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说女人善变,可是真正变得快的还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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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定日,沈逸矜亲自带了一队工人去了祁渊家。
虽然来之前,被夏薇和陈嘉远调侃得不能再调侃了,但她只当这是个挑剔的客户。
她既然收了钱,那就认真干活呗。
谁叫对方是上帝呢,还是个阔绰的上帝。
还好,早上到的时候,祁渊正好要出门。
两人在门前道路上,一个下车,一个上车,隔着一群工人,互相照了个面,对视了一眼,并没有说话。
而那一眼,沈逸矜就不用说了,根本没情绪,祁渊也似乎没什么表达欲。
两人错身而过,很和平。
只是沈逸矜视线收得快,她没有看到男人狭长的眼眸里后来有一丝藏不住的笑意。
家里,吴妈在,给沈逸矜开了门。
吴妈热情相迎,激动得像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似的:“太太,你可来了,我等了你好久。”
沈逸矜些微尴尬,纠正她:“吴妈,你叫我名字吧,我早就不是太太了,叫名字,大家都自在一点。”
吴妈这才收敛了一点情绪:“好吧,那我叫你矜矜,可以吗?”
沈逸矜点头,说好。
工人都是沈逸矜特意挑得老师傅,个个经验丰富素质又高。
门前,沈逸矜将工作分配了一下,留两人在外面搬运材料,其他人进门,接应材料和给家里打防尘罩。
分配完之后,她给大家每人发了双鞋套,她自己也拿了一双套上,才进了门。
吴妈见状,连忙拦她:“矜矜,你有拖鞋啊,你的拖鞋我都洗干净了,在鞋柜里。”
沈逸矜笑了下,客气又礼貌:“吴妈,我只是来工作的。”
言外之意,她已经身份变了,女主人的拖鞋她不会再穿了。
吴妈苦兮兮地看着她,心里有很多话想和她说,奈何沈逸矜避开了她的视线,清冷淡漠,又疏离,再没有往日那种熟络。
吴妈只得叹了口气,将话收回肚子里。
新做的楼梯面是进口樱桃木的,颜色是红棕色,天然的纹理细腻优美,质感厚实又稳重,非常的大气,华贵。
工人拆开一包,才露出一个边角,吴妈就夸个不停:“好看,这个好看,矜矜好有眼光。”
沈逸矜笑着说:“当然好看,因为祁先生给的钱好看啊。”
吴妈摸了摸踏步板,爱不释手:“这么好的木料用来做楼梯,我都舍不得踩了。”
沈逸矜笑,拿过一把美工刀,打开一个箱子,喊吴妈过去看:“这是波斯地毯,伊朗运过来的,等这个铺上楼梯,怕你更舍不得踩。”
吴妈捡起一张,摊开了看,太精美了,花纹繁复亮丽,材质又柔软贵重。
“太美了,用来铺楼梯多可惜啊,直接铺床上睡觉吧。”吴妈赞不绝口。
“想睡觉的吗?有。”沈逸矜笑着又开了一个箱子,那是客厅用的大地毯,也是伊朗来的名贵货。
除此之外,还有一块挂毯,四周缀着复古的流苏,是用来做电视机背景墙的。
另外还有墙纸、窗帘和家具在远航的路上,很快就会到达。
虽然这些都还没到位,但吴妈已经能想象到家里的改变了,她惊叹道:“这么一弄,家里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不再是一走进来冰冷冷的,而是暖暖的了,变得有温情了。”
沈逸矜点头,自己当初改造的初衷不就是这个吗?
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这才多久已经物是人非了……
但不管怎么都好,给公司接了这么一单活,月收益好看了,同事们的奖金也都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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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们的动作熟练又麻利,但楼梯工艺复杂,大家忙了一整天,直到外面天黑了下来,才差不多完工。
旧的踏步板全部拆掉了,换了新的上去,还增加了立板,侧板和后板,同时扶手也在原来只有两根铁横杆的基础上增加了花形的铁艺架,变得更丰满,更有安全感了。
最后,再将波斯踏步毯一张一张粘贴上踏步板,一座豪华富贵又柔软舒坦的楼梯就改造成功了。
吴妈走上楼梯,左摸摸右摸摸,恨不得将楼梯抱上一抱,她说:“这楼梯现在是家里最温暖的地方了。”
工人们也说,这是他们安装过的最贵最好看的楼梯,一下子拔高了他们做楼梯的工艺水平。
沈逸矜因为心里早就有过预设,是表现最平静的那个,不过她也拍了几张照,准备带回去做精品展示。
她看了眼时间,催促工人们最后的扫尾工作快一点,她担心祁渊快回来了。
可不,想什么来什么。
思想刚闪过,进户门“咔嗒”一声,男主人进了门。
沈逸矜像其他人一样,很自然地转头,朝祁渊看去,祁渊却迈着长腿走过来,锐利的双眸锁定在她身上。
只不过表情淡然,好像在诧异她怎么还在他家里。
走近了,他看去楼梯,任吴妈在旁边说新楼梯多好多好,他只是平淡地给了个评价:“还行吧。”
沈逸矜站在第一步台阶前,拍了下扶手,说:“祁先生,不满意吗?”
祁渊煞有介事:“如果不满意,还能怎样?”
沈逸矜看向他,沉默了两秒,说:“不满意,那就拆了,重新装。”
祁渊挑了下眉,本来只是想找茬,和沈逸矜多说几句话,得到这一句,他忽然觉得这主意也不错,以后是不是两人还能再多一点联系,可话还没出口,耳边就听见沈逸矜又说:
“不过那样的话,请祁先生另请高明吧,我们嘉和公司怕是水平有限,不会再接了。”
祁渊:“……”
吴妈在旁边急着圆场:“满意,满意,先生没说不满意。”
正巧有工人将先前搬去阳台的绿植都搬了回来,吴妈看到那盆油画婚礼吊兰,跑过去接上手:“我来我来,这一盆是我们先生最宝贝的,小心摔着了。”
她说得很大声,故意说给屋里两位前夫妻听,因为这盆油画婚礼吊兰祁渊喜欢,沈逸矜也喜欢。
吴妈抱着吊兰走到沈逸矜身边,献宝似地说:“矜矜,你看,这两根之前被先生不小心碰断了,他舍不得扔掉,插在土里了,没想到还生根了,可把他高兴坏了。”
祁渊耳根子动了动:“……”
沈逸矜客气地看了眼,果然有两根断枝插在侧边生了根,可是整盆吊兰颜色没以前鲜亮,枝叶瘦弱变淡了。
沈逸矜嗤了一声:“他宝贝就把它养成这样?”
那语气完全没把祁渊站在旁边当回事。
祁渊:“……”
呵呵。
内心冷笑。
女人现在是真的厉害了。
吴妈也看了看吊兰,求教道:“那应该怎么养才好?”
沈逸矜眸光闪了下,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说:“它喜欢晒月亮,每天晚上搬出去晒晒月亮,很快就能长好了,但它不喜欢晒太阳,早上一定要搬回来,不然现在这样的大太阳,它一晒到就会晒死的。”
吴妈半信半疑:“真的吗?还有喜欢晒月亮的花?”
沈逸矜认真点头:“真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吴妈回头看去祁渊,朝他挤眼睛:先生,你记住了吗?
祁渊:“……”
他回避眼神,走去客厅看电视机背后的挂毯。
沉默了一会,在工人们收拾停当,准备走人的时候,祁渊终于拿回了主动权,说:“大家辛苦一天了,今晚上我请大家吃饭吧。”
沈逸矜想也不想,拒绝道:“谢谢祁先生,不用了。”
祁渊也不看她,讥诮的口吻:“我说请大家,又不是说请你。”
意思你别自作多情。
沈逸矜怔了一秒,看去师傅们,师傅们一个个说着“好”,鱼贯出门,摘下鞋套,脸上都是惊喜又期待的神色。
沈逸矜走过去,拉拢他们,将人围到一起低声说:“我们先走,你们想吃饭,我请你们吃。”
谁知师傅们一个也不买账,他们说:“你请吃饭能和祁先生一样吗?我们要吃祁先生请的饭。”
他们是底层劳动人民,平时和大老板接触的机会少,被请吃饭的机会更少,遇上祁渊这样的大佬,更是少之又少,谁愿意放弃?
沈逸矜有点无奈,只得说:“那行,你们跟祁先生去吃饭,我自己回家。”
师傅们又不乐意了:“你不去,我们还怎么可能吃得到祁先生的饭?你必须去。”
沈逸矜:“……”
都是人精啊。
祁渊站在一边,风轻云淡地往头顶上看,幽蓝的天空之上,很难得的有几颗星星在眨呀眨呀,眉开又眼笑。
*
后来,沈逸矜几乎用了忍辱负重的心态走进了饭店。
不过一顿饭嘛,她这是为了师傅们顾全大局,牺牲小我。
而祁渊不负众望,请得是豪华大饭店,上得是珍馐佳肴,每位师傅都还送了一包高档烟,哄得师傅们一个个脸上笑得开满了雏菊似的。
沈逸矜选了个离祁渊最远的座位,他的对面,自顾自埋头吃饭。
桌上上了一道拔丝苹果,酸甜脆爽,沈逸矜多举了两筷子,很喜欢吃。
但是时间一长,菜就凉了,那拔丝全粘在了一块,沈逸矜筷子奋战了一会,苹果一片还没夹出来,转盘被人转走了。
也不知道哪个冒失鬼,但也不好意思为这种事去追究。
沈逸矜眼睁睁看着苹果远离自己,放下了筷子。
不过,转盘不出一圈,那拔丝苹果又到了她面前,沈逸矜重新举起筷子,旁边有人一边说话一边又去转转盘了,沈逸矜正想放弃,却见那转盘没动,那人没转得走。
于是,她顺利地夹到了一片苹果。
后来,转盘只要停下,她面前总是正对的就是那盘拔丝苹果。
哪有这么巧的?
沈逸矜后知后觉到不对劲,在观察一次转盘转走后,发现对面的男人接过手,转动了转盘,停下时,拔丝苹果就到了她面前。
沈逸矜抬头睨了祁渊一眼,祁渊一脸无辜,举筷子吃他面前的菜。
好像他是因为喜欢他面前的菜,而不小心每次把苹果转到她面前的。
沈逸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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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席时,沈逸矜去了趟卫生间,走出饭店大门时竟没想到师傅们全走了,一个也没等她,她公司的两辆面包车都开车了。
这些老家伙,一个个太坏了。
祁渊站在台阶边上,双手插兜,朝她侧着脸看过来,说:“师傅们说了,让我送你回去。”
沈逸矜淡漠:“谢了。”
掏出手机,准备叫网约车。
What?
手机上显示,最近一辆预计2小时48分钟之后到达?
沈逸矜不可置信地检查信息,又看去大门前停靠出租车的车道,空空荡荡。
她抬头看去男人,怀疑这些都是祁渊搞得鬼,可她没有证据。
祁渊唇角一丝诡秘的笑,在两人视线接触时,又秒收,敛了神情说:“走吧,我答应了师傅,做人要有诚信不是?”
一束明亮的灯光打过来,劳斯莱斯缓缓开了过来,停在面前,刘司机下车,看去沈逸矜,弯腰笑道:“沈小姐。”
没再叫太太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一声称谓让她放下了戒心,还是祁渊与她拉开的距离,让她放了心,沈逸矜犹豫了片刻,心想普通客户送她回家的事也是有的,他们不拘礼,她也没必要对前事耿耿于怀。
于是最终,沈逸矜在刘司机打开的车门里,坐了进去。
一路两人无话,沈逸矜摁下了车窗。
夜色下,路灯,车影,霓虹灯,迷人又炫丽,晚风燥热,一股一股地吹进车厢,夹杂着路过车辆飞驰的声音,安静里倒也不寂寞。
忽抬头,沈逸矜“咦”了声,车顶上一片璀璨星空,一颗颗珍珠般的星星,像遗落星球似的,占满了车顶。
“这个以前有吗?”沈逸矜脱口而出。
这个车坐进来之后,她总感觉有些不一样,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毕竟她坐这个车的次数并不多,而且这一次离上一次间隔时间也很久了。
“一直有。”祁渊只手在中控台不动声色地调整着亮度,那星星闪耀一片光芒,有一颗流星般划过,瞬间又消失不见。
“诶,哪里去了?”沈逸矜好奇地追看。
“掉到你侧边去了。”祁渊笑着说。
沈逸矜转头,看去车门,没想到上面也布满了星星,亮晶晶的,抬手摸了下,还能感觉到热度。
“有趣。”沈逸矜盯着看了会,脸上有了笑,渐渐放下拘谨,话也多了。
她往座椅上靠了靠,问:“这个座椅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刚改装的。”祁渊看着她说,从扶手箱里拿出一个遥控器递给她,“改成按摩椅了,你试试。”
“按摩椅?”沈逸矜笑着接过,“祁先生,你真会享受。”
她摁了启动键,选了一个深度指压的功能和时间,果然背上一阵骚动,似有拳头顶了上来。
“力度也可以选,还能加热,路上时间还长,你可以都体验一下。”祁渊笑着提议,将自己慵懒地靠进后背,也开了他的启动键,开始了按摩。
沈逸矜身上很敏感,是个很怕痒的人,那按摩头在背上缓慢移动揉捏,使得她产生对抗的力,动来动去,胸口跟着起伏,还时不时发出惊悸短促的气音。
虽然带了克制,但是祁渊还是听得分明。
祁渊默着眼,耳朵像被羽毛挠过,也叫他痒得很。
曾几何时,他们在同一张床上,他就因为她那声音,总忍不住挠她一次又一次……