
  纪涵央一眼没敢看,含着眼泪低着头,和周围所有人道谢,一瘸一拐,拾起东西,落荒而逃。
  她的思绪飘回来。
  向考诤抱着她,纪涵央抬起手,回抱住他。
  她听着,窗外有落雪的声音、北风吹的声音。
  他在讲他的往事,在讲他的堕因。
  而纪涵央一如既往,安静地听。
  “高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里,偶然下我知道了我妈当初是怎么上位的,和我爸婚外情出轨,靠着怀了我,害得出差在外的范阿姨因为心不在焉出了车祸,害得我姐从小没了妈。”向考诤的嗓音哑,只是抱她的手收紧了许多。
  纪涵央发现他的手很冷,于是去握住。
  她觉得她心口有点疼。
  室内的灯光昏沉而朦胧。
  “我觉得我妈手段脏,所以我觉得她用脏手段生下的我也很脏,我觉得我对不起我姐,所以我甚至不敢见她。”
  “直到她主动来找我,我就问她,你知不知道那件事,我没挑明,但她说我知道,我问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她说,在我正式讨厌你然后针对你的那一天。”
  “然后我就知道了,是在我五岁那年,她七岁,因为她的态度突然转变了很多,那个时候我埋怨过她,明明之前挺好的,怎么突然无缘无故把我的玩具砸了,怎么无缘无故联合向西宴孤立我,又怎么无缘无故不理我,我觉得她对我太过任性又无理取闹,因为那个时候委屈,所以我印象很深刻。”
  “可直到高考后的那天我才知道,哪来那么多无缘无故呢?那本来就是我欠她的一笔债,是我抢了她的幸福家庭。”
  “是我的出生,害她没了亲生母亲啊。”
  “我理所当然的享受着高高在上的一切荣耀,白占着不属于我的一切。”
  “阿诤……”纪涵央抱住他。
  “我都替她不值。”
  向考诤苦笑一声,“她委屈了那么多年,但还是在我迷途时让我知返,还是冰释一切把我当弟弟,而不是仇人。”
  “我姐那么光辉伟大,可我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所以我觉得我不配,我不配得到任何好东西,我不该有一个好结果。”
  “我放任自己堕落,放任自己名声发臭,放任自己在声色场里放浪形骸,即使我厌恶那一切。”
  “我算什么天之骄子呢?我就应该跌到尘埃里,那才是我应得的,我不配拥有任何美好的东西。”
  “无论是一个好名声,还是你。”
  纪涵央愣了愣,抬头去看他,不解。
  向考诤抚上她的脸:“央央你都不知道,其实我对你是一见钟情呢。”
  纪涵央心脏在跳。
  “就在大一那次,你兼职来男生宿舍楼下送外卖。”他笑笑,笑容有点苦。
  “那是我心动的开始。”
  纪涵央喉间弥漫起苦涩,不知怎么有点鼻酸。
  “不过我第一次见你,是因为那次替课。”向考诤笑了笑。
  纪涵央的心不知怎么,又落下去,重重的,掷地有声。
  她喉咙干涩地“嗯”了一声。
  “当时想追,但又觉得自己不配。”他想起什么,“还吓唬你来着,把你欺负哭了。”
  他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低下头,手去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软死:“那次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纪涵央笑着摇摇头,说:“没事。”
  可心里却好难受。
  你看啊,他大一才认识你的。
  随后又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卑鄙可笑,心里反驳:
  那你还想怎样啊纪涵央?
  他都已经对你一见钟情了你还想怎样?
  你到底能不能知足!
  偏要他一开始就知道你了解你嘛?!
  说好的理性呢?
  他已经做到这份上这还不值吗?
  你为什么要求永远这么多?
  知足点,行不行?
  心里这么告诫着自己,可那份不断下坠的内里,好像一点没有缓解,仍旧痛。
  “虽然在外面怎么浪怎么来,但是在我姐面前又不敢了。”他抱着她苦笑。
  纪涵央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让她有心理负担,我不想让她觉得她的宽容大度最后做了无用功。”
  纪涵央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段日子很难熬,真的。”
  “但也觉得理所当然,我堕落得彻底、明显,可是我偏偏遇到你了……”
  他喉咙动了动。
  “我好希望遇到你的时候,我不是那副样子的。”
  窗外北方呼啸。
  床头柜上被按静音的手机反扣着,于是谁也没听到它的噪音。
  纪涵央不知道在第几分钟眼皮撑不下去,埋他怀里睡着了,她只记得睡前,他问了很认真的一句。
  “我对你毫无保留了,央央。”
  “你呢?”
  她呢?
  她说:“我不知道啊向考诤。”
  可隔了一会儿她又说,意识不清醒地说:“我们小时候就见过的,可你不记得了。”
  “真的吗?”他问。
  纪涵央点头:“是啊,你还救过我的。”
  后面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向考诤把她抱起来,然后放回床上,给她盖好被子,然后搂着她。
  后面她的睡意很沉了,什么都没听到。
  “有吗?”他疑惑。
  纪涵央搂着他脖子,轻轻地“嗯”了一声,“有的。”
  “但你从来不记不重要的人,从来不记的……”她的声音愈发昏沉了。
  “我的错。”
  纪涵央听不大清了,她昏昏沉沉,只觉得很困,头枕在他的胳膊上。
  向考诤把她往怀里搂很紧。
  “我们两家……”
  她彻底睡过去,睡前呢喃最后一句——
  “以前是邻居。”
  但是太轻了,他没听到。
  向考诤。
  如果不是因为那场火。
  我们本来可以是青梅竹马的。
  只是我们,终究差了一点点。
 
 
第42章 尔无我虞(4)
  纪涵央第二天回家的时候, 已经是上午九点了,她怕她爸找不到她担心,所以拒绝了向考诤留她吃饭。
  向考诤也就没留, 她说不的那瞬间看出她不是在客套,就拎起一串车钥匙说:“我送你回去。”
  只是到了家,却没有找到纪伟的人。
  这时她才想起手机上那好几个陌生来电。
  纪涵央从来不接陌生电话。
  这是她经年累月养出来的习惯, 但发觉这个点了,家里仍没有她爸回来的痕迹, 这才对那几通陌生来电感到疑惑。
  她拨回去。
  “喂?你好。”
  “……”
  纪涵央瞳孔一缩,呼吸一坠:“在哪个病房?”
  到医院的时候, 纪伟还在输着液。
  纪涵央看他穿着病服,但脸上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微微松了口气。
  她关上病房的门, 走到纪伟的病床前。
  “爸,你吓我一跳。”她坐下来, 手还有些微微的抖, 压到口袋里, 不让纪伟看到。
  “嗐, 就是发个烧。”纪伟摇着头笑了笑,手上的点滴牵着动了一下。
  纪涵央低了低头,没说话。
  良久。
  “爸, 你刚做完手术, 能歇尽量歇着吧,会计那个工作,你……”纪涵央抿了抿嘴, “能和老板沟通就尽量……”
  “没事的, 我们老板人挺好的, 你别担心啊。”他笑笑,“再说,我这工作要是辞了,我女儿未来嫁妆怎么办呢?”
  纪涵央喉咙里有些苦涩。
  撇到一边去,眼神闪烁。
  “对了,你考研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纪伟又问,“定好哪个学校了吗?是要跨校还是要争取保研?”
  “……北外。”纪涵央说,她看向窗外的那枝枯木,被雪压弯了枝头。
  如果不是向考诤,她本来,也不会把高考志愿改到北聆大学吧。
  她心属的一直都是北聆外国语大学的那个……高翻学院。
  当时青春年少,不知权衡利弊。
  而懂的时候,不再青春,也少了那份纯粹。
  其实不后悔的,北聆大学也很好,向考诤对她也很好。
  她的梦实现了啊。
  只是她得去去补上那份不理性。
  纪涵央叹了口气。
  她陪着纪伟挂完水,就出了医院,去药房按医嘱取了几盒他克莫司。
  寒假里忙着很多事。
  忙着忙着,发现向考诤某天突然不联系她了。
  她打电话去问。
  三个。
  全是占线。
  纪涵央喉咙苦涩一阵,没再管。
  只是发了条消息【阿诤,你怎么不回电话】
  发出三秒钟。
  又撤回了。
  他可能在和朋友聚吧?他朋友那么多,好不容易回上甫来,圈子总要走动一下的。
  自己这样催,挺没道理的,也不够成熟。
  纪涵央抿了抿嘴。
  不能因为爱情丢掉自己的理性。
  这样不成熟。
  一点也不。
  朗庭公馆。
  “我不想去。”向考诤插着兜往楼下走,脸色很冷。
  身后跟着潘庄因。
  “你为什么不想去?啊?妈都是为了你好。”
  向考诤胸口起伏。
  “为了我好?”向考诤倒了杯水,脸色带讽,“妈你直接说实话吧,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太太圈里最近的新潮流?出国留学镀个金,有钱人家都这么干?”
  潘庄因眼神飘忽一下:“阿诤……”
  “看来我说中了?”向考诤冷笑一声。
  “妈,你听着,法学专业,北聆大学不比国外的任何一所高校差,让那群富太太产生虚荣心的不是师资高低是准入门槛。”
  “门槛越高,越能满足她们的虚荣心,学到多少永远看自己,无心向学的人给再好的师资也只能维持表面繁荣。”向考诤喝一口水,看着自己被她抓在手里的手机。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之前王太太家的儿子就是去哈佛念的商科,你看回来都不用从底层做起的,他爸直接让他接手的公司。”
  “上哈佛本来就在她儿子的学习计划里,人家也本来就是学霸,妈你能不能不要听风就是雨……”杯子落在原木桌上,向考诤突然顿住。
  看向潘庄因。
  笑,带讽:“哦,原来你的目的在这呢?”
  潘庄因心虚,眼神往一旁瞟。
  “妈。”他朝她伸手,“手机还给我。”
  潘庄因不肯。
  “我再说最后一遍,我爸的公司我不接,以后财产归我姐。”向考诤朝她伸着手,“手机。”
  “你疯了是不是!”潘庄因瞬间爆炸,“你才是你爸唯一的儿子,你不接让你姐接!”
  “是,唯一的儿子。”向考诤低头看着她,“也是私生子。”
  潘庄因却像没听进去一样,向考诤可以在任何事上叛逆,但唯独这件事,让她恼羞成怒:“你这是在怪我吗?”
  “不能吗?”向考诤笑着,眼里却全是冷意,“如果你当年生下的是个女儿,你应该会选择把她丢给孤儿院吧?”
  潘庄因瞳孔睁大:“你在说什么……”
  “我在说我一年多前听到的真相啊。”
  “你喝醉了酒和粟姨聊天,说幸好当时生下的是个男孩,要是个女儿还不如不生,要不然根本压不了范左漫一头,不过想想真是对不起范苇珠那个臭丫头,你不过就是给范左曼发了张我的出生证明还有我和我爸的亲子鉴定,谁知道她命那么不好,当天就出车祸死了。”
  “幸好死了。”向考诤逼近她一步,“你说,幸好她死了,要不然,我也不能那么快嫁进向家。”
  “妈,原话吧?”他眸子冷透了,“我的记性还不差吧?”
  “养了我二十几年的亲妈,虽然偶尔会虚荣、偶尔会斤斤计较,但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她其实很恶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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